一起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案的分析

　　被告人戴群，男，33歲，泰興市環宇物資有限公司機械制造分公司(以下簡稱環宇公司 )承包人，住泰興市國慶二村28號513室。因涉嫌合同詐騙于2001年7月6日被依法逮捕。

　　一、2000年11月至2001年1月間，被告人戴群以環宇公司名義與儀征市威龍活塞環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威龍公司)簽訂了口頭購銷活塞環合同，威龍公司按約定供給環宇公司各種規格、型號的活塞環57000付，并出具了增值稅專用發票4份，價稅合計38.928萬元 ，戴收貨后未交付威龍公司貨款。2001年1月中旬，被告人戴群依據其以環宇公司名義與杭州五礦機械化工進出口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杭州五礦)所簽訂的合同，將威龍公司所供上述貨物改換商標包裝后，連同合同所定其他產品(曲軸)供給杭州五礦并向杭州五礦出具了價款合計為52.359萬元的增值稅發票。杭州五礦因發現環宇公司所供產品不是正宗雙環公司產品，而未能出口。2001年3月，杭州五礦支付環宇公司貨款8.4萬元，被告人戴群將8.4萬元從環宇公司帳上支取。威龍公司在向戴多次追要貨款未果的情況下，向公安機關報案，在公安機關協助下，威龍公司追回活塞環45000付，其余12000付活塞環的貨、款均未追回。

　　二、被告人戴群于2000年9月至2001年1月間，從儀征金派內燃機配件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派公司)購得價稅合計25.63488萬元的“金派”牌活塞環，從威龍公司購得價稅合計38.928萬元的“威龍”牌活塞環。金派公司、威龍公司分別按照與戴群訂立的口頭合同將上述貨物送至戴群指定的泰興某地后，戴即組織人員將原“金派”牌、“威龍”牌產品包裝，改換成儀征市雙環公司的“雙環牌”包裝，并以此假冒正宗“雙環牌”產品銷售給杭州五礦，銷售金額合計79.87208萬元;儀征市雙環公司的“雙環牌”商標系注冊商標，且該商標在續展有效期內。該單位從未授予任何單位或個人使用該注冊商標。

　　審判：

　　儀征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認為：1、被告人戴群編造謊言，騙得威龍公司信任，騙得該公司價值人民幣38.928萬元的活塞環57000付，并予以銷售，還將杭州五礦付給的8.4萬元貨款占為已有后隱匿，威龍公司以多種方式均未能向其討得貨款，據此認定被告人戴群的上述行為已構成詐騙罪，且詐騙數額特別巨大;2、被告人戴群未經“雙環牌”注冊商標所有者雙環公司許可，將從金派公司、威龍公司購買的計64.56288萬元活塞環，在泰興市用“雙環牌”標識及包裝物重新包裝后，以79.87208萬元銷售給杭州五礦，該行為已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故以被告人戴群犯詐騙罪、假冒注冊商標罪向本院提起公訴。在審理過程中，被告人戴群及其辯護人的主要辯護意見是：1、對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戴群犯詐騙罪提出異議，認為其與威龍公司是正常經營活動，沒有捏造事實，主觀上沒有詐騙故意，沒有實施詐騙行為，沒有付款是因為威龍公司產品有質量問題，其行為不構成詐騙罪。2、對于起訴書指控被告人戴群犯假冒注冊商標罪，因被告人戴群在實施上述購銷業務的行為時，是以環宇公司名義，而不是以個人名義，其往來貨款及出具發票均以單位名義，進單位帳戶，戴群僅是分公司承包人，分公司無獨立法人資格，故應認定為單位犯罪;3、被告人戴群無犯罪前科，其行為造成的社會危害較小。

　　儀征市人民法院經公開審理后認為，被告人戴群將自己從金派公司、威龍公司所購活塞環，假冒雙環公司的“雙環牌”活塞環予以銷售，且銷售金額達79.87208萬元，數額巨大，其行為已構成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應依法懲處。而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戴群詐騙38.938萬元的事實，罪名不成立，不予支持。被告人戴群及其辯護人關于戴群行為不構成詐騙罪的相關意見予以采信。辯護人關于指控被告人戴群犯假冒注冊商標罪屬單位犯罪的辯護意見，法院認為，被告人戴群雖以環宇公司名義對外從事經營活動，但其所實施的假冒他人注冊商標并予以銷售的行為，并未經過環宇公司領導集體研究決定，其所獲利益亦不歸環宇公司所有，戴僅是按承包協議履行上繳義務，不符合單位犯罪的構成要件。故該辯護意見不予采納;同時認為被告人戴群假冒他人名牌產品的注冊商標，并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銷售金額數額巨大，應屬情節嚴重，故辯護人認為社會危害較小的辯護意見亦不予采納。據此，該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一十四條、第五十二條之規定，于2002年1月20日判決如下：被告人戴群犯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并處罰金3萬元。

　　宣判后，被告人戴群在法定上訴期限內未上訴，人民檢察院亦未抗訴。

　　評析：

　　該案在審理中有三個問題的爭議：1、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戴群犯詐騙罪，罪名是否成立?2、被告人戴群假冒注冊商標并予以銷售的行為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還是構成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 ?3、被告人戴群以環宇公司名義假冒注冊商標并予以銷售的行為是否屬于單位犯罪?

　　首先，對于被告人戴群將威龍公司的57000付、價值人民幣38.928萬元的活塞環收貨后未付款的行為是否構成詐騙罪?我們認為被告人戴群與威龍公司、杭州五礦所進行的活塞環購銷行為是一種正常經營活動。被告人戴群依據與杭州五礦簽訂的合同，向威龍公司訂購同規格、同品種、同數量活塞環，并已實際供給杭州五礦。戴與威龍公司之間雖未簽訂書面合同，但已實際按雙方的口頭約定履行合同內容。由于戴的假冒他人注冊商標行為，致使其與杭州五礦的合同未能全部履行完畢，杭州五礦未能給付戴全部貨款，亦致使戴無法向威龍公司支付貨款，戴在威龍公司向其追要貨款時，雖有編造謊言搪塞的事實，但不能據以認定被告人戴群主觀上有非法占有該貨款的故意。且被告人戴群與威龍公司的口頭協議發生糾紛后，雙方陳述的付款時間不能相互印證一致，現無法確定被告人戴群應何時付款給威龍公司。而詐騙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采用編造謊言、捏造事實等手段，騙取數額較大的公私財物的行為。就本案的具體情節來看，被告人戴群客觀上并未實際占有威龍公司的38.928萬元活塞環，亦未取得該批貨物的全部貨款。至于杭州五礦已支付的8.4萬元的貨款，公訴機關僅舉出了徐平證言，證實8.4萬元是活塞環貨款，沒有其他證據印證，也未提供證據證實8.4萬元的貨款的去向，亦不能得到被告人戴群供述的印證，故認定此款是活塞環貨款，證據不足。綜上意見，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戴群犯有詐騙罪，該指控罪名不能成立。

　　其次，關于被告人戴群假冒注冊商標并予以銷售的行為應當如何定性的問題。假冒注冊商標罪是指違反商標管理法規，未經注冊商標所有人許可，在同一種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相同的商標，情節嚴重的行為。而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是指銷售明知是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銷售金額數額較大的行為。假冒注冊商標犯罪行為是一種嚴重擾亂市場秩序的非法經營行為，假冒注冊商標者，通常是在自己生產、加工的產品上，使用與他人注冊商標相同的商標，同時又往往有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產品的行為。而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中，這種商品通常不是銷售者自己所生產，而是他人所生產、提供的。兩種犯罪有時交織在一起。如果行為人主觀故意上是從事某一種犯罪行為，而牽連了另一種行為，則應以兩種犯罪行為中的主行為吸收從行為;如果行為人出于兩種或兩種以上的犯罪故意，實施兩種或兩種以上的犯罪行為，則可相應地予以數罪并罰。我們認為本案中，被告人戴群雖然在客觀上既實施了假冒注冊商標的行為，又實施了銷售假冒注冊商標商品的行為，但被告人戴群主觀上是一種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以牟取更多利潤的故意，其銷售行為為主行為，假冒行為為從行為，故戴群所實施的行為符合刑法規定的吸收犯，依法應以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定罪。

　　關于被告人戴群以環宇公司名義假冒注冊商標并予以銷售的行為是否屬于單位犯罪的問題。我們認為，單位犯罪是指由單位負責人或單位領導集體研究決定、以單位名義實施的、犯罪所得歸單位集體所有的、應受刑法處罰的行為。而本案中，被告人戴群雖以環宇公司名義對外從事經營活動，但其所實施的假冒他人注冊商標并予以銷售的行為，并未經過環宇公司領導集體研究決定，其所獲利益亦不歸環宇公司所有，戴僅是按承包協議履行上繳義務，不符合單位犯罪的構成要件，故不宜作為單位犯罪來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