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3日,重慶豐都朝華公園內一名13歲少女在乘坐大型游樂設施“遨游太空”時發生事故被甩出,經搶救無效死亡。經現場初步勘查,設備上乘客使用的安全帶斷裂,安全壓杠未有效壓緊,事故具體原因仍在調查中。目前,游樂園已與少女的監護人就賠償事宜達成一致,由游樂園賠償87萬余元。
事實上,自有大型游樂設施以來,國內外發生的大型游樂設施造成人員傷亡的事故屢見不鮮。雖然大型游樂設施造成人員傷亡的事故時有發生,但仍有很多乘客趨之若鶩。
我國《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條例》第2條規定大型游樂設施屬于特種設備,第99條第(7)項對大型游樂設施進行了界定——指用于經營目的,承載乘客游樂的設施,其范圍規定為設計最大運行線速度大于或者等于2m/s,或者運行高度距地面高于或者等于2m的載人大型游樂設施。
如果因為追求刺激乘坐大型游樂設施造成乘客人身損害,應由誰來埋單呢?本文考慮多種情形全面分析了我國相應法律規定以便明確大型游樂設施事故的民事、刑事、行政責任主體,主要可能承擔責任的主體有如下十一類。
一、大型游樂設施使用者
我國《特種設備安全法》、《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條例》諸多條款綜合規定:特種設備使用單位應當使用取得許可生產并經檢驗合格的特種設備,禁止使用國家明令淘汰和已經報廢的特種設備;特種設備使用單位應當在特種設備投入使用前或者投入使用后三十日內,向負責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的部門辦理使用登記,取得使用登記證書,登記標志應當置于該特種設備的顯著位置;使用單位應當設置特種設備安全管理機構或者配備專職的安全管理人員,相關人員應當取得國家統一格式的特種作業人員證書;使用單位的主要負責人應當熟悉安全知識并全面負責安全使用,至少每月召開一次會議督促和檢查大型游樂設備的安全使用工作;應當結合本單位的實際情況配備相應數量的營救裝備和急救物品;在每日投入使用前,使用單位應當進行試運行和例行安全檢查,并對安全附件和安全保護裝置進行檢查確認;應當將安全注意事項和警示標志置于易于為乘客注意的顯著位置;應當對其使用的特種設備進行經常性維護保養和定期自行檢查,對使用的特種設備的安全附件、安全保護裝置進行定期校驗、檢修,并均作出記錄;應當按照安全技術規范的要求,在檢驗合格有效期屆滿前一個月向特種設備檢驗機構提出定期檢驗要求,未經定期檢驗或者檢驗不合格的特種設備,不得繼續使用;應當接受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部門的依法監察;等等。
根據我國《侵權責任法》第37條的規定,大型游樂設施使用者作為公共娛樂場所的實際經營者負有管理人的義務,依法應當對乘客承擔安全保障義務。大型游樂設施使用者若未能嚴格履行《特種設備安全法》、《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條例》等法律規定的義務,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的,應當為乘客的傷亡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大型游樂設施使用者若違反法律規定的前述義務,根據《特種設備安全法》、《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條例》的規定,將受到的行政處罰包括罰款、沒收違法所得、責令限期改正、責令停業整頓、吊銷相關人員的資格、注銷特種設備使用登記證書等。大型游樂設施使用者若拒不接受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部門依法實施的安全監察的,觸犯刑律的,依照《刑法》關于妨害公務罪或者其他罪的規定,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二、大型游樂設施受托管理人或實際管理人
大型游樂設施如果屬于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人所有的,根據《特種設備安全法》第38條的規定,共有人可以委托他人管理特種設備,受托人履行本法規定的特種設備使用單位的義務,承擔相應責任;共有人未委托的,由共有人或者實際管理人履行管理義務,承擔相應責任。
三、大型游樂設施出租者
《特種設備安全法》第28條規定,特種設備出租單位不得出租未取得許可生產的特種設備或者國家明令淘汰和已經報廢的特種設備,以及未按照安全技術規范的要求進行維護保養和未經檢驗或者檢驗不合格的特種設備。第29條規定,特種設備在出租期間的使用管理和維護保養義務由特種設備出租單位承擔,法律另有規定或者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第97條規定,特種設備出租單位違反《特種設備安全法》規定,造成人身、財產損害的,依法承擔民事責任。第82條規定,出租單位違反第28條規定的將承擔責令停止經營、沒收違法經營的特種設備、罰款、沒收違法所得等行政處罰。
《安全生產法》第46條規定,生產經營單位不得將生產經營設備出租給不具備安全生產條件或者相應資質的單位或者個人。《安全生產法》第100條規定,生產經營單位將生產經營設備出租給不具備安全生產條件或者相應資質的單位或者個人的,導致發生生產安全事故給他人造成損害的,與承租方承擔連帶民事賠償責任。同時,該條還規定了出租者還應承擔責令限期改正、沒收違法所得、罰款等行政處罰。
四、經營場地出租人
《安全生產法》第46條規定,生產經營單位不得將生產經營場所出租給不具備安全生產條件或者相應資質的單位或者個人;生產經營場所出租給其他單位的,生產經營單位應當與承租單位約定各自的安全生產管理職責;生產經營單位對承租單位的安全生產工作統一協調、管理,定期進行安全檢查,發現安全問題的,應當及時督促整改。《安全生產法》第100條規定,生產經營單位將生產經營場所出租給不具備安全生產條件或者相應資質的單位或者個人的,導致發生生產安全事故給他人造成損害的,與承租方承擔連帶民事賠償責任。同時,該條還規定了出租人違反第46條規定的,還應承擔責令限期改正、沒收違法所得、罰款、責令停業整頓等行政處罰。
五、大型游樂設施銷售者
《特種設備安全法》第27條第3款規定,禁止銷售未取得許可生產的特種設備,未經檢驗和檢驗不合格的特種設備,或者國家明令淘汰和已經報廢的特種設備。第97條規定,特種設備銷售者違反《特種設備安全法》規定,造成人身、財產損害的,依法承擔民事責任。第82條規定,銷售單位違反第27條規定的將承擔責令停止經營、沒收違法經營的特種設備、罰款、沒收違法所得等行政處罰。
根據《產品質量法》第35條、第42條、第43條的規定,銷售者不得銷售國家明令淘汰并停止銷售的產品;由于銷售者的過錯使大型游樂設施存在缺陷,造成人身、他人財產損害的,銷售者應當承擔賠償責任;因大型游樂設施存在缺陷造成人身、他人財產損害的,乘客可以向生產者要求賠償,也可以向銷售者要求賠償。銷售者銷售的大型游樂設施存在產品質量問題的,根據《產品質量法》第49條和第51規定,銷售者還可能承擔責令停止銷售、沒收違法銷售的產品、罰款、沒收違法所得、吊銷營業執照的行政責任;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侵權責任法》第42條規定,因銷售者的過錯使產品存在缺陷,造成他人損害的,銷售者應當承擔侵權責任;銷售者不能指明缺陷產品的生產者也不能指明缺陷產品的供貨者的,銷售者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六、大型游樂設施生產者(含設計、制造、安裝、改造、修理)
我國對特種設備生產實行許可制度。《特種設備安全法》規定大型游樂設施生產者不得有下列行為:特種設備的設計文件,未經國務院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部門核準的檢驗檢測機構鑒定,擅自用于制造;未經許可,擅自從事大型游樂設施及其安全附件、安全保護裝置的制造、安裝、改造活動;大型游樂設施的安裝、改造、重大維修過程,未經國務院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部門核準的檢驗檢測機構按照安全技術規范的要求進行監督檢驗;特種設備的生產單位拒不接受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部門依法實施的安全監察;等等。對于生產者作出前述禁止性行為的,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部門有權依法給予責令改正、沒收非法制造的產品、罰款、取締、責令恢復原狀、責令限期由取得許可的單位重新安裝改造、責令限期進行監督檢驗、撤銷制造安裝改造或者維修單位已經取得的許可、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吊銷其營業執照的等行政處罰。同時,觸犯刑法構成犯罪的,負有責任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將被追究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非法經營罪、重大責任事故罪或其他罪。
根據我國《侵權責任法》第41條、第43條、第44條的規定,因大型游樂設施存在缺陷造成他人損害的,生產者應當承擔侵權責任;因大型游樂設施存在缺陷造成損害的,被侵權人可以向生產者請求賠償,也可以向銷售者請求賠償;因運輸者、倉儲者等第三人的過錯使大型游樂設施存在缺陷,造成他人損害的,產品的生產者、銷售者賠償后,有權向第三人追償。
《產品質量法》第41條規定,因產品存在缺陷造成人身、缺陷產品以外的其他財產損害的,生產者應當承擔賠償責任。生產者能夠證明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不承擔賠償責任:(一)未將產品投入流通的;(二)產品投入流通時,引起損害的缺陷尚不存在的;(三)將產品投入流通時的科學技術水平尚不能發現缺陷的存在的。第49條規定,生產不符合保障人體健康和人身、財產安全的國家標準、行業標準的產品的,責令停止生產、銷售,沒收違法生產、銷售的產品,罰款,沒收違法所得,情節嚴重的吊銷營業執照;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七、大型游樂設施工作人員
《侵權責任法》第34條的規定,用人單位的工作人員因執行工作任務造成他人損害的,由用人單位承擔侵權責任。因此,發生大型游樂設施事故的原因中若有工作人員的因素,用人單位應當對工作人員的職務行為對外承擔民事侵權責任。
根據《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條例》第90條的規定,特種設備作業人員違反特種設備的操作規程和有關的安全規章制度操作,或者在作業過程中發現事故隱患或者其他不安全因素,未立即向現場安全管理人員和單位有關負責人報告,情節嚴重的,將撤銷特種設備作業人員資格;觸犯刑律的,依照刑法關于重大責任事故罪或者其他罪的規定,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安全生產法》第93條規定,生產經營單位的安全生產管理人員未履行本法規定的安全生產管理職責的,責令限期改正;導致發生生產安全事故的,暫停或者撤銷其與安全生產有關的資格;構成犯罪的,依照刑法有關規定追究刑事責任。
八、特種設備檢驗檢測機構和檢驗檢測人員
如果大型游樂設施設備檢驗檢測機構和檢驗檢測人員出具虛假的檢驗檢測結果或者檢驗檢測結果嚴重失實,造成損害的,根據《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條例》第93條第2款規定應當承擔賠償責任。根據《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條例》第93條第1款規定,還將受到沒收違法所得、罰款、撤銷其檢驗檢測資格的行政處罰;觸犯刑律的,依照刑法關于中介組織人員提供虛假證明文件罪、中介組織人員出具證明文件重大失實罪或者其他罪的規定,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如果大型游樂設施設備檢驗檢測機構和檢驗檢測人員出具虛假的檢驗檢測結果或者檢驗檢測結果嚴重失實,給他人造成損害的,根據《安全生產法》第89條規定,其將與生產經營單位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產品質量法》第57條規定,產品質量檢驗機構、認證機構出具的檢驗結果或者證明不實,造成損失的,應當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造成重大損失的,撤銷其檢驗資格、認證資格;對單位處和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以罰款、沒收違法所得、取消其檢驗資格、認證資格,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九、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部門及監察人員
《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條例》第97條規定了九種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部門及監察人員不得有的違法行為,一旦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部門及監察人員出現違法行為,則將對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給予降級或者撤職的行政處分,觸犯刑律的,依照刑法關于受賄罪、濫用職權罪、玩忽職守罪或者其他罪的規定,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根據《產品質量法》第65條規定,特種設備安全監督管理部門及監察人員若存在包庇、放縱產品生產、銷售中違反本法規定行為的;若存在向從事違反本法規定的生產、銷售活動的當事人通風報信,幫助其逃避查處的;若存在阻撓、干預產品質量監督部門或者工商行政管理部門依法對產品生產、銷售中違反本法規定的行為進行查處,造成嚴重后果的;將依法受到行政處分,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十、商業保險公司
《特種設備安全法》第17條和《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條例》第8條第4款均規定,國家鼓勵投保特種設備安全責任保險,提高事故賠付能力。因此,若相關主體為事發大型游樂設備購買了責任保險的,乘客起訴時可以一并將承保責任保險的商業保險公司作為被告。
十一、乘客及其監護人
大型游樂設施的周圍必須擺放注意事項和須知,一般都會注明乘客的年齡不得小于多少歲,身高不得矮于多少米,患有心臟病、高血壓等疾病的人不得游玩等限制性條件。《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條例》第36條規定,乘客應遵守使用安全注意事項的要求,服從有關工作人員的指揮。如果乘客自身違反安全注意事項等,對事故的發生有過錯的,根據《侵權責任法》第26條的規定,可以減輕侵權人的責任。如果乘客自身故意造成事故發生的,根據《侵權責任法》第27條規定,乘客將自己承擔責任。對于未成年的乘客,其監護人應當依法履行監護義務,不能到了游樂場就將所有責任都交出來,自己放松安全意識。
根據不同的大型游樂設施事故的具體情況和原因,乘客及其近親屬(乘客死亡的)可以依法追究不同的責任主體。侵權人因同一行為應當承擔侵權責任和行政責任、刑事責任,侵權人的財產不足以支付的,我國法律規定先承擔侵權責任,優先保護被侵權人利益。盡管我國法律對大型游樂設施事故的責任承擔規定頗為詳細,可是法律的保護也無法改變人身傷亡的悲劇。要避免發生大型游樂設施事故,須各方強化安全意識和安全行動,珍愛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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