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私分國有資產案
一審辯護詞
審判長、陪審員：
依照法律規定，我們作為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直接負責主管人員被告人李林的辯護人，今天依法出席法庭參加訴訟。
受理此案后，我們查閱了檢察機關移送的證據材料，并就主要事實與被告人進行了多次了解，同時也研究了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提供的相關證據材料。剛才通過庭審調查以及辯護人對有關被告人的發問，我們對廣州市荔灣區人民檢察院穗荔檢刑字（2006）197號起訴書對被告人的有罪指控不持異議，現基于有罪辯護的基礎上對有關行為性質的認定和適用法律，發表辯護意見如下：
一、起訴書指控被告人李林等私分國有資產的資金來源是公司設立的“小金庫”，而“小金庫”的主要來源則是非法配額收入，而非法配額收入能否作為私分國有資產罪的犯罪對象嗎？
1、是否屬于國有資產應當依照程序由國有資產監督管理部門予以界定或鑒定。
根據我國《刑法》第三百九十六條第一款之規定，私分國有資產罪的犯罪對象必須是國有資產。依照2003年國務院《企業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暫行條例 》第三條和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立案偵查案件立案標準的規定》的規定，企業國有資產，是指國家對企業各種形式的投資和投資所形成的收益，以及依法認定為國家所有的其他權益。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是大型國有企業集團中藝進出口總公司的下屬公司，要證明其“小金庫”中的資金是否屬于國有資產，除了要證明國家對其進行投資及其投資產生收益的賬頁憑證、會計資料外，還應當委托國有資產監督管理部門依照《國有資產產權界定和產權糾紛處理暫行辦法》等有關規定進行界定或鑒定，以國有資產確認報告書作為認定國有資產的依據。從案卷材料看，私分的資金是否屬于國有資產缺乏證據證明和支持。
2、非法配額收入不能納入國有資產范疇，應屬于單位所有并控制支配的違規資金。
從《起訴書》和《查賬報告》看，認定各被告人犯私分國有資產罪的資金來源主要是“小金庫”中被稱之為“公糧”的出口配額費收入。之所以進入“小金庫”是因為該違規收入根本無法進入大賬。但是，依照國家配額管理辦法規定，出口配額不允許違法有償使用或出讓，否則將依照《關于違反財政法規處罰的暫行規定》第5條沒收該非法收入。根據《查賬報告》顯示，本案“小金庫”中除400余萬元外，其他2000余萬元均是公司違法有償使用和置換、出讓配額的非法收入，該非法收入不屬于國有資產的范疇，更不能作為本案私分國有資產罪的犯罪對象。“小金庫”的非法配額收入資金，既非國家投資資金，也非應上繳而截留的利潤，同時本案也沒有對該資金依法認定為國家所有的其他權益的證據。
辯護人認為，亂發財物、獎金與私分國有資產的顯著區別在于資金物品的來源是國家所有還是單位所有。事實證明，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從1989年即設立帳外帳，至今已達10余年之久，始終為本單位控制使用，成為單位發放、支配各類獎金、補貼、節日費的主要來源，因此該資金無論從法律上還是事實上均不能認定為國有資產，而是單位所有的違規資金。違規資金的設立、管理、發放、處置等，應納入財政法規調整的范圍，依法追繳沒收。私分的資金是否屬于國有資產是本案的關鍵之一。
二、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發放獎金、節日費等，是在公司職工代表大會審議通過、當地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門審核登記、上級總公司認可的情況下實施的，它還具有刑事法律意義上的“集體私分”嗎？
根據我國《刑法》第369條第一款規定，私分國有資產罪的客觀方面表現為行為人違反國家規定，以單位名義將國有資產集體私分給個人，數額較大的行為。是內部決定集體私分，還是履行了公開、法定、上級認可的程序，也是本案的關鍵之一。
1、證據顯示，被告人李林這一屆新班子沒有個人決定或會議決策從“小金庫”中發放獎金、節日費的“集體私分”程序，僅僅是在一時無法解決工資總額的情況下沿用了以前發放獎金、節日費的先例和辦法。被告人李林個人不承擔決策者的罪責。
2、證據顯示，被告人李林任期內發放的獎金、節日費，其批準人除了本人外，還有職工自治組織工會的批準。被告人李林不應當承擔其本人批準以外的“犯罪數額”。
3、證據顯示，發放獎金、節日費，履行了公開、透明的法定程序。不但有公司的《集體合同》及其附件《獎金分配方案》，同時經過了公司職工代表大會審議通過，并上報廣東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審核登記，被確認為“合同內容基本符合國家法律、法規的規定”，“向全體職工公布，并認真履行”。被告人李林對職代會決議沒有否決權，必須認真履行合同，組織兌現獎勵。
4、證據顯示，中藝進出口總公司對其下屬公司從帳外帳發放獎金、節日費的做法，從1999年老班子離任審計時就“有了一定了解”，并“在一時無法幫助解決增加工資總額的情況下，同意由該公司自行解決問題”。總公司的認可，應考慮了被告人李林應負的個人責任。
5、依照法律規定，作為獨立核算、自負盈虧的企業，在完成上繳總公司的管理費和利潤后，有權決定公司的收益。即使不在帳外帳發放，也要在大賬上發放。
辯護人認為，僅就發獎金和節日費而言，不存在刑事法律規定的擅自、違法、內部決策的“集體私分”特點。難道這種上級認可、政府部門審核、職代會通過的程序，還屬于“集體私分”嗎？如果這是集體私分，主要責任的承擔者還是被告人李林嗎？
三、關于為赴港人員報銷住宿費、發放補貼費的問題。
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在對本公司赴港主要業務人員采取了包干使用業務活動費的外貿行業慣例，通過其所屬的香港環威貿易有限公司為其在港從事主要業務人員發放業務補貼，其中包括由香港環威公司為其提供住宿，同時讓赴港人員回公司報銷住宿費以彌補業務補貼費用的不足。為出差赴港人員給與高于內地出差的補貼，是企業自主決定的范圍。況且，上述做法也得到中藝進出口總公司的允許。
根據《查帳報告》，享受赴港住宿費報銷和補貼的范圍僅限于公司出國人員及持有多次往返證件的來港業務人員和公司領導，而不是法律要求的每一個員工或絕大多數員工，同時只有實際來港從事業務的10余名業務人員才能享有。根據財政部、外交部《關于臨時出國人員費用開支標準和管理辦法》（財外字（1995）250號），國有企業和其他因公臨時赴港澳的人員的各項費用開支，參照本規定執行。上述補貼發放并不違反財政部、外交部的規定的原則。
辯護人認為，公司根據每人實際赴港出差情況給予補貼，是企業自行決定的權利，且不違反出差補貼的規定原則。認定該行為性質的關鍵在于，該出差補貼，依照政策規定究竟應當不應當發放，如果應當發放，那么即使發多了，或者錯誤的采用重復報銷方式以抵償補貼不足，也應該屬于決策者違反出差補助和財務規定的行政責任！
四、關于為符合條件的職工購買補充養老保險的問題。
企業出資為職工購買補充養老保險，是我國法律和政策允許并倡導的。我國《勞動法》第七十五條、國務院《關于深化企業職工養老保險制度改革的通知》、勞動部《關于建立企業補充養老保險制度的意見》，均鼓勵企業在國家政策指導下，根據企業自身經濟能力，為職工建立補充養老保險。所需費用從企業自有資金中的獎勵、福利基金內提取，企業供款可以在企業工資儲備金中列支，或者將不超過本企業工資總額一定比例部分計入企業相關成本費用。
廣東省人民政府[1995]73號《關于改善企業離退休人員生活待遇的通知》規定，“有利潤的企業，經財政和稅務部門同意，可按每年不超過本企業人均工資一個半月的水平在企業管理費——勞動保險費中列支”。
自2000年，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根據公司情況和國家政策，為公司年滿40周歲的女員工、年滿45周歲的男員工共計54人購買了補充養老保險，完全符合國家的政策規定。同時該《補充養老保險條例》也提交公司職代會審議通過，并報廣東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審核登記。從管理費用科目列支補充養老保險也是以廣東省政府文件為依據的，并未超出標準和范圍。同時，被告人李林無權否決職代會決議，新班子成員也沒有為自己購買補充養老保險。
辯護人認為，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為符合條件的職工購買補充養老保險，不但履行了相應的法定程序，而且被保險人符合保險條件。在管理費中列支上并不違反上述規定。同時，從企業成本角度看，無論從何種渠道列支，最終都要進入管理費，攤入企業成本。至于《查賬報告》所引用的補充養老保險從福利費列支的國務院文件，只適用于基本醫療保險，屬于引用依據錯誤。
五、被告人李林具有法定減輕情節和酌定從輕情節。
1、《起訴書》認定被告人李林自首，依法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鑒于被告人主動帶領班子成員前往檢察機關說明情況，且是單位犯罪性質，為此，懇請給予減輕處罰。根據2004年3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被告人對行為性質的辯解是否影響自首成立問題的批復》，被告人于曉林對其行為性質的辯解不影響自首的成立。
2、被告人李林在偵查階段后期主動退回了本人分得的獎金、補貼、節日費，減少了損失，且有悔罪表現。根據2000年12月13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財產刑若干問題》的規定第四條，對自首或者全部退贓并有悔罪表現，犯罪情節較輕的，適用單處罰金不致再危害社會的，可以依法單處罰金。
3、被告人李林的新班子不是設立“小金庫”并濫發獎金、節日費的決策者和先行者，其過錯在于承襲沿用了該辦法，其責任和危害應在量刑中予以體現。特別是被告人李林具有減少、遏制最終取消帳外帳發放獎金等行為的從輕情節，如，不斷請求增加工資總額減少帳外帳發放額度，不斷將帳外帳轉入大賬（2000年至2004年轉入大賬2100萬元），2003年之后徹底取消了帳外帳發放獎金等。
4、被告人李林在1997年10月到1998年10月間是公司普通員工，分得的獎金、補貼等不應計入其本人犯罪數額，即《查賬報告》第9頁分得的22000元港幣不應列入犯罪數額，否則有失公平。
5、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于2004年7月改制，新組建成立了股份制企業港紗貿易有限公司。由于新成立的公司在香港沒有機構，因業務需要對赴港業務人員的補貼仍沿用習慣從香港環威公司借支，報銷的住宿費仍在廣東華紗公司借支，等待事后結算。從2004年7月至12月，共借支香港環威補貼費90000余港幣，借支廣東華紗79200港幣，共計169200港幣。（見B16卷49頁辦公會議紀要、B2卷127頁、123頁）從民事法律上看，這種借支行為形成的債務最終是由港紗公司承擔的，但《查賬報告》將股份制企業港紗公司的資金也界定為國有資產，從而加重了被告人的犯罪金額和罪責。請法庭核實取消。
審判長、陪審員：
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存在的問題，是我國經濟體制改革和國有企業經營方式轉變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既有企業責權利之間的不協調甚至嚴重沖突，也有財務政策和科目處理上的不規范。不可否認，中國華紗廣東進出口公司班子成員的出發點是正確的，工作是盡職的，企業是進步的，經營業績是穩定的。公司從1999年的342萬元利潤逐年遞增至2005年的2165萬元，國有資產總額從1999年的15333、49萬元增至2005年的22257、47萬元，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鑒于被告人李林已經認罪且同意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為此，辯護人懇請人民法院考慮上述辯護意見，對被告人李林做出單處罰金或者緩刑的判決。
謝謝！

北京市紫光達律師事務所律師
倪澤仁 劉巖
2006年6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