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5）滬二中民三（商）終字第318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絢宇工貿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松江區大港鎮經濟開發區。

　　法定代表人葛秀玲，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阮振宇，男，該公司職員。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箭牌陶瓷潔具銷售中心，住所地上海市普陀區長征鎮真光二隊。

　　法定代表人謝岳榮，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吳秋發，上海普若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上海絢宇工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絢宇工貿公司）因與被上訴人上海箭牌陶瓷潔具銷售中心（以下簡稱箭牌陶瓷銷售中心）經營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普陀區人民法院（2004）普民二（商）初字第61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審理查明：2002年4月1日，絢宇工貿公司與箭牌陶瓷銷售中心雙方簽訂一份《超市代理協議》，約定：雙方開發超市業務，協議期限為2年，從 2002年6月1日至2004年5月31日。協議對箭牌陶瓷銷售中心的責任約定為：1、甲方（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根據實際情況，提供超市所需箭牌廣告費用。2、超市箭牌展示的樣品及裝修由甲方（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提供。……5、向乙方（絢宇工貿公司）提供金額銷售發票，并按銷售回籠額的15%返還給乙方（絢宇工貿公司）；協議對絢宇工貿公司的責任約定為：1、超市的進場費用全部由乙方（絢宇工貿公司）承擔。……3、乙方（絢宇工貿公司）應做好超市銷售溝通工作，及時提供信息給甲方（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協議又約定：根據超市進場協議，年度返利由甲、乙方（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和絢宇工貿公司）雙方各承擔 50%；所產生促銷讓利費用由雙方各承擔50%；協議對違約責任約定為：甲方（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單方無故終止本協議的執行，甲方（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將給乙方（絢宇工貿公司）人民幣15萬元作為補償費；若乙方（絢宇工貿公司）的原因致使超市對箭牌不滿，甲方（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單方有權終止本協議，并對乙方（絢宇工貿公司）收取人民幣5萬元的罰款。2002年3月1日，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向絢宇工貿公司出具兩份授權書，授權絢宇工貿公司全權代理箭牌產品在好美家建材超市和九百家居建材超市的銷售業務。

　　合同簽訂后，雙方開始履行協議。期間，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向絢宇工貿公司提出，該中心與好美家建材超市簽訂的2004年采購協議中新增加了場地費用，該中心要求絢宇工貿公司承擔，絢宇工貿公司對此拒絕承擔。2004年2月1日，箭牌陶瓷銷售中心發函給好美家建材有限公司，宣布停止該中心原業務委托人阮振宇就箭牌潔具產品與好美家及其下屬各超市的一切往來活動。同時通知絢宇工貿公司正式解除對該公司在好美家建材超市開展箭牌潔具產品業務的代理授權，終止與絢宇工貿公司關于箭牌潔具產品業務的其它所有合作。2004年2月3日，絢宇工貿公司回函箭牌陶瓷銷售中心，表示關于好美家建材超市2004年新增加的場地費用與雙方《超市代理協議》約定條款內容毫不相干，絢宇工貿公司未違約。2004年2月8日和2月15日，絢宇工貿公司分別向箭牌陶瓷銷售中心發出《催款通知》，要求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支付相關銷售費用。2004年2月17日，箭牌陶瓷銷售中心致函絢宇工貿公司，再次表示終止絢宇工貿公司代理業務，并要求絢宇工貿公司與箭牌陶瓷銷售中心進行業務費用的結算，根據結算付款。但雙方協商無果，故引起訴訟。

　　原審法院對本案雙方爭議的焦點歸納為：一、關于雙方結算的帳目問題；二、關于超市進場費人民幣5.5萬元的問題；三、關于合同違約的問題。

　　一、關于雙方結算的帳目問題。

　　絢宇工貿公司起訴主張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應向絢宇工貿公司支付欠款人民幣96，175.97元，退還超市押金人民幣13，120元，歸還一張號碼為 AT827377、金額為人民幣5萬元的支票。原審審理中，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已歸還絢宇工貿公司上述支票，絢宇工貿公司也收取超市押金，絢宇工貿公司遂在原審審理中放棄該兩項訴訟請求。絢宇工貿公司又將請求判令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支付欠款人民幣96，175.97元的訴請變更為人民幣89，174.35元。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對絢宇工貿公司主張的欠款人民幣89，174.35元，認可該中心應歸還絢宇工貿公司質保金人民幣5，000元、管理費人民幣1，800 元；應支付的其余款項為：①吳中店裝修費人民幣 5，165.60元；②代墊九百家居建材超市廣告費人民幣2萬元；③錯讓絢宇工貿公司承擔的廣告費人民幣8，000元；④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應向絢宇工貿公司支付2003年 12月至2004年1月期間的返利，但對絢宇工貿公司主張的返利金額人民幣49，208.75元持有異議。

　　經查實，根據絢宇工貿公司與箭牌陶瓷銷售中心的雙方代理協議，箭牌陶瓷銷售中心負責超市所需箭牌廣告費用和展示區樣品及裝修費用。現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將其應承擔的裝修費人民幣5165.60元，兩筆廣告費用人民幣2.8萬元直接在與絢宇工貿公司的對帳金額中予以扣除，是單方面違反代理協議的行為，不應得到支持，故對絢宇工貿公司主張的要求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承擔上述裝修費及兩筆廣告費用的請求應予支持。

　　又查，2003年12月和2004年1月期間，箭牌陶瓷銷售中心的銷售額為人民幣328，058.9元，按2005年6月14日原審審理中絢宇工貿公司主張銷售回籠額15%返給絢宇工貿公司的約定，在扣除確認的讓利費用人民幣2，954.84元的50%，絢宇工貿公司應得銷售返利為人民幣47，731.33元。但箭牌陶瓷銷售中心主張，銷售返利還應扣除促銷讓利費用人民幣29，526.66元的50%，即在扣除上述促銷讓利費用后，同意交付絢宇工貿公司銷售返利人民幣32，968元。對此，原審法院認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主張的促銷讓利費用人民幣29，526.66元費用實際已發生，按雙方協議該費用由雙方各承擔50%.故箭牌陶瓷銷售中心主張，應扣除此促銷讓利費用人民幣14，763.33元費用符合協議約定，應予支持。綜上所述，根據雙方結算帳目，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應返還絢宇工貿公司款項為人民幣 72，933.6元。

　　二、關于超市進場費人民幣5.5萬元的問題。

　　經查，雙方代理協議第3條第1款明確“超市進場費全部由乙方（絢宇工貿公司）承擔”，該費用由絢宇工貿公司支付超市。雙方協議約定的履行期限為2年，但雙方實際提前4個月終止協議的履行，而箭牌陶瓷銷售中心目前仍在好美家建材超市銷售箭牌陶瓷潔具產品，事實上受益于絢宇工貿公司支付的人民幣5.5萬元進場費。鑒于上述情況，原審法院認為，雖然合同約定超市進場費由絢宇工貿公司承擔，但考慮公平原則，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應返還絢宇工貿公司超市進場費人民幣2.5萬元。

　　三、關于合同違約的問題。

　　絢宇工貿公司主張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在履行協議過程中，違反合同約定，擅自要求絢宇工貿公司承擔合同外的義務，又擅自提前終止合同，構成嚴重違約，應按雙方協議約定承擔違約責任，支付約定的違約金人民幣15萬元。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則主張其終止代理協議有合法依據，并不構成違約，因絢宇工貿公司拒絕承擔該中心與好美家建材超市簽訂的2004年采購協議中新增加的場地費用，系違反雙方協議的行為，故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有權終止協議。經查，導致雙方終止代理協議的主要因素，為雙方對好美家建材超市 2004年的新增超市進場費用的分擔問題存在分歧。雙方簽訂代理協議的主要目的是出于互惠互利的原則，開發超市業務。雙方協議約定，促銷讓利費用由雙方各承擔50%，故在合同的具體履行過程中，雙方應遵循上述原則和宗旨。2004年好美家建材超市的新增進場費用為客觀發生，并非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單方面虛構，增加成本支出。雖然雙方代理協議未明確如何分擔該新增費用，但根據代理協議原則，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有權向絢宇工貿公司提出分擔費用的要求，不能簡單認定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擅自要求絢宇工貿公司承擔合同外的義務。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基于絢宇工貿公司拒絕承擔新增超市進場費用的事實，采取終止代理協議不是“單方無故終止本協議的執行”。故原審法院認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未構成違約，對絢宇工貿公司要求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承擔人民幣15萬元的違約責任的請求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原審法院認為，絢宇工貿公司與箭牌陶瓷銷售中心的代理協議有效，且已經實際履行并行將履行屆滿。在具體的履行合同過程中，因雙方對超市新增費用分擔有分歧，不能達成一致意見，雙方無法繼續履行合同，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提前提出終止協議，并無過錯，也不構成違約。協議終止后，雙方應按實結算有關銷售款項，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應支付絢宇工貿公司款項為人民幣72，933.6元；歸還絢宇工貿公司超市進場費人民幣2.5萬元。絢宇工貿公司主張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應承擔違約責任并支付補償金人民幣 15萬元，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應不予支持。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八十四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七條的規定，原審法院判決：一、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應給付絢宇工貿公司款項人民幣72，933.6元，該款應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付清；二、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應歸還絢宇工貿公司超市進場費人民幣25，000元，該款應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付清；三、對絢宇工貿公司要求判令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支付人民幣15萬元違約金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本案受理費人民幣7，974.44元，絢宇工貿公司負擔人民幣4，526.44元，箭牌陶瓷銷售中心負擔人民幣3，448元。

　　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不服原審法院上述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1、關于雙方代理期間對好美家建材超市支付的讓利費用人民幣2，954.84元和人民幣 29，526.66元的分擔問題，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在原審時，并未提起反訴。而關于人民幣29，526.66元促銷讓利費用問題，依據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與好美家建材超市間的2003年采購協議第二條第四款之約定，只有當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在好美家建材超市的年產品銷售額達到人民幣 500萬元，才應向好美家建材超市返利2%，但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2003年度在好美家建材超市的年產品銷售額未達到人民幣500萬元，故不應對好美家建材超市進行返利，上訴人不應承擔人民幣 29，526.66元促銷讓利費用的50%.2、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提前終止雙方代理協議的行為，應構成違約責任。雙方間《超市代理協議》的合同履行期限為 2002年6月1日至2004年5月31日。而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卻于2004年2月1 日，以上訴人不愿承擔2004年度好美家建材超市新增場地費為由，向上訴人發函終止雙方代理關系，并于當日擅自發函給相關的好美家建材超市各門店，宣布停止上訴人就箭牌潔具產品的代理業務及迫使上訴人退出在各代理超市的經營。關于2004年好美家建材超市的新增場地費問題，上訴人已于2004年2月3日回函給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該費用與雙方的《超市代理協議》無關，不應由上訴人承擔。另外，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未正式就2004年度好美家建材超市新增場地費的承擔問題與上訴人進行協商。而根據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與好美家建材超市間的2004年采購協議第四條的約定，新增場地費是指新店開業產生的進場費、上架費或場地占用費、開業店慶費、老店翻新費。事實上，好美家建材超市在2004年沒有新店開張，上訴人也未有新增超市的代理銷售業務，故自然也不應存在新增場地費的問題。顯然，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終止雙方《超市代理協議》的理由不能成立，已構成嚴重違約，應按約向上訴人支付人民幣 15萬元的違約金。綜上，請求：1、撤銷原審判決第一、三項；2、改判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應給付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款項人民幣89，174.36 元；改判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應給付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違約金人民幣15萬元；本案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負擔。

　　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的答辯意見為：1、促銷讓利費用人民幣29，526.66元客觀存在，且實際已由好美家建材超市在被上訴人銷售款項中扣除。2、根據被上訴人與好美家建材超市間的2004年采購協議，新增場地費用確實存在，而依據雙方《超市代理協議》，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應承擔上述費用，在與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就該費用協商不成的情況下，被上訴人終止履行與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的《超市代理協議》，并不構成違約。3、被上訴人對原審判令被上訴人歸還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超市進場費人民幣 25，000元是持有異議的，但出于解決問題的態度，未提起上訴。請求二審法院維持原判，駁回上訴。

　　本院經審理查明：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一、關于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對促銷讓利費用人民幣29，526.66元是否應承擔50%比例部分的問題。促銷讓利費用的分擔事宜，屬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對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訴請的抗辯。根據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提供的證據材料，上述讓利費用發生在雙方《超市代理協議》的履行期間，且直接由好美家建材超市在與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就銷售款項的結算中予以扣收，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雖對上述費用中的部分金額持有異議，但未提供相應證據予以證實。而依據雙方《超市代理協議》第五條的約定，促銷讓利費用應由雙方各承擔50%.從雙方《超市代理協議》對年度返利、促銷讓利費用分成第四、第五兩個不同條款的約定方式，可反映促銷讓利費與年度返利不具有等同性，故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以對好美家建材超市進行年度返利而設定的協議條款，作為其不應對已發生的促銷讓利費人民幣29，526.66按50%比例進行分擔的理由，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二、關于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對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主張違約責任的問題。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與好美家建材超市簽訂的2004年采購協議中，確實反映有新增場地費的約定條款內容。而對于 2004年度好美家建材超市要求新增場地費的事實，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在原審時已明確認可，只是認為該新增場地費用與雙方《超市代理協議》無關，表示拒絕承擔。但從雙方《超市代理協議》的第三條條款的約定內容，超市的進場費用應全部由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承擔，故不能認定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存在要求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承擔合同外義務的事實。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基于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拒絕承擔新增超市進場費用以及雙方就新增場地費用協商不成的情況，決定終止雙方代理協議，并不構成單方無故終止協議的行為。另，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在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以發函形式終止雙方代理關系后，也未就新增場地費用問題與對方進行積極協商。故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主張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構成嚴重違約，應支付人民幣15萬元違約金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原審基于雙方實際提前四個月終止雙方代理協議的事實，判令被上訴人箭牌陶瓷銷售中心歸還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超市進場費人民幣25，000元，已從公平原則角度平衡了雙方的利益。綜上，上訴人絢宇工貿公司的上訴理由，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信。原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維持原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7，974.44元，由上訴人上海絢宇工貿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陳顯微

　　代理審判員 ?馮麗娟

　　代理審判員 ?高增軍

　　二○○五年十一月十五日

　　書 記 員 ?張 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