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6）高民終字第266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北京珠峰萬維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海淀區北洼路甲3號正豪辦公大廈A座002室。

　　法定代表人謝建平，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陳健，男，漢族，1970年4月6日出生，該公司法律顧問，住北京市海淀區明光北里18號樓506室。

　　委托代理人李民，男，漢族，1981年6月25日出生，該公司法律顧問，住北京市昌平區府學路27號。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北京搜狐互聯網信息服務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海淀區西直門外大街168號騰達大廈3005號。

　　法定代表人張朝陽，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李靜傳，北京市中瑞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徐紅兵，男，漢族，1971年9月20日出生，該公司職員，住北京市朝陽區東環南路54號5號樓410號。

　　原審被告北京珠穆朗瑪網絡技術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海淀區北洼路甲3號北京正豪辦公大廈A座1層112號。

　　法定代表人林棟梁，總經理。

　　原審被告北京珠穆朗瑪電子商務網絡服務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崇文區崇文門外大街3號新世界北辦公樓706室。

　　法定代表人薛必群，總經理。

　　北京珠峰萬維科技發展有限公司（簡稱珠峰萬維科技公司）因侵犯著作權和不正當競爭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5）一中民初字第5455 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2006年2月27日受理此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6年4月17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珠峰萬維科技公司的委托代理人陳健，被上訴人北京搜狐互聯網信息服務有限公司（簡稱搜狐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李靜傳、徐洪兵到庭參加了訴訟。原審被告北京珠穆朗瑪網絡技術有限公司（簡稱珠穆朗瑪網絡公司）、北京珠穆朗瑪電子商務網絡服務有限公司（簡稱珠穆朗瑪電子商務公司）經本院合法傳票傳喚，向本院提交書面聲明，不參加本案庭審。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認定：2005年2月28日，北京市國信公證處出具了（2005）京國證民字第02125號公證書（簡稱第02125號公證書）、（2005）京國證民字第02193號公證書（簡稱第02193號公證書）。上述公證書記載了mysearch2.0軟件下載、安裝前后的打印頁，卸載該軟件的打印頁及8848客戶端軟件最終用戶使用授權協議（簡稱8848授權協議）等。

　　8848授權協議載明：搜索助手（mysearch2.0）軟件的著作權由珠穆朗瑪網絡公司享有。

　　第02125號、第02193號公證書載明：以“鮮花”、“MP3”、“8848”等搜索關鍵詞，在安裝mysearch軟件前后，搜狗搜索和搜狐搜索頁面的顯示情況。將第02125號公證書第11頁與32頁和第02193號公證書第83頁與100頁顯示的搜索結果為例進行比較：安裝mysearch軟件后，在搜狗搜索和搜狐搜索頁面結果的上方被增加了“其他搜索Google 百度 新浪 網易 中華網 Tom 8848”的導航條；在搜索結果頁面上增加了縮略圖片和非本網站的信息；查看這些圖片的屬性，圖片的URL地址為http： //mysearch.8848.com/bin/image.dll……。在搜狐公司搜索頁面上，進入到其他搜索網站，該搜索結果頁面上亦增加了縮略圖片和非本網站信息，圖片的URL地址亦為http://mysearch.8848.com/bin/image.dll……。另外，在第02125號、第02193號公證書中亦記載：在控制面板的增加/刪除程序功能項中，不能正常卸載mysearch軟件。專業技術人員卸載mysearch軟件后，搜狐公司的搜狗搜索和搜狐搜索頁面恢復正常。

　　珠穆朗瑪網絡公司對www.8848.com等網站的經營期限為2000年3月24日至2020年3月23日，珠峰萬維科技公司對 www.8848.com等網站的經營期限為2000年1月19日至2020年1月18日，珠穆朗瑪電子商務公司對www.8848.com等網站的經營期限為1999年7月15日至2003年6月30日。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認為： mysearch軟件于2004年12月推向市場，從企業登記和網絡備案信息情況看，珠峰萬維科技公司對涉案的www.8848.com等網站的經營期限為2000年1月19日至2020年1月18日，該證據可以證明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共同經營www.8848.com等網站，珠峰萬維科技公司應當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共同承擔民事責任，故搜狐公司將珠峰萬維科技公司作為本案的共同被告并無不當。珠穆朗瑪電子商務公司經營期限為1999年7 月15日至2003年6月30日，在2004年12月之后，珠穆朗瑪電子商務公司稱其已經不再經營www.8848.com等網站，與網絡備案信息相符，予以采信。搜狐公司將其作為本案的共同被告，證據不足。

　　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未經搜狐公司許可，違背搜狐公司的意志，在搜狐公司的搜索頁面上強行增加了9個搜索網站的導航服務，使搜狐公司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向互聯網用戶提供服務，破壞了搜狐公司的商業運作模式，削弱了搜狐公司的搜索引擎服務的競爭力。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的行為使用戶無法體驗到搜狐公司提供的服務，極易導致用戶誤認為被修改過的頁面即是搜狐公司提供的頁面，阻礙了搜狐公司與互聯網用戶之間正常的業務往來，降低了搜狐公司在互聯網中的影響力和競爭力，損害了搜狐公司在互聯網環境中的發展。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在搜狐公司的搜索頁面上增加了導航服務，使訪問者在搜狐公司的頁面上能夠輕易地訪問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及其所鏈接的網站，極易引導或帶走搜狐公司網站的訪問者，對搜狐公司的訪問量進行了分流，導致搜狐公司的訪問流量減少，增加了對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及其所鏈接網站的訪問量，直接損害了搜狐公司網站的經濟效益。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的行為構成了對搜狐公司的不正當競爭，應當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

　　搜狐公司搜索頁面系搜狐公司編排和設計的，付出了創作性勞動，通過計算機軟件予以實現。搜狐公司對其編排和設計的頁面享有匯編作品的著作權。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利用mysearch軟件，在用戶端上修改搜狐公司的搜索頁面，在搜狐公司的頁面上增加他人搜索網站的鏈接、增加縮略圖片和非本網站的信息，修改了搜狐公司搜索頁面的表現形式，侵犯了搜狐公司對其頁面享有的匯編作品的著作權，應當承擔停止侵權、賠禮道歉、賠償經濟損失的民事責任。

　　應根據搜狐公司網站規模、經營情況、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侵權的行為性質、對搜狐公司造成損害的程度，對賠償數額予以酌定。

　　綜上，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第二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十四條、第四十六條第（十一）項、第四十八條第二款之規定，判決：（一）珠穆朗瑪網絡公司、珠峰萬維科技公司立即停止利用其搜索助手（英文名稱mysearch）軟件對搜狐公司實施的不正當競爭和侵犯著作權的行為；（二）珠穆朗瑪網絡公司、珠峰萬維科技公司在其網站首頁位置向搜狐公司公開賠禮道歉（刊登時間為10天），致歉內容須經法院審核，逾期不執行，法院將在相關門戶網站上公開本判決書的主要內容，所需費用由珠穆朗瑪網絡公司、珠峰萬維科技公司承擔；（三）珠穆朗瑪網絡公司、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賠償搜狐公司經濟損失55.2萬元（含合理支出）；（四）駁回搜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五）駁回搜狐公司對珠穆朗瑪電子商務公司的訴訟請求。

　　珠峰萬維科技公司不服一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駁回搜狐公司的訴訟請求。理由是：1、mysearch軟件是合理使用在微軟IE瀏覽器上提供的一個開放的操作平臺，且軟件的安裝是網民的選擇。珠峰萬維科技公司在此情況下為方便網民使用網絡，推廣自己的新的搜索引擎技術，不應被認定為侵權。2、一審判決沒有立足互聯網之本意為互聯互通、便利網民使用互聯網絡的基本立場。一審庭審已經查明，安裝mysearch軟件之后并沒有影響搜索速度，也沒有影響搜索結果，mysearch軟件的性能、目的沒有和其他搜索商的搜索引擎的性能、目的沖突，不應被一棍子打死。3、安裝mysearch軟件之后，“搜索導航”等的顯示只是為了方便網民，而不是為了修改搜索商的網頁。一審判決將這種行為認定為修改他人作品，侵犯他人著作權，難以自圓其說。 4、一審法院從“搜索導航”方便網民登陸其他搜索網站，得出珠峰萬維科技公司的技術會對搜狐公司的訪問量進行分流，從而直接損害了搜狐公司的經濟利益，這一結論顯然不當。實際上，搜索導航不但方便訪問搜狐公司網站的網民訪問其他搜索網站，也方便其他搜索網站的網民訪問搜狐公司的網站，擴大了其網站的影響，不可能削弱搜狐公司的影響力和競爭力，破壞其商業運作模式。5、對于mysearch軟件的推廣，我們沒有做任何虛夸的宣傳，也沒有任何誤導網民的行為。 6、一審法院在裁定損失時沒有足夠證據證明mysearch軟件造成怎樣的損害結果；一審法院確定的賠禮道歉的程度和范圍超過搜狐公司的訴訟請求。搜狐公司、珠穆朗瑪網絡公司、珠穆朗瑪電子商務公司服從一審判決。

　　經審理查明：2005年2月28日，經搜狐公司申請，北京市國信公證處使用該處的計算機，對下載、安裝、卸載mysearch2.0軟件的過程進行了現場公證，并出具了第02125號、第02193號公證書。上述公證書記載了mysearch2.0軟件下載、安裝前后的打印頁，卸載該軟件的打印頁及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的8848客戶端軟件最終用戶使用授權協議（簡稱8848授權協議）等。

　　珠峰萬維科技公司與珠穆朗瑪網絡公司8848授權協議中載明：搜索助手（mysearch2.0）軟件的著作權由珠穆朗瑪網絡公司享有。搜索助手軟件具有自動升級功能，并保證不保存、跟蹤、泄漏用戶地址信息，不發送任何有關通訊錄的信息，不含有任何破壞用戶數據和獲取用戶隱私信息的惡意代碼。

　　搜狐公司的第02125號、第02193號公證書載明：以“鮮花”、“MP3”、“8848”等搜索關鍵詞，在安裝mysearch軟件前后，搜狗搜索和搜狐搜索頁面的顯示情況。將第02125號公證書第11頁與32頁和第02193號公證書第83頁與100頁（搜狐公司證據順序頁）顯示的搜索結果為例進行比較：安裝mysearch軟件后，在搜狗搜索和搜狐搜索頁面結果的上方被增加了“其他搜索Google百度 新浪 網易 中華網Tom 8848”的導航條；在搜索結果頁面上增加了縮略圖片和非本網站的信息；查看這些圖片的屬性，圖片的URL地址為http： //mysearch.8848.com/bin/image.dll……。在搜狐公司搜索頁面上，進入到其他搜索網站，該搜索結果頁面上亦增加了縮略圖片和非本網站信息，圖片的URL地址亦為http://mysearch.8848.com/bin/image.dll……。另外，在第02125號、第02193號公證書中亦記載：在控制面板的增加/刪除程序功能項中，不能正常卸載mysearch軟件。專業技術人員卸載mysearch軟件后，搜狐公司的搜狗搜索和搜狐搜索頁面恢復正常。

　　珠穆朗瑪網絡公司對www.8848.com等網站的經營期限為2000年3月24日至2020年3月23日，珠峰萬維科技公司對 www.8848.com等網站的經營期限為2000年1月19日至2020年1月18日，珠穆朗瑪電子商務公司對www.8848.com等網站的經營期限為1999年7月15日至2003年6月30日。

　　北京龍拓互聯信息服務有限公司、北京國神世紀科技信息技術服務有限公司、北京艾格興科技發展有限公司致函搜狐公司，要求盡快解決mysearch軟件帶來的影響，要求減少或下調在搜狐公司網站的廣告代理費。北京艾格興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以搜狐公司違約為由，要求與其解約并退還廣告費。

　　在本院開庭審理過程中，雙方當事人均認可，從網絡用戶的角度看，在安裝mysearch軟件之后，在搜狐公司頁面上添加搜索導航條和縮略圖之后而形成的搜索頁面仍然呈現為搜狐公司的頁面。

　　搜狐公司提交了公證費憑證，共計2000元，委托代理協議及律師費憑證10萬元。

　　以上事實，有第02125號、第02193號公證書、企業登記和網絡備案信息查詢、公證費及委托代理協議及律師費憑證、勘驗筆錄、當事人陳述及庭審筆錄等證據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本案的焦點是珠峰萬維科技公司的行為是否對搜狐公司構成不正當競爭和侵犯著作權。

　　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規定，經營者在市場經營中應當遵循誠實信用的原則，遵守公認的商業道德；不得損害其他經營者的合法權益，擾亂社會經濟秩序。珠峰萬維科技公司和珠穆朗瑪網絡公司未經許可，利用mysearch軟件在搜狐公司的搜索頁面上增加了包含8848網站在內的搜索導航條和具有廣告性質的縮略圖及其他非本網站信息。搜索導航條的增加導致訪問者在搜狐公司的頁面上能夠輕易地訪問8848網站及其所鏈接的網站，極易引導或帶走搜狐公司網站的訪問者，損害搜狐公司的商業利益。縮略圖的增加容易導致搜狐公司的網站系統運行緩慢，且可能使搜狐公司的搜索頁面排序受到影響，降低搜狐公司向互聯網用戶提供服務的質量和聲譽。鑒于珠峰萬維科技公司向互聯網用戶提供mysearch軟件的行為違背誠實信用原則，對搜狐公司合法權益造成損害，且不利于互聯網市場秩序的健康發展，其行為構成對搜狐公司的不正當競爭，應當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

　　珠峰萬維科技公司主張其所增加的搜索導航條也方便其他搜索網站的互聯網用戶訪問搜狐公司的網站，但是，上述情況僅僅在互聯網用戶訪問搜狐公司以外的其他網站時才可能出現，這并不能否定本案所涉的互聯網用戶訪問搜狐公司網站時mysearch軟件對搜狐公司造成損害的事實。珠峰萬維科技公司提出安裝 mysearch軟件之后并沒有影響搜狐公司網站的搜索速度，也沒有影響其搜索結果，mysearch軟件的性能、目的沒有和其他搜索商的搜索引擎的性能、目的沖突，與本院查證的事實不符，故其該項理由本院不予支持。珠峰萬維科技公司主張其mysearch軟件是使用在微軟IE瀏覽器的開放的操作平臺之上、軟件的安裝是互聯網用戶的行為，但是，這并不意味著網站權利人的利益不能得到法律的保護，故其此項理由于法無據，本院不予支持。

　　鑒于一審法院并未支持搜狐公司關于珠峰萬維科技公司就mysearch軟件進行虛夸宣傳的主張，本院對珠峰萬維科技公司關于其沒有進行虛夸宣傳的上訴理由不予支持。

　　我國著作權法所稱作品，是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創作成果。搜狐公司在本案中據以主張權利的、包含搜狐公司主觀設計和判斷的相關搜索頁面，構成著作權法所稱的作品，應當受到我國著作權法的保護。珠峰萬維科技公司未經許可，通過mysearch軟件，在用戶端上增加搜索導航條、縮略圖等內容，將搜狐公司原有的搜索頁面進行了修改，并且進行網絡傳播，侵犯了搜狐公司對相關搜索頁面的修改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應當承擔停止侵權、賠禮道歉、賠償經濟損失的民事責任。珠峰萬維科技公司上訴認為，其安裝mysearch軟件之后增加的導航條、縮略圖等內容不構成對他人作品的修改、未侵犯他人著作權，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原審法院根據搜狐公司網站規模、經營情況、侵權行為的性質、造成的損害程度以及為本案訴訟合理支出的費用等酌情確定的賠償數額并無不當。

　　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珠峰萬維科技公司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其上訴請求，本院不予支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審案件受理費一萬五千五百二十元，由北京珠穆朗瑪網絡技術有限公司、北京珠峰萬維科技發展有限公司負擔（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交納）；二審案件受理費一萬五千五百二十元，由北京珠峰萬維科技發展有限公司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劉 輝

　　代理審判員 張冬梅

　　代理審判員 劉曉軍

　　二 ОО 六 年 六 月 二十 日

　　書 記 員 陳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