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5）佛中法民一終字第415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廣州華盟運輸有限公司，住所：廣州市南沙開發區金嶺路科業花苑二樓215.

　　法定代表人張偉邦，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楊正平，該公司職員。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范有珍，女，（略）。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梁燮敏，男，（略）。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梁燮泳，男，（略）。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梁惠儀，女，（略）。

　　四被上訴人的共同委托代理人鄭蘭運、李周明，均是廣東南天明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何現明，男，（略）。

　　上訴人廣州華盟運輸有限公司（下簡稱華盟公司）訴被上訴人范有珍、梁燮敏、梁燮泳、梁惠儀道路交通事故人身損害賠償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人民法院（2004）南法民一初字第234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判決認定：2004年8月2日15時15分，被告何現明駕駛粵A.Q5453號大型牽引車牽引粵A.6151掛號牌的半掛車由里水方向往鹽步方向行駛，當車行至南鹽線5KM+400M處，在超越前同方向由梁潤球駕駛的粵Y.87523號二輪摩托車時，兩車發生碰撞，造成梁潤球當場死亡、摩托車損壞的重大交通事故。2004年8月10日，佛山市南海區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作出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被告何現明負該事故的全部責任，梁潤球不負事故的責任。四原告于2004年9月6日向本院起訴。粵Y.87523號二輪摩托車的車主是梁潤球。原告范有珍是梁潤球的配偶，原告梁燮敏、梁燮泳、梁惠儀均是梁潤球的子女。粵A.Q5453號大型牽引車的所有人是被告華盟公司。被告何現明是被告華盟公司的雇員，在執行職務時肇事。事故發生后，被告華盟公司向四原告賠付了6000元。

　　原審判決認為：在該起事故中，被告何現明駕車時違反了《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四十三條第（二）項及第（四）項的規定，應負該事故的全部責任。佛山市南海區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對該次道路交通事故作出的認定合法準確，本院予以采信。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的規定，被告華盟公司作為被告何現明的雇主應對事故造成梁潤球死亡的全部損失承擔損害賠償責任；被告何現明負該事故的全部責任，對造成該交通事故負有重大過失，應當與被告華盟公司承擔連帶責任。按《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條、第一百一十九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關于損害賠償項目的規定，綜合原告的訴訟請求及其舉證，參照廣東省2OO4年道路交通事故人身損害賠償計算標準的規定，原告請求被告賠償處理事故誤工損失543.36元、喪葬費9489.5元、死亡賠償金247608元、財產損失2005元，合共259645.86元，本院予以支持。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條、第十條的規定，考慮四原告的精神痛苦程度、被告何現明的過錯程度等因素，本院酌定本案精神損害撫慰金為50000元，原告起訴請求60000元數額偏高，本院不予全額支持。綜上，本院判決：一、被告廣州華盟運輸有限公司應賠償因道路交通事故造成梁潤球死亡的賠償款共259645.86元予原告范有珍、梁燮敏、梁燮泳、梁惠儀，扣除被告廣州華盟運輸有限公司已支付原告方的6000元，尚余253645.86元，被告廣州華盟運輸有限公司應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賠付完畢。二、被告廣州華盟運輸有限公司應自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0元予原告范有珍、梁燮敏、梁燮泳、梁惠儀。三、被告何現明對上述第一、第二項承擔連帶責任。四、駁回原告范有珍、梁燮敏、梁燮泳、梁惠儀的其他訴訟請求。本案受理費7305元、財產保全費2118元，合計9423元，由原告范有珍、梁燮敏、梁燮泳、梁惠儀負擔472元，由被告廣州華盟運輸有限公司、何現明連帶負擔8951元。

　　上訴人廣州華盟運輸有限公司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一、原審判決程序不合法，應當撤銷原判，發回重審。本案的交通事故當事人何現明已經受到刑事拘留的強制措施，且接到了南海區人民檢察院對其指控犯交通肇事罪的起訴書。根據“先刑事后民事”原則，本次交通事故在刑事案件未審結之前，本次交通事故的民事案件應當中止審理。可是原審判決在本次交通事故的刑事案件還未開庭審理，就作出了民事判決，顯然程序不合法。假若本次交通事故的刑事案件通過開庭審理，認為交警部門作出的《交通事故認定書》確有錯誤，那么原審判決就相應的錯判了。二、原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已嚴重偏袒被上訴人，損害了上訴人的合法權益，應當重審或者改判。1、被上訴人在一審法庭調查時提出，南海市交警大隊對本次交通事故認定“何現明駕車超越前同方向的由梁潤球駕駛的粵Y.87523號二輪摩托車”的事實是沒有任何證據支持的，當時上訴人請求原審法院對這一事實予以查明，但原審不但沒有查明該事實，反而憑空作出同樣的認定。2、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的規定，“賠償權利人向人民法院請求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的，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的規定：”精神損害撫慰金的方式包括死亡賠償金“。顯然，被上訴人請求的死亡賠償金已經包含了精神損害撫慰金，二者相互重復。上訴人在一審時，已強調死亡賠償金與精神損害撫慰金屬于重復請求，應當駁回被上訴人的請求，但原審判決在上訴人的辯稱中卻漏掉對精神撫慰金的辯解，不知為何。3、上訴人在原審已經提出，被上訴人全部是農村戶口，其死亡賠償金應當按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標準標準計算為81080元。原審按照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標準作出判決為247608元，已明顯違反了”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原則。4、誤工費計算錯誤。上訴人在原審提供的佛山市南海區南建全美爐灶公司出具的關于梁潤森的工資證明不是合法有效的證明，該證據應當附有稅務部門的完稅證明，可原審法院仍然作出了認定，有損害法律的尊嚴。三、原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1、本案是因道路交通事故引起的損害賠償糾紛，應當適用《道路交通安全法》的專門法律。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超過責任限額的部分，按照以下方式承擔賠償責任：（一）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由有過錯的一方承擔責任；雙方者有過錯的，按照各自過錯的比例分擔責任。”顯然，本案首先應當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然后，再由上訴人進行補充賠償。被上訴人在一審開庭時已口頭申請追加保險公司為被告，上訴人也向原審提交了同意被上訴人追加被告的申請的書面意見。可是原審判決根本沒有追加必須參加訴訟的保險公司，相應的導致原審判決主體錯誤。2、原審在判決精神損害撫慰金一項，故意避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的規定。上訴人認為應當適用該條的規定。 3、原審在判決死亡賠償金一項是適用法律錯誤。如果按照原審判決的推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九條中規定的“或者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標準”不就無效了。

　　上訴人廣州華盟運輸有限公司在二審期間未提交新的證據。

　　被上訴人范有珍、梁燮敏、梁燮泳、梁惠儀答辯認為：一、上訴人認為一審判決程序不合法是沒有法律依據的。對于本案訟爭的交通事故損害賠償，雙方當事人都沒有請求交警調解，也從未達成任何協議。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四條的規定：“對交通事故損害賠償的爭議，當事人可以請求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調解，也可以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經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調解，當事人未達成協議或者調解書生效后不履行的，當事人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被上訴人有權直接向交通事故發生地的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被上訴人提起民事訴訟既有法律依據，也有事實依據。一審法院也正是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四條的規定受理、審理被上訴人的起訴而依法作出了判決。因此，一審判決在程序上是合法的，上訴人認為原審判決程序不合法是沒有法律依據的。二、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1、佛山市公安局南海分局交通警察大隊對本次交通事故已作出認定。該認定有交警部門針對本次事故拍攝的現場照片、現場勘查筆錄、證人證言等證據為證。被上訴人認為本案沒有事實依據，純屬無稽之談。2、被上訴人的精神損害賠償金的請求于法有據，于情合理。四被上訴人因為梁潤球的死亡精神上受到了嚴重的打擊，至今仍是悲痛萬分。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的有關規定，被上訴人有權要求上訴人支付精神撫慰金。3、本案交通事故的受害人梁潤球屬于城鎮居民，按照法律規定，死亡賠償金應當城鎮居民的標準。上訴人認為應當按照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標準計算，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其次、本案的交通責任事故認定書明確記錄梁潤球的住址是在南海區桂城佛平路18號，顯然受害人屬于城鎮居民，另外受害人的身份證以及集體戶口材料均證明受害人屬于城鎮居民。再次，佛山市南海區早在本案事故發生之前就已經取消了“農村居民”與“城鎮居民”的區別，將所有的居民統稱為城鎮居民。4、上訴人認為被上訴人提供的工資證明不屬于合法有效的證明，根據“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上訴人應當舉證證明其主張，但上訴人在原審卻沒有提供相關證據。因此，一審判決對工資證明的認定是正確的。三、一審判決適用法律正確。1、上訴人在本案的一審中沒有舉證肇事車輛的參保情況，因此被上訴人也無法確認肇事車輛已參保。故一審法院沒有追加保險公司為本案的被告，并不是適用法律上的錯誤，而是由于上訴人沒有舉證證明肇事車輛參保情況造成一審法院無法確認肇事車輛已參加第三者強制保險。綜上，原審判決程序合法，認定事實正確，證據充分，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人的請求。

　　被上訴人在范有珍、梁燮敏、梁燮泳、梁惠儀在二審期間提交如下證據：死者梁潤球的常住人口登記的原件一份，證明死者屬于城鎮居民。上訴人認為該證據已經超過了舉證期限，因此不予質證。本院認為該證據不屬于法律規定的新證據，因此對該證據不予認定。

　　原審被告何現明未作陳述。

　　經審查，本院對原審法院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關于原審被告何現明在本次事故中應當負擔的責任問題，已經由交警部門作出合法有效的認定。雖然上訴人對交警部門所作出的事故認定書提出異議，但未提供足以推翻事故認定書的證據，因此本院對該事故認定書予以認定。另外，盡管佛山市南海區人民檢察院已經對原審被告何現明提起公訴，但該次刑事案件審理的目的是要確定原審被告何現明在本次事故中的行為是否已足以構成交通肇事罪而承擔刑事責任，而不是確定原審被告何現明是否應當在本次事故承擔民事責任。因此，該次刑事案件的審理結果并不影響本次民事案件的審理，即無論原審被告何現明是否構成交通肇事罪而承擔刑事責任，都不影響其承擔本次事故的民事賠償責任。因此，上訴人關于本案應當“先刑后民”的主張缺乏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死亡賠償金的性質問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十一條規定，人民法院應當按照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一條以及本解釋第二條的規定，確定第十九條至第二十九條各項財產損失的實際賠償金額。前款確定的物質損害賠償金與按照第十八條第一款規定確定的精神損害撫慰金，原則上應當一次性給付。該解釋第二十八條規定的是死亡賠償金。可見，死亡賠償金并不屬于精神損害撫慰金，而是屬于物質損害賠償金。該解釋第三十六條又規定，在本解釋公布施行之前已經生效施行的司法解釋，其內容與本解釋不一致的，以本解釋為準。所以，上訴人認為死亡賠償金與精神損害撫慰金二者重復缺乏法律依據，因此本院對該主張不予采納。

　　關于死亡賠償金的賠付標準，是否按照城鎮居民還是農村居民標準應當依死者住所地或者經常居住地而定。上訴人主張應當按照被上訴人的戶口所在地為賠償標準缺乏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納。關于死者的住所地或者經常居住地，被上訴人在原審提交的交通事故認定書、火化證，以及原審法院依職權調取的死者的駕駛證、行駛證，均記載死者的居住地為城鎮，同時上訴人也沒有提供相反的證據予以反駁，因此本院認定死者為城鎮居民。

　　關于梁潤森的誤工費，被上訴人在原審已經提供了佛山市南海區南建全美爐灶公司出具的證明，上訴人對該證明提出異議但未提供相應的證據予以反駁，因此本院對該證明予以認定。

　　關于應否追加保險公司為本案共同被告的問題。本院認為，在道路交通人身損害賠償案件中，保險公司并非案件必要的共同訴訟人，因此應當依當事人申請而追加。而上訴人亦無提供證據證實雙方當事人在法定期間內在原審向法院提出追加保險公司人作為共同被告的正式申請。因此，原審法院對此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并無違法之處。

　　綜上，原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本院予以維持。

　　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受理費7305元，由上訴人廣州華盟運輸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羅 睿

　　代理審判員 林 波

　　代理審判員 吳 健 南

　　二○○五年六月十四日

　　書 記 員 劉 斯 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