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2005)滬二中民四(商)終字第228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上海建工材料工程有限公司申安混凝土攪拌站。住所地上海市嘉定區南翔鎮滬宜公路1658號。
負責人陳小平,站長。
委托代理人劉寧書,上海市金馬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李小霞,上海市金馬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浙江宏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原企業名稱為浙江紹興宏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浙江省紹興市齊賢鎮齊央路羊山大酒店內。法律文書送達地上海市嘉定區沙霞路74號。
法定代表人金偉根,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汪瑞華,上海市正瀚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上海建工材料工程有限公司申安混凝土攪拌站(以下簡稱申安攪拌站)因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嘉定區人民法院(2004)嘉民二(商)初字第 37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上訴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上訴人委托代理人劉寧書,被上訴人委托代理人汪瑞華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經審理查明,2003年1月12日浙江宏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宏偉公司)與上海寰鑫置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寰鑫公司)簽訂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由宏偉公司承建寰鑫富貴天地土建工程(以下簡稱寰鑫工程)。同年2月19日,宏偉公司與申安攪拌站簽訂了商品混凝土購銷合同,約定申安攪拌站為宏偉公司承建的寰鑫工程基礎框架提供強度等級分別為C10、C30、C40的混凝土100立方米、7 000立方米、3 000立方米,單價分別為260元/立方米、280元/立方米、290元/立方米,付款方式為從第一次供砼起至當月25日結算,宏偉公司當月付60%的砼款,當月20%的砼款在2003年9月底前付清,余款在2003年12月開具2004年6月底可兌現的銀行承兌匯票,以此類推;質量措施為申安攪拌站提供的商品砼質量達到宏偉公司及施工圖紙的要求,所有損失由申安攪拌站承擔,并承擔賠償責任。簽約后,申安攪拌站即向宏偉公司供應混凝土。2003年4月2 日、4月8日,申安攪拌站分別提供宏偉公司強度為C40的混凝土151立方米、391立方米,宏偉公司用于澆制大梁和剪力墻后出現裂縫,為此,工程于同年 4月12日起停止施工。為保證大樓的安全,寰鑫公司支付70 000元委托同濟大學科技咨詢服務部(以下簡稱同濟大學服務部)對大梁、剪力墻裂縫進行開裂原因的分析。4月28日,同濟大學服務部出具技術服務報告,該報告第16頁第三段稱“從材料角度看,……該工程混凝土早期開裂主要原因是混凝土拆模過早,導致混凝土失水過快,進而產生較大收縮;混凝土水灰比較大和水泥用量較少等也可能加劇了混凝土的失水和開裂。”同年4月30日、5月6日,上海市建設工程質量檢測中心嘉定區分中心(以下簡稱嘉定檢測分中心)在對 C40混凝土試塊進行常規檢測后出具五份試驗報告,其中四份報告反映C40混凝土試塊未達到設計強度等級。5月8日,寰鑫公司支付檢測費13 500元委托上海市建筑科學研究院檢測站(以下簡稱建筑研究院檢測站)用鉆芯法重新檢測混凝土強度,5月14日,該檢測站出具混凝土非破損檢測報告,報告反映芯樣試壓的混凝土強度未達到要求。期間,同濟大學專家、寰鑫工程設計單位、工程監理公司、嘉定區馬陸鎮政府以及申安攪拌站、宏偉公司多次就上述問題進行分析討論,同濟大學的專家認為修補加固的前提是混凝土的強度一定要沒有問題,如果強度達不到要求,其他都免談。經過反復協商,并經工程發包方、設計單位、監理公司等同意,宏偉公司于同年6月26日委托上海研建碳纖維加固技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研建公司)對富貴天地的底層進行加固(含底層9根柱加固,所有9米跨主梁加固,裂縫加固,剪力墻加固),工程費為250 000元。同年7月12日,加固工程竣工并驗收通過。7月1日宏偉公司恢復施工。嗣后,宏偉公司與上海青華市政工程砼構件廠簽訂購銷合同,向該廠購買 C30、C40商品砼。
原審另查明,2003年2月宏偉公司與上海中俊建設設備租賃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俊公司)的租賃合同,約定鋼管租金0.01元/米??天,扣件 0.006元/只??天,宏偉公司向中俊公司租賃鋼管39 563米、扣件30 060只, 81天的租金為46 655.19元。同年2月19日宏偉公司與上海長建鋼模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長建公司)簽訂了塔機租賃合同,租金為每月18 000元(日臺班600元), 81天塔吊的租金為48 600元。2003年4月 12日工程停工后,4月份宏偉公司發給187名工人每人停工工資330元,5月份發給168 名工人每人停工工資500元、6月份發給114 名工人每人停工工資 500元,三個月共發放停工工資202 710元。2004年5月20日,寰鑫公司與宏偉公司簽訂協議書,約定寰鑫公司支付給同濟大學服務部的咨詢費70 000元,支付給建筑研究院檢測站檢測費13 500元,共計83 500元在宏偉公司的工程款中直接扣除。
原審再查明,申安攪拌站實際供給宏偉公司混凝土共計2 484立方米,貨款為人民幣698 765元,宏偉公司已付款324 951元,未付373 814元。
原審法院認為:宏偉公司與申安攪拌站簽訂的混凝土購銷合同明確了雙方的權利義務,合同條款系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的表示,為有效合同。由于宏偉公司用申安攪拌站提供的強度為C40混凝土所澆制的建筑出現裂縫,致發生質量問題而停工,根據有關檢測機構對C40混凝土所作的強度檢測及綜合有關專家的分析,出現裂縫的主要原因是申安攪拌站提供的C40混凝土強度不達標所致,宏偉公司拆模過早養護不當亦是裂縫產生的原因之一。申安攪拌站不僅違反合同中對混凝土質量所作的承諾,而且作為混凝土的供應商,應當知道用于建筑的混凝土質量直接關系到建筑物的安全性能,必須提供混凝土的質量保證書,并保證所供應的混凝土符合強度標準。現由于申安攪拌站未能提供符合強度標準C40混凝土,致使寰鑫工程發生質量事故,申安攪拌站應承擔主要責任。宏偉公司作為專業的建筑公司,不按規定拆模,對澆制的建筑物養護不當,應對質量事故承擔次要責任。對于宏偉公司反訴要求申安攪拌站賠償鋼管及扣件、塔吊的閑置費用95 255.19元一節,因工程停工后各方均在積極協商,宏偉公司對何時復工的時間無法予以確定,若將已租借的鋼管及扣件、塔吊歸還待復工時再租借,勢必會影響施工進展,顯然不合常理,因此,該閑置費用95 255.19元原審法院予以支持。同理,停工期間宏偉公司發放給工人的停工工資未超過合理范圍,發放的金額、人員數量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原審法院予以準許。對于商品混凝土差價494 719.50元的賠償部分,由于混凝土使用的方式具有特殊性,混凝土必須是攪拌后即時使用,不存在預先予以保留一定庫存的可能性,因此,由于市場原因導致混凝土漲價的因素可予考慮,按照宏偉公司復工后實際使用的混凝土時間、數量,按工程被實際延誤的時間予以后延,期間的差價部分18 961元可予支持,超過部分不予支持。對于鋼材漲價損失494 562.40元部分,宏偉公司作為專業的建筑公司,應對建筑市場的鋼材價格風險有一定的防范意識,且鋼材不同于混凝土,預先應當對施工所用鋼材有所備存,因此,宏偉公司疏于防范造成損失,該賠償請求原審法院不予支持。對于質量事故發生后的檢測費用、修補加固工程費,系為保證大樓的安全所為,相關的費用應由申安攪拌站及宏偉公司按不同責任予以承擔。綜上,宏偉公司向申安攪拌站購買混凝土后應當依約支付相應的貨款,但申安攪拌站應對所供混凝土發生質量問題造成的損失向宏偉公司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據此判決如下:1、被上訴人浙江紹興宏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應給付上訴人上海建工材料工程有限公司申安混凝土攪拌站貨款人民幣373 814元;2、上訴人上海建工材料工程有限公司申安混凝土攪拌站應償付被上訴人浙江紹興宏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檢測費9 450元、技術服務費49 000元、加固費用175 000元、鋼管及扣件、塔吊的閑置費用66 678.63元、停工期間的人工工資損失141 897元、商品混凝土差價13 272.7元,合計人民幣455 298.33元;3、上述兩項相抵,上訴人上海建工材料工程有限公司申安混凝土攪拌站應給付被上訴人浙江紹興宏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人民幣81 484.33元;4、被上訴人浙江紹興宏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要求上訴人上海建工材料工程有限公司申安混凝土攪拌站賠償鋼材漲價損失 494 562.40元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一審中本訴案件受理費8 117.21元,由被上訴人承擔;反訴案件受理費18 222.40元,由上訴人承擔9 339.47元,被上訴人承擔8882.93元。
原審法院判決后,上訴人上海建工材料工程有限公司申安混凝土攪拌站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稱:1、原審法院判決依據的三份專業部門的證據(嘉定檢測分中心的試驗報告、同濟大學服務部的技術服務報告及建筑研究院檢測站的檢測報告)存在問題。A、嘉定檢測分中心是屬于行政管理性質部門,且其檢測又系常規檢測,故該單位出具的試驗報告不能作為本案中的專業證據;B、同濟大學服務部的技術服務報告和建筑研究院檢測站的檢測報告是由宏偉公司的工程發包商單方面委托而出具的,本案雙方當事人均未參與;C、同濟大學服務部的技術服務報告和建筑研究院檢測站的檢測報告的結論不相一致,同濟大學服務部的技術服務報告的結論為“混凝土早期開裂主要原因是混泥土拆模過早”,建筑研究院檢測站的檢測報告的結論為“混泥土強度未到要求”。原審法院無視上述問題的存在,認定“出現裂縫的主要原因是申安攪拌站提供的C40混泥土強度不達標所致,宏偉公司拆模過早、護養不當亦是裂縫產生的原因之一”,原審法院的這種認定是缺乏專業依據的。2、原審法院認定停工損失及設備閑置費損失計算不科學,原審認定的停工時間為81天,在這么長的時間內是否需要原審認定的那么多工人及租賃設備?3、原審法院判決認定的檢測費及技術服務費均非本案當事人委托發生,判決上訴人負擔不合理;4、建筑物出現裂縫后,是否必須進行加固,上訴人不知其詳,判令上訴人支付加固費無依據;5原審判決上訴人支付混泥土差價無依據。
被上訴人宏偉公司答辯稱:
1、三個專業部門對建筑物裂縫進行專業鑒定后得出了相關的報告,因此三個專業部門檢測報告應當作為本案定案的證據。本案雙方當事人雖然未委托同濟大學服務部和建筑研究院檢測站進行檢測,但業主寰鑫公司發現建筑物出現質量問題后直接委托前述部門對建筑物進行檢測并不影響檢測報告的證明效力。由于檢測結論證明建筑物確實存在問題,宏偉公司應向寰鑫公司承擔檢測費用,現宏偉公司要求申安攪拌站承擔該費用并無不當。2、由于申安攪拌站所供的混泥土存在質量問題,導致建筑物大梁及剪力墻出現裂縫,因此對建筑物進行加固是必須的。3、原審法院認定停工損失及設備閑置費損失計算是科學的。停工時間為81天,然而在出現質量問題時,宏偉公司不可能知道停工的具體時間,宏偉公司準備隨時施工,因此不可能辭退工人和退還已搭建的租賃設備(提前退還租賃設備還會產生損失賠償問題和以后從新搭建費用的損失),因此原審法院認定的相應損失是正確的。4、停工期間,混泥土的價格上漲是事實,原審法院判令申安攪拌站承擔混泥土的差價正確。5、上述損失原審法院根據雙方當事人的過錯責任大小,酌情判決雙方當事人承擔相應部分,并未判令全部損失均由申安攪拌站承擔,因此原判是正確的。請求維持原審判決。
本院經審理查明:原審法院判決認定的事實屬實,雙方當事人在二審期間均予以認可,故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另查明:二審審理中,上訴人對本案中涉及的三份專業部門出具的檢測報告的檢測過程及檢測出的技術數據予以確認,并認為相關數據是和實際情況相吻合的。
本院認為:
1、根據上訴人對本案中涉及的三份專業部門出具的檢測報告的檢測過程及檢測出的技術數據予以確認,并認為相關數據是和實際情況相吻合的陳述,本院認定三個專業部門對建筑物裂縫進行專業鑒定后得出的相關報告應當作為本案定案的證據。原審法院根據三個專業部門的報告認定“建筑物出現裂縫的主要原因是申安攪拌站提供的 C40混凝土強度不達標所致,宏偉公司拆模過早養護不當亦是裂縫產生的原因之一”正確,原審法院據此認定申安攪拌站應承擔主要責任,宏偉公司承擔次要責任并無不當。
2、由于申安攪拌站所供的混泥土強度不夠,且宏偉公司拆模過早,導致建筑物大梁出現裂縫,在此情況下,宏偉公司委托有關單位對建筑物進行加固是必須的,由此產生的費用,原審法院根據雙方過錯責任的大小酌情判令申安攪拌站承擔部分責任正確。
3、由于建筑物出現質量問題導致停工,原審法院根據停工的時間、工人人數以及設備租賃費用計算停工期間的損失正確。而申安攪拌站認為在停工期間不需要那么多工人及租賃設備,對此宏偉公司抗辯在建筑物發生質量問題時不可能知道停工的具體時間,宏偉公司準備隨時施工,因此不可能辭退工人和退還已搭建的租賃設備(提前退還租賃設備還會產生損失賠償問題和以后從新搭建費用的損失),因此原審認定停工的相應損失是正確的。本院認為宏偉公司的抗辯是成立的,本院予以采納。原審法院根據雙方過錯責任的大小酌情判令申安攪拌站承擔停工損失中的部分責任正確。
4、停工期間,混泥土的價格上漲是事實,原審法院根據雙方過錯責任的大小酌情判令申安攪拌站承擔混泥土的差價損失的部分責任正確。
5、關于對質量鑒定所涉費用的負擔問題。本案雙方當事人雖然未委托同濟大學服務部和建筑研究院檢測站進行檢測,但業主寰鑫公司發現建筑物出現質量問題后直接委托前述部門對建筑物進行檢測是合理的。由于檢測結論證明建筑物確實存在問題,宏偉公司與寰鑫公司約定由宏偉公司承擔檢測費用,現宏偉公司要求申安攪拌站承擔該費用,原審法院根據雙方的過錯責任的大小酌情判令申安攪拌站承擔部分責任并無不當。
綜上,原審法院判決認定的事實清楚,處理正確。上訴人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訴訟費計人民幣26339.61元,由上訴人上海建工材料工程有限公司申安混凝土攪拌站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湯征宇
審 判 員 ?陳建中
代理審判員 ?莊龍平
二○○五年六月二十一日
書 記 員 ?汪汝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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