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5）一中民初字第8436號

　　原告商務印書館，住所地北京市東城區王府井大街36號。

　　法定代表人楊德炎，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王斌，北京市嘉律衡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郭峰，北京市嘉律衡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西安出版社，住所地陜西省西安市長安北路56號。

　　法定代表人毛健民，社長。

　　委托代理人沙慶超，男，漢族，1963年5月29日出生，陜西版權代理公司主任，住陜西省西安市蓮湖區北大街131號。

　　被告北京市西城區東方書店，住所地北京市西城區地外大街146號。

　　法定代表人王軍，總經理。

　　原告商務印書館訴被告西安出版社、被告北京市西城區東方書店（簡稱東方書店）不正當競爭糾紛一案，本院于2005年8月3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 2006年4月20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商務印書館的委托代理人王斌、郭峰，被告西安出版社的委托代理人沙慶超到庭參加了訴訟。被告東方書店經本院合法傳喚，未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商務印書館訴稱：其于1998年9月出版《古漢語常用字字典》第3版（簡稱《字典》商務版），該字典至2002年初發行量已達800多萬冊。該書曾榮獲國家新聞出版署頒發的第一屆中國辭書獎一等獎，并被中國出版集團評為“精品圖書”，有調查結果顯示該書在國內持續熱銷，一直居同類產品銷售排行榜榜首。 2005年初，商務印書館發現西安出版社出版的《古漢語常用字字典》（簡稱《字典》西安版）與《字典》商務版的封面極其近似，西安出版社在《字典》西安版的封面上還分別突出標明2002/2003/2004最新版字樣，東方書店則在北京銷售《字典》西安版。商務印書館認為其是辭書出版的權威機構，《字典》商務版的出版時間長、銷售范圍廣、圖書質量高、市場份額大、廣告宣傳時間長，在消費者中信譽度高，已成為公眾熟知的知名產品，其封面則是該字典特有的包裝裝潢。西安出版社在《字典》西安版使用與《字典》商務版相同或相類似的包裝裝潢，并在封面突出標明2002/2003/2004最新版字樣，足以使一般消費者產生混淆，西安出版社的上述行為主觀惡意明顯，違反市場交易中應遵循的自愿、平等、公平、誠實信用的原則及公認的商業道德，損害了商務印書館及消費者的合法利益，構成不正當競爭，應承擔賠償損失、消除影響的民事責任。東方書店作為侵權圖書的銷售者，應承擔停止銷售的責任。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1、西安出版社立即停止出版發行印有侵權封面的圖書；2、東方書店立即停止銷售印有侵權封面的圖書；3、西安出版社在《中國新聞出版報》上刊登啟事以消除影響； 4、西安出版社賠償經濟損失5萬元；5、西安出版社與東方書店共同負擔商務印書館為此案支付的合理開支10041元（包括律師費10 000元、工商查詢費20元、購書款21元）。

　　被告西安出版社辯稱：1、《字典》商務版的裝幀不是特有的包裝裝潢，不受反不正當競爭法的保護。《字典》商務版的裝幀并非獨創，其采用的是普通的上中下結構設計，其書名字體和社標為商務印書館特有，但其他圖案如瓦當等均為圖書裝幀所常用。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字典》自1979年首次出版后，多次修訂且有多種版面裝幀，《字典》商務版不過是其中的一種裝幀，不具有區別性特征，不是商品識別標志，沒有商品識別功能。2、《字典》西安版 2002/2003/2004不會使讀者產生與《字典》商務版相關聯的判斷，也不足以使讀者誤認。《字典》西安版與《字典》商務版的封面裝幀差異較大。二者的整體結構雖均采用普通的上中下結構設計，但其圖案（瓦當、社標）及字體、色彩均不同。我國目前出版業國家管制的特點，決定了對出版物的來源進行識別一般是通過作者和出版單位而非出版物封面裝幀來實現的，且商務印書館亦未提供證據證明足以造成讀者對兩書的誤認。3、西安出版社自2002年發行該字典后，修訂兩版，印刷4次，符合出版慣例，西安出版社出版該字典，促進了同類圖書的發行競爭。4、商務印書館的購書發票上不能證明他們購買的就是《字典》西安版。5、商務印書館支付的律師代理費過高，應為4000元。

　　被告東方書店辯稱，其銷售的《古漢語常用字字典》（2004年最新修訂版）是從新華書店總店北京發行所進貨的。該發行機構是北京市新聞出版局規定的正式進貨渠道，且該字典是國家正式出版機構西安出版社出版的，符合東方書店銷售“公開發行的中文書刊”的經營范圍，故其銷售該字典是合法的。

　　本院經審理查明：

　　商務印書館出版發行的《古漢語常用字字典》有1979年9月第1版、1993年7月第2版、1998年9月第3版、2005年7月第4版，該字典1998 年9月第3版即《字典》商務版的封面與其他版本的封面不相同。《字典》商務版的版權頁載明“古漢語常用字字典（1998年版）”、“2001年8月上海第 50次印刷”、“印數30000冊”、“定價：21.00元”；其封面（詳見附圖1）整體色彩為淺綠色，從上至下有由深至淺的色彩變化；瓦當底色為土黃色，圖案及線條為棕色：“古漢語常用字字典”為褐色斜體字，背景為黃色：“1998年版”為紅色的粗體字，“《古漢語常用字字典》編寫組”為淺紅色字體；商務印書館的社標為深灰色：“商務印書館”為黑體。

　　2004年8月，西安出版社出版發行《古漢語常用字字典》第3版。該字典的版權頁載明“2004年10月第4次印刷”、“ISBN 7-80594-802-X”、“定價：21元”、“印數：26001-31000”：“修訂說明”載明該字典自2002年8月刊行，2003年作了修訂，“這次（2004年）我們又根據讀者的意見和建議，對本字典作了進一步修訂”。《字典》西安版 “2004年最新修訂版”的封面（詳見附圖2）整體色彩為綠色，從上至下有由深至淺的色彩變化；瓦當的圖案及線條為深綠色：“古漢語常用字字典”為褐色楷體字，背景為黃色； “2004年最新修訂版”為紅色粗體字，“《古漢語常用字字典》編寫組”為深紅色字體；圖標為綠色：“西安出版社”為黑色小字。《字典》西安版 “2004年最新修訂版”與《字典》西安版“2002年最新修訂版”/“2003年最新修訂版”的封面區別僅在于版次不同。

　　2005年6月29日，東方書店給商務印書館所出具的商業發票載明的商品名稱為“《古漢語常用字字典》2004版”，價格為21元。庭審中，商務印書館稱其從東方書店購買的是《字典》西安版，西安出版社認為該發票不能表明商務印書館所購圖書為《字典》西安版。

　　在訴訟中，商務印書館為證明《字典》商務版是知名商品，提供了如下證據：1、1999年11月-2005年3月期間的廣告宣傳資料及相關報道。其中，《中國圖書商報》、《上海新書報》、《文摘報》、《中國新聞出版報》、《南方都市報》、《新京報》、《文匯讀書周報》、《新華書目報》、《中國婦女報》刊載的《字典》商務版13次圖片廣告及1次文字廣告；《文匯讀書周報》、《中華讀書報》、《新聞出版報》刊登的有關商務印書館出版發行的《古漢語常用字字典》的相關報道；《中華圖書商報》、《上海新書報》刊載的5次有關《字典》商務版的圖書銷售排行榜；商務印書館在2000年北京圖書博覽會將《字典》商務版作為版權貿易推薦書目之一的相關宣傳資料及報道；商務印書館在河南省新華書店中原圖書大廈作包括《字典》商務版在內的獲獎工具書專架的相關宣傳及活動費用發票；商務印書館推出《小學語文教師常備工具書春節套裝》（含《字典》商務版）促銷活動的相關宣傳資料；商務印書館在中關村圖書大廈作獲獎工具書（含《字典》商務版）專欄宣傳的相關宣傳資料及活動費用發票。2、新聞出版署1995年7月10日頒發的獲獎證書，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古漢語常用字字典榮獲首屆辭書獎一等獎；3、西安出版社出版的其他圖書的封面，均未采用《字典》西安版的裝幀設計，亦無圖標；4、商務印書館制作的《字典》商務版2001年發貨流向統計表；5、商務印書館制作的初、重版書記錄；6、開卷數據采集說明。庭審中，西安出版社對證據1-3的真實無異議，對證據4-6的真實性有異議。因上述證據4、5均為商務印書館單方統計，無其他證據予以佐證，故無法確定其真實性，本院不予采信。因證據6僅為數據采集說明，無其他證據佐證該數據采集系統的科學性及所采集數據的真實性，故無法判斷該數據采集說明的真實性，本院不予采信。

　　在訴訟中，東方書店為證明其銷售的《字典》西安版有合法來源，提供了新華出版物流通有限公司發貨清單，并稱該清單可在新華書店北京發行所電腦系統內查到。該發貨清單載明銷售日期為2005年5月31日，其中書號為780594802X、書名為古漢語常用字字典（2004年最新修訂版）、數量為2、定價為 21、版別為西安。商務印書館及西安出版社對此證據的真實性均無異議。

　　另查，商務印書館還因本案訴訟支出工商查詢費20元、律師費10000元。

　　上述事實，有《字典》商務版、《字典》西安版（2002版/2003版/2004版）、商務印書館的證據1-6、購書發票、律師費發票、發貨清單、商務印書館出版發行的《字典》第4版及當事人的陳述等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

　　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規定，經營者不得擅自使用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裝潢、或者使用與知名商品近似的名稱、包裝、裝潢，造成和他人的知名商品相混淆，使購買者誤認為是該知名商品。

　　商務印書館自1979年9月出版發行《古漢語常用字字典》至今二十余年，該字典曾榮獲首屆辭書獎一等獎，系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知名辭書。《字典》商務版出版發行的時間長達七年之久，商務印書館對該書進行了大量的廣告宣傳和媒體報道，使其在辭書類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和銷量，故《字典》商務版系知名商品，其封面設計有別于其他圖書，系《字典》商務版特有的裝潢。

　　將《字典》商務版與《字典》西安版的裝潢相比，雖然瓦當圖案、圖書底色、圖標及部分字體略有不同，但瓦當、圖書名稱、版次和編寫組名稱及字體、圖標和出版社名稱等設計元素的排列組合及排列位置完全相同，圖書的顏色深淺變化亦基本相同，因二者均為辭書類書籍，相關消費者在購買時容易產生混淆和誤認，因此，本院認定《字典》西安版與《字典》商務版的封面裝潢相近似。西安出版社關于《字典》商務版的封面裝潢不是其特有的，且《字典》西安版與《字典》商務版不容易造成讀者誤認的辯稱，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信。

　　因《字典》西安版的出版時間晚于《字典》商務版，西安出版社應當知道《字典》西安版的封面裝潢與《字典》商務版相近似，但其仍然使用該封面裝潢，故本院認定西安出版社主觀上存在過錯，其出版發行《字典》西安版的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理應承擔停止侵權、消除影響、賠償損失的民事責任。商務印書館要求西安出版社賠償經濟損失5萬元，根據西安出版社的侵權行為性質、情節、侵權后果及《字典》西安版的印數，本院認為商務印書館的索賠金額適當，予以支持。但商務印書館要求西安出版社負擔其合理開支10041元，數額過高，本院不予全額支持。西安出版社認為律師費應為4000元，金額適當，本院予以支持。商務印書館為本案訴訟支出的工商查詢費20元及購買《字典》西安版的費用21元系訴訟合理開支，本院予以支持。

　　因商務印書館提供了東方書店出具的購書發票，該發票載明圖書名稱為“《古漢語常用字字典》2004版”，價格與《字典》西安版相同，且東方書店并未否認其向商務印書館銷售的圖書并非《字典》西安版，故西安出版社認為購書發票不能證明商務印書館所購圖書為《字典》西安版，本院不予采信。東方書店提供證據證明其銷售的《字典》西安版有合法來源，商務印書館及西安出版社對此均無異議，故東方書店不應承擔賠償責任，但應停止銷售侵權圖書。商務印書館主張東方書店應支付其因訴訟產生的合理開支，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二）項、第二十條第一款之規定，本院缺席判決如下：

　　一、被告西安出版社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使用《古漢語常用字字典》的涉案封面；

　　二、被告北京市西城區東方書店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銷售西安出版社出版的含有涉案封面的《古漢語常用字字典》；

　　三、被告西安出版社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三十日內，在《中國新聞出版報》上刊登聲明，消除影響（聲明內容需經本院審核，逾期不執行，本院將公布判決主要內容，費用由被告西安出版社承擔）；

　　四、被告西安出版社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商務印書館經濟損失五萬元；

　　五、被告西安出版社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商務印書館因訴訟所支出的合理費用四千零四十一元；

　　五、駁回原告商務印書館的其他訴訟請求。

　　案件受理費2311元，由被告西安出版社負擔（于本判決生效后7日內交納）。

　　如不服本判決，雙方當事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15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人數提交副本，交納上訴案件受理費2311元，上訴于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審 判 長 彭文毅

　　代理審判員 江建中

　　人民陪審員 李 渤

　　二О О 六年六月一日

　　書 記 員 吳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