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江津法院裁定王某執行異議案

裁判要旨

行政處罰維持判決雖最終指向具體行政行為，但該判決才是執行時的唯一依據，執行期限適用行政訴訟法相關規定。

案情

王某因不服重慶市交通執法大隊于2012年12月1日所作行政處罰決定書關于罰款200元的行政處罰，向重慶市江津區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江津法院于2013年6月4日作出維持判決。王某不服，向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該院于2013年8月21日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2013年10月28日，交通執法大隊向法院申請執行，江津法院受理后于2013年10月30日向王某發出執行通知書。王某認為本案的執行依據是行政處罰決定書而非行政判決書，交通執法大隊于2013年10月28日申請執行具體行政行為，早已超過法定的180天申請執行期限，故提出執行異議，請求撤銷執行通知書的具體執行行為。

裁判

江津法院經審查認為，申請執行人交通執法大隊于2012年12月1日所作行政處罰決定書已由生效行政判決維持，王某應當履行行政處罰決定書所確定的義務。生效維持判決實質上已對被訴具體行政行為進行合法性審查，同時表明被訴具體行政行為所確定的權利義務得到了法院的支持。異議人王某不履行具體行政行為，實為不履行人民法院的生效判決，交通執法大隊可依據生效行政判決直接向法院申請執行。交通執法大隊在行政判決生效后，在規定期限內向法院申請執行，不存在超期申請執行的問題。故裁定駁回異議人王某的執行異議。

一審裁定后，異議人王某不服，申請復議。重慶五中院經審理后，裁定駁回申請復議人王某的復議申請。

評析

由于行政處罰維持判決判項沒有表述具體內容，實踐中對強制執行依據及申請執行的期限起算存在爭議。筆者認為，準確理解維持判決是解決以上問題的關鍵。

1.行政處罰維持判決并非無具體判決內容

維持判決是我國行政訴訟所特有的一種判決形式，是指人民法院依職權對行政爭議中被訴具體行政行為的合法性進行全面審查后，認為其合法合理而作出的肯定性的宣告，以確認和支持行政權的行使。外國的行政訴訟制度中并不存在維持判決。行政訴訟法第五十四條第(一)項明確了維持判決應具備的要件：具體行政行為證據確鑿，適用法律、法規正確，符合法定程序的。也就是說，維持判決的作出需要法院作出三方面的審理：一是審事實，即作出具體行政行為的證據應確鑿;二是審法律、法規，即適用的法律法規是否正確無誤;三是審程序，即行政機關實施的具體行政行為是否符合法律法規規定的程序。只有全部符合條件的，才能作出維持判決。維持判決下包含的內容其實相當豐富，至少包括“某行政機關作出的具體行政行為的事實清楚、證據確鑿、適用法律、法規正確，也符合法定程序，該具體行政行為相對人(原告)應當遵守并執行”這些內容。

2.生效的行政處罰維持判決是執行時的唯一依據

行政訴訟法關于“執行”的規定僅有第六十五條和第六十六條兩條。第六十五條第一款規定“當事人必須履行人民法院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第六十六條規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對具體行政行為在法定期間不提起訴訟又不履行的，行政機關可以申請人民法院強制執行，或者依法強制執行。”該法第六十五條解決的是經過訴訟的具體行政行為的執行問題，而第六十六條則是解決法院如何執行未經訴訟的具體行政行為問題。只有行政相對人對具體行政行為未提起訴訟也不履行的前提下，行政機關才能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而此時其執行依據就是行政機關作出的具體行政行為的法律文書;如果行政相對人已經提起訴訟，就應當依照行政訴訟法第六十五條和行政訴訟法司法解釋第八十三條至第八十五條的規定，執行法院已經生效的維持判決。就本案而言，交通執法大隊作出行政處罰決定書已經過訴訟并判決維持，執行依據自然是法院的生效判決，而非行政處罰決定。

3.訴訟是無執行權的行政機關處罰不停止執行的例外

行政處罰法第四十五條規定：“當事人對行政處罰決定不服申請行政復議或者提起行政訴訟的，行政處罰不停止執行，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該條款雖規定行政救濟不停止執行，但明確提出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行政強制法第五十三條規定：“當事人在法定期限內不申請行政復議或者提起行政訴訟，又不履行行政決定的，沒有行政強制執行權的行政機關可以自期限屆滿之日起三個月內，依照本章規定申請人民法院強制執行。”該條明確在行政相對人的起訴期內，行政機關不能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這就是行政救濟不停止執行的例外。行政訴訟法司法解釋第九十四條規定：“在訴訟過程中，被告或者具體行政行為確定的權利人申請人民法院強制執行被訴具體行政行為，人民法院不予執行……”此規定與行政強制法第五十三條的規定是一致的，即在起訴期限內行政機關不能申請法院強制執行，訴訟中申請當然也不能得到支持。

本案的情況屬于行政處罰法第四十五條的例外情況。本案進入訴訟后，交通執法大隊便不能申請法院強制執行行政處罰行為，只能等行政判決生效后，按行政訴訟法司法解釋第八十四條的規定申請執行行政處罰維持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