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花紋襯衫,一身藍黑色西服套裝,56歲的顧兵給人的感覺是清爽大方。“剛出完庭,這身陪審員的制服還沒來得及換。”她一邊從胸前取下印有“人民陪審員”金色字樣的紅底長方形胸牌,一邊說。
????陪審員統(tǒng)一著裝引出話題
????顧兵在北京東城區(qū)人民法院已經(jīng)當了七年陪審員了。以往都是便裝出庭,上個月開始,東城區(qū)法院為53名陪審員統(tǒng)一定做了服裝。為人民陪審員配發(fā)統(tǒng)一的“行頭”,在全市乃至全國法院,東城區(qū)法院恐怕都是第一家。
????提起上個月穿著制服宣誓的事,顧兵用“激動”來形容自己的心情。“統(tǒng)一著裝一直是我的夢想。
法官一穿上法官大袍就顯得神圣了,我一穿上這陪審員的制服,就覺得責任更重大了,壓力和動力也加大了。這不光是簡單的著裝問題。這是從形式到思想境界的轉(zhuǎn)化。”
????東城區(qū)法院院長秦秉瑞在2005年人民陪審員宣誓儀式上的講話中也指出這是“突出人民陪審員制度重要地位”的一個姿態(tài)。
????統(tǒng)一著裝事件在法院系統(tǒng)和陪審員中間贏得了不少好評。但是法律工作者王立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即將從5月1日開始實施的《全國人大關(guān)于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目的是為了解決人民陪審員制度長期流于形式的弊端。因此,改革應當直指制度本身,而不是從服裝這個形式開始。
????不管怎樣,公眾關(guān)心的并不是服裝本身,而是從服裝折射出的改革思路:作為我國的一項司法制度,陪審制度一直在為公民分享司法權(quán)力打開著大門。然而,在許多地方,陪審制度已名存實亡,流于形式。“請而不來”、“陪而不審”、“合而不議”,成了描繪陪審員的經(jīng)典話語。
????“我不是聾子的耳朵——擺設”
????對這些看法,顧兵有不同的意見:“我不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從我自己當陪審員的體會來看,我不僅有發(fā)言的權(quán)利,而且意見經(jīng)常被采納。‘打磕巴’的地方一定讓法官解釋清楚,有道理我就聽,沒道理我就堅持我的意見,而不是很多人認為的‘法官一言堂’。”
????北京政法管理干部學院法學教授葛燕青是北京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的一位老陪審員。每次
開庭前她都會抽出一定的時間閱卷,對事實證據(jù)做一些摘要,為法庭上有針對性的提問做準備。合議時,主動大膽提出自己的看法。一個簡單的案子至少要跑四次法院,復雜一點的跑十趟都不止。
????葛燕青曾經(jīng)審理過一個
刑事案件,承辦法官了解到主犯成長背景十分不幸,量刑時考慮對其適用死緩。合議時,葛燕青提出幾點看法:主犯一是搶劫致人死亡,二是參與多起搶劫,造成比較惡劣的社會影響,三是累犯,案發(fā)時剛從監(jiān)獄出來不久。因此認為判死緩有點輕了。最后法官把葛燕青的意見記錄下來,報審判委員會討論。
????“我們對承辦法官不是一味的附和。”葛燕青對記者說。
????作為個體,顧兵和葛燕青一直都很努力地試圖改變周圍人對陪審員的成見。然而,她們要面臨的問題,不僅僅是成見這么簡單。
????要學的東西像山一樣多
????在刑庭參加陪審工作五年后,顧兵開始轉(zhuǎn)向民事案件的陪審。“刑事案件相對簡單,而民庭要學的東西太多太多了。”顧兵用“像山一樣多”來形容自己的壓力。
????“有心虛的時候。原告和被告都拿同一個政策說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你還真不知道誰對誰錯,有時候真不敢說話。”顧兵說話很爽直。
????從庭上下來,顧兵一有空就開始啃法律書籍,從4月20日開始,顧兵還要參加陪審員的上崗培訓。 #p#分頁標題#e#
????每天10元補助和一年上百件案子
????“去年,我參與審理了上百件案子,幾乎天天都來法院。”像顧兵這樣的陪審員,成了基層法院解決辦案力量不足矛盾的福音,雖然這點在法學界爭議頗大。
????街坊鄰居和兒子對顧兵的“瘋狂”很不理解。
????“給你報酬多高啊,你干得這么歡?”鄰居問道。
????“媽,有這個時間你干點別的去,還不比這個掙錢?”兒子埋怨。
????當顧兵告訴別人每去一次法院補助僅10元時,大多數(shù)人都不敢相信她的話。
????“說實話,這點錢給了跟沒給一樣。好賴在外面吃飯,一頓飯得七八塊錢吧。開庭不能遲到,你總有趕上打車的時候吧,打一次車不得十幾二十塊錢?”顧兵說。
????“聽起來讓人覺得‘牙麻’,我不在乎錢多錢少,我是真的覺得自己的工作很神圣,我在盡社會義務。我覺得在合議庭一次次采納我的意見的過程中體現(xiàn)了自己的價值。”顧兵爽朗地笑了。
????然而,和兒子的交談,令顧兵有了一絲隱憂。
????顧兵認為,自己這代人受的傳統(tǒng)教育多,時代打下的烙印很深,骨子里有種愿意為社會奉獻的精神。然而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市場經(jīng)濟的繁榮,年輕人更看重現(xiàn)實價值的追求。不給錢或錢給少了,未必有人肯干。然而陪審制度要延續(xù)下去,必須有人付出犧牲,但這樣的人不多。即使在現(xiàn)在,過低的補助可能也是陪審員積極性不高的一個因素。
????長期連任容易滋生腐敗?
????在法院時間長了,免不了有人來找。“你能不能出這個庭啊。”“你跟法院熟,幫我找找人。”顧兵經(jīng)常面對這樣的說情。碰到這種事情,顧兵一概嚴詞拒絕。“作為陪審員,我還有監(jiān)督司法的職責,我屁股上沾著屎,我還怎么去監(jiān)督啊?”雖然自己行得正,顧兵也覺得,陪審員長期固定在法院,甚至固定在法院的某個庭,確實容易滋生腐敗。
????陪審員的責任追究是個空白?
????六十多歲的閻建生是名教師,有十多年的陪審經(jīng)歷。他經(jīng)常在思考陪審員的責任追究問題。基層法院的合議庭經(jīng)常采用1個審判員兩個陪審員的形式。按照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原則,如果2個陪審員的意見一致,法官就得服從陪審員的意見。在這種情況下,法官壓力很大。因為法官辦錯了案,有一套錯案追究機制等著他,而陪審員辦錯案卻沒有什么懲罰和制約。因此一旦錯了,就是法官一個人的事。
?? “對陪審員的制約這方面必須完善。”閻建生說。
????人大代表能不能當陪審員?
????人大代表在人民陪審員中的比例逐年攀升。閻建生認為,如果大量的人大代表擔任人民陪審員,那么就人大代表個人來說,其將立法權(quán)、監(jiān)督權(quán)和司法權(quán)集于一身。同時,人大代表擔任陪審員,其在
案件審理中就是一名名副其實的法官,然而他又可以對法官的司法行為進行監(jiān)督,這在一定程度上就會出現(xiàn)類似于“既是裁判員又是運動員”的情況。(陳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