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示」

　　偽造觀光券是否構成偽造有價票證罪，本案通過對觀光券特征的分析，認為其完全符合刑法第二百二十七條中規定的有價票證的一般特征，被告人的行為構成偽造有價票證罪。

　　「案　情」

　　公訴機關：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

　　被告人：董佳

　　被告人：胡群

　　被告人：岑炯

　　被告人：陳寬

　　被告人（上訴人）：田磊

　　被告人（上訴人）：童乃德

　　被告人：賀興元

　　2000年8、9月間，被告人董佳、岑炯、胡群經預謀后商定，利用董佳、岑炯兩人在東方明珠廣播電視塔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方明珠公司”）工作的便利，偽造東方明珠塔觀光券出售。隨后由胡群找到任贊軍（另行處理），讓任贊軍幫助尋找印刷廠家，并許諾會給好處。任贊軍即帶胡群至安徽省蚌埠市尋找印刷廠家。在安徽省蚌埠市中山浴池內，被告人田磊得知要偽造東方明珠塔觀光券后，稱可以幫助聯系印刷廠家。田磊通過張虎的介紹找到被告人陳寬，陳寬明知要偽造東方明珠觀光券，仍去找了安徽省合肥市永信彩印廠印刷工即被告人童乃德，又通過童乃德認識了該廠負責人即被告人賀興元，賀興元、童乃德兩人在看過東方明珠塔觀光券樣票后，同意偽造東方明珠塔觀光券400本（其中，65元票面和50元票面的各200本，每本50張），并與田磊談妥收取印刷費用人民幣7000元。同年9月，陳寬先后兩次將偽造完畢的東方明珠塔觀光券交給田磊，再由田磊交給胡群。因偽造的65元票面的觀光券質量不好，胡群僅提走65元票面的觀光券100本和50元票面的觀光券200本，票證價額計人民幣825000元，胡群為此向田磊支付費用人民幣101000元，田磊支付給陳寬印刷費用79000元，陳寬將其中人民幣1000元支付給賀興元，并給了童乃德1張欠款人民幣6000元的欠條。

　　上述期間，被告人岑炯和胡群與任贊軍一起到安徽省蚌埠市對偽造的觀光券進行比對驗證。事后，被告人董佳將偽造的東方明珠觀光券在東方明珠觀光塔售票處出售，岑炯則檢票讓購買偽造觀光券者進入東方明珠電視塔進行游覽觀光。至案發時，已扣押到偽造并使用的東方明珠塔觀光券存根4313張，其中65元票面存根1392張，董佳、胡群、岑炯從而侵占東方明珠公司的票房收入人民幣236530元。岑炯先后從董佳、胡群處獲取好處費25000元。

　　2001年1月4日，被告人董佳、胡群在公安機關找其談話時如實供述上述事實。被告人陳寬到案后協助公安機關將童乃德、賀興元抓獲。

　　檢察院指控：被告人董佳、岑炯身為公司工作人員，經與被告人胡群等事先共同預謀，利用其職務上的便利，將本單位財物非法占為己有，數額巨大，其行為均已構成職務侵占罪；被告人陳寬、田磊、童乃德、賀興元為牟利，偽造有價票證，數額巨大，其行為均已構成偽造有價票證罪。要求對上列被告人予以定罪處罰。

　　被告人董佳對于職務侵占的事實，未表異議。其辯護人辯稱：認定董佳出售假票的數量為4313張的依據不足，董佳有協助抓捕同案犯的立功表現。

　　被告人胡群對于職務侵占的事實，未表異議。其辯護人辯稱：胡群有自首情節和協助抓捕同案犯的立功表現，且系從犯，建議對其從輕處罰。

　　被告人岑炯及其辯護人辯稱：董佳出售的假票并非全部在岑炯當班時出售的，且能退出人民幣2.5萬元，建議對其從輕處罰。

　　被告人陳寬對于偽造有價票證的事實未表異議。其辯護人提出陳寬系從犯，又有立功表現，退出了全部非法所得，建議對其從輕處罰。

　　被告人田磊辯稱：其主觀上不知道印制的是假票。其辯護人提出：東方明珠觀光券不是有價票證，故其行為不構成偽造有價票證罪，另田磊有協助抓捕同案犯的立功表現。

　　被告人童乃德辯稱：其未牟利，也非負責實際印刷工作。其辯護人提出：認定童乃德構成犯罪的證據不足，如構成犯罪，系從犯。

　　被告人賀興元辯稱：其主觀上不知道印刷的是假票。其辯護人提出：賀主觀上沒有犯罪故意，賀的行為不構成犯罪。

　　「審　判」

　　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董佳、岑炯身為公司工作人員，經與被告人胡群預謀，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將本單位的財物占為己有，計人民幣236530元，數額巨大，其行為均已構成職務侵占罪。被告人陳寬、田磊、童乃德、賀興元偽造有價票證，票面數額巨大，其行為均已構成偽造有價票證罪。

　　對于被告人胡群及辯護人提出胡有自首情節及向公安機關提供任贊軍住址的立功表現的辯護意見，經查，胡群是在接到民警的電話通知后，自動到公安機關接受詢問，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應認定為自首。民警以何理由電話通知胡的，是否掌握了胡的犯罪事實，并不影響自首成立。另外，胡群雖提供了任贊軍的住址，但任贊軍是主動到案的，故不能認定胡群有協助公安機關抓捕任贊軍的立功表現。

　　對于被告人董佳的辯護人提出，認定假票數量為4313張的依據不足的意見，法院認為，董佳等人出售偽造的觀光券，經單位發現后即上交公安機關扣押、鑒定，該4000余張觀光券系連號的，應認為是同批偽造的假票，現辯護人未能提供相應的事實和證據否定查明的事實，故該辯護意見不予采納。同時，辯護人還提出董佳有提供同案犯住址、電話的立功表現的辯護意見，經查，公安機關并未根據董佳提供的相關線索抓捕到同案犯，故不能認定董佳有立功表現。

　　對于被告人胡群、岑炯、陳寬、童乃德的辯護人提出的胡群、岑炯、陳寬、童乃德系從犯的意見，法院認為，在職務侵占的共同犯罪中，胡群、岑炯自始至終參與實施了犯罪活動，在偽造有價票證的共同犯罪中，陳寬、童乃德也積極實施、參與了偽造假票的犯罪活動，各人對共同犯罪行為的完成均具有關鍵性作用，作用基本相當，不分主次，故上列辯護人的意見，法院不予采納。

　　對于岑炯的辯護人提出岑炯、董佳事先未預謀，董出售的部分假票不是在岑炯當班時，岑炯不應全部負責的辯護意見，經查，董佳證實事先與岑炯就偽造假票予以出售進行過商議，岑炯雖對此否認，但對其去安徽省蚌埠市驗票前同意出售假票的事實未表示異議，故應確認董佳、岑炯事先有共同的犯罪故意，后岑炯又去安徽省驗證假票的質量，還利用其檢票員的職務便利，放行持假票者進觀光塔游覽，因此岑炯的行為已構成了犯罪，應對扣押的假票全部負責，至于董佳出售假票是否在岑炯當班時并不影響對岑炯犯罪數額的認定。

　　對于被告人田磊、童乃德、賀興元及其辯護人提出田磊、童乃德、賀興元在主觀上不知道印制的是假票，田磊的辯護人還提出東方明珠塔觀光券不是有價票證，故田、童、賀的行為不構成犯罪的辯護意見，法院認為，東方明珠塔觀光券的票面上既有“全國統一發票監制章、地方稅務局監制”的字樣，又有“票價：50元、65元”的字樣，故應認定該觀光券系有價票證。從本案事實來看，被告人陳寬證實田磊、童乃德、賀興元事先均知道印制的是假票，與田磊、童乃德、賀興元在偵查階段的供述相互能夠印證；同時，田磊、童乃德、賀興元均接觸過真的觀光券的樣票，對券上的內容是了解的，也應當知道該觀光券須經稅務部門監制，現被告人田磊、童乃德、賀興元在胡群等人未提供相關證明材料的情況下，仍幫助聯系，予以印刷，所以應當認定田磊、童乃德、賀興元對印刷假票是明知的，被告人及其辯護人的相關辯護意見，不予采納。

　　對于被告人田磊的辯護人提出田磊協助公安機關抓獲張虎，又通過張虎抓捕了陳寬、童乃德、賀興元，故應認定田磊有立功表現，經查，民警是在任贊軍的配合下抓獲陳寬的，又在陳寬的帶領、指認下抓獲童乃德、賀興元的，辯護人的意見與查明的事實不符，故法院不予采納。

　　對于被告人田磊及其辯護人提出胡群僅給田磊費用人民幣10.1萬元的意見，經查，被告人胡群、田磊在庭審中均陳述印刷費用為10.1萬元，故該數額予以確認，另胡群供述給過田磊好處費2萬元，無其他證據印證，故不予認定。被告人田磊及其辯護人的相關意見，法院予以采納。

　　鑒于被告人董佳、胡群均有自首情節，董佳能退出贓款人民幣1萬元，認罪態度較好，均依法從輕處罰；被告人岑炯能積極退出贓款人民幣2.5萬元，酌情從輕處罰；被告人陳寬有協助公安機關緝捕同案犯的立功表現，且能積極退出非法所得人民幣7.8萬元，依法從輕處罰。

　　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一款、第二十五條、第二百二十七條第一款、第六十七條第一款、第六十八條第一款、第五十三條、第六十四條之規定，判決如下：一、被告人董佳犯職務侵占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沒收財產人民幣6000元；二、被告人胡群犯職務侵占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沒收財產人民幣6000元；三、被告人岑炯犯職務侵占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六個月，沒收財產人民幣6000元；四、被告人陳寬犯偽造有價票證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罰金人民幣82萬5000元；五、被告人田磊犯偽造有價票證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罰金人民幣82萬5000元；六、被告人童乃德犯偽造有價票證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罰金人民幣82萬5000元；七、被告人賀興元犯偽造有價票證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罰金人民幣82萬5000元；八、未退賠的贓款追繳后發還被害單位。

　　一審判決后，被告人田磊、童乃德不服，提出上訴。

　　田磊提出其事前并不知印制的是假東方明珠觀光券，主觀上無犯罪故意；另有協助公安機關抓獲陳寬的立功表現。其辯護人提出：1.田磊從事的只是一般的中介行為；2.東方明珠塔觀光券不是有價票證，一審認定田磊的行為構成偽造有價票證罪無法律依據；3.原判罰金刑過重，違反了法律有關規定。

　　童乃德提出其事先不知所印產品是假票，其在公安機關的供述不具有真實性；合肥永信彩印廠是合法的集體企業，其是為了集體謀利。

　　二審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田磊提出事先不知印制的東方明珠塔觀光券為假，辯護人提出田磊從事的只是一般的中介行為。經查，被告人胡群、陳寬以及任贊軍均證實，田磊事先知道印制的是假票，并且接觸過真的觀光券樣票，知道該觀光券的印制需提供相應的證明材料，田磊在偵查階段也多次供述知道自己所從事的是印制假票的行為，與同案被告人的供述能相互印證，故被告人田磊及其辯護人的辯護意見，因與事實不符，不予采納。對于田磊提出有立功表現，經查，公安機關是在任贊軍的配合下抓獲陳寬，又在陳寬的帶領、指認下抓獲童乃德、賀興元，田磊的上訴理由因與事實不符，不予采納。對于田磊的辯護人提出東方明珠塔觀光券不是有價票證的辯護意見，刑法第二百二十七條雖未對其他有價票證是否包括觀光券列舉規定，但東方明珠觀光券須向稅務機關申請印制，在稅務機關核準后由稅務機關指定的印刷廠印刷，印刷完畢后由上海東方明珠廣播電視塔有限公司財務部驗收入庫登記在冊，整個印制過程都有嚴格的規定，同時觀光券票面上有“全國統一發票監制章、地方稅務局監制”及“票價：50元、65元”字樣，這符合有價票證的一般特征，應屬于刑法第二百二十七條所規定的其他有價票證的范疇。故辯護人提出的東方明珠塔觀光券不是有價票證的意見，不予采納。對于辯護人提出的罰金刑過重，不符合法律規定的辯護意見，經查，田磊偽造有價票證價額計人民幣82.5萬元，數額屬于巨大，原判根據刑法第二百二十七條規定，在票證價額一倍以上五倍以下判處罰金并無不當，故辯護意見不予采納。對于被告人童乃德提出的事先不知印制產品是假票及印制觀光券是為集體謀利的意見，經查，被告人陳寬、賀興元的供述均證實童乃德事先知道印制的是假票，與童在偵查階段的供述能相互印證。故童乃德的上訴理由因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不予采納。本案一審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原審判決并無不當，且程序合法，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八十九條第（一）項之規定，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評　析」

　　刑法第二百二十七條之規定，偽造或者倒賣偽造的車票、船票、郵票或者其他有價票證，數額較大的，構成偽造有價票證罪。

　　本罪侵犯的客體是國家對有價票證的管理制度，在客觀方面表現為偽造或倒賣偽造的車票、船票、郵票或者其他有價票證，數額較大的行為，在主觀方面是故意犯罪，目的是為了牟取非法利益，本罪的主體既包括單位也包括個人。有價票證是指中央或地方有關部門指定和發行的，具有一定價值的，在規定范圍內流通或使用的書面憑證。所謂“偽造”，是指仿照真實的有價票證的圖案、色彩、字體等，通過印刷、復印、繪制等制作方法，非法制造有價票證的行為。本案中，被告人董佳、胡群、岑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采用使用偽造的有價票證的方法，侵占本單位的票房收入，其行為構成職務侵占罪無疑。被告人陳寬、田磊、童乃德、賀興元為牟取非法利益，偽造東方明珠塔觀光券的行為則構成偽造有價票證罪，田磊的辯護人認為東方明珠塔觀光券不是國家規定的有價票證。一、二審法院均認為，法律雖對觀光券未作列舉規定，但東方明珠觀光券的印制過程有嚴格的規定，即先須向稅務部門申請印制，在稅務部門核準后必須到稅務部門指定的印刷廠印制，票面上有“全國統一發票監制章、地方稅務局監制”的字樣和票價。由此可見，東方明珠塔觀光券是一種有價的憑證，已被地方有關部門納入了統一的管理范圍，完全符合刑法第二百二十七條中規定的有價票證的一般特征，一、二審法院的觀點是完全正確的。

　　一審判決書：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2001）浦刑初字第1506號。

　　一審法院合議庭組成人員

　　審判長：胡泰忠；人民陪審員：顧小妹、鄔維琴。

　　二審判決書：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2）滬一中刑終字第164號。

　　二審法院合議庭組成人員

　　審判長：沈維嘉；代理審判員：錢衛、任素賢。

　　案例提供單位：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

　　編寫人：胡泰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