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惠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2）惠中法民一終字第27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黃旭，男，1962年5月出生，漢族，惠東縣人，現住惠東縣鹽洲鎮望斗村。

　　委托代理人王子建，廣東翔偉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惠東縣鹽洲鎮海水養殖公司。住所地：惠東縣鹽洲鎮。

　　法定代表人賴佛停，該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楊偉平，男，1946年6月出生，漢族，惠東縣鹽洲鎮人民政府干部，住鹽洲鎮府宿舍。

　　上訴人黃旭因民間借貸糾紛一案，不服惠東縣人民法院（2001）惠東法黃民初字第30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認為，被告黃旭以養殖貽貝急需資金為由向原告惠東縣鹽洲鎮海水養殖公司（以下簡稱養殖公司）借款，養殖公司同意借給，雙方按照個人與單位借款的程序辦理填寫好《內部借款專用憑證》（以下簡稱借款憑證），并經當時養殖公司負責人楊偉平批準后，被告持該借款憑證從養殖公司出納員處領取了借款一萬元。這從形式上和內容上都表明，是養殖公司借款給被告。而被告在楊偉平以個人名義起訴其的一審中也堅持只與養殖公司借款，并以此為由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惠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采納了被告的上訴意見，否定了楊偉平向法庭舉出的養殖公司和賴佛停出具的書面證詞，并作出（2001）惠中法民一終字第49號民事裁定書，依法認定了該借貸關系的貸款人是養殖公司，而不是楊偉平個人，也不是其他任何人。　　該裁定具有法律效力。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75條第（4）項規定“已為人民法院發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所確定的事實”當事人無需舉證，加上原告養殖公司提交的借款憑證，完全可以認定被告與養殖公司的借款一萬元的借貸關系成立。關于還利息情況，楊偉平在起訴被告的一審中主張被告已付五次利息，被告對此沒有提出異議，而且二審裁定也確認了該事實的存在，現被告反悔說沒有還過利息，理由不能成立，依法不予支持。該借款的訴訟時效從一九九二年六月二十日算起兩年，在此期間因被告兩次付利息而兩次中斷。一九九九年二月十四日被告第四次付利息，雖然已超過了訴訟時效，但因其是自愿履行，不受訴訟時效限制，該借款重新得到確認，訴訟時效從該日起重新計算。同年六月七日，被告最后一次支付利息，二000年十一月三日楊偉平向本院主張權利，以及現在原告養殖公司向本院起訴，每次時間相隔都沒有超過兩年，均引起了訴訟時效中斷。因此，本案不存在超過訴訟時效的問題，被告以此為由請求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于法無據，本院不予采納。至于借款利率，借款憑證上寫明是0.15% ，但被告卻是按照月利率一分五厘即1.5%來履行的，這從其支付利息的時間和數額上可以證實。而被告又不能舉出充分有效的證據來推翻該事實的存在。況且，作為個人與營利性的公司貸款，利率才0．15％，在當時比銀行貸款利率要低近幾倍是不合情理的，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完全有理由使人相信借款憑證上所記的利率是書寫人對一分五厘用百分比表示的誤解所致，而l.5％即一分五厘才是原、被告雙方的真實約定。因此，應當認定該借款的月利率是1． 5％，而不是 0．15％。綜上所述，被告與原告借款，事實清楚，證據充分，足以認定，其借款利息亦符合法律規定，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九十條的規定，合法的借貸關系受法律保護。因此，原告請求被告歸還借款一萬元。并從借款之日起至還清款日止按月利率l．5% 計付利息，理由充分，應予支持。被告已支付的利息款3450應予減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八條的規定，判決：被告黃旭欠原告惠東縣鹽洲鎮海水養殖公司借款人民幣10000元，利息從1992年3月19日起至還清款日止按月利率1．5％支付，扣除已付利息3450元，本利兩項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由被告一次性還清給原告。案件受理費920元，由被告黃旭承擔。

　　宣判后，原審被告黃旭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一、一審在程序上不合法，本案一審主審法官在（2000）惠東法黃民初字第42號案件是任書記員，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45條、最高院《關于審判人員嚴格執行回避制度的若干規定》第3條“凡在一個審判程序中參與過本案審判工作的審判人員，不得再參與該案其他程序的審判”及第6條規定，本案主審法官應主動對本案進行回避，其未回避，仍主審本案，違反了法定程序，應將本案發回重審。另外，楊偉平曾以原告身份起訴過上訴人，楊偉平與被上訴人之間有利害關系，楊偉平依法不能作為被上訴人的訴訟代理人，本案實際是楊偉平個人借用被上訴人的名義來再次起訴上訴人，對此，上訴人已提出異議，一審未予采信，也違反了程序。二、（2001）惠中法民一終字第49號民事裁定書之所以認定上訴人與被上訴人之間形成借貸關系，是從借貸的形式要件上去認定的，并非從事實上有無存在借貸事實上去認定。本案事實是楊偉平個人借錢給上訴人，只不過是通過被上訴人的名義而已，這有楊偉平起訴上訴人的訴狀、被上訴人法定代表人賴佛停的證詞、被上訴人在2000年11月25日出具的書面證詞“經查實，黃旭在 1992年度從未在我公司借過人民幣一萬元，我公司也沒有黃旭借款單據和帳目存帳，特此證明。”以及被上訴人一審的起訴狀為證，這些都充分證明，被上訴人根本沒有借錢給上訴人，僅僅是從形式上代楊偉平以被上訴人的名義向上訴人出借款，因此本案形式和內容是分開的，形式上被上訴人是出借人，事實上楊偉平才是出借人，因此一審適用（2001）惠中法民一終字第49號民事裁定書認定上訴人與被上訴人之間存在借貸事實依法不能成立，應予撤銷。三、被上訴人已在 2000年11月25日向法庭出具證明證明其公司未借款給上訴人，這是被上訴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應具有法律約束力，現其反悔，又起訴要求上訴人還款亦不能成立，對其訴訟請求應予駁回。請求二審依法撤銷原判，將本案發回重審或直接改判駁回被上訴人的訴訟請求，并由被上訴人承擔一、二審訴訟費。

　　被上訴人答辯稱：1992年3月19日上訴人收到1萬元是鐵的事實，該筆借款是楊偉平通過被上訴人轉借給上訴人，債權人既是楊偉平，也是被上訴人，楊偉平與上訴人之間不產生法律上的關系，被上訴人向上訴人主張該借款顯然是符合法律規定的。上訴人在（2001）惠中法民終字第49號案件中，已答辯承認是向被上訴人借款，對該事實應予認定。另外，本案與楊偉平訴上訴人借款一案是兩個不同的案件，一審并不存在違反回避的有關規定的情況，一審的訴訟程序也是正確的。因此，一審認定事實清楚，證據充分，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合法，請求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經審理查明：1992年3月19日，上訴人黃旭（時任鹽洲鎮政府司機）因養殖貽貝急需資金，向被上訴人惠東縣鹽洲鎮海水養殖公司（以下簡稱養殖公司）申請借款，被上訴人表示同意借款，上訴人到養殖公司的出納員賴佛停處辦理填寫好《內部借款專用憑證》手續后，經當時任惠東縣縣鹽洲鎮企業辦主任兼養殖公司負責人的楊偉平審查，楊偉平在《內部借款專用憑證》審批一欄中批字“同意借給”，上訴人即持此憑證從養殖公司出納員賴佛停處領取了借款一萬元，《內部借款專用憑證》交給了養殖公司出納員。在內部借款專用憑證上，雙方約定借款時間為三個月，利息0.15%.但到期后，上訴人一直未還款，只是先后支付了五筆利息款共3450元。根據《內部借款專用憑證》上的記載，五次還款分別為：1992年6月19日還三個月利息450元，1993年1月 19日收到六個月利息900元，1993年6月20日收到6個月利息900元，1999年2月14日來利息200元，1999年6月7日收利息1000 元。其中前三筆利息是直接交給養殖公司出納員，后兩筆利息交給楊偉平。此后，上訴人沒有給付利息，也不還款。2000年11月3日，楊偉平以一萬元借款是其自己拿出來轉借給上訴人為由用個人名義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確認其是借款的債權人，判令上訴人歸還借款一萬元及利息。2000年12月20日，惠東縣法院以（2000）惠東法黃民初字第42號民事判決書判決支持楊偉平的訴訟請求。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惠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定，一萬元借款的貸款人是養殖公司，而不是楊偉平，其以個人名義起訴被告，屬主體不適格，于是作出了（2001〕惠中法民一終字第49號民事裁定書，撤銷一審判決，駁回楊偉平的起訴。終審裁定后，上訴人仍未向養殖公司還款。被上訴人遂于2001年8月14日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依法解決。

　　被上訴人的代理人楊偉平陳述，當時其任養殖公司經理，上訴人向公司借款，因公司賬上無錢，其個人就拿出了10000元現金交給當時的出納賴佛停，由賴以公司的名義將錢借給了上訴人，由于該款是其個人拿出借給被上訴人的，故在公司帳面上并無顯示，公司才在其起訴上訴人時，于2000年 11月25日出具證明稱未借款給上訴人，法院不認可，就只能以公司名義起訴了。

　　上訴人在楊偉平訴其還款的訴訟案中，一直承認是向被上訴人養殖公司借款，并承認按月息1.5%還過五次利息共3450元，但提出多付的利息應予退還。

　　本院認為：上訴人借款10000元的事實有經其簽名的《內部借款專用憑證》為據，上訴人本人也承認確從被上訴人當時的出納員賴佛停手中拿了10000元現金，對該借款事實應予認定。現雙方爭議的是該筆借款的債權人究竟是養殖公司還是楊偉平個人。在楊偉平持本案的借款憑證起訴要求上訴人還款一案時，上訴人已明確承認其是向養殖公司借款，而非向楊偉平個人借款，而從借款憑證《內部借款專用憑證》來看，上訴人當時是經被上訴人的法定代表人批準后從被上訴人的出納那里拿到錢的，其程序也說明當時上訴人是向被上訴人借款，而非向楊偉平個人借款，故此應認定當時上訴人是向被上訴人借款，至于被上訴人與楊偉平之間則屬另一法律關系，可由他們自行處理。在（2001）惠中法民一終字第49號民事裁定書中，本院也已明確上訴人1992年3月19日所借 10000元的債權人是被上訴人，并因此駁回了楊偉平的起訴，因此，被上訴人要求上訴人返還該筆欠款是恰當的。上訴人現又上訴稱借款不是向被上訴人所借，而是向楊偉平所借，本院不予采信。在利息方面，內部借款專用憑證中雖約定利息為0.15%，但從收取利息的情況看，上訴人前三次還利息時被上訴人出納均在借款憑證上寫明了共還幾個月利息多少錢，根據該記錄每月利息應為150元，因此應認定雙方當時應是約定按1.5分的利息，一審按1.5分利率支付利息也是正確的。本案與楊偉平訴上訴人一案是不同的案件，而不是一個案件的不同程序，因此，一審的主審法官并不存在回避事由，而被上訴人的代理人楊偉平也不存在回避事由，因此，上訴人上訴稱一審存在程序錯誤理由不成立，本院亦不予采信。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受理費920元由上訴人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藍惠蘭

　　審　判　員　郭志文

　　代理審判員　劉偉新

　　二00二年四月五日

本件與原本核對無異

　　書　記　員　游小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