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5）滬高民三（知）終字第94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斯巴克測控設備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奉賢區四團鎮四平路217號－08.

　　法定代表人林溫湖，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陳東利，該公司職員。

　　上訴人（原審被告）李新茂，男，漢族，1976年11月5日出生，戶籍所在地山東省煙臺開發區泰山路86號，現住上海市梅隴七村4號503室。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凡宜科技電子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閔行區都會路451號。

　　法定代表人吳定國，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王圣斌，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黃志宏，上海市廣懋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上海斯巴克測控設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斯巴克公司）、李新茂因侵害商業經營秘密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4）滬一中民五（知）初字第18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5年8月31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斯巴克公司的委托代理人陳東利，上訴人李新茂，被上訴人上海凡宜科技電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凡宜公司）的委托代理人王圣斌、黃志宏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凡宜公司于1999年5月14日經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核準注冊成立，其經營范圍為生產各類傳感器、物、液位開關、電傭俗擁炔?貳T詵慘斯? 局髡瘧；さ暮？0家客戶的客戶名單中，凡宜公司向張家港某公司等41家銷售過液位開關、料位開關等產品。包括李新茂在內的凡宜公司業務員對上述41家客戶中的27家進行過訪問，李新茂訪問過其中的24家（其中2家在其離職之后才與凡宜公司發生交易）。

　　凡宜公司于1999年9月7日制訂了《規章制度》初版，次年再次制定，此后的三年每年均修訂一次。在上述《規章制度》初版以及2003年修訂版中均規定，“員工不得泄露公司的財政，文件，經營策略，人事安排，技術資料及其它機密資料給予無關人員及公司以外的人員”、“通過個人職務所得的資料及信息必須加以保密”、“公司的技術資料，各種文件，財政報表，未經同意不得帶出公司”等等。

　　李新茂在2001年8月13日至2003年7月2日期間在凡宜公司處從事銷售工作。凡宜公司提供的《規章制度》（1999年版）末頁和在凡宜公司2003年的《規章制度傳閱登記表》上均有李新茂的簽名。此外，李新茂還于2003年1月8日簽署《保證書》，內容為：“本人李新茂自愿保證：在上海凡宜科技電子有限公司工作期間……不泄露公司任何產品機密……”雙方簽訂的《勞務協議》表明，李新茂2002年7月 29日前后的工作崗位分別為業務部外勤、主管，雙方當事人均確認李新茂在凡宜公司處負責聯系蘇南地區的業務。

　　斯巴克公司于2003年7月29日由案外人朱云善、李從夫共同投資設立，經營范圍為電器設備、儀器儀表制造、加工等，其產品宣傳冊表明其經營液位開關、料位開關等產品。庭審中，斯巴克公司確認銷售過與凡宜公司的相關產品外形、功能均類似的料位開關和液位開關；李新茂確認自己從凡宜公司處離職后進入斯巴克公司從事銷售工作，李從夫是其父親。

　　根據斯巴克公司提供的財務憑證，2003年9月至12月、2004年4月至9月期間，斯巴克公司向包括前述張家港某公司等17家凡宜公司要求保護的客戶名單中的客戶銷售過液位開關或者料位開關，其中1家與凡宜公司沒有成交記錄，7家是李新茂曾經訪問過的，9家是李新茂未曾訪問過的。

　　凡宜公司為一審案件訴訟支出律師費人民幣2，000元。

　　原審法院認為：凡宜公司請求保護的商業秘密包括客戶信息和價格信息。凡宜公司對其所主張的價格信息并未提供證據予以證明，故對這部分主張不予支持。凡宜公司要求保護的客戶信息是包括50家客戶的客戶名單，而斯巴克公司與李新茂認為這些客戶信息是公開的，不構成凡宜公司的商業秘密。商業秘密是指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的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凡宜公司請求保護的客戶名單中有41家客戶向凡宜公司購買過液位開關或料位開關，凡宜公司也證明其在經營中有安排員工對客戶進行訪問的做法，可見凡宜公司在長期經營過程中，投入一定的人力物力，經過一定的聯絡，從眾多的相關企業中確立了對液位開關或者料位開關有相對固定需求的客戶群體。這種客戶群體的集合信息是凡宜公司長期積累的結果，能給凡宜公司帶來經濟利益，沒有付出一定的努力是難以從公開渠道直接獲得的。凡宜公司制定并在員工中傳閱的《規章制度》中有保守公司商業秘密的具體規定，凡宜公司也要求相關員工簽署含保密承諾的《保證書》，故可以認為凡宜公司對其客戶信息采取了適當的保密措施。因此，上述客戶名單是凡宜公司的商業秘密。

　　李新茂在凡宜公司處曾經擔任負責蘇南地區銷售的業務部主管，且親自訪問過凡宜公司客戶名單中的24家客戶，因此，李新茂有條件接觸到凡宜公司在蘇南地區的客戶名單。李新茂在凡宜公司處工作期間，不但閱讀了《規章制度》，而且簽署了《保證書》，足見其明知自己負有保守公司商業秘密的義務，該義務不但適用于李新茂在凡宜公司處工作期間，也同樣適用于其從凡宜公司處離職后的一段合理期間。

　　李新茂從凡宜公司處離職后進入斯巴克公司從事料位開關和液位開關的銷售。經查，斯巴克公司銷售這兩種產品的客戶中有16家曾經與凡宜公司達成同類交易，其中除2家分別是上海、寧波的企業以外，其余14家是李新茂在凡宜公司處曾經直接訪問或者能夠間接接觸到的蘇南地區客戶。鑒于斯巴克公司的蘇南地區客戶群與凡宜公司蘇南地區的客戶群極其相似，李新茂又是在掌握凡宜公司蘇南地區客戶信息的情況下進入斯巴克公司工作的，故在斯巴克公司未能舉證證明其是通過自身努力發展這些客戶的情況下，可以推定李新茂向斯巴克公司非法披露了其所掌握的凡宜公司的經營秘密，斯巴克公司非法使用該商業秘密牟取不正當利益。斯巴克公司與李新茂的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的規定，共同構成對凡宜公司商業經營秘密的侵害，應當共同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

　　雖然凡宜公司未能舉證證明斯巴克公司與李新茂的行為給凡宜公司造成的經濟損失，但由于斯巴克公司接到證據保全的民事裁定后，未能提供其全部的財務憑證，而其所提供的不完整的財務憑證所反映其因使用凡宜公司的經營秘密而獲得的銷售收入數額已十分巨大，綜合考慮斯巴克公司與李新茂的侵權情節、手段、期間、后果等因素，凡宜公司提出的賠償數額合理，可以全額支持。凡宜公司請求斯巴克公司承擔其為調查、制止侵權而支出的合理費用于法有據。關于凡宜公司賠禮道歉的訴訟請求，由于并無證據表明凡宜公司的商業信譽或者企業聲譽因斯巴克公司與李新茂侵犯其經營秘密的行為而遭到損害，故凡宜公司的這一請求沒有依據。據此，原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條、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第（一）、（七）項，《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一款第（三）項、第二款、第三款、第二十條之規定，判決：一、斯巴克公司、李新茂停止侵犯凡宜公司商業經營秘密的不正當競爭行為，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年內，不得披露、使用凡宜公司享有的商業經營秘密；二、斯巴克公司賠償凡宜公司經濟損失人民幣 50，000元，李新茂賠償凡宜公司經濟損失人民幣20，000元，斯巴克公司與李新茂之間互負連帶責任，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履行完畢；三、斯巴克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賠償凡宜公司為調查斯巴克公司與李新茂的不正當競爭行為而支出的合理費用人民幣2，000元；四、凡宜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不予支持。一審案件訴訟費人民幣2，610元，由斯巴克公司負擔人民幣1，865元，李新茂負擔人民幣745元，斯巴克公司與李新茂之間互負連帶責任；保全費人民幣720元，由斯巴克公司負擔。

　　斯巴克公司、李新茂不服一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撤銷原審判決，駁回凡宜公司在一審中提出的全部訴訟請求。上訴人斯巴克公司、李新茂上訴的主要理由是：原審判決予以保護的客戶名單范圍模糊不清，予以保護的客戶信息的內容不清楚。認定凡宜公司采取適當保密措施的證據不足。認定斯巴克公司與凡宜公司產品存在競爭關系的證據不足。以蘇南客戶群相似為由讓斯巴克公司承擔舉證責任證明客戶的開拓過程沒有法律依據。在沒有經濟損失證據的情況下，酌情判決經濟損失，違反法律規定。

　　被上訴人凡宜公司庭審中口頭答辯稱，其明確向法院主張保護50家客戶名單，斯巴克公司有18家客戶名單與凡宜公司相同。凡宜公司主張商業秘密的客戶名單不能直接通過公開渠道獲得，是凡宜公司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獲得的。凡宜公司對客戶名單采取了適當的保密措施。

　　二審中，上訴人斯巴克公司、李新茂向本院提供了八組證據材料。第一，上海英碩公司出具的證明；第二，訂貨通知單、詢價單、產品圖紙等；第三，客戶出具的證明與聲明；第四，凡宜公司產品樣本；第五，名片五本；第六，同行企業宣傳樣本；第七，展會資料；第八，《儀器儀表雜志》一本。經質證，被上訴人凡宜公司認為該些證據材料均不屬于本案二審新的證據材料，不愿意質證。

　　本院認為，上訴人斯巴克公司、李新茂提供的八組證據材料在本案一審庭審結束前均能夠收集提供而未收集提供，故該些證據材料不屬于本案二審新的證據材料，本院不予采納。

　　二審中，被上訴人凡宜公司向本院提供6份證據材料。第一，斯巴克公司網站建立的時間；第二，張家港蘭馬機械有限公司出具的證詞；第三，蘇州水都環境工程公司出具的證詞；第四，昆山技佳機械有限公司出具的證詞；第五，蘇州市漢達工業自動化有限公司出具的證詞；第六，上海市廣懋律師事務所于2005年4月 27日向凡宜公司出具的金額為2000元的律師服務收費發票一張。經質證，上訴人斯巴克公司、李新茂認為該些證據材料不是本案二審新的證據，不愿意質證。

　　本院認為，被上訴人凡宜公司提供的6份證據材料中除第六份證據材料外，其余證據材料在本案一審庭審結束前均能夠收集提供而未收集提供，該些證據材料不屬于本案二審新的證據，故本院對該些證據材料不予采納。凡宜公司提供的第六份證據材料是在本案一審庭審結束后產生的，該份證據材料為本案二審新的證據，但由于該份證據所記載律師費與本案的關聯性不能確認，故本院對該份證據不予以采信。

　　經審理查明，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基本屬實。另查明，本案一審判決后，原審法院已明確告知雙方當事人斯巴克公司、李新茂對凡宜公司應當停止侵害的14家具體客戶名單。

　　本院認為：根據本案的證據，原審法院已明確認定斯巴克公司與凡宜公司重疊的14家客戶是本案斯巴克公司、李新茂應當停止侵害的凡宜公司的客戶名單，這些客戶是對相關產品有固定需求的客戶。因此，原審判決認定構成商業秘密侵權的14家客戶名單范圍是清楚的，內容是確定的。經營秘密權利的享有者應當對其相應經營信息采取保密措施以使該經營信息處于不為公眾所知悉的狀態。但只要采取了合理的措施，使承擔保密義務的相對人能夠意識到該些經營信息為需要保密的經營信息即可。凡宜公司制定了包含有保守公司商業秘密具體規定的《規章制度》，李新茂知曉該《規章制度》，且李新茂還簽署過包含有內容為“在上海凡宜科技電子有限公司工作期間……不泄露公司任何產品機密……”的《保證書》，這些足以使承擔保密義務的李新茂意識到所要承擔的保密義務，故可以認定凡宜公司對其經營信息已經采取了適當的保密措施。斯巴克公司與凡宜公司均銷售料位開關、液位開關等產品，據此能夠認定斯巴克公司與凡宜公司之間存在競爭關系。由于李新茂有條件接觸到凡宜公司的蘇南客戶群之后并進入斯巴克公司從事銷售工作，讓斯巴克公司承擔其與凡宜公司重疊客戶的合法開發獲取的舉證責任，并無不當。在凡宜公司沒有提供證據證明其所遭受的經濟損失，也不能確定斯巴克公司因侵權所獲利潤的情況下，原審法院根據本案的具體案情酌情確定斯巴克公司與李新茂所承擔損害賠償責任，亦無不當。

　　綜上所述，上訴人斯巴克公司、李新茂的上訴請求與理由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應予駁回。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2，610元，由上海斯巴克測控設備有限公司負擔人民幣1，865元，李新茂負擔人民幣745元，上海斯巴克測控設備有限公司與李新茂之間互負連帶責任。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朱 丹

　　審 判 員 ?于金龍

　　審 判 員 ?張曉都

　　二OO五年十月二十四日

　　書 記 員 ?劉潔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