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行政判決書

（2005）高行終字第397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廣州柏麗雅日化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廣州市白云區增槎路4號3樓東。

法定代表人陳志良，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張培侃，男，漢族，43歲，北京匯智信達知識產權代理有限公司職員，住北京市西城區月壇南街北里6樓108號。

委托代理人王國強，男，漢族，37歲，住河北省石家莊市長安區省工商局宿舍1棟1單元102號。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住所地北京市西城區三里河東路8號。

法定代表人侯林，主任。

委托代理人臧寶清，該委員會干部。

委托代理人崔迎琪，該委員會干部。

被上訴人（原審第三人）廣東太陽神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東莞市黃江鎮黃牛埔水庫。

法定代表人駱輝，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代月強，廣東華科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王磊，廣東華科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廣州柏麗雅日化有限公司（簡稱柏麗雅公司）因商標撤銷行政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5）一中行初字第203號行政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2005年10月17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5年11月10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柏麗雅公司的委托代理人王國強，被上訴人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簡稱商標評審委員會）的委托代理人臧寶清、崔迎琪，被上訴人廣東太陽神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太陽神集團公司）的委托代理人代月強、王磊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柏麗雅公司系第615775號“太陽神”商標的權利人。2003年7月17日太陽神集團公司請求商標評審委員會撤銷該商標，商標評審委員會經過審查于2004年12月30日作出（2004）第6498號裁定，對第615775號太陽神商標予以撤銷。柏麗雅公司不服，向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太陽神集團公司2003年7月17日以引證商標屬于馳名商標，爭議商標是對馳名商標的復制、模仿為由向商標評審委員會提出了撤銷申請，商標評審委員會2004年12月30日作出（2004）第6498號裁定，由于提出撤銷申請和作出裁定均發生在《商標法》修改后，故本案應當適用修改后的《商標法》，商標評審委員會根據修改后的《商標法》作出裁定，適用法律正確。商標評審委員會于2003年7月17日受理了太陽神集團公司的撤銷申請，又于2004年7月2日接受了太陽神集團公司提交的補充證據，之后及時向柏麗雅公司進行了交換，柏麗雅公司直至2004年10月10日進行了質證并闡述了觀點，商標評審委員會在此基礎上對證據進行采信，并無不當。根據1991年11月4日爭議商標申請日前的證據，足以證明引證商標所附商品在公眾中具有較高的認知程序，已為相關公眾所知曉，商標評審委員會認定引證商標為馳名商標是正確的。雖然我國法律從2001年才開始明確規定對馳名商標的跨類保護，但這并不意味著對1991年時的商標不能進行馳名商標的認定，柏麗雅公司認為不能以2001年的法律規定認定1991年的商標為馳名商標的理由不能成立。本案是以引證商標是馳名商標為由對爭議商標提出的撤銷申請，判斷爭議商標的申請人是否具有惡意，應以爭議商標的申請日為時間點，即爭議商標申請人在1991年11月4日申請時是否具有惡意。商標評審委員會根據爭議商標的原注冊人廣西珍珠日用化工廠在轉讓前長達八年的時間里對爭議商標未使用的事實作為認定惡意的理由之一，忽視了法律規定的時間點的要求，應予糾正。《商標法》第四十一條第二款中的惡意注冊，應當指商標注冊人的惡意注冊行為，不應包括商標的惡意受讓行為，本案對爭議商標受讓人是否存在惡意沒有評判的必要，商標評審委員會對此認定有誤，亦予糾正。引證商標具有較高的知名度，爭議商標與引證商標中文部分相同，字體書寫方式及特征極為近似，爭議商標的使用容易造成與引證商標的混淆、誤認。商標評審委員會根據爭議商標與引證商標相類似的程度以及引證商標為公眾所熟知的程度等客觀事實綜合判斷，認定爭議商標的注冊具為惡意，并無不當。柏麗雅公司關于爭議商標的注冊不具有惡意的主張不予支持。依照《行政訴訟法》第五十四條第（一）項，《商標法》第四十一條第二款、第十三條第二款、第十四條之規定，判決維持商標評審委員會（2004）第6498號裁定。

柏麗雅公司不服，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柏麗雅公司上訴稱：第一，一審判決適用法律有誤。本案爭議商標自核準注冊到《商標法》修改決定施行時已有9年，故應適用修改前《商標法》第二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1年期限，不應適用修改后《商標法》第四十一條第二款之規定。一審判決錯誤適用了法律，用修改后的《商標法》關于馳名商標跨類保護的規定撤銷了20世紀90年代初注冊的爭議商標，違反了“法無明文規定即不能溯及既往”的原則。第二，商標評審委員會處理本案程序上違法，一審判決未予認定。商標評審委員會于2003年7月17日受理了太陽神集團公司針對爭議商標提出的撤銷申請，卻又在2004年7月2日接受了太陽神公司的補充證據，不符合《商標法實施條例》第三十二條之規定。第三，一審法院和商標評審委員會認定爭議商標是惡意注冊沒有事實依據。商標評審委員會和太陽神集團公司服從原審判決。

經審理查明：1987年10月12日黃江保健品廠向國家商標局申請了“太陽神APOLLO及圖形”商標，該商標于1998年9月10日被核準注冊，注冊號為323481。太陽神集團公司成立于1988年8月25日，1988年9月18日太陽神集團公司與黃江保健品廠簽訂協議，由太陽神集團公司受讓第323481號注冊商標，該轉讓注冊并于1994年2月4日經國家商標局正式核準。1991年11月4日廣西珍珠日用化工廠向國家商標局申請了“太陽神”商標，該商標于1992年10月30日被核準注冊，注冊號為615775。1994年7月18日太陽神化妝品公司成立，1997年9月經太陽神集團公司許可使用了太陽神集團公司的第665244號圖形商標、669259號太陽神組合商標，并推出了太陽神系列化妝品。柏麗雅公司成立于1993年11月9日，1998年2月16日太陽神集團公司股東太陽神經濟發展公司與柏麗雅公司下屬的關聯單位柏麗雅銷售中心簽訂了市場補充協議，1998年3月6日柏麗雅銷售中心與太陽神化妝品公司約定，為太陽神化妝品公司加工沙金SOD蜜。1999年2月28日柏麗雅公司經國家商標局核準受讓了第615775號“太陽神”商標，同年3月25日柏麗雅公司又向國家商標局申請在第3類上注冊“太陽神”商標，后被駁回。1999年8月2日太陽神集團公司就柏麗雅公司侵犯其商標專用權一事與其達成和解協議。2001年5月23日商標評審委員會作出（2001）第1962號裁定，駁回了太陽神集團公司針對第615775號“太陽神”商標提出的商標爭議。2001年11月26日廣州市工商局就太陽神化妝品公司侵犯柏麗雅公司第615775號商標權的行為，對其進行查處。2002年7月1日柏麗雅公司就前述商標侵權行為向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請求判決太陽神化妝品公司賠償經濟損失200萬元。后經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于2003年12月6日作出終審判決，太陽神化妝品公司賠償柏麗雅公司30萬元。2003年7月17日太陽神集團公司請求商標評審委員會撤銷柏麗雅公司第615775號“太陽神”注冊商標。柏麗雅公司于2004年3月5日進行了答辯，商標評審委員會于3月22日轉送太陽神集團公司，4月26日太陽神集團公司予以質證；此后柏麗雅公司又于6月4日補充答辯，商標評審委員會于6月10轉送太陽神集團公司，太陽神集團公司7月2日、7月7日進行了質證；2004年8月26日商標評審委員會又將太陽神集團公司的質證理由轉送柏麗雅公司，柏麗雅公司于2004年10月10日進行了辯駁。商標評審委員會經審查認為，經過長期廣泛的使用與宣傳，太陽神集團公司在滋補飲料等商品上注冊的第323481號商標已構成馳名商標。由于黃江保健品廠及太陽神集團公司在爭議商標申請注冊前，已在全國對引證商標進行了廣泛宣傳和使用，特別是在廣西地區舉辦了多次品牌宣傳推廣活動，以及通過多家媒體播放有關引證商標的產品廣告和產品報導，廣西珍珠日用化工廠理應知悉引證商標的存在。廣西珍珠日用化工廠于1991年11月4日申請注冊爭議商標，至1999年將爭議商標轉讓給柏麗雅公司，此間對爭議商標未予使用，故屬于惡意注冊爭議商標。柏麗雅公司認為，爭議商標已經商標評審委員會2001年予以終審裁定，太陽神集團公司再次以相同的事實和理由提出爭議申請，不應受理。太陽神集團公司再次提出爭議的前提條件是，請求認定引證商標為馳名商標及對該商標的跨類別保護，其法律依據為《商標法》第13、14條，與（2001）第1962號裁定所依據的事實和法律并不相同，不屬于《商標法實施條例》所指的不予受理的情形。據此，爭議商標依據《商標法》第十三條第二款、第四十一條第二款的規定，應予撤銷。2004年12月30日商標評審委員會作出（2004）第6498號裁定，撤銷柏麗雅公司的第615775號注冊商標。另查明，從1988年到1992年，黃江保健品廠及太陽神集團公司針對引證商標共計投入廣告宣傳費用約為3042萬元。在1991年11月4日爭議商標申請注冊前，黃江保健品廠及太陽神集團公司組織各種有影響力的大型品牌宣傳推廣活動40余次，投入費用約776萬元，在廣西地區組織的各種宣傳活動10余次，投入費用約26萬元。使用引證商標的滋補飲料等產品還榮獲了國家及省級多種獎項。

上述事實，有第323481、615775號商標注冊證及商標檔案，商標評審委員會（2004）第6498號裁定，其它相關證據及當事人陳述等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案件有關管轄和法律適用范圍問題的解釋》第5條的規定，除本解釋另行規定外，對《商標法》修改決定施行前發生，屬于修改后《商標法》第十三條所列舉的情形，商標評審委員會于《商標法》修改決定施行后作出裁定，當事人不服向人民法院起訴的行政案件，適用修改后《商標法》的相應規定進行審查。本案中，太陽神集團公司于2003年7月17日以他人復制、模仿其馳名商標并于1991年11月4日注冊為由提起商標爭議，商標評審委員會于2004年12月30日作出裁定，故本案應當適用修改后《商標法》的相應規定進行審查。修改后的《商標法》第四十一條第二款規定，已經注冊的商標，違反本法第十三條規定的，自商標注冊之日起5年內，商標所有人或者利害關系人可以請求商標評審委員會裁定撤銷該注冊商標。對惡意注冊的，馳名商標所有人不受5年的時間限制。本案中，商標評審委員會和一審法院根據本案具體情況和事實、證據，認定至遲在1991年11月4日爭議商標申請注冊時，第323481號引證商標已達馳名程度，本院對此不持異議。本院認為，知道他人馳名商標存在，出于商業目的將他人馳名商標加以注冊，并且可能通過相關公眾對馳名商標與所注冊商標的混淆或誤認獲得利益，就應當認定為具有惡意。爭議商標申請注冊時，引證商標已達馳名程度，廣西珍珠日用化工廠應當知悉引證商標的存在，爭議商標與引證商標的文字相同，字體書寫方式及特征極為近似，這更表明了爭議商標的申請人具有模仿、攀附引證商標的故意，故應認定廣西珍珠日用化工廠申請注冊爭議商標時具有惡意。商標評審委員會在太陽神集團公司與柏麗雅公司之間兩次轉文后，鑒于雙方在質證和辯論中又產生了新的事實和理由，商標評審委員會又進行了第三次轉文，并在此基礎上對相關證據予以采信，未違反公平、公正原則，柏麗雅公司指控商標評審委員會處理本案程序違法，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不予支持。綜上，一審判決和商標評審委員會（2004）第6498號裁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審理程序合法，本院應予維持。上訴人柏麗雅公司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其上訴請求不予支持。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六十一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共計2000元，均由廣州柏麗雅日化有限公司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劉繼祥

審判員魏湘玲

代理審判員李燕蓉

二○○五年十二月十六日

書記員耿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