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審理清華同方訴彭瑤技術合同糾紛案

民事判決書

　　（2002）海民初字第6764號

　　原告清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海淀區清華園清華同方大廈。

　　法定代表人榮泳霖，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李軍，北京市大都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花剛，男，清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副總工程師，住北京市清河永泰小區52號樓531室。

　　被告彭瑤，男，漢族，1972年7月12日出生，無業，住北京市海淀區中關村99號樓4單元211號。

　　委托代理人趙杰，北京市嘉昊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清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清華同方）訴被告彭瑤技術合同糾紛一案，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清華同方的委托代理人李軍、花剛，被告彭瑤及其委托代理人趙杰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清華同方訴稱，2001年2月，被告在我公司任數字硬盤錄像系統軟件開發項目經理，主要負責視頻采集卡壓縮卡的驅動程序及系統應用界面的開發。12月 31日該項目產品最終定型并進入系統驗收階段，被告沒有提交相應的產品，刪除了公司內部已經定型的該系統軟件的所有源程序代碼并帶走該代碼，經公司催要，被告提交了一套不能進行編譯使用的假的源程序。2002年3月1日，雙方簽訂《關于清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與彭瑤有關數字硬盤錄像系統軟件開發爭議的備忘錄》，約定被告應在協議簽署當日提交源程序，而被告并未提交。我方認為，該項目程序是被告利用我公司的物質技術條件開發的，所有權屬于公司。被告現占有該軟件，致使我方為進一步開發需要投入更大資金，侵害了我方的合法權益，給我方造成損失。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被告按照備忘錄返還數字硬盤錄像系統軟件源程序，包括最新主控程序。exe 和最新硬盤錄像。exe的源代碼及說明文檔、848.dll和W99200F.dll的源代碼及說明文檔，以及硬件安裝驅動及制作安裝軟件所需的源代碼，賠償損失共計135 080元。

　　清華同方提交了如下證據：證據1、清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員工勞動合同書（系清華同方的格式合同書），證據2、關于清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與彭瑤有關數字硬盤錄像系統軟件開發爭議的備忘錄及其附件，證據3、2000年10月至2002年3月彭瑤在清華同方工作期間的工資收入，補充證據一、彭瑤在3月6日和5月 9日所交程序對照表，補充證據二、調查筆錄，補充證據三、彭瑤向清華同方提交的848.dll和W99200F.dll源程序目錄。

　　被告彭瑤辯稱，最新主控程序。exe和最新硬盤錄像。exe的源代碼及說明文檔，已于2002年3月6日歸還原告，是真實可用的，可隨時對兩源代碼進行編譯測試。848.dll和W99200F.dll的源代碼及說明文檔、硬件安裝驅動及制作安裝軟件所需的源代碼及說明文檔是行者多媒體科技有限公司開發的，不是被告在原告處開發的，權利也不屬于原告，我僅擁有上述更新過可執行文件，沒有源代碼。雙方之間的爭議已經經過勞動仲裁，結果是原告向被告支付所拖欠的工資和獎金。請求法院駁回原告訴訟請求。

　　彭瑤提交了如下證據：證據1、載明數字硬盤錄像系統源代碼及相關程序的光盤，證據3、北京行者多媒體對源代碼的歸屬證明，證據4、備忘錄，證據5、員工勞動合同。訴訟中彭瑤撤回了證據2、數字硬盤錄像系統運用原理。

　　經審理查明，2001年6月1日，清華同方與彭瑤簽訂清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員工勞動合同書（系清華同方格式合同書），合同期限類型為固定期限合同，聘期從合同簽訂之日起至2003年9月17日止。彭瑤同意應聘到清華同方公安與智能交通事業部工作，合同還對勞動報酬、合同的變更和解除終止、經濟補償和違約處理等進行了相應的約定。合同簽訂后，彭瑤成為清華同方員工，任數字硬盤錄像系統軟件開發項目經理，負責視頻采集卡壓縮卡的驅動程序及系統應用界面的開發。后因發生爭議，彭瑤從清華同方離職，經雙方協商，于2002年3月1日簽訂關于清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與彭瑤有關數字硬盤錄像系統軟件開發爭議的備忘錄及附件，備忘錄主要內容有：一、乙方（彭瑤）承諾簽署當日，無條件將所有的關于數字硬盤錄像系統軟件相關源程序交于甲方（清華同方）（詳見附件清單），甲方組織技術人員及時鑒定程序的真偽，交接與鑒定須經雙方簽訂署名確認書。二、在第一款真實有效的前提下，乙方理解并接受甲方安裝勞動合同及勞動法規定所作出的相關規定。甲方不再對乙方進行涉及勞動合同的經濟處罰。在第一款與第五款真實有效完成的前提下，乙方2002年2月份工資及2001年度年終獎按照乙方出勤日及事業部分配方式以現金方式分配。三、在第一款真實有效完成前提下，乙方保證承擔有關數字硬盤錄像系統軟件的保密工作，其期限為自乙方開始接觸此項目時開始，到該商業秘密公開時止。乙方是否在職，不影響保密義務的承擔。四、如第一款未能真實有效完成，甲方保留提出侵權訴訟，或采取刑事法律手段解決的權利。五、乙方所借有的工程樣機應在本備忘錄簽署之日起5個工作日內無條件交與甲方。六、備忘錄有效期自簽訂之日起至2002年3月8日。在所附彭瑤須向清華同方提交的設備物品清單中，對應該提交的內容進行了詳細的規定：一、源程序：1、最新主控程序。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注：（與2001.12.4日編譯848.dll、2001.12.23日編譯W99200F.dll相匹配或與其兼容版本代碼）；2、最新硬盤錄像。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注：（與2001.12.23日編譯的W99200 F.dll相匹配或與其兼容版本代碼）；3、848.dll源代碼及說明文檔，注：（2001.12.4日編譯或與其版本兼容代碼）；4、 W99200F.dll源代碼及說明文檔，注：（與2001.12.23日編譯或與其兼容版本代碼）；5、硬件安裝驅動以及制作安裝軟件所需程序： MAPDEV.VXD源代碼及說明文檔、Mvpcivxd.386源代碼及說明文檔、BtBuf.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MEMBUF.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WFBuf.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Install.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二、演示主機及配件：1、8路數字監控主機1臺，配置 pIII866，256M，60G等；2、攝像機1臺。彭瑤在清單中“一、源程序”部分補充了如下內容：3、文件檢索。exe源代碼；4、聯動報警。 exe源代碼；5、分程程序。exe源代碼。在清單最后部分聲明：驅動程序（Bt878、W99200F等）不在乙方手里，也不屬于乙方在甲方聘用期間所開發，應不屬于交接之列（個人觀點）。以上事實有清華同方提交的證據1、2和彭瑤提交的證據4、5可以證明。

　　2002年4月28日，彭瑤向北京市海淀區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提出仲裁申請，請求清華同方支付工資及2001年度的獎金、辦理社會保險并按合同約定支付經濟補償金。2002年6月20日，仲裁委員會作出仲裁，裁決結果要求清華同方在裁決書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彭瑤支付工資5506.50元。2002年6月 11日，清華同方向北京市海淀區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提出申訴，請求裁令彭瑤返還非法占有的848.dll、W99200F.dll等屬于該公司的數字硬盤錄像系統軟件源程序并賠償經濟損失，仲裁委員會以該申訴不屬于勞動爭議范疇為由裁定不予受理。以上事實有雙方都認可的申訴書和勞動爭議裁決書可以證明。

　　在庭審中，清華同方表示彭瑤在清單中補充部分的內容：3、文件檢索。exe源代碼，4、聯動報警。exe源代碼和5、分程程序。exe源代碼及清單中提到的第二項內容均已返還，清華同方訴訟請求中不包括該部分內容。清單涉及的1、最新主控程序。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2、最新硬盤錄像。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雙方認可已經返還，但對返還是否符合要求存在爭議。清單涉及的3、848.dll源代碼及說明文檔， 4、W99200F.dll源代碼及說明文檔，5、硬件安裝驅動以及制作安裝軟件所需程序，清華同方認為應該返還，彭瑤認為不是其開發的，無法返還。彭瑤提交北京行者多媒體科技有限公司提供的證明，證明這些程序不屬于交付之列，內容如下：848.dll源代碼和W99200F.dll源代碼及說明文檔都是行者多媒體首先開發的，彭瑤在離開此公司到現在也沒有上述源代碼，僅有更新過的可執行文件。對于此證明，清華同方認為行者多媒體進行了該源代碼的開發，其也可以開發，行者多媒體公司也無法證明該源代碼就是本案中的源代碼，也無法證明彭瑤現在沒有該源代碼。清華同方則認為彭瑤進行過該文件的開發，彭瑤進行的工作是底層程序的開發，如果沒有這些底層庫文件，就無法進行相關應用程序的開發。清華同方數字硬盤錄像系統軟件開發小組成員之一的李正出庭作證，清華同方認為，李正的證言及補充證據二、調查筆錄，補充證據三能夠證明：彭瑤在清華同方進行系統軟件開發時主要負責基礎開發和軟件的整合，進行過源代碼的開發，否則在產品開發的過程中，無法對保障軟件產品的更新換代和維護，而且市場上能夠購買到只有視頻采集芯片，不能作為音頻采集使用，而清華同方開發的兼具有視頻和音頻兩種功能。

　　法庭對雙方爭議的返還內容進行了現場演示，參加現場演示的人員包括清華同方的技術人員及本院計算機專業畢業的一位本科生。演示的內容主要是彭瑤同時向法庭及清華同方提交的光盤；合同簽訂后，彭瑤已交給清華同方的內容有哪些不符合要求。演示的設備由清華同方提供。

　　演示分兩部分進行。首先確認彭瑤同時提交給法庭和清華同方的光盤里存儲的東西是否是清華同方認可的返還內容及彭瑤已提交給清華同方的內容有哪些不能滿足清華同方的要求。彭瑤在證據交換時提交給清華同方的光盤不能讀，提交給法庭的光盤能讀。彭瑤提出應以交給法庭的光盤為準，因為交給清華同方的光盤沒有封存。

　　現場勘驗時，當庭由清華同方技術人員進行了編譯，編譯后的文件大小與清華同方要求的文件大小相差60kb左右，屬細小的差別，清華同方和彭瑤都認可功能絕大部分相同。我院在場人提出環境變化有可能導致該細微差別的存在，必須指出具體的差別在哪兒？清華同方技術人員不能指出具體的差別是什么。

　　雙方都認可備忘錄中的第一部分源程序中的1、最新主控程序。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和2、最新硬盤錄像。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是彭瑤以硬盤的形式隨主機歸還，但清華同方認為雖然歸還，卻不是當時最終的版本，這兩項內容也不符合該公司的最后要求，對此彭瑤認為是最終的版本。現場演示，兩個版本沒有區別，但清華同方不認可是最后版本，但最后版本是什么，彭瑤提供的版本哪些不符合最后版本的要求，其不能具體指明。

　　其次，對彭瑤是否開發了清華同方主張的內容進行驗證。清華同方將彭瑤簽訂備忘錄時交付的硬盤內容在演示之前刻成了光盤，現進行了現場演示，演示中，可以看到備忘錄中3、848.dll源代碼及說明文檔，4、W99200F.dll源代碼及說明文檔和5、硬件安裝驅動以及制作安裝軟件所需程序的內容，彭瑤認可清華同方提出的沒有這些相關庫文件應用程序就不能使用的主張，但認為這些庫文件是清華同方從市場上購買的，自己沒有開發過。同時，認為當初提交時并沒有這些內容，至于這些同名文件是隨時可以產生的，而且依據編譯環境的不同而不同。驗證結果表明，彭瑤隨硬盤交付給清華同方的內容并不必然是清華同方已經刻成光盤的內容。

　　本院的庭審筆錄和勘驗筆錄亦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清華同方與彭瑤之間以書面勞動合同的形式設立了勞動合同關系。北京市海淀區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對雙方之間的工資、社會保險等勞動糾紛進行了裁決，故雙方關于涉及勞動仲裁內容方面的訴辯理由本院不再予以審理。

　　清華同方與彭瑤之間簽訂的勞動合同采用的是格式合同文本，合同中沒有對彭瑤的工作內容、工作量、工作成果的驗收標準、交付時間、交付方式等具體事項作出明確約定。故本合同只能證明雙方之間已經設立了勞動合同關系，至于雙方在勞動合同關系中的具體工作情況還要根據履行行為及在履行過程中的協商內容予以分析確定。

　　合同簽訂后，彭瑤被任命為清華同方數字硬盤錄象系統軟件開發項目的負責人，每月從清華同方領取相應的報酬。按照權利義務對等原則，其應忠實履行開發任務，并交付工作成果。清華同方對工作成果享有所有權，其有權通過合法的方式向彭瑤主張權利。

　　但問題的關鍵在于，財產所有權人要主張自己的財產首先要證明自己的財產是什么，同時也要證明自己的財產被他人拒為己有。本案中，彭瑤在開發過程中完成了哪些工作成果，這些成果是否都在彭瑤手中雙方爭議很大，清華同方對此也沒有提供出足夠的證據。合議庭認為，本案是財務返還糾紛，確定彭瑤完成了哪些工作成果的目的是為了明確界定彭瑤持有清華同方的財產內容。在工作成果難于確定的情況下，清華同方與彭瑤簽訂的備忘錄及其附件是確定彭瑤返還清華同方財產的法律依據。在該附件中，涉及三部分內容，第一部分是最新主控程序。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最新硬盤錄象。exe源代碼及說明文檔；第二部分是文件檢索、聯動報警、分成程序；第三部分是848.dll源代碼及說明文檔、W9920F.dll源代碼及說明文檔、硬件安裝驅動以及制作安裝軟件所需程序。其中，第二部分內容已經返還，雙方對此沒有異議。第一部分內容，彭瑤已經隨機器硬件返還，但清華同方提出返還不適當。在當庭演示過程中，清華同方不能具體指出彭瑤交付的該部分源代碼哪些不符合要求。同時，合議庭認為，因為返還備忘錄里沒有確定返還的標準，也無法與彭瑤交付的源代碼進行比對，故不能支持清華同方該部分訴訟請求。第三部分內容，不是雙方共同認定返還的內容，雙方的分歧在于，清華同方以該部分為彭瑤開發為由主張在彭瑤處，彭瑤以第三人享有所有權為由主張未進行開發。對此，雙方證據均不充分，清華同方對證據的分析僅是一種推測，還不足以得出必然的結論，且演示結果也沒有進一步補充證實清華同方的結論。根據證據規則，清華同方在不能舉出充足證據時，其主張也難于支持。

　　盡管清華同方返還財產的要求因證據不足，不予以支持。但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二條的規定，彭瑤與清華同方的權利義務關系終止后，彭瑤還應遵循誠實信用原則，根據交易習慣履行誠實、協助、保密等義務。

　　綜上所述，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原告清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的訴訟請求。

　　案件受理費五千二百一十一元（已交納），由原告清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負擔。

　　如不服本判決，可于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上訴于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審　判　長 　宋魚水

　　代理審判員　　范 君

　　人民陪審員　　劉 虎

　　二OO二年十一月十八日

　　書　記　員　　胡唯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