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省三亞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２００６）三亞民一終字第１６７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三亞市環境衛生管理局車隊。住所地三亞市二環路。
　　法定代表人：董永良，該隊隊長。
　　委托代理人：夏洪錄，海南言必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　王道乾，男，３４歲，漢族，海南省三亞市人，三亞家化旅業有限公司三亞家化萬豪度假酒店職工，住三亞市田獨鎮紅沙區酒店宿舍。
　　原審被告：三亞市環境衛生管理局。住所地三亞市西河西路三亞市人民政府第二辦公大樓。
　　法定代表人：陳榮超，該局局長。
　　上訴人三亞市環境衛生管理局車隊（以下簡稱環衛車隊）因與被上訴人王道乾及原審被告三亞市環境衛生管理局（以下簡稱環衛局）交通事故人身損害賠償糾紛一案，不服三亞市城郊人民法院（２００６）城民一初字第１６９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環衛車隊的法定代表人董永良及其委托代理人夏洪錄到庭參加訴訟。環衛局、王道乾經合法傳喚無故不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環衛車隊是依法設立的事業法人單位，從事三亞市區的垃圾清運、衛生保潔和綠化養護工作。李慶和、李成輝系環衛車隊職工，兩人的工作職責是用０６號環衛車清運自月川路－商品街一巷－市委－下洋田－榆亞大道的沿路垃圾，并送至田獨鎮垃圾處理場。工作時間自上午９時至中午１２時，下午５時２０分至晚上１０時２０分。李慶和是駕駛員，李成輝隨車搬運垃圾桶。２００５年８月４日下午５時２０分，李慶和、李成輝出車工作。晚上１０時左右，李慶和把車交給無機動車駕駛證的李成輝駕駛，自大東海向田獨鎮方向行駛，車為空載。此時，林全駕駛萬豪酒店的瓊Ｂ０４０５９金龍牌大型普通客車載下班職工從亞龍灣開發區回田獨鎮紅沙區酒店宿舍，王道乾乘坐車上。１１時５分，當兩車在國道２２４線２９０Ｋｍ　＋　５００ｍ　紅沙路段會車時，李成輝駕車越過道路中間雙實線行駛，致使環衛車左車頭與金龍車左車頭及左車身相撞，造成兩車變形損壞，李慶和、李成輝當場死亡，王道乾身體多處受傷的重大交通事故。王道乾受傷后，被送往農墾醫院治療，醫療費為４５３．３元。２００５年１０月３日，三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以下簡稱交警支隊）作出２００５第０５２０號《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李成輝無證駕駛無牌號車輛，會車時偏左行駛，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八條、第十九條第一款、第三十五條的規定；李慶和將車交由無駕駛證人駕駛，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二十二條的規定；林全駕駛車輛無過錯行為。此事故系李慶和、李成輝的過錯行為所致，倆人應共同承擔事故的全部責任。之后王道乾多次索賠未果，特訴至本院，要求判如所請。王道乾提供的證據有交通事故認定書、機動車駕駛證兩份（李慶和、林全）、病歷、門診收費專用發票，證明交通事故的責任認定和人身損害，經雙方當事人當庭舉證、質證，環衛車隊及環衛局無異議，其證據效力本院予以確認。環衛車隊及環衛局提供的證據有車輛調度單、證明，證明李慶和、李成輝的工作時間和事故發生時車輛空載，經雙方當事人當庭舉證、質證，王道乾無異議，其證據效力本院予以確認。環衛車隊舉證垃圾車日調度表，證明李慶和、李成輝工作線路和工作時間，王道乾不認可，該證據與證明和當事人陳述相印證，其證據效力亦予以認定。
　　原審法院認為：李成輝無機動車駕駛證駕駛無牌號車輛，且會車時偏左行駛，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八條、第十九條第一款、第三十五條之規定；李慶和將車輛交由無駕駛證人駕駛，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二十二條之規定。李慶和、李成輝的共同過錯行為，直接導致了事故的發生，應對事故損害共同承擔全部責任。林全在事故中無過錯行為，不承擔事故損害責任。交警支隊作出的事故責任認定合法有據，本院予以采信。李慶和、李成輝的共同過錯行為，致使王道乾人身受到損害，侵害了王道乾的人身權，應承擔賠償責任。李慶和、李成輝系環衛車隊職工，在執行職務中致人損害，其應承擔的民事責任轉由環衛車隊承擔。王道乾訴求環衛車隊承擔人身損害賠償責任，合法有據，本院予以支持。王道乾的人身損害損失為醫療費４５３．３元。王道乾訴求環衛局共同承擔賠償責任，因李慶和、李成輝既非環衛局職工，也非執行環衛局職務，環衛局對王道乾沒有損害行為，不應承擔賠償責任。環衛車隊及環衛局辯稱李慶和、李成輝駕駛空車往田獨鎮行駛，不屬執行職務。因兩人駕車在工作線路上行駛，又在合理的工作時間內發生事故，在環衛車隊及環衛局對主張的事實舉證不能的情況下，推定李成輝、李慶和的駕車行為屬執行職務行為。環衛車隊及環衛局的辯解舉證不能，本院不予采信。環衛車隊辯稱，王道乾領取工傷保險賠償后，不能再請求人身損害賠償。在第三人侵權造成損害時，我國實行的是工傷保險賠償和人身損害賠償可兼得請求的賠償模式，其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保護受害人的合法權益，王道乾獲取工傷保險賠償，并不影響其再向第三人請求人身損害賠償。因此，環衛車隊的辯解無理，本院不予采納。環衛局不承擔民事責任的抗辯有據，本院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第二款、第一百一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條第一款、第十二條第二款、第十九條之規定，判決：一、環衛車隊應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王道乾賠償醫療費４５３．３元。二、駁回王道乾的其他訴訟請求。本案受理費５０元，由環衛車隊負擔。
　　上訴人環衛車隊不服上訴稱：原審判決查明的事實是正確的，但作出的認定是錯誤的。一、原審判決認定李成輝、李慶和的行為是職務行為，并判決我方承擔賠償責任沒有任何根據。原審判決以李慶和與李成輝駕車在工作線路上行駛，且又在合理的工作時間內發生事故為由，推定李成輝、李慶和的駕車行為是執行職務行為，顯然自相矛盾。李成輝、李慶和駕車在工作線路上行駛能否認定為職務行為必須得看他們在工作線路上干什么。原審判決已經查明兩人的工作是收垃圾送到田獨垃圾處理場，發生事故的路段是送垃圾到田獨處理場和從處理場返回必經的路段。如果是送垃圾完全是職務行為，如果是送垃圾后返回也和職務相關仍認定為職務行為，但問題的關鍵是垃圾車是空載，且行使的方向相反，因此，他們兩人既不是送垃圾也不是去垃圾場，其行為與工作毫不相干。在合理的工作時間內發生事故能否認定為職務行為要看是否屬于合理時間。原審判決已經查明李慶和、李成輝下午的工作時間是下午５時２０分至１０時２０分，事故發生在晚上１１時５分，那么超出工作時間４０多分鐘，期間他們并沒有向單位報告需要延長工作時間，不是正常的工作延長時間。即使是將事故發生時認定為合理時間，但還得看他們的行為是否與工作相關，前面已經闡明。李慶和是專職駕駛員，事故發生時他坐在副駕駛員的位置，而李成輝是搬垃圾桶的工人，事故發生時卻在駕駛員的座位上，這就進一步證明事故發生時，不應該是職務行為。因此，李慶和與李成輝不是在履行職務，而是私自出車。我方已經履行了舉證義務，證明李慶和、李成輝不是在履行職務時間發生交通事故，判決對此證據已經認可，但判決又以舉證不能為由對上訴人的辯解不予采信，顯然自相矛盾。二、原審判決完全支持被上訴人的賠償請求也是不合理的。工傷保險賠償和人身損害賠償都是因同一事由產生的民事責任的競合現象，當事人只可選擇其中一種，如果單位因為侵權行為人的行為承擔了工傷保險賠償，單位有權向侵權行為人追償。民事賠償責任的性質是填補損害，即損失多少賠償多少，不能獲利。按原審判決的邏輯，就可獲得雙重賠償，可以因損害而獲利，違反了民法的基本原則。王道乾主張的醫療費４５３．３元不應獲得支持。因為不能僅僅看是否有發票，還得看是否是必須的檢查和治療項目，我方只對發票的真實性認可，并未認可它的關聯性和證據效力，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九條第一款明確規定＂醫療費根據醫療機構出具的醫藥費、住院費等收費憑證，結合病歷和診斷證明等相關證據認定。＂本案中，醫療費是否屬于必須的治療項目不能確定，同時，酒店已經支付了醫療費，王道乾并沒有支付醫療費，但酒店沒有起訴索要醫療費。基于上述事實和理由，原審判決存在明顯的認定事實錯誤，因而判決環衛車隊為李慶和、李成輝的非職務行為承擔責任缺乏事實根據和法律依據。請求：撤銷原審判決，糾正原審判決錯誤的認定，改判環衛車隊不承擔責任；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均由王道乾負擔。

　　被上訴人王道乾未到庭答辯。
　　原審被告環衛局未到庭作陳述。
　　經審理查明：一審法院查明事實屬實。
　　本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是１、李慶和、李成輝的民事賠償責任是否由環衛車隊承擔；２、王道乾獲得工傷保險賠償后，能否再向致害人主張賠償；３、王道乾主張的醫療費是否合理。李成輝無機動車駕駛證駕駛無牌號車輛，且會車時偏左行駛，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　第八條、第十九條第一款、第三十五條之規定，李慶和將車輛交由無駕駛證人駕駛，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二十二條之規定。因此，交警支隊作出事故責任認定：李慶和、李成輝的共同過錯行為，直接導致了事故的發生，應對事故損害共同承擔全部責任；林全在事故中無過錯行為，不承擔事故損害責任。該事故責任認定，雙方當事人無異議，且合法有據，本院予以采信。李慶和、李成輝的共同過錯行為，致使王道乾人身遭受損害，侵害了王道乾的人身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第二款、第一百一十九條，李慶和及李成輝應承擔賠償責任，賠償王道乾醫療費。李慶和、李成輝系環衛車隊的職工，事故發生當日，受該隊的指派駕車清理垃圾，按該隊的管理規定，出車經調度，車輛歸隊有登記。因此，李慶和、李成輝出車至歸隊之前，屬履行職務行為用車。至于車輛空載、未按時歸隊、未按指定路線行駛以及李慶和擅自將車輛交給李成輝駕駛，應屬內部管理上的問題，不能因此而否認李慶和、李成輝履行職務行為致王道乾人身損害的事實。原審判決認定李慶和、李成輝履行職務行為過程中致王道乾人身損害，并無不妥。環衛車隊主張李慶和及李成輝的行為不屬履行職務行為的上訴請求，理由不充分，不予支持。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條第一款之規定，李慶和及李成輝的民事賠償責任應由環衛車隊承擔。王道乾基于工傷保險獲得的賠償與主張人身損害賠償屬于兩種不同的法律關系，前者基于工傷保險應獲得的賠償，后者基于侵權關系應獲得的賠償，兩者之間不能互相替代，不能抵沖。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二條第二款＂因用人單位以外的第三人侵權造成勞動者人身損害，賠償權利人請求第三人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應予支持＂之規定，王道乾請求環衛車隊承擔人身損害賠償責任，于法有據，應予支持。環衛車隊上訴主張王道乾已獲得工傷賠償，再請求人身損害賠償，違反法律規定，屬雙重賠償，沒有法律依據，不予支持。環衛車隊對王道乾提供的病歷、門診收費發票的真實性無異議，但主張該費用不合理，依照《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九條第一款之規定，應當承擔舉證責任，但其未能提供有效證據證明，應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環衛車隊的該項上訴請求，缺乏法律依據，不予支持。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處理恰當，應予維持。環衛車隊的上訴請求，于法無據，應予駁回。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５０元，由環衛車隊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尹合歡
審　判　員　　陳關榮
審　判　員　　何　　冰
二○○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書　記　員　　　柴　　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