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平等人與蔡吉祥著作權侵權糾紛一案

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4)津高民三終字第31號



案由：



著作權侵權糾紛



當事人：



上訴人（原審被告）：汪平，男，1963年8月3日出生，漢族，首都經濟貿易大學會計學院副院長，住北京市朝陽區金臺里2號。



委托代理人宋宏，北京市金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張明達，男，1951年10月5日出生，漢族，江蘇省注冊會計師協會秘書長，住江蘇省南京市山西路120號國貿大廈15樓。



委托代理人：李自強，江蘇明弘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王寧，江蘇明弘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中國統計出版社，住所地北京市西城區月壇南街75號。



法定代表人：嚴建輝，社長。



委托代理人：劉亞娟，北京市華博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蔡吉祥，男，1956年4月22日出生，漢族，深圳亞太無形資產研究中心高級會計師，住廣東省深圳市福田區梅林一村 82棟6F。



委托代理人：丁立瑩，張盈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劉泰山，男，1960年10月18日出生，漢族，鐵道部科學研究院主任，住北京市海淀區大柳樹路2號。



原審被告：鄭偉，男，財政部《國有資產管理》雜志社副主任，住北京市海淀區阜成路28號新知大廈1609室。



原審被告：天津市新華書店東北角書店，住所地天津市紅橋區東北角。



法定代表人：溫潔，經理。



委托代理人：王淑臣，男，1945年12月5日出生，漢族，天津市新華書店法律顧問，住天津市和平區睦南道55號。



委托代理人：劉洪媛，女，漢族，住天津市和平區哈爾濱道99號。



原審被告：天津知學圖書商貿有限公司，住所地天津市和平區河北路271號。



法定代表人：房蓓，總經理。



上訴人汪平、張明達和中國統計出版社（以下簡稱統計出版社）因與被上訴人蔡吉祥著作權侵權糾紛一案，不服天津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3）一中民三初字第830號民事判決，上訴于本院。本院依法由法官黃躍建、李華、王兵組成合議庭，于2004年5月10日開庭進行了公開審理。上訴人汪平的委托代理人宋宏，上訴人張明達的委托代理人李自強、王寧，上訴人統計出版社的委托代理人劉亞娟，被上訴人蔡吉祥及其委托代理人丁立瑩，原審被告劉泰山，原審被告天津市新華書店東北角書店的委托代理人王淑臣、劉洪媛，原審被告天津知學圖書商貿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房蓓出庭參加訴訟。原審被告鄭偉經合法傳喚未到庭參加訴訟。現本案審理終結。



判決主文：



一、撤銷天津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3）一中民三初字第830號民事判決書第一項、第二項、第三項、第四項；維持第五項，即“駁回原告蔡吉祥的其它訴訟請求”。



二、責令上訴人中國統計出版社立即停止侵害被上訴人蔡吉祥著作權的行為，并自行銷毀尚存的《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



三、上訴人中國統計出版社賠償被上訴人蔡吉祥經濟損失人民幣450,000元；于本判決送達之日起十日內付清；逾期，按《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二條規定支付延遲履行賠償金。



四、自本判決送達之日起十日內，上訴人中國統計出版社在國家級報刊上刊登聲明(內容需經本院核準)，公開向被上訴人蔡吉祥賠禮道歉；逾期，本院將公告本判決，公告費用由中國統計出版社承擔。



五、上訴人汪平賠償被上訴人蔡吉祥經濟損失人民幣5,000元；于本判決送達之日起十日內付清；逾期，按《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二條規定支付延遲履行賠償金。



六、責令原審被告天津市新華書店東北角書店及原審被告天津知學圖書商貿有限公司立即停止銷售并自行銷毀《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



一審案件受理費12,570元，保全費4,270元，合計16,840元，由中國統計出版社負擔15,840元，由上訴人汪平負擔1,00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12,570元，由上訴人中國統計出版社負擔11,570元，上訴人汪平負擔1,000元。



案件事實：



經審理查明，被上訴人蔡吉祥在1985年以前即開始研究“無形資產”專題，其研究成果先后在《工業會計》、《天津日報》、《河北審計》、《審計理論與實踐》、《農民日報》、《深圳商報》、《中國專利報》、《南方日報》及《中國技術市場報》等媒體上刊發。1996年3月蔡吉祥將上述觀點歸納、總結后撰寫了《神奇的財富無形資產》 (第1版)一書，并由海天出版社出版發行。1999年6月海天出版社出版發行了蔡吉祥所著的《無形資產學》(第2版)。2002年6月海天出版社出版發行了蔡吉祥所著的《無形資產學》(第3版)。2003年7月蔡吉祥在本市發現原審被告天津市新華書店東北角書店、天津知學圖書商貿有限公司出售的《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大量抄襲其作品。同年6月20日，天津市公證處接受蔡吉祥的申請，對《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進行網上搜索，發現在 www．baidu．com、 www.158book.com、www．cnbooks．net、www．118ok．com、www．jieti．com等網站上均載有對該書的介紹，包括該書的目錄、作者、售價等內容。在收集相關證據后，蔡吉祥向原審法院起訴。



2003年3月統計出版社出版發行《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全書共分三冊。該書首頁署名作者為：編輯委員會主任委員汪平，副主任委員鄭偉、劉泰山、張明達，并在前言部分注明：《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是由首都經濟貿易大學會計學院、首都經濟貿易大學理財學研究所、財政部《國有資產管理》雜志社、鐵道部科學研究院、江蘇省注冊會計師協會等有關領導、專家、教授組成的編委會組織編寫、撰稿。在版權頁中沒有記載該書的“印數”。經核對，蔡吉祥所著《無形資產學》（第3版）一書約337,000字，被訴侵權作品《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明顯抄襲蔡吉祥作品的內容涉及56處，共 281,770字。



統計出版社承認《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由該社策劃出版，邀請汪平擔任主編。汪平審閱了已撰寫好的目錄和前言部分在主編署名處簽字，并收取2000元審閱費。張明達也審閱了該書目錄，簽字同意擔任編委，并收取審閱費1000元，后退回。汪平、張明達實際沒有參加撰稿和審稿及編輯工作，也未在付印稿上簽字。



另查，天津市新華書店東北角書店、天津知學圖書商貿有限公司經合法渠道進貨，在2003年 7月至8月間共銷售《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3套，每套價格698元。



證明本案上述事實的證據，經當事人當庭舉證、質證，并經本院審核認定。當事人主張的其他案件事實，因證據不足或與本案無關，本院不予認定。



原判要點：



原判認為，蔡吉祥自1985年以前即開始涉足“無形資產學”領域，并撰寫大量的論文，為不斷完善其“無形資產學”理論作出了艱苦的努力，歷時近二十年的時間，獨立創作完成了《無形資產學》一書。該書在國內乃至港、澳特區均產生了積極影響。為了表彰蔡吉祥在“社會科學其他事業”中做出的突出貢獻，國務院特決定發給其政府特殊津貼。



蔡吉祥對其創作完成的《無形資產學》一書依法享有著作權。汪平、鄭偉、劉泰山、張明達未經著作權人的許可擅自使用其作品已構成剽竊他人作品，依法應承擔停止侵害、消除影響、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雖汪平辯稱其根本就沒有參加《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的編寫工作，且其研究領域是理財學，而不是無形資產，但從汪平的個人網頁上載明的內容可以看出其研究領域亦包括無形資產學，且汪平否認其參加編寫工作未能提供相應證據，故汪平的辯解理由，本院不予支持。張明達雖辯稱其曾簽字同意為《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作編委，但認為該書與蔡吉祥所訴的《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不屬同一作品，經核對，張明達認可的目錄與蔡吉祥所訴的侵權作品《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的目錄內容是一致的，且張明達針對上述辯解理由亦未能提供有效證據加以證明，故其主張本院不予支持。[Page]



統計出版社未經著作權人的許可，復制、發行含有剽竊他人作品內容的《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其行為已構成對蔡吉祥所享有的著作權的侵害，對此依法應承擔停止侵害、消除影響、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并與汪平、鄭偉、劉泰山、張明達共同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蔡吉祥主張的損失賠償方式為按照權利人的實際損失，即侵權作品的售價乘以發行數量， 由于該計算方法不符合法律規定，蔡吉祥主張的損失賠償方式，本院不予支持。另，由于統計出版社提交的委印單在證據形式上存在瑕疵，無法確認其內容的真實性，故侵權人的違法所得亦無法計算。由于權利人的實際損失和侵權人的違法所得均不能確定，本院將綜合蔡吉祥的知名程度、作品完成的時間、侵權人的侵權主觀惡意程度、侵權作品的發行范圍和影響等因素，確定定額賠償損失數額，賠償數額中應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東北角書店和知學商貿公司作為侵權復制品的發行者均有證據證明侵權復制品的合法來源，不應承擔侵權責任，但應履行停止發行的義務。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六條第(五)項、第四十七條第(一)項、第四十八條及第五十二條的規定，判決如下：1、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汪平、鄭偉、劉泰山、張明達及中國統計出版社立即停止侵害蔡吉祥著作權之行為，并自行銷毀尚存的《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2、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汪平、鄭偉、劉泰山、張明達及中國統計出版社在國家級報刊上刊登聲明(內容需經本院核準)，公開向蔡吉祥賠禮道歉，逾期不執行，本院將刊登公告，公告費用由汪平、鄭偉、劉泰山、張明達及中國統計出版社共同承擔；3、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汪平、鄭偉、劉泰山、張明達及中國統計出版社共同連帶賠償蔡吉祥的經濟損失人民幣450,000元；4、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天津市新華書店東北角書店及天津知學圖書商貿有限公司立即停止銷售《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并自行銷毀尚存的《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5、駁回蔡吉祥的其它訴訟請求。



上訴請求和理由：



上訴人汪平以原審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為由，請求撤銷一審判決第一項、第二項和第三項，依法駁回被上訴人的訴訟請求，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由被上訴人負擔。理由：一、原審判決查明事實不清。原審法院認為上訴人未能提供未參加編寫的證據與事實不符。首先上訴人沒有參加《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的編寫和主編工作是一種客觀事實，統計出版社當庭證實上訴人確實沒有參加涉訟作品的編寫和主編工作。此外，上訴人還提供了統計出版社和真正負責編寫本書的北京瑞和公司的證言；二、因查明事實不清，導致適用法律錯誤。原審判決在未查清本案事實的前提下，依據《著作權法》第四十六條第（五）項認定上訴人實施了“抄襲他人作品”行為，沒有事實依據，屬于法律適用錯誤。



上訴人汪平為證明自己的上訴主張，在二審期間提供如下證據：1、案外人李祥宏2003年9月17日出具的關于《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的操作過程。2、統計出版社出具的“情況說明”。



上訴人張明達以原審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為由，請求撤銷原審判決，駁回對其訴訟請求，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由被上訴人負擔。理由：一、統計出版社明確承認涉訟作品是由北京瑞和公司組稿，事實上也就明確了張明達并非真正的作者，上訴人沒有任何剽竊他人作品的動機；二、原審法院認定剽竊事實成立實屬錯誤。涉訟作品明確寫明是編，而不是著，因此認定剽竊的事實并不成立，應屬于使用他人作品未標明出處，且未支付使用費的行為；三、原審判決的賠償數額沒有事實依據，并適用法律不當。



上訴人張明達為證明自己的上訴主張，在二審期間提供有關“北京瑞和經濟技術開發公司”工商注冊情況等書證。



上訴人統計出版社以原審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為由，請求依法改判，并由被上訴人負擔本案訴訟費用。理由：1、原審法院認為“中國統計出版社提交的委任單在證據形式上存在瑕疵，無法確認其內容真實性”與事實不符。2、原審法院判賠沒有事實依據。原審法院以被上訴人的知名度、作品完成時間作為判賠依據是錯誤的。上訴人對出版發行涉訟作品沒有存在故意，且該書只印刷1200套，剩余庫存885套，影響是有限的。3、原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上訴人的獲利和被上訴人的損失（稿費損失）均可以計算，因此不適用定額賠償，且賠償數額與司法判例標準不符，致使上訴人承擔遠遠超出其應承擔的法律責任。



上訴人統計出版社為證明自己的上訴主張，在二審期間提供如下證據和法律依據：1、書稿審讀處理單；2、《圖書質量保障體系》和《圖書編輯工作規程》；3、支付稿酬通知單和支出憑單；4、北京科普瑞印刷有限責任公司證明和發票以及北京市第二公證處出具的公證書。



本案二審訴訟中，上訴人對蔡吉祥主張的著作權和《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侵權的事實沒有爭議。訴爭的主要問題是1、被訴侵權作品的性質。2、上訴人汪平、張明達是否應承擔侵權責任。3、原審判決賠償的數額是否合法。



終審判決理由和法律適用:



本院認為，《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采取了創作作品的表達方式，其中大量抄襲剽竊了被上訴人蔡吉祥的作品。因此應認定《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是以創作作品的形式侵害他人著作權。本案相關證據證明《最新無形資產評估方法、技巧、參數及案例分析》一書上載明的編委會主任委員、副主任委員等署名者均沒有參與該書的撰寫、編輯、審稿等創作活動，故該書編委會實際是為出版銷售而虛構。上訴人統計出版社主張侵權書籍應認定為匯編作品，顯然是為了減輕其侵權責任。根據本案事實，可以認定統計出版社利用汪平等人的名義，嚴重違反出版管理規定，策劃和組織撰寫本案侵權書籍。統計出版社是本案侵權行為的實施者，應依法承擔侵權責任。上訴人汪平同意擔任主編，其雖未參與實施侵權行為，但依據本案事實和其所具有的經驗，應當認定汪平對本案侵權結果的發生，負有一定的責任。上訴人張明達的行為對本案侵權結果的發生影響較小，故可不予追究，但應從中吸取教訓。被上訴人蔡吉祥訴原審被告劉泰山、鄭偉侵權證據不足。對上訴人統計出版社提出的賠償數額問題，被上訴人蔡吉祥和統計出版社的主張均證據不足，難以確定本案侵權造成的損失或侵權獲利數額。原判在法定范圍內確定的賠償數額，已經合理權衡了諸種裁量因素，符合給予被侵權人足夠賠償的原則。至于統計出版社提出的案外人北京瑞和公司的責任問題，可另案解決。



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基本清楚，但判決上訴人汪平、張明達和原審被告劉泰山、鄭偉等人對本案侵權負連帶賠償責任部分，適用法律不當，本院應予糾正。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180條之規定，作出前述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黃躍建

代理審判員 李 華

代理審判員 王 兵



二○○四年七月十四日



書 記 員 張 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