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刑事判決書

　　（2004）鄭刑一終字第57號

　　原公訴機關鄭州市中原區人民檢察院。

　　上訴人（原審被告人）朱榮興，男，1976年3月4日出生于江蘇省東臺市，漢族，大專文化，無業，現住河南省新鄭市城關鎮西關100號。因涉嫌犯非法行醫罪于2003年8月15日被鄭州市公安局中原區分局刑事拘留，同年9月21日被依法逮捕。現押于鄭州市第一看守所。

　　辯護人張勤玉、盛宏亮，河南華裕律師事務所律師。

　　鄭州市中原區人民法院審理鄭州市中原區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的被告人朱榮興非法行醫一案，于2003年12月24日作出（2004）中刑初字第42號刑事判決。宣判后，被告人朱榮興不服，提出上訴。本院受理此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4年4月15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鄭州市人民檢察院檢察員王兆杰出庭履行職務，上訴人朱榮興及其辯護人張勤玉、盛宏亮到庭參加訴訟。現已審理終結。

　　原判認定：2001年以來，原審被告人朱榮興在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證書，未辦理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的情況下，在鄭州市中原區后河蘆村私自開辦個體診所為人治病。

　　2003年8月12日，后河蘆村村民盧偉杰到朱榮興開辦的診所為其子盧仕光看病，原審被告人朱榮興在未對盧仕光做出正確診斷的情況下，多次對盧仕光按感冒進行治療，延誤了治療時機，于2003年8月14日經鄭州市中心醫院搶救無效，盧仕光死亡。經鄭州市公安局刑事技術鑒定分析：“盧仕光是由于急性化膿性腦膜炎而死亡，誤診耽誤了正確的治療，加速了死亡”。鑒定為：“盧仕光符合急性腦膜炎（腦干性）死亡”。

　　上述事實，有檢察機關提交，并經法庭質證、認證的下列證據予以證明： （1）被害人盧仕光的父母盧偉杰、陳玉霞對其抱著盧仕光到朱榮興開的診所就診經過的陳述及盧仕光經搶救無效死亡后的報案材料；（2）原審被告人朱榮興的妻子邢春玲關于盧偉杰、陳玉霞夫婦抱著盧仕光到診所讓朱榮興治病的證言；（3）證人常俊香關于朱榮興在后河蘆村開辦診所并曾被有關部門取締的證言；（4）原審被告人朱榮興對其為盧仕光看病的過程予以供認，其供述與上述陳述、證言相吻合；（5）公安機關出具的抓獲經過和鄭州市公安局刑事技術鑒定書等。

　　根據上述事實和證據，鄭州市中原區人民法院以非法行醫罪判處原審被告人朱榮興有期徒刑十年，并處罰金一萬元。

　　原審被告人朱榮興上訴稱：（1）其診斷不是造成受害人沒能得到及時有效治療的直接原因；（2）其讓被害人的父母到河南電力醫院看病，被害人的父母又拿該醫院處方，讓其按該醫院的處方為被害人治療，該醫院的誤診導致了被害人死亡；（3）被害人的父母對被害人的死亡有一定的責任；（4）原判量刑過重。

　　辯護人對原判認定原審被告人朱榮興私開診所非法行醫的行為性質不持異議。但認為：（1）原審被告人朱榮興讓被害人盧仕光的父母到河南電力醫院對盧仕光進行治療，其還陪同到鄭州市中心醫院治療，是兩家醫院誤診，搶救不力；（2）被害人的父母明知朱榮興非法行醫，仍多次到該診所給嬰兒看病， 被害人的父母有一定的責任；（3）原審被告人朱榮興的行為與被害人的死亡沒有必然因果關系，其不應對盧仕光的死亡結果承擔刑事責任。

　　鄭州市人民檢察院出庭檢察員認為：（1）原審被告人朱榮興犯非法行醫罪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2）朱榮興認為自己的行為不是直接造成被害人死亡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3）一審法院以非法行醫罪判處原審被告人朱榮興有期徒刑十年正確。

　　經二審審理查明：2001年以來，上訴人朱榮興在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未辦理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的情況下，在鄭州市中原區后河蘆村開辦了個體診所，從事內科、外科、兒科、婦科等醫療活動。2001年8月6日，上訴人朱榮興因其私開診所非法行醫受到鄭州市中原區衛生局查處。2003年8月12日下午6時許，后河蘆村村民盧偉杰見其子盧仕光（6個月嬰兒）發高燒，即來到朱榮興的診所看病。上訴人朱榮興按感冒發熱病癥，給盧仕光肌肉注射先鋒5號0.5克和穿虎寧針劑，用了半支退熱栓，并開了口服“阿莫仙干糖漿”和海王感冒沖劑。8月13日上午，盧偉杰又帶盧仕光到朱榮興的診所打了退燒針，拿了“護彤沖劑”和“王氏保赤丸”。14日上午，盧偉杰及其妻陳玉霞再次帶兒子盧仕光到朱榮興的診所。朱榮興看盧仕光仍未退熱，便讓盧偉杰夫婦帶盧仕光到大醫院看病。經河南電力醫院診斷，盧仕光為“上呼吸道感染”，并開了處方。隨后，陳玉霞持電力醫院的診斷和處方到朱榮興處，朱榮興按該醫院的處方又加一支“病毒唑”給盧仕光用藥治療。當天下午3時許，盧偉杰夫婦見盧仕光病情沒有好轉，又到朱榮興的診所。朱榮興檢查后認為“肺上有毛病”，讓趕快去醫院治療，并與盧偉杰夫婦一起將盧仕光送到鄭州市中心醫院。鄭州市中心醫院診斷盧仕光為“急性肺水腫”，遂住該院治療。當日下午6時許，該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晚上9時許，盧仕光經搶救無效死亡。該醫院出具盧仕光的死亡證明書記載：“重癥脫水引起的休克，多臟器功能衰竭，藥物中毒？肺水腫”。鄭州市公安局刑事技術鑒定結論為“盧仕光符合急性腦膜炎（腦干性）死亡”。

　　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除與一審認定的證據相同外，二審庭審中上訴人朱榮興的辯護人提交了被害人在河南電力醫院就診時的門診病歷和處方，經當庭質證，控辯雙方均無異議，查明屬實。此外，在二審審理過程中，合議庭對證人常俊香關于朱榮興曾被有關部門查處的證言，向鄭州市中原區衛生局調查核實，提取了該局查處朱榮興行醫活動的有關書證材料，上訴人朱榮興在該衛生局的查處材料上有親筆簽名，其對此也未提出異議，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上訴人朱榮興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擅開診所，在較長時間內非法行醫，且被衛生行政部門查處后仍不思悔改，繼續從事非法行醫活動，并在一定程度上延誤了對本案就診病人盧仕光的正確治療，情節嚴重，其行為已構成非法行醫罪。原判定罪準確。

　　上訴人朱榮興的上訴理由及其辯護人的辯護意見，經查，盧仕光是由于急性腦膜炎（腦干性）而死亡，而在其死亡之前的8月12日至14日，盧仕光曾先后四次被送往朱榮興的診所醫治。其中8月12、13日的兩次，上訴人朱榮興均按感冒發熱對盧仕光用藥；8月14日上午，上訴人朱榮興首先讓患者家長到醫院診治，經河南電力醫院診斷，盧仕光系“上呼吸道感染”，并開具了處方，后在患者家長的要求下，朱榮興按該醫院處方對患者用藥；8月14日下午3時許，患者再到朱榮興的診所時，朱榮興即陪同患者家長護送盧仕光到鄭州市中心醫院就診，晚上9時許，盧仕光死在該醫院。可見，前兩次治療系上訴人朱榮興獨立完成，其未按腦膜炎對患者醫治的行為，在客觀上延誤了對患者的正確治療。對此，朱榮興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后兩次，上訴人朱榮興不僅積極建議，而且親自護送患者到醫院治療，雖第三次對患者用藥治療，但依據的是河南電力醫院的診斷和處方，并系患者家長要求所為，且用藥并無不當，故不具有延誤正確治療之行為性質，不應讓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在排除錯誤醫治、錯誤用藥的情況下，單純的延誤治療，是一種以時間要素為主要內容的不確定的事實狀態。在這一事實狀態中，除非某一特定結果直接發生，只要行為人不阻止患者到醫院診治，就不能確定延誤治療行為與患者死亡結果之間的內在聯系性，從而也就不能讓延誤治療行為人對這一死亡結果承擔刑事責任。基于上述分析，上訴人朱榮興及其辯護人關于朱榮興不應對盧仕光死亡結果承擔刑事責任的上訴、辯護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原判基于上訴人對盧仕光死亡結果應承擔刑事責任的量刑，顯屬不當，應予糾正。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三十六條第一款規定：“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的人非法行醫，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嚴重損害就診人身體健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造成就診人死亡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罰金。”依此規定，結合本案，上訴人朱榮興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擅設診所，長期非法行醫，在被有關行政機關查處后，仍非法從事醫療活動，并在對患者盧仕光的醫治過程中存在延誤，影響了對患者的正確治療，確屬情節嚴重，應在“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的法定刑幅度內從重處罰。根據上述刑法規定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八十九條第（二）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鄭州市中原區人民法院（2004）中刑初字第42號刑事判決對被告人朱榮興的定罪；

　　二、撤銷鄭州市中原區人民法院（2004）中刑初字第42號刑事判決對被告人朱榮興的量刑；

　　三、上訴人朱榮興犯非法行醫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5000元。

　　（有期徒刑的刑期，從判決執行之日起計算；判決執行以前先行羈押的，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即自2003年8月15日起至2006年8月14日止。罰金在判決生效后30日內一次性繳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 素 玉

　　審 判 員 楊 中 林

　　代理審判員 馮 進

　　二0 0四年五月十九日

　　書 記 員 成 存 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