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

原告：廈門市雅寶電腦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廈門雅寶公司)。
被告：北京今點萬維網絡技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今點公司)。
被告：北京雅寶在線拍賣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雅寶公司)。

原告廈門雅寶公司是1992年成立的有限責任公司，其經營范圍為計算機網絡工程設計、安裝，計算機應用軟件、系統軟件設計、開發，辦公設備維修等。1998年2月7日，該公司獲得“雅寶”文字商標注冊證書，核定服務項目為第38類，服務項目為：計算機輔助信息、圖像傳送，計算機終端聯絡，信息發送設備出租，電訊發送、信息傳送、電子郵遞，電纜電話聯絡業務。今點公司于1999年5月成立，同年6月開通雅寶競拍賣網。北京雅寶公司于2000年6月成立，2000年6月22日，取得北京市公安局頒發的公特京拍字第HK0009號特種行業許可證，經營范圍為拍賣企業股權、知識產權、工農業產品、房地產房屋使用權、專利技術等。2001年2月20日，該公司取得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頒發的網站名稱注冊證書、經營性網站備案登記證書。該證書載明：注冊網站名稱為“雅寶拍賣網”，網站所有者為“北京雅寶在線拍賣有限公司”。2000年6月30日，今點公司將雅寶競拍賣網的資產轉讓給被告北京雅寶公司。北京雅寶公司于同年10月開始經營雅寶競拍賣網。原告發現被告在其開發的網站上使用了原告注冊的“雅寶”商標后，于2001年11月23日向廈門公證處提出公證申請。該公證處就被告的侵權行為進行現場公證，并出具了廈證經字第12785號公證書，公證書載明了被告網站的顯著位置和欄目中多處出現“雅寶”的文字標識的事實。

原告廈門雅寶公司訴稱：我公司成立于1992年，主要從事計算機網絡工程設計、安裝、軟件開發、計算機及配件銷售等業務。1997年4月我公司向國家商標局申請了“雅寶”的文字商標，注冊類別為第38類即電信類，1998年2月7日正式取得注冊商標證書。此后，我方積極使用和宣傳“雅寶”商標，使該商標在市場上樹立了良好的服務形象和商譽，形成了一定的知名度。1999年6月，被告今點公司以互聯網方式向網民提供了“雅寶拍賣”的服務網站，在該網站上使用了“雅寶”的文字標識作為服務標志。2000年6月，被告北京雅寶公司成立，并于同年10月份代替被告今點公司，以站主的身份繼續使用原告注冊的“雅寶”文字商標，兩被告在經營網站的過程中，在業界、互聯網及全國大型媒體上大量宣傳其“雅寶”服務商標。被告北京雅寶公司自稱為“雅寶”公司，在社會公眾，特別是IT業對“雅寶競拍網”的服務來源產生了誤解及混淆，誤認為兩被告與原告之間存在某種聯系。二被告的行為給原告的正常經營活動帶來了影響，侵犯了原告的商標專用權。故原告請求法院判令二被告立即停止侵權行為，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各賠償經濟損失10萬元，承擔案件訴訟費及其他合理費用。

被告今點公司辯稱：我公司是從事數據庫和信息分類服務的公司，服務性質屬于商標分類第35類的范圍，不屬于原告注冊商標核定的第38類的使用范圍，且我公司于2000年1月在商標分類的第35類注冊了“雅寶”的文字商標，本公司不曾使用和侵犯原告商標專用權。

被告北京雅寶拍賣公司辯稱：我公司是依法成立的有限責任公司，雅寶是我公司的字號。我公司在網上使用自己的企業名稱中的字號開展經營活動，符合法律規定，更沒有侵犯原告的商標專用權，請求法院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審判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原告注冊的“雅寶”文字商標，從服務商標類別看屬于電信服務，主要服務范圍是電信設施和電信技術服務。被告實施的行為是以網站的方式提供信息服務，信息服務的內容為拍賣信息，服務性質是信息服務，行業為拍賣行業。被告的注冊網站名稱、網主的企業名稱、網頁設計、欄目設置、服務內容具有明顯的拍賣行業的特征。被告的服務類別與原告注冊商標的服務類別，存在明顯差別，不屬于商標法所稱的相同或者類似的服務。因此，被告使用“雅寶”文字標識的行為沒有侵犯原告的商標專用權，原告對被告侵犯其商標專用權的指控不能成立。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三十八條第(1)項的規定，于2001年7月20日作出一審判決：

駁回原告廈門市雅寶電腦有限公司的訴訟請求。

廈門雅寶公司在法定期限內提起上訴，理由是：第一，原判決對于本案雙方當事人之間的服務是否相同或類似認定錯誤，違反了商標法第三十八條關于認定商標侵權的判定規則。第二，認定服務是否相同或類似，應在商標法意義上進行分析，不應依據《電信條例》對電信服務的分類。被上訴人提供的“網絡廣告、網上聊天、拍賣物品上傳、應價信息交互、自動郵件訂閱、會員檔案信息”等服務均屬于“信息傳遞”或“電子郵遞”服務。請求二審法院查明事實，依法改判。今點公司和北京雅寶公司服從原審判決。

二審查明的事實和一審查明的事實相一致。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保護范圍，以核準注冊的商標和核定使用的商標或服務為限，超范圍的內容不在保護范圍之內。判斷類似服務，應當根據服務的內容及其本質特征來確定。廈門雅寶公司注冊服務商標核定使用的服務項目與今點、北京雅寶公司提供的網上拍賣服務雖然在信息處理的技術手段和方式上有相同或相似之處，但二者的服務對象、服務內容均不相同。廈門雅寶公司注冊服務商標核定使用的服務范圍屬于國際分類第38類，在類似商品和服務區分表中被歸入第3802“通訊服務”類群。今點公司和北京雅寶公司經營的“雅寶拍賣網”站，主要是利用互聯網提供拍賣信息服務，從網絡名稱、網主的企業名稱、網頁設計、欄目設置、服務內容來看，都反映了顯著的拍賣行業特征。拍賣服務屬于國際分類第35類，在類似商品和服務區分表中被歸入第3503“銷售(合同)代理”類似群。因此，廈門雅寶公司注冊服務商標核定使用的服務項目與今點公司和北京雅寶公司所從事的拍賣服務并不構成類似服務，二被上訴人在“雅寶拍賣網”站使用“雅寶”文字標識不會導致消費者對服務的提供者產生混淆或誤認，二被上訴人并未侵犯廈門雅寶公司的注冊商標專用權，廈門雅寶公司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其上訴請求不予支持，原審判決認定事實、適用法律均無不當，二審予以維持。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之規定，于2001年12月17日作出判決：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評析

服務商標是提供服務的經營者為了將自己所提供的服務與他人提供的服務區分開來而使用的標志。根據服務行業的性質與特點，按國際服務分類法，服務分為廣告與物業、保險與金融、建筑與修理、通訊、運輸與儲藏、材料處理、教育與娛樂、雜項服務等。在本案中，判斷被告是否侵犯原告的商標專用權，首先應明確原告商標專用權的保護范圍，即注冊商標核準使用的和禁止他人使用相同或近似商標的范圍。在一般情況下，判定標準是以普通消費者對服務商標的客觀認識，并參照我國服務商標分類，確定原、被告提供的服務是否為相同或近似的服務，在此基礎上，判斷被告是否侵犯了原告的商標專用權。

本案原告注冊的“雅寶”文字商標為電信服務類，在商標分類中對該類服務的定義為：至少能使二人之間通過感覺方式進行通訊的服務，該類服務包括：1．能使一人與另一人進行交談；2．將一人的消息傳遞給另一人；3．使一人與另一人進行口頭或視覺的聯系。《中華人民共和國電信條例》第二條對電信的定義為：電信是指利用有線、無線的電磁系統或者光電系統，傳送、發射或者接受語音、文字、數據、圖像以及其他任何形式的信息活動。電信業務分為基礎電信業務和增值電信業務。基礎電信業務，是指提供公共網絡基礎設施、公共數據傳送和基本話音通信服務的業務。基礎電信業務包括：固定網絡國內長途及本地電話業務；移動網絡電話和數據業務；衛星通信及衛星移動通信業務；互聯網及其他公共數據傳送業務；帶寬、波長、光纖、光纜、管道及其他網絡出租、出售業務；網絡承載、接入及網絡外包等業務；國際通信基礎設施、國際電信業務；無線尋呼業務；轉售基礎電信業務。增值電信業務，是指利用公共網絡基礎設施提供的電信與信息服務業務。增值電信業務包括：電子郵件；語音信箱；在線存儲和檢索；電子數據交換；在線數據處理與交易處理；增值傳真；互聯網接入服務；互聯網信息服務；可視電話會議服務。將商標分類與電信條例規定比較，原告注冊商標的服務性質應屬于通訊設施和信息傳送技術服務。從商標分類中第38類對電信的定義看，原告注冊商標的服務項目限于輔助信息傳遞的服務，尚未包括增值信息服務的項目。從被告注冊網站名稱、網主的企業名稱、網頁設計、欄目設置、服務內容看，具有明顯的拍賣行業的特征。原告提供的是電信設施和電信技術服務，被告是利用電信設施和電信技術提供拍賣信息服務，被告的服務類別與原告注冊商標的服務類別，在電信類的大范圍內，存在明顯差別。

另外，即使是在互聯網的服務范圍內，原、被告的服務類別也是存在明顯差別的。在互聯網的服務范圍內，按基礎設施服務和增值信息服務分為網絡經營商和網絡信息服務商，即通常所說的ISP和ICP的服務。網絡經營商指為用戶提供上網的各種設備連接的經營者。網絡信息服務商是指利用網絡技術提供信息服務。在信息服務的大概念下，信息服務按服務性質亦分為專業性網站信息服務和綜合性網站的信息服務。專業性網站的信息服務，如提供專項交易服務、教育服務、醫療服務、拍賣等；綜合性網站的信息服務指提供綜合信息、全景網站，如雅虎、搜狐、新浪。原告不能簡單地以其“雅寶”商標注冊的類別系電信類為由，就認為其商標服務范圍也包括了電信類中不同類別和性質的所有服務項目。本案原告對其權利保護范圍的理解有誤。

依據商標法的有關規定，未經注冊商標所有人的許可，在同一種商品、服務或者類似商品、服務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標的行為，構成侵犯他人注冊商標專用權。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保護范圍，以核準注冊的商標和核定使用的商標或服務為限，超出此范圍的內容不在保護范圍之內。判斷類似服務，應當根據服務的內容及其本質特征確定，本案中，廈門雅寶公司注冊服務商標核定使用的服務項目與今點公司、北京雅寶公司提供的網上拍賣服務雖然在處理信息的技術手段和方式上有相同或相似之處，但二者的服務對象、服務內容均不相同。因此，廈門雅寶公司注冊服務商標核定使用的服務項目與今點公司、北京雅寶公司所從事的拍賣服務并不構成類似服務。今點公司、北京雅寶公司在“雅寶拍賣網”上使用“雅寶”文字標識不會導致消費者對服務的提供者產生混淆或誤認，故今點公司、北京雅寶公司沒有侵犯廈門雅寶公司的商標專用權。

本案的特點是被告網站是一個專業特征明顯的網站，有別于綜合性的網站。如果假設被告的網站為綜合性網站，提供的信息服務是多行業的，被告使用“雅寶”二字的文字標識，就很難從原告提供的服務類別中剝離出來，進而就很難區分是相同或類似的服務了。本案向人們提出了一個問題，就是在信息服務行業中，在商標侵權判定上，是否應當在信息服務的大概念下，進一步區分信息服務的內容。如果對服務信息的內容不加區別、不進行分類的話，僅僅停留在一般的信息服務這一上位概念上，在對服務商標的侵權判定上，多半會認定屬于相同或近似。在社會現實中，每個行業都有其特定的信息，服務于特定的對象，如果對信息不加分類，在現實中幾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一般情況下，網站所提供的信息是多渠道、全方位的，具有非單一性，網站的功能也從簡單到復雜，行業的綜合性和交叉性表現的越來越突出。對此種情況，如何界定服務商標的類別問題，是今后審判實踐中不可回避的問題。

出處: 人民法院案例選. 二○○二年第二輯(總第40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