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4）佛中法民一終字第681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顏克運，男，1968年12月13日出生，漢族，住湖南省衡陽縣曲蘭鎮賽橋村偶記組。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梁衛榮，男，1965年5月2日出生，漢族，住佛山市順德區北蛘蛄滯肪游會村心路羅巷3號。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梁廣潤，男，1971年2月20日出生，漢族，住佛山市順德區北蛘蛄滯肪游會18村。

　　上列兩被上訴人的共同委托代理人周端平，廣東仲馬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劉鐵生，男，1954年1月29日出生，漢族，住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大良街道辦事處百群一街20巷5號。

　　委托代理人沈斌勇，廣東國強鴻業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下簡稱穎上縣政府），住所地安徽省穎上縣。

　　上訴人顏克運因人身損害賠償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人民法院（2004）順法民一初字第0120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己審理終結。

　　原審判決認定：1998年1月，原告與被告梁衛榮形成雇傭關系。同年4月，原告在被告梁衛榮要求下，到安徽省穎上縣賓館中被告梁衛榮承包的工程工地工作，工資為每天50元，加班每天25元。1998年4月30日，原告在工地三樓工作時不慎掉下來。后原告被送到當地醫院進行住院治療，住院20天。原告在當地醫院支出醫療費15000元，已由梁衛榮支付完畢。原告在安徽的工資，梁衛榮亦已支付完畢。后經協商，梁衛榮又賠償了30000元給原告。原告自行回湖南進行治療，1998年5月24日至1998年6月27日，原告在衡陽縣中醫院進行住院治療，共住院34天。醫囑為“繼續服藥治療，加強營養及功能鍛煉”。原告出院后曾在衡陽縣曲蘭衛生院進行診斷，認為其治療費約為4000元，但原告并沒有在該院進行治療。原告后繼續在衡陽縣洪市醫院進行門診康復治療，共花費治療費40000元。原告曾因生活困難而貸款治病。原告的受傷程度經廣東南粵醫臨床司法鑒定所鑒定為三級傷殘。由于原告多次糾纏被告梁衛榮，2003年 7月29日在佛山市順德區北蛘蛉嗣裾府信訪部門及佛山市順德區北蛘蛄滯肪游會調解委員會的主持下，雙方就原告受傷賠償達成一份協議書，協議約定“甲方（梁衛榮、梁廣潤）已負責乙方（原告）的醫療費15000元，并賠償了損失30000元。乙方仍多次糾纏甲方，經雙方議定，甲方在2003年7月一次性付給乙方6000元，今后雙方不再有任何關系，乙方不得再次以任何形式糾纏甲方”。協議書雖然注明了梁廣潤的名字，但簽訂協議時，梁廣潤并不在場，其簽名由梁衛榮代簽，梁廣潤并不認可梁衛榮的代簽行為。簽訂協議書時，林頭居委會的工作人員梁耀華及原告的哥哥顏克銀在場，并在協議書上簽名證明。簽訂協議后，梁衛榮支付了6000元給原告。原告后又于2003年10月29日向佛山市順德區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以梁衛榮、梁廣潤、黎經（黎兢）、劉鐵生為被申訴人申請勞動仲裁，但由于被申訴人不屬勞動法規定的用人單位而于2003年10月30日被勞仲委決定不予受理。另查，黎兢已在2003年9月24日患肝癌死亡，留下兒女各一個，均未成年，其妻子龍麗嫻因有病在身，無法參加工作，黎兢尚有父母在生，其妻子及兒女一家在2004年1月起納入政府扶貧戶，由政府每月救濟 900元維持生活，無固定住所，龍麗嫻確認黎競無遺產留下，現靠政府補助。庭審中，原、被告雙方均確認不要求追加黎兢的法定繼承人參加訴訟。原告亦確認對于劉鐵生、黎兢與梁廣潤、梁衛榮之間的關系不清楚，只是從梁衛榮處得知。據安徽省統計局統計，1998年度安徽省農村居民年人均生活費支出1330元、城鎮居民年人均生活費支出3777元、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出差住宿標準40元、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出差伙食補助標準10元、城鎮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4770 元、農民年人均純收入1863元、國有農業年人均工資4617元。

　　原審判決認為：原告作為被告梁衛榮聘請的雇員，其工作環境的安全條件應由雇主梁衛榮提供，由于沒有得到適當的保障，導致原告在工作中受傷，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九條 “侵害公民身體造成傷害的，應當賠償醫療費、因誤工減少收入、殘疾者生活補助等費用，造成死亡的，并應當支付喪葬費、死者生前扶養的人必要的生活費等費用”的規定，被告梁衛榮應對原告的受傷負賠償責任。原告沒有提供證據證實梁廣潤與梁衛榮是合伙關系，且原告提供的協議中雖有梁廣潤的名字，但并非梁廣潤本人所簽寫，梁廣潤對此亦予以否認，故被告梁廣潤對原告受傷不負責任。原告及被告梁衛榮、梁廣潤在訴訟中并沒有提供劉鐵生與黎兢合伙并承擔穎上縣政府賓館工程的證據，原告亦確認劉鐵生、黎兢的關系中是從梁衛榮處得知，故沒有證據可證明劉鐵生、黎兢存在合伙關系并承擔穎上縣政府賓館工程的事實，故被告劉鐵生、穎上縣政府在本案對原告的受傷不承擔責任。由于本案屬于人身損害賠償糾紛，本案立案時的我國法律法規并沒有相應標準，故只能參照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計算。原告在履行雇傭合同中受傷致三級傷殘，根據事故發生地標準，原告屬于農業戶口，依法可得到殘疾者生活補助費為21328元；原告在安徽住院20天，在湖南住院34天，共54天，原告沒有提供護理人的收入情況，故參照上述標準，原告可得到護理費為400.74元；雖然原告提供了工資情況，但由于原告屬于農業戶口，故其工資標準應參照事故發生在的農業年人均純收入1863元的標準，由于原告在安徽的工資已發放完畢，故其誤工費應從在安徽出院之日即 1998年5月21日計至定殘之日即2004年3月23日，共為10874.5元。由于原告在安徽住院期間的醫療費用已由梁衛榮支付完畢，且原告亦沒有在本案沒有提出其他醫療費用及后續治療的請求，故原審法院對該部分醫療費用不作處理，原告可另案起訴。原告要求的兒女撫養費，由于原告無權代其兒女提出請求，故應由原告的兒女另案起訴，原審法院不予處理。綜合上述款項，原告可得到的殘疾者生活補助費21328元、誤工費為10874.5元、護理費為 400.74元，共32603.24元。由于梁衛榮已賠償了30000元，后賠償了6000元給原告，即梁衛榮已實際賠償了36000元給原告，梁衛榮賠償的款項已實際超過原告應得款項，且雙方在林頭居委會及政府信訪部門主持下于2003年7月簽訂的協議書時，均出于真實意思表示，不存脅迫的情況，內容不存在顯失公平。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五十七條“民事法律行為從成立時具有法律約束力”的規定，雙方簽訂的該協議書合法有效，雙方均應予遵守。由于雙方的協議書中已明確原告收取6000元后，雙方不再存在關系，應視為雙方對賠償關系在收取6000元后了結，故原告無權再要求梁衛榮賠償殘疾者生活補助費、誤工費、護理費。原告的訴訟請求無理，不予支持，予以駁回。被告梁衛榮、梁廣潤認為原告起訴不符合法律規定的辯稱，由于本案屬于人身損害賠償，不適用勞動法的規定，故勞動法中先裁后審的時效規定不適用本案，原告可依法進行訴訟，兩被告該辯稱無理，不予采信。被告梁衛榮、梁廣潤認為劉鐵生、穎上縣政府應承擔責任的主張，由于兩被告沒有向原審法院提供相關證據，故原審法院對兩被告該張不予支持。被告梁衛榮、梁廣潤認為雙方于2003年7月的協議合法有效，雙方不再存在賠償關系的辯稱，合法有理，予以采納。被告劉鐵生認為本案與其無關的辯稱有理，予以采納。綜上所述，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五十七條、第一百一十九條，參照《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第三十七條的規定，判決：駁回原告顏克運的全部訴訟請求。本案受理費50元，由原告顏克運負擔。

　　顏克運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認為：一、原審程序違法。1、原審主審法官在5月9日庭審期間稱“雙方的具體辯論意見在庭后三天內以書面形式提供給法庭”，但本案卻在5月10日就已作出了判決。2、原審于5月9日開完庭后，主審法官曾說本案將擇日公開宣判，但實際上本案并沒有公開宣判。據此，原審違反了民訴法規定的有關訴訟程序，應予發回重審。二、原審認定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對本案不承擔賠償責任，是錯誤的。原審認為顏克運和梁廣潤、梁衛榮都未能提供證據證明是劉鐵生與黎兢合伙承擔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賓館的裝飾工程，所以認定劉鐵生與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對本案不承擔責任。但是，從本案的證人以及顏克運、梁廣潤和梁衛榮的證言中，可以證實顏克運是在為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賓館的裝飾工程工作過程中發生事故的。本案中梁廣潤也已承認了顏克運是其聘請的雇員，并在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的賓館進行裝飾工程工作，兩名證人對此也予以證實了。據此，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作為本案事發裝飾工程的發包方是沒有疑問的。本案裝飾工程的承包方應是梁廣潤和梁衛榮。梁廣潤對于顏克運是由其聘請到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的賓館進行裝飾工程工作的雇員并沒有異議，因此其作為承包人的身份是可以認定的。由于梁廣潤和梁衛榮并不具備法定的建筑工程資質，因此，他們與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間的工程承包關系是非法的建筑工程承包關系，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作為非法建筑工程的發包方應對此承擔連帶責任。原審認為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無須承擔法律責任，是錯誤的。三、原審認定2003 年所簽《協議書》的內容不存在顯失公平，是錯誤的。1、原審認為本案只能參照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計算錯誤。本案應參照2004年5月1日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賠償標準計算。2、即使參照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計算，本案協議書中的賠償數額也顯失公平。雖然按照協議書的約定，顏克運已收取了梁衛榮36000元，但該數額相對于按照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計算的總賠償款來說，明顯差額巨大。原審只計算了顏克運在訴狀中所起訴的生活補助費、誤工費和護理費共32603.24元，并以此與協議書中的賠償款對比，卻忽略了顏克運依法應獲得的其他賠償款項，如子女扶養費、精神賠償費、40000元的治療費、后續治療費等，雖然這些費用顏克運在訴狀中并沒有提起，但原審沒有將其作為顏克運的損失以比照協議書中實際得到的賠償，顯然是不公平的。綜上所述，原審認定事實不清，判決錯誤，據此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顏克運的起訴請求。2、本案全部受理費由各被上訴人承擔。

　　被上訴人梁衛榮答辯認為：一、原審認定2003年7月訂立的協議書合法有效，是正確的。二、原審參照安徽省交通事故賠償標準即事故發生地賠償標準計算，合理。但原審未依顏克運的傷殘等級，按80％計算欠妥。三、原審認為顏克運在安徽醫院治療的費用可另案起訴，是錯誤的。四、原審審判程序合法。

　　被上訴人梁廣潤答辯認為：原審認定梁廣潤并非本案的當事人及責任承擔者正確。

　　被上訴人劉鐵生答辯認為：原審認定劉鐵生無需對顏克運的損傷承擔責任正確。劉鐵生與顏克運根本沒有關系，亦不是涉訟工程的承包人。請求維持原判。

　　被上訴人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在二審期間未作答辯。

　　經審查，本院對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

　　上訴后，查明：2002年7月31日，經曲陽縣殘疾人聯合會批準，上訴人顏克運受領殘疾證一本，該證中載明上訴人顏克運為肢體殘疾，殘疾等級為貳級。

　　本院認為：本案中，綜合涉訟各方的陳述并結合證人陳文建等的證言，可以認定上訴人顏克運系被上訴人梁衛榮聘請的雇員。上訴人顏克運是在被上訴人梁衛榮要求下，到安徽省穎上縣賓館中由被上訴人梁衛榮承包的工程工地工作過程中發生損害事故的。作為雇員的上訴人顏克運在從事雇傭活動中遭受人身損害，其雇主即被上訴人梁衛榮應依法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事發后，被上訴人梁衛榮支付了上訴人顏克運就診的部分醫療費，并向上訴人顏克運賠償了30000元。雙方并于 2003年7月29日在佛山市順德區北蛘蛉嗣裾府信訪部門及佛山市順德區北蛘蛄滯肪游會調解委員會的主持下，就損害賠償事宜達成了一份協議書，協議中載明被上訴人梁衛榮等已負責上訴人顏克運的醫療費15000元，并賠償了損失30000元。經雙方議定，被上訴人梁衛榮等在2003年7月另一次性付給上訴人顏克運6000元。該份協議書經人民調解委員會調解達成，具有民事權利義務內容，并由雇傭雙方簽字，其具有民事合同性質。上訴人顏克運并不能舉證證明協議存在受欺詐、脅迫而簽訂或顯失公平等無效或者可撤銷情形，故該份協議書合法有效，應受法律保護。當事人應當按照約定履行自己的義務，不得擅自變更或者解除調解協議。協議書簽訂后，被上訴人梁衛榮已依約向上訴人顏克運給付了6000元，現上訴人顏克運另以人身損害賠償糾紛為由，訴請被上訴人梁衛榮償付傷殘補助費、護理費等，缺乏理據，本院不予支持。涉訟的協議書中雖有被上訴人梁廣潤的簽名，但并非被上訴人梁廣潤本人所署。簽訂協議時，被上訴人梁廣潤并不在場，其簽名由被上訴人梁衛榮代書，而被上訴人梁廣潤事后對被上訴人梁衛榮的代簽行為并不予追認，故不能據此認定被上訴人梁廣潤已自認上訴人顏克運系其雇請的人員，及其愿對上訴人顏克運的損傷承擔責任。上訴人顏克運稱被上訴人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作為工程發包方應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首先，上訴人顏克運并未能舉證證實與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賓館工程所涉的承發包關系情況；其次，該工程承發包合同關系亦與本案的人身侵權案件分屬兩個不同的民事法律關系，兩者并不具有必然的法律上的因果關系，故此，上訴人顏克運訴請被上訴人安徽省穎上縣人民政府承擔賠償責任，缺乏事實及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納。經審查原審庭審筆錄，原審開庭審理期間已進行法庭辯論的法定程序，原審審判員僅系在法庭辯論終結后告知當事人于庭后三天內提供代理詞，而該步驟及其后當事人是否提交代理詞，法律并未作強制性規定，故原審于庭審次日制發裁判文書，程序并無不當。上訴人顏克運稱原審違反了民訴法規定的訴訟程序，本案應發回重審，依據不足，理由不充分，本院亦不予采納。

　　被上訴人梁衛榮稱原審認定上訴人顏克運繼續在衡陽縣洪市醫院進行門診康復治療，共花費治療費40000元錯誤等，屬其在二審答辯中要求變更或者補充第一審判決內容的主張，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經濟審判方式改革問題的若干規定》第三十六條之規定，本院不予審查。

　　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50元，由上訴人顏克運承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杜 秉 沛

　　代理審判員 林 煒 烽

　　代理審判員 吳 健 南

　　二○○四年七月八日

　　書 記 員 劉 斯 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