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3）深中法民二終字第137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揭東縣新平水泥聯營廠清算小組（以下簡稱新平清算組）。住所地：揭東縣新亨羅山。

　　法定代表人陳喬杰，清算小組負責人。

　　委托代理人曾冬梅，吉林衡豐律師事務所深圳分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廣東振鵬律師事務所（以下簡稱振鵬律師所）。住所地：深圳市福田區南園路上步大廈5樓G、H座。

　　負責人鄭劍民，該所主任。

　　委托代理人陳小華，該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阮健明，該所職員。

　　上訴人新平清算組因與被上訴人振鵬律師所委托代理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深圳市福田區人民法院（2002）深福法經初字第230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審理查明，2001年2月13日，振鵬律師所與新平清算組雙方簽訂編號為（2001）粵（深）鵬律代字6-003號《委托代理合同》。合同的委托人為甲方新平水泥廠清算小組，受委托人為乙方振鵬律師所。合同約定如下：甲方因與深圳市市政環衛綜合處理廠發生聯營合同糾紛，故委托乙方律師為代理人，乙方接受甲方的委托，指派陳小華律師為新平水泥廠的代理人，參與上述案件的一審訴訟活動。并約定，甲方向乙方支付律師費人民幣8萬元。在預繳法院訴訟費之時付1萬元，在一審開庭前付2萬元，余款在一審判決后付清。如甲方增加訴訟請求或反訴請求的，應就該部分訴訟標的向乙方另行交納律師費、辦案費。合同簽訂后，振鵬律師所按雙方合同約定，指派該所律師陳小華代理了新平水泥廠訴深圳市市政環衛綜合處理廠的聯營合同糾紛一案。在該訴訟期間，該案深圳市市政環衛綜合處理廠當庭提起反訴，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決定合并審理，振鵬律師所律師陳小華作為該案振鵬律師所的代理人對該反訴部分當庭進行了答辯。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01年12月22日做出（2001）深中法經初二字第156號判決，判決支持了該案振鵬律師所新平水泥廠清算小組的部分訴訟請求，并駁回了該案新平清算組深圳市市政環衛綜合處理廠的反訴請求。

　　新平清算組未向振鵬律師所支付律師費。

　　原審法院審理認為，首先，振鵬律師所與新平清算組簽訂的委托代理合同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依法成立，雙方均應履行合同規定的義務。合同簽訂后，振鵬律師所依約指派其所律師陳小華為新平清算組提供了法律服務，履行了代理義務，振鵬律師所有權依約收取相應的代理費。其次，振鵬律師所與新平清算組間簽訂的《委托代理合同》是一種由振鵬律師所設定的格式合同，該合同條款“如甲方增加訴訟請求或反訴請求的，應就該部分訴訟標的向乙方另行交納律師費、辦案費”。對于該條款，從其文義上理解，振鵬律師所在設定時考慮了既可適用于作為振鵬律師所的委托人，又可適用于作為新平清算組的委托人。而本案新平清算組在與振鵬律師所簽訂上述委托合同時，是以振鵬律師所的訴訟地位委托本案振鵬律師所代理訴訟活動的，故在訴訟活動中不存在提起反訴的問題，該條款中“增加反訴請求，甲方應就訴訟標的另行交納律師費”的約定，不適用于本案新平清算組。但是，由于振鵬律師所在代理參加訴訟過程中，對方當事人提起反訴，振鵬律師所當庭代表新平水泥廠清算小組進行了應訴，這應視為振鵬律師所與新平清算組之間委托合同約定之外新增加的工作量，根據民事活動公平、等價有償原則，振鵬律師所可酌量收取報酬。根據振鵬律師所的工作量，參照深圳市律師行業收費標準以及原新平清算組雙方在委托合同中對本訴部分的收費約定比例，振鵬律師所收取的該部分報酬，應以人民幣2萬元為宜。另，新平清算組所稱已向振鵬律師所律師陳小華現金支付部分律師費人民幣1萬元，由于新平清算組沒有任何證據支持，原審法院不予采信。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一百零九條、第四百零五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之規定，判決如下：一、新平清算組應在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振鵬律師所支付律師費人民幣10萬元，逾期則應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同期流動資金貸款利率，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二、駁回振鵬律師所的其他訴訟請求。本案案件受理費人民幣4520元，由新平清算組負擔人民幣3510元，余款由振鵬律師所負擔。

　　上訴人新平清算組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稱，首先，一審判決違反了民事活動所應遵循的自愿原則。上訴人與深圳市市政環衛綜合處理廠聯營合同糾紛一案 [（2001）深中法經初字第156號，下稱156號案]，委托被上訴人參與一審訴訟活動，雙方簽訂了委托代理合同。委托代理合同約定，由被上訴人指派陳小華律師代理參加訴訟，同時約定上訴人應向被上訴人支付律師費人民幣8萬元。有關律師費的問題雙方又約定，“如甲方（即上訴人）增加訴訟請求或反訴請求的，應就該部分訴訟標的向乙方（即被上訴人）另行交納律師費、辦案費”。但在156號案中，上訴人是以振鵬律師所的訴訟地位委托被上訴人代理訴訟活動的，因而在訴訟活動中不存在提起反訴的問題，也就根本不存在另行交納律師費、辦案費的問題。至于156號案中新平清算組是否會提起反訴，上訴人是否應就156 號案中新平清算組提起反訴而另行交納律師費、辦案費，上訴人與被上訴人之間無約定，被上訴人沒有任何依據請求上訴人就此另行支付律師費。-審法院一方面認定該條款中“增加反訴請求，甲方應就訴訟標的另行交納律師費”的約定，不適用于上訴人，另一方面又認定上訴人應就156號案中的新平清算組的提起反訴而另行向被上訴人繳納律師費、辦案費，顯然是自相矛盾的，這與民事活動首先應遵循的“自愿”原則也是相違背的。其次，一審法院判決上訴人應就156號案中的新平清算組提起反訴的部分另行交納律師費2萬元有失公允。156號案中新平清算組當庭提出反訴，根據民事訴訟法的規定，反訴應當以本訴為基礎，提起反訴的訴訟和訴訟理由與本訴產生于同一事件為訴訟緣由。因此，本訴和反訴之間，無論是對事實的認定還是法律的適用，基本上是同一的，反訴的工作量及工作難度相對于本訴而言是少之有少的，有關反訴的收費不可能完全依照本訴的標準收取。在156號中，被上訴人也許會因案中新平清算組的提起反訴而增加了部分工作量，但只要被上訴人對本訴已作充分準備，這樣的工作量相對于本訴而言是微乎其微的。一審法院如何認定被上訴人在反訴中增加的工作量，上訴人不得而知。但上訴人可以肯定，一審法院并沒有客觀地衡量本訴與反訴之間的關系，因而在事實的認定上有失公允。其三，一審法院在被上訴人沒有依據請求另行支付律師費的情況下支持了被上訴人的訴訟請求，在認定被上訴人應收取反訴部分律師費的標準上又有失公允，甚至在計算上出現了錯誤。156號案本訴的訴訟標的一共是970多萬，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協議律師費為8萬元，而反訴訴訟標的為140萬元，按照一審法院的標準，也不應為2萬元，這一錯誤是顯而易見的。為此，上訴人提出上訴，請求判令：1、撤銷（2002）深福法經初字第2302號民事判決書第一項判決，依法改判或發回重審；2、-、二審的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承擔。

　　被上訴人振鵬律師所辯稱，1、答辯人與被答辯人雙方簽訂的委托代理合同的第四條有約定：如果被答辯人增加訴訟請求或者遇到對方的反訴請求，應就該部分訴訟標的另行向答辯人交納律師費。被上訴人在上訴人代理的訴訟案件中作原告，有增加訴訟請求及面對另一方提起反訴的情況。委托代理合同第四條的約定，就是針對假如出現這種情況時如何計算律師費的約定。這也是合同的本意。2、根據“等價有償”的原則，被上訴人亦應向上訴人支付由于對方反訴而產生的律師費。答辯人代理被答辯人的案件一審開庭審理時，對方當庭提出反訴請求。當時主審法官詢問我方，是否要求針對反訴部分的答辯期。陳小華律師征求陳喬杰先生的意見，陳先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陳律師就向法庭申請休庭10分鐘，待向陳先生解釋清楚后再回答要或者不要答辯期的問題。當時主審法官同意，陳律師于是就和陳先生到法庭外的走廊上商量，陳先生問陳律師有否把握勝訴？陳律師回答說可以，陳先生就委托陳律師告知法庭進行當庭答辯。每一位律師都知道，有充分時間準備的書面答辯與當庭答辯比較，當庭答辯的壓力和難度更大。但不管怎樣，答辯是成功的，法庭接受了我們的答辯意見，駁回了對方的反訴請求。陳律師當庭對對方反訴進行答辯是得到陳先生授權的，根據等價有價的原則，被答辯人應該支付這方面的律師費。3、反訴部分被判決只收取人民幣2萬元律師費屬偏低。對方當庭反訴的標的是140萬元。根據《深圳市律師業務收費指導價格》規定，140萬元標的最高可收律師費人民幣68000元，最低的收費是人民幣35500元，但一審判決是人民幣2萬元，已經充分照顧了被答辯人在一審時提出的各種意見。

　　本院二審查明事實與一審查明一致。

　　本院認為，新平清算組系不服原審判決作出的新平清算組應就振鵬律師所代其對他方反訴所作當庭答辯的行為支付人民幣2萬元律師費的裁判提出上訴。對此，本院認為，新平清算組與振鵬律師所簽訂的委托代理合同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合法有效，訂約雙方均應恪守。但該合同并未就本案爭議的情形作出約定，即如對方當事人提出反訴代理本方當事人進行抗辯應如何收費。合同中關于“如甲方增加訴訟請求或反訴請求的，應就該部分訴訟標的向乙方另行交納律師費、辦案費” 的約定，系就代理當事人提出訴的請求的額外情形所作的收費約定，因另行提出訴的請求需要進行收集證據、書寫文書等工作并負擔一定的訴訟風險，額外收費顯系公平。但該條款并不能適用于本案發生的代理情形，因本案中的代理律師并未代表當事人另行提出訴的請求，而僅就對方當事人的反訴作出口頭答辯，該答辯亦系基于本訴的理由，此外并無證據顯示該代理律師進行了額外的工作。鑒此，本院認為，振鵬律師所委派的律師代理新平清算組就對方反訴所作的當庭答辯行為，缺乏合同約定的收費依據，就實際付出的勞務而言，亦缺乏收費的公平合理性。因此，新平清算組除應向振鵬律師所支付合同約定的律師費外，可不必向振鵬律師所支付額外費用。原審判決認定事實基本清楚，但適用法律及裁判結果部分不當，本院予以糾正。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深圳市福田區人民法院（2002）深福法經初字第2302號民事判決第二項。

　　二、變更深圳市福田區人民法院（2002）深福法經初字第2302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新平清算組應向振鵬律師所支付律師費人民幣8萬元，逾期則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合計人民幣9040元，由上訴人新平清算組負擔4815元，被上訴人振鵬律師所負擔4225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葉 青

　　代理審判員 鄭 蕾

　　代理審判員 陳 衛 濱

　　二○○三年十一月二十日

　　書 記 員 霍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