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

行 政 賠 償 判 決 書

　　（2005）桂行再字第9號

　　原審上訴人（一審原告）覃月蘭，女，1953年5月出生，個體戶，賓陽縣人，現住賓陽縣商貿城中區230號。

　　委托代理人覃崇珍，男，賓陽縣盧圩鎮顧明村委覃村六組村民。

　　原審上訴人（一審原告）覃月新，女，1962年9月出生，農民，賓陽縣人，現住賓陽縣商貿城中區230號。（系覃月蘭之妹）

　　委托代理人覃崇珍，男，賓陽縣盧圩鎮顧明村委覃村六組村民。

　　委托代理人施國恩，男，賓陽縣中華鎮上施村委施鹿村村民。

　　原審上訴人（一審原告）黃增明，男1956年7月出生，農民，現住賓陽縣商貿城中區230號。（系覃月蘭之夫）

　　委托代理人覃崇珍，男，賓陽縣盧圩鎮顧明村委覃村六組村民。

　　委托代理人廖建軍，男，住賓陽縣蘆圩鎮中和街123號。

　　原審被上訴人（一審被告）賓陽縣煙草專賣局。

　　法定代表人韋濤，局長。

　　委托代理人蔣凌峰，該局事務員。

　　委托代理人莫至斌，創想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黃增明訴賓陽縣煙草專賣局行政賠償糾紛一案，原南寧地區中級人民法院于2001年12月31日作出（2001）南地行終字第59號行政判決，已經發生法律效力。原審上訴人不服，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于2004年12月23日作出（2004）桂行申字第65號行政裁定，對本案進行提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5年3月14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原審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黃增明及委托代理人覃崇珍、施國恩、廖建軍，原審被上訴人賓陽縣煙草專賣局的委托代理人蔣凌峰、莫至斌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判認定，2000年6月19日中午12時許，被上訴人賓陽縣煙草專賣局執法人員到該縣商貿城對卷煙經營攤點進行檢查。當檢查到上訴人覃月蘭經營的煙攤時，執法人員要求在此看攤的上訴人覃月新出示該煙攤的煙草專賣零售許可證接受檢查。覃月新稱有證，但放在家里了。執法人員遂對該攤點的煙柜進行檢查。當執法人員將置于煙柜中的一個皮包取出欲打開檢查時，覃月新即以該包屬其私人裝錢皮包為由而搶回，雙方發生爭搶，當該皮包被拋到執法人員鄭某時，覃撲上去扯其上衣，導致鄭某向后倒地，上衣扣被扯掉，覃亦因用力過猛而順勢撲倒在鄭某身上。鄭先推開覃，后順手朝覃的左臉打一巴掌。覃叫喊“煙草局打人”并抱著奪回的皮包哭走回家。執法人員則到別處繼續檢查。約過十分鐘，上訴人覃月蘭、黃增明隨覃月新趕到該煙攤，執法人員返回此攤點。覃月蘭向執法人員申明該煙攤是她經營，質問執法人員為何搶其妹的皮包并打人。執法人員再次要求出示煙草專賣零售許可證。覃月蘭稱證放在家里。執法人員決定以該煙攤無證為由暫扣該煙攤的煙柜及卷煙。上訴人稱有證不同意扣走煙攤，覃月蘭、覃月新則阻攔執法人員不許推走煙柜。由此發生雙方互相動手拉扯及用煙柜相互推頂，導致覃月新左手中指被劃破出血，并被執法人員用煙柜擠壓到停放在附近路邊的貨車車廂而動彈不得。上訴人黃增明見狀欲向前解救，被執法人員反扣雙手和強摁脖子。后在覃月新喊“我要死了！”后，執法人員才停止用煙柜對其擠壓。當煙柜被松開后，覃月新即用雙手捂住腹部蹲下。覃月蘭撥打“110”電話報警求救。被上訴人執法人員見此遂撤離。不久，“110”警車趕到并協助上訴人將覃月新送到賓陽縣中醫院診治。覃月蘭、黃增明隨后到城南派出所報案。次日，該所到縣中醫院住院部對覃月新進行詢問。經賓陽縣中醫院診斷，覃月新“①全身多處軟組織挫裂傷；②腹部內臟鈍挫傷；③乙斯底里。” 覃月蘭于6月20日到賓陽縣人民醫院住院診治，該院診斷為：全身多處軟組織鈍挫傷。9月18日，縣公安局及被上訴人將覃月蘭、覃月新送到具有傷情醫學鑒定資格的南寧地區人民醫院鑒定。該院對覃月蘭的傷情作出的傷情鑒定結論是：全身多處鈍挫傷，面積累計137M，肢體軟組織挫傷占體表總面積6％以內，所以覃的傷情構成輕微傷。對覃月新的鑒定結論是：“l、比照人體損傷鑒定標準，覃月新的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定為輕微傷。2、傷后引起的反應性心因性精神障礙在人體傷情鑒定標準中無規定款項，在此無法作鑒定。”覃月新在該院住院治療時被診斷為：腦震蕩后遺癥。事件發生后，覃月新因治療傷害分別在賓陽縣中醫院、南寧地區人民醫院及廣西醫科大學一附屬醫院住院治療共計177天，支付醫療費45810.8元，其中被上訴人代為支付14115元，覃月新自行支付6935元。覃月蘭分別在賓陽縣人民醫院、廣西醫科大學一附屬醫院、南寧市第五人民醫院住院治療共計272天，共支付住院以及門診醫療費46013.11元，其中被上訴人代為支付13458.22元，覃月蘭自行支付5097?9元。另外覃月蘭、覃月新因治療開支交通費共計1125.5（覃月蘭約為505元，覃月新約為620.5元）。上訴人黃增明未有因事發時身體受傷害而支出的醫療費。上訴人于2000年9月20日通過郵寄方式向被上訴人提出賠償請求，金額共計21.66萬元，其中覃月蘭請求賠償金額為80180元；覃月新為130180元；黃增明為3000元。被上訴人未予答復。上訴人于2000年12月10日向一審法院提起行政賠償訴訟，請求判令被上訴人賠償覃月蘭醫療費、誤工費、營養費等費用共計133400元；賠償覃月新醫療費、誤工費、營養費等費用共計170400元；賠償黃增明經濟損失及侵犯人身自由精神損失費共計4000元。一審法院在審理期間，于2001年3月3日委托廣西精神病司法技術鑒定組第一技術組對尚在南寧市第五人民醫院住院治療的覃月蘭進行精神病司法技術鑒定。該鑒定結論是；1、醫學鑒定：精神分裂癥（明顯好轉）；2、因果關系；精神病復發與糾紛被打傷是一種誘發因素。一審法院還于同年6月20日委托本院法醫技術鑒定室對覃月蘭、覃月新在賓陽縣人民醫院和賓陽縣中醫院住院治療期間的非治療損傷的醫療費進行法醫認定。結論是：覃月蘭的傷屬于輕微傷，非治療損傷的醫療費用3809.72元；覃月新的傷屬于輕微傷，非治療損傷醫療費用7375.95元。一審法院經審理認為由于原告阻撓行政機關工作人員執行公務，先與執法人員推拉才造成其身體傷害，被告沒有冷靜對待原告的阻撓，與原告推扯也是錯誤的，對于造成的傷害結果原告應負60%的責任，被告應負40%的責任。遂判決：1、被告煙草專賣局賠償原告覃月蘭醫療費15086.68元、誤工費1740元，合計16826.68元的40%，即6730.67元；賠償原告覃月新醫療費13478.55元、誤工費1440元，合計14918.55元的40%，即5967.42元。上述款項合計12698.09元從被告墊付的26870.1中扣減；2、駁回原告覃月蘭、覃月新的其他訴訟請求；3、駁回黃增明的訴訟請求。上訴人對該判決不服，于同年9月24日提起上訴。

　　原判認為，被上訴人作為縣煙草專賣行政主管部門，其對上訴人覃月蘭經營的煙攤實施煙草專賣零售許可檢查是法律法規賦予的職權，但其在當天實施檢查及暫扣該煙柜過程中，對上訴人拒絕檢查和阻撓暫扣的違法行為未能依法采取相應的措施，而是與其發生拉扯推打，并且用煙柜將其擠壓致傷，導致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身體受輕微傷，并引發成誘發其他精神病癥。故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據此有權取得行政賠償。但上訴人覃月新在被上訴人檢查其經營該煙攤時，未能出示煙草專賣零售許可證接受檢查，并在被上訴人檢查該煙攤時先動手拉扯執法人員，后又在被上訴人決定暫扣該煙攤時參與阻撓，與執住人員推頂煙柜，故對由此造成其身體受輕微傷及嗣后引發的心因性精神障礙病癥的后果等應負主要責任；被上訴人負次要責任。而上訴人覃月蘭在被上訴人實施暫扣由其業主經營的煙攤時帶頭阻撓，與執法人員推頂煙柜，故對由此造成其身體受輕微傷及嗣后誘發其精神病復發等后果應負主要責任，被上訴人負次要責任。覃月蘭、覃月新取得的賠償金依法包括應當支付的醫療費（包括醫藥費、交通費、營養費、護理費、住宿費等，以醫院開具的診斷證明和醫藥費單據為憑證；營養費、護理費參照廣西區交通事故損害賠償項目計算標準計算）以及因誤工減少的收入。覃月蘭醫療費合計46013.11元，因誤工減少的收入為10153.76元（按國家上年度即2000年職工日平均工資37.33元乘272天），醫療費和誤工費合計56166.87元，由覃月蘭負擔60％即33700.12元，由被上訴人負擔40％即22466.75元；覃日新的醫療費為45810.8元，誤工費為6607.41元（按177天乘37.33元），醫療費和誤工費共計52418.21元，由覃月新負擔60％即31450.93元，由被上訴人負擔40％即20967.28元。被上訴人預付的醫藥費應從賠償數額中扣減。覃月蘭、覃月新請求賠償精神損失費、鑒定費、一次性補償等因無法律依據，依法不予支持；上訴人黃增明請求給予賠償經濟損失費3000元無法律依據，另訴請賠償侵犯人身自由精神損失費1000元，因無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依法均不予支持。一審判決的第一項對覃月蘭、覃月新的醫療費及誤工費的數額計算有誤，依法予以糾正。遂判決：一、維持賓陽縣人民法院（2001）賓行初字第23號行政賠償判決的第二項、第三項、以及關于本案鑒定費1830元由被告負擔的判決；二、撤銷賓陽縣人民法院2001）賓行初字第23號行政賠償判決的第一項；三、由被上訴人賓陽縣煙草專賣局賠償覃月蘭醫療費及因誤工減少的收入共計22466.75元，扣減已預支的醫藥費13458.82元，尚應賠償9007.93元；四、由被上訴人賓陽縣煙草專賣局賠償覃月新醫療費及因誤工減少的收入共計20967.28元，扣減已預支的醫藥費14115元，尚應賠償6852.28元。

　　原審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黃增明申訴稱：原審被上訴人在執法檢查中，沒有依照執法程序進行檢查，致使雙方發生爭執，在雙方發生爭執后，原審被上訴人的工作人員采取野蠻的手段扣留申訴人的煙柜并動手將申訴人打傷，對申訴人的傷害，原審上訴人應承擔全部責任，原一、二審判決認定申訴人本身存在過錯，應承擔傷害的主要責任是有意偏袒原審被上訴人的行為，對誤工費的認定和鑒定費不予賠償的認定也是錯誤。二審判決后原審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因本案發生的后續醫療費用以及誤工費也應當由原審被上訴人在再審時一并進行賠償，請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查明事實，維護原審上訴人的合法權益。

　　原審被上訴人賓陽煙草專賣局答辯稱：申訴人的申訴已超過兩年，依法已喪失申訴權。原審被上訴人在執法檢查中是依法行政，執法程序符合法律規定，覃月蘭、覃月新的損

　　害是其暴力抗法的違法行為造成的，依法原審被上訴人不應承擔賠償責任，本案中應駁回申訴人對原審被上訴人提出的全部訴訟請求。

　　經庭審質證，本院確認原判認定的證據。根據本院確認的證據，本院查明的事實與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一致。

　　本院認為，根據《煙草專賣法實施條例》第四十九條第（二）項的規定，原審被上訴人作為縣煙草專賣行政主管部門，有權對原審上訴人覃月蘭經營的煙攤實施煙草專賣零售許可檢查，原審上訴人應接受煙草專賣機關的監督管理。但原審被上訴人在實施檢查及暫扣原審上訴人覃月蘭的煙柜過程中，對原審上訴人拒絕檢查和阻撓暫扣的行為所采取的措施不當，其工作人員與原審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發生拉扯，是造成原審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身體受輕微傷的主要原因。原審被上訴人對其采取的不當措施造成原審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身體傷害的后果應承擔主要責任。但在本案中，原審上訴人覃月新、覃月蘭在原審被上訴人檢查其經營該煙攤時，不出示煙草專賣零售許可證接受檢查，在執法人員決定暫扣煙柜時先動手拉扯執法人員，并與執法人員推頂導致其身體受到傷害，覃月新、覃月蘭對其抗拒檢查導致其身體受輕微傷及嗣后引發的精神病癥的后果，也應承擔相應的過錯責任。根據《國家賠償法》第三條第（五）項 “行政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在行使行政職權時有造成公民身體傷害或者死亡的其他違法行為的，受害人有獲得賠償的權利。” 及第五條第（二）項“因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自己的行為致使損害發生的，國家不承擔賠償責任” 的規定，原審被上訴人對造成原審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身體傷害應承擔70%的賠償責任，原審上訴人覃月蘭、覃月新也應當承擔30%的責任。原審判決對賓陽縣煙草專賣局實施的違法行政行為的事實與傷害結果的因果關系上認定錯誤，導致其對雙方當事人過錯責任比例分擔的認定錯誤，本院予以糾正。原審上訴人申訴提出二審判決后發生的醫療費、誤工費，以及二審判決對誤工費計算錯誤，誤工費應從案發時連續計算至再審期間的賠償要求，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十一條第三款的規定，原審上訴人對在二審判決后發生的醫療費用以及誤工費可另行起訴，但對其誤工費的計算應從案發時連續計算至再審期間的主張，因無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原審判決對原審上訴人覃月新、覃月蘭的醫療費、誤工費的認定是正確的，其駁回原審上訴人黃增明的訴訟請求的處理也是正確的，本院予以維持。原審被上訴人答辯稱申訴人超過申訴期限的理由，因與事實不符，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六十一條第（三）項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十六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原南寧地區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的（2001）南地行終字第59號行政判決的第一項、第二項；

　　二、撤銷原南寧地區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的（2001）南地行終字第59號行政判決第三項、第四項；

　　三、由原審被上訴人賓陽縣煙草專賣局賠償覃月蘭醫療費及因誤工減少的損失共計39316.81元，扣減已預支的醫療費13458.82 元，尚應賠償25857.99元；

　　四、由原審被上訴人賓陽縣煙草專賣局賠償覃月新醫療費及因誤工減少的損失共計36692.75元，扣減已預支的醫療費14115元，尚應賠償22577.75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 國 昌

　　代理審判員 羅 伊 里

　　代理審判員 朱 曦 雯

　　二00五年六月七日

　　書 記 員 劉 惠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