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江門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3）江中法民終字第240號

　　上訴人李錫鴻（原審被告），男，1947年12月4日出生，漢族，住址：江門市長塘里21號601室。

　　被上訴人劉慧琴（原審原告），女，1962年1月3日出生，漢族，住址：上海市普陀區澳門路524弄4號客堂。

　　委托代理人李F、羅寒江，廣東巨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李錫鴻因民間借貸糾紛一案，不服江門市蓬江區人民法院（2003）蓬民再字第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本院查明：上訴人李錫鴻于1997年5月20日以江門新龍公司名義向被上訴人劉慧琴借款10萬元，約定借款期限從1997年6月1日起算一年，每月支付利息5500元。1998年1月3日、6月1日和8月3日，李錫鴻分別向劉慧琴借款40萬元、20萬元和10萬元。其中1998年8月3日的一筆10萬元借款，劉慧琴已扣下3.2萬元作李錫鴻其他借款的還款之用，實際上只電匯了6.8萬元給李錫鴻。1998年8月 8日，李錫鴻以江門新龍公司名義向劉慧琴借款10萬元，約定借款期限為一年，每三個月支付利息一次。1998年12月15日，李錫鴻又向劉慧琴借款1.5 萬元。1999年1月8日，李錫鴻向劉慧琴借款6.3萬元，約定借款期限為同年5月8日，每月支付利息4000元。綜上，李錫鴻共向劉慧琴借款97.8萬元。

　　1998年10月6日，李錫鴻電匯14萬元給劉慧琴，其中12.6萬元用以還款，1.4萬元作本案借款以外的其它用途。同月10日，劉慧琴向李錫鴻出具一張《收據》，注明收到李錫鴻償還1998年8月的借款12.6萬元。1998年12月15日，劉慧琴、李錫鴻與歐啟光三方商定：李錫鴻的57.4萬元債務轉移給歐啟光，歐啟光向劉慧琴出具57.4萬元的借據，劉慧琴再向李錫鴻出具一份《收據》，確認了債務轉移后已抵銷了李錫鴻的債務70萬元。1999年1月27日至2000年8月11日期間，李錫鴻共償還了借款本金7.19萬元及利息6000元。至1999年3月 8日前，上述借款的利息已清償，李錫鴻仍欠劉慧琴借款本金20.61萬元（97.8萬元－12.6萬元－57.4萬元－7.19萬元＝20.61萬元）。

　　2001年1月4日，劉慧琴向江門市江海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李錫鴻清償借款16.3萬元及其利息。后因李錫鴻提出管轄異議，江海區法院于同年4月2日將案件移送蓬江區法院管轄。蓬江區法院于同年4月23日受理本案，并于同年11月19日作出（2001）蓬法民初字第267號民事判決，判令李錫鴻向劉慧琴清償借款266100及其利息。判決后，李錫鴻提起上訴，但因其不交納上訴費而被本院于2002年4月 18日裁定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上述判決生效后，在執行期間，劉慧琴與李錫鴻經協商于2002年10月6日達成一份《還款協議書》，約定李錫鴻所欠借款本金266100元及訴訟費7891元，須在兩年內清償。此后，李錫鴻又向原審法院申請再審。原審法院于2003年1月24日裁定本案按照審判監督程序再審。

　　另查明：江門市新龍輕紡織發展公司為李錫鴻、馮達毛于1995年7月7日出資開辦的有限公司，后于1997年10月16日被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吊銷營業執照。李錫鴻確認其以新龍公司名義向劉慧琴所借款項由其承擔清償責任。

　　案經原審法院再審認為：雙方之間的借貸關系明確，對劉慧琴主張的借款額103.8萬元，除了對1999年8月 18日6萬元有異議外，雙方當事人對借款97.8萬元事實均確認。對清還借款及利息的事實確認，70萬元債務轉移是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合法有效。在 1999年1月27日至2000年8月11日期間李錫鴻共清還借款7.82萬元（其中本金7.19萬元和利息6000元）的事實，雙方當事人均確認。至此可認定李錫鴻已清還借款本息77.82萬元。李錫鴻認為借款及利息已清償，對其主張1998年9月22日至同年10月15日電匯給劉慧琴三筆款項10.6 萬元是清償借款及在再審庭審期間提供1997年5月7日至1998年7月13日13張銀行電匯憑證，是清還借款本息37.745萬元。劉慧琴對李錫鴻的主張提供了李錫鴻寫給她的書證及中山市小欖鎮竹源化纖廠的證明等相應證據，引證該款是中山市小欖鎮竹源化纖廠歐啟光委托李錫鴻代轉給劉慧琴的還款。李錫鴻未能對其在庭審期間所提供的13張銀行電匯憑證提供相應證據引證其還款主張，而且李錫鴻在申請再審時一直未表示過13張銀行電匯憑證作為新證據提交，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四十四條第二款的規定，李錫鴻的主張證據不足，不予采納。李錫鴻主張1999年8月18日收據中尚欠6萬元不是再次借款，原審重復計算。劉慧琴因未能對其主張提供相應的證據來引證是李錫鴻再次借款6萬元，該收據只證實“還欠款1萬元，尚欠6萬元”的事實，并不能證明是再次借款6萬元。因此劉慧琴提供該收據主張李錫鴻再次借款6萬元證據不足，不予支持；李錫鴻的申訴主張應予采納。劉慧琴請求歸還借款26.61萬元超出李錫鴻的實際欠款，超出部分不予支持。對借款利息，由于借款未有全部約定利息，對未約定利息的計算從提起訴訟主張之日起計算至清償之日止，按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付利息給劉慧琴。劉慧琴在再審時請求李錫鴻賠償因再審造成其損失2000元，因未能提交證據引證，對該請求不予支持。據此，判決如下：一、撤銷本院（2001）蓬民初字第267號民事判決。二、李錫鴻在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三天內清還欠款20.61萬元及利息（其中6.3萬元從1999年3月9日起計算利息，14.31萬元從2001年1月4日起計至判決規定還款之日止，利息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流動資金貸款利率計算）給劉慧琴。逾期履行應加倍支付延遲履行期間的利息。三、駁回劉慧琴的其他訴訟請求。本案原審訴訟費7891元（受理費6576元、保全費1315元），再審訴訟費6576元，由劉慧琴承擔原審訴訟費1800元、再審訴訟費1800元，李錫鴻承擔原審訴訟費6091元、再審訴訟費4776元。

　　上訴人李錫鴻不服原審法院的再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一、借款總額為97.8萬元的事實可以確認，但雙方對于還款金額意見分歧很大。再審判決沒有采納上訴人在申訴期間提交的13張銀行電匯憑證為本案證據，是不合情理的。由于雙方之間的借款發生在多年前，次數多，過程復雜，因此上訴人難以記清當年的憑證收藏在何處，以致13張電匯憑證在原審及提出再審時一直沒有找到。雖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規定“當事人在再審程序中提供的新證據，應當在申請再審時提出”，但由于李錫鴻申請再審時尚未發現這些新證據，因而當時無法提交。另根據上述規定，當事人在二審程序中提供新的證據，應當在二審開庭前或開庭審理時提出，李錫鴻在二審階段仍可提供上述新證據，二審法院應予審查和采納。該13張電匯憑證清楚地反映了李錫鴻于1997年5月7日至1998年7月13日之間還款37.745萬元給劉慧琴的事實。二、再審判決把李錫鴻向劉慧琴的借款和中山市小欖鎮竹源化纖廠向劉慧琴的借款混為一談，不僅使案情復雜化，還錯誤地把李錫鴻的還款當作該廠的還款，從而損害了李錫鴻的合法權益。三、李錫鴻于一審期間已提交了1998年10月6日還款14萬元、1998年10月10日還款12.6萬元的憑證，應當認定為李錫鴻本人還款的證據，并應將這些還款從欠款中扣減。四、綜上，李錫鴻實際向劉慧琴借款97.8萬元，已轉移債務70萬元給竹源化纖廠（歐啟光），尚欠本金27.8萬元。李錫鴻已還款37.745萬元、14 萬元、12.6萬元、7.82萬元，合共72.165萬元，扣除本金27.8萬元，李錫鴻實際付出了44.365萬元的巨額利息。因此，李錫鴻已清償了劉慧琴借款的本息，請求二審法院駁回劉慧琴的訴訟請求。五、1998年8月3日和1998年8月8日兩筆借10萬元的借款屬于重復計算。

　　被上訴人劉慧琴答辯稱：一、李錫鴻共向劉慧琴借款1038000元，證據充分。二、李錫鴻認為重復計算6萬元是不真實的。結合本案借款、還款、債務轉移的證據和李錫鴻在執行法官面前簽訂的確認欠款總額的還款協議等證據，足以證明該6萬元是單筆欠款，而非欠款總額或重復計算的借款。三、李錫鴻提供的所謂新證據（13張匯款單）的款項是中山市小欖竹源化纖廠委托其轉交給劉慧琴的，根本不是李錫鴻的個人還款，劉慧琴已提交了該廠的證明。四、再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再審程序不合法，故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再審判決，駁回李錫鴻的再審及上訴請求，維持一審判決。

　　雙方當事人在二審期間均無提供新的證據。

　　根據上述當事人確認的證據、事實以及對當事人爭議的證據的認證，本院因此確認了本院以上查明的事實。

　　本院認為：關于李錫鴻向劉慧琴借款總額的問題。再審判決認為借款總額為97.8萬元、李錫鴻尚欠劉慧琴 20.61萬元，被上訴人劉慧琴在二審答辯中主張借款總額為103.8萬元、李錫鴻尚欠26.61萬元，因而請求撤銷再審判決并維持一審判決，即判令李錫鴻清償借款26.61萬元及其利息。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經濟審判方式改革問題的若干規定》第三十六條“被上訴人在答辯中要求變更和補充第一審判決內容的，第二審人民法院可以不予審查”的規定，本院對劉慧琴在答辯中提出的上述請求不予審查。上訴人李錫鴻在上訴狀中明確承認其共向劉慧琴借款97.8萬元，又在二審問話中主張1998年8月3日和1998年8月8日兩筆借10萬元的借款屬于重復計算，即借款總額應扣減10萬元，前后的主張自相矛盾，且李錫鴻亦無任何證據證明該兩筆借款同屬一筆，因此李錫鴻所持的兩筆借款重復計算的主張，理據不足，本院不予采信。

　　關于李錫鴻還款、債務轉移的數額問題。

　　（一）李錫鴻主張在1997年5月7日至1998年7月13日已用電匯方式還款37.745萬元，但未能在申請再審時提出充分有效證據予以證實，故本院對此不予采信。至于李錫鴻用以證明已償還37.745萬元的該13張電匯憑證，均為1997年5月7日至1998 年7月13日期間的書證，在原審（一審）庭審之前已發現，不屬本案再審程序中新的證據，李錫鴻亦未能在申請再審時提出，而是在再審庭審時才提出，因此原審法院再審沒有采納上述證據，完全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的有關規定。根據上述規定可知，所謂再審程序新的證據是指原審庭審結束后新發現的證據；所謂新發現，包括幾個方面，一是之前客觀上沒有出現的，二是之前雖然出現，但在通常情況下當事人無法知道其已經出現。當事人在原審程序中沒有發現該證據，因而不可能提出該證據；而不是當事人知道存在該證據，但因無法收集而沒有提出；更不是當事人持有該證據，但因各種原因而沒有提出。本案中，李錫鴻在原審（一審）庭審之前已發現并持有該證據，無論李錫鴻是因為任何原因而沒有在申請再審時提出，該證據都不屬再審程序中新的證據，因此無論李錫鴻在再審庭審時提交還是在二審時提交該證據，原審法院和本院依法均不應采納。

　　（二）李錫鴻于1998年10月6日電匯14萬元給劉慧琴，劉慧琴收款后于同年12月15日向李錫鴻補寫了一張《收據》，稱已收到李錫鴻還款12.6萬元，收據上落款的時間為1998年10月10日。該14萬元中，其中12.6萬元是李錫鴻的還款，其余1.4萬元則作本案借款以外的用途。對于以上事實，李錫鴻在一審的舉證說明（《向劉慧琴還款的情況之一》）中已自認，劉慧琴對此亦無異議，應予認定1998年10月 6日電匯的14萬元和1998年10月10日收據上的12.6萬元是為同一筆款項，該12.6萬元是李錫鴻向劉慧琴清償1998年8月份借款的款項。現于二審期間，李錫鴻又主張其先后于1998年10月6日和1998年10月10日，分別向劉慧琴償還14萬元和12.6萬元兩筆款項，顯然沒有事實依據，且與以前自己的主張自相矛盾，因此本院不予采信。再審判決沒有認定李錫鴻此筆12.6萬元的還款，而將該款項歸入轉移給歐啟光的債務之中，屬于認定事實錯誤，應予糾正。

　　（三）1998年12月15日，劉慧琴、李錫鴻與歐啟光三方經協商后，同意將李錫鴻欠劉慧琴的57.4萬元債務轉移給歐啟光。歐啟光向劉慧琴出具一張57.4萬元的借據后，劉慧琴再向李錫鴻出具一張收據，聲明收到歐啟光57.4萬元的借據，故以此收據抵消了李錫鴻借據70萬元。從該收據的內容，并結合案情可以推定，李錫鴻在1998年10月6日向劉慧琴償還了12.6萬元，劉慧琴于1998年12月15日補寫 12.6萬元的收據，另外在1998年12月15日劉慧琴同意將李錫鴻57.4萬元的債務轉移給歐啟光，李錫鴻的12.6萬元還款加上57.4萬元的債務轉移，恰好為70萬元，因此劉慧琴才在收據中注明“以上收據抵消李錫鴻先生借據70萬元正”。上訴人李錫鴻主張和再審判決認定李錫鴻轉移70萬元債務給歐啟光，認定事實錯誤，實際上僅轉移了57.4萬元債務給歐啟光。

　　（四）此外，李錫鴻在1999年1月27日至2000年8月11日期間還向劉慧琴償還了借款本金7.19萬元及利息6000元。加上李錫鴻于1998年10月6日電匯還款12.6萬元，李錫鴻共償還了借款本金19.79萬元。李錫鴻共向劉慧琴借款97.8萬元，已還款19.79萬元，轉移債務57.4萬元，即尚欠借款本金20.61萬元，依法應承擔清償債務的違約責任。劉慧琴訴請李錫鴻償還26.61萬元借款及其利息，在本金20.61萬元的范圍內應予支持，范圍外的數額因無事實、法律依據而不予支持。李錫鴻所稱其已清償了本案的借款，與事實不符，證據不足，本院不予采納。

　　綜上所述，原審法院的再審判決雖在認定事實上存在錯誤，但考慮其在實體處理上并無不當，可不予改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受理費6576元，由上訴人李錫鴻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曾 德 軍

　　審 判 員 曹 富 榮

　　代理審判員 吳 健 英

　　二○○三年七月二十四日

　　書 記 員 梁 翠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