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 東 省 佛 山 市 中 級 人 民 法 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5）佛中法民三終字第2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深圳東海房地產發展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深圳市福田區深南大道7088號招商銀行大廈第37層。

　　法定代表人黃楚標，任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劉軍，系廣東國欣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胡文艷，女，漢族，1982年2月23日出生，身份證號431002820223002，住所地湖南省郴州市北湖區文化路6號，系廣東國欣律師事務所律師助理。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佛山市南海區長信房地產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桂城南海大道58街區。

　　法定代表人潘永登，任經理。

　　委托代理人莫燦，系廣東中信致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羅納，女，漢族，1978年12月12日出生，身份證號441624781212174，住所地廣州市五山華工學生區98社科大專班，系廣東中信致誠律師事務所職員。

　　上訴人深圳東海房地產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深圳東海公司）因與被上訴人佛山市南海區長信房地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南海長信公司）商標侵權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人民法院（2004）南民四初字第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判決認定：原告深圳東海公司是1994年12月3日成立的港資合作經營企業，原名深圳東海愛地房地產發展有限公司，2003年1月7日經工商行政部門核準變更企業名稱為深圳東海房地產發展有限公司，其經營范圍包括在合法取得土地使用權范圍內從事房地產開發經營業務等。2002年4月7日和5月7日，深圳東海愛地房地產發展有限公司經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核準注冊了第1764343、1744104號中英文圖形組合商標，標識如下：

　　其中對“花園”和“GARDEN”放棄專用權，第1744104號商標注冊證核定服務項目為第37類，注冊有效期限自2002年4月7日至2012年4月 6日止，第1764343號商標注冊證核定服務項目為第36類，注冊有效期限自2002年5月7日至2012年5月6日止，其中，核定第36類服務項目包括：辦公室（不動產）出租、不動產出租、不動產代理、不動產管理、不動產中介、公寓出租、公寓管理、住房代理、住所（公寓）；核定第37類服務項目包括：建筑信息、建筑、商業攤位及商店的建筑、室內裝潢、清潔建筑物（內部）、工廠建設。2004年7月22日，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核準上述注冊商標變更注冊人名義和地址，變更后注冊人名義為深圳東海房地產發展有限公司即原告深圳東海公司。原告深圳東海公司將上述注冊商標中的中文部分“東海花園”作為其在深圳市開發銷售的樓盤小區的名稱，該“東海花園”小區曾于1999年11月獲得國家建設部頒發的“國家小康住宅示范小區”稱號、物業管理優秀獎、工程質量優秀獎，于2001年8月17日獲得國家建設部頒發AAA級住宅等級證書，于2001年11月23日獲得中國房地產業協會推界為中國明盤和2001最適宜深圳人居住十大示范小區。到本案成訟時止，原告深圳東海公司只在我國深圳市開發銷售“東海花園”樓盤。

　　被告南海長信公司是2001年3月6日成立的有限責任公司，原名南海市長信房地產有限公司，2004年2月26日經工商行政部門核準變更企業名稱為佛山市南海區長信房地產有限公司，其經營范圍包括東海花園小區房地產經營、銷售、建筑材料、普通機械。2000年12月14日，原南海市規劃局核發南地證（2000）029號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許可南海市長信房地產有限公司在南海市桂城區南海大道海七路58街區用地面積35.75畝的土地辦理征用劃撥土地手續，用地項目名稱為東海花園（商品樓宇）。2001年3月16日，原南海市建設局核發南海市長信房地產有限公司具有經營“東海花園”小區項目的房地產開發資質證書。2001年7月25日、26日，原南海市規劃局核發南建證（2001）0746、0779、0780、0782、0783號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準予南海市長信房地產有限公司在南海市桂城區南海大道海七路58街區建設“東海花園”。2002年11月1日，原南海市民政局作出南民區（2002）6號批復，同意南海市長信房地產有限公司在南海市桂城區南海大道58街區（總用地面積23186平方米）的住宅小區命名為“東海花園”，并批準按標準名稱設置地名標志牌。2002年1月14日、4月15日、2003年1月10日、22日，原南海市房地產管理局核發南海市長信房地產有限公司開發的“東海花園”住宅的商品房預售許可證，準許預售。2002年8月12日和2003年8月17日，南海市長信房地產有限公司將竣工的“東海花園”小區共9 幢樓及地下停車場移交予南海市長信物業管理有限公司管理。“東海花園”的住宅已全部銷售完畢。自2004年初起，佛山市房產管理部門已開始核發“東海花園”小區的房地產權證，業主已陸續入住并遷移戶口入內。在東海花園小區的出入口、樓宇墻體等地方標有“東海花園”的標志。

　　原審判決認為：原告核準注冊的商標是服務商標，原告在商標注冊的有效期內對核準注冊的商標和核定使用的第36、37類服務范圍內依法享有商標專用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四條第三款、第五十一條、第五十二條第（一）、（二）項的規定，商品商標的規定適用于服務商標；注冊商標專用權以核準注冊的商標和核定使用的商品為限；未經商標注冊人的許可，在同一種商品或者類似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標的，銷售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商品的行為，屬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在本案中，被告開發銷售名稱為“東海花園”的商品房樓盤的行為是否構成侵權，其關鍵在于判定被告對“東海”二字是否作為商標使用和能否足以造成相關公眾對服務來源產生混淆。首先，商標的基本功能是標識商品或服務的來源。被告開發銷售名稱為“東海花園”樓盤，其使用“東海花園”的行為只是說明自己的商品或服務的名稱，并非以區別商品或服務來源為目的，應認為只是作為地名使用，不是作為商標使用，這種使用行為屬于合理使用。其次，不動產作為特殊的商品，其銷售區別于普通商品，其價格較高和具有地域性、不可流動性的特點，即使同一種建筑因地理位置的不同而明顯不同。購房者在購房時首要選擇和確定的是開發商的信譽、地理位置、規劃配套等因素，且商品房買賣需要簽訂書面購房合同，購房者在購房時較謹慎，注意程度相對較高，購房者應清楚誰是開發銷售商，造成混淆的可能性較小，購房者不會因為只看樓盤名稱就會對樓盤開發商的信息產生混淆，從而導致誤認或誤購。原告開發的“東海花園”位于深圳，相關的服務行為也發生在深圳，由于深圳與南海在地理位置上的差距，即使考慮原告開發銷售的“東海花園”具有一定的知名度，但也不足以造成購房者認為原告開發銷售的“東海花園”和被告開發銷售的“東海花園”可能會存在特定聯系，被告將“東海花園”作為樓盤名稱的行為，客觀上不會造成購房者對服務來源的混淆，不會導致購房者誤認是原告在提供相關服務的結果。而且，原告核準注冊的是服務商標，其商標權保護的范圍是提供的相關服務，并不包括樓盤名稱和樓盤本身。因此，被告的行為不構成對原告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侵犯，原告認為被告侵權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原審法院不予支持。被告認為原告起訴時不具有訴權的理由不成立，原審法院亦不予支持。綜上，原審法院判決如下：駁回原告深圳東海房地產發展有限公司的訴訟請求。本案受理費10610元（原告已預交），由原告負擔。

　　上訴人深圳東海公司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上訴請求：1、撤銷（2004）南民四初字第1號判決；2、改判支持上訴人的全部上訴請求；3、判令被上訴人承擔本案一、二審全部訴訟費用。其理由是：一、原審判決回避了被上訴人使用商標的圖樣及具體使用場合等侵權行為的重要事實，錯誤認定被上訴人的行為構成商標的合理使用。二、對于地名使用權是否能對抗注冊商標專用權的問題，原審判決以下位法對抗上位法，適用法律錯誤。三、根據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2003）32 號《關于“商品房”如何確定類別問題的復函》，被上訴人侵權行為所涉及的商品、服務與原告商標核定使用的商標服務相同，相類似，原審判決認為不相類似錯誤。四、上訴人商標權產生時間早于被上訴人地名權產生的時間。

　　被上訴人南海長信公司答辯稱：一、被上訴人使用“東海花園”的名稱只是作為地名使用，沒有作為商標使用，沒有侵犯上訴人的商標專用權。二、地名使用權沒有對抗注冊商標專用權。三、被上訴人的商品房名稱的標示并不以區分商品或服務來源為目的，不構成對上訴人商標專用權的侵犯。四、被上訴人使用“東海花園”名稱不會造成消費者的誤認與誤購，對上訴人商標不構成侵權。被上訴人認為原審判決是正確的。

　　經審理查明：上訴人深圳東海公司沒有向本院提供新的證據，被上訴人南海長信公司提供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一份「（2004）穗中法民知初字第 331號」作為新證據，因該判決為一審判決，本案上訴人為該判決中的當事人并已經對該判決提出上訴，該判決還未生效，故本院不將該判決作為本案定案的依據。原審查明的事實屬實，本院予以認定。

　　本院認為，上訴人深圳東海公司于2002年4月7日被核準注冊的第1744104號商標和于2002年5月7日被核準注冊的第1764343號商標均是由中英文及圖形組合構成的服務商標，第1744104號商標注冊證核定服務項目為第37類，第1764343號商標注冊證核定服務項目為第36類，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的規定，兩商標合法有效，應受法律保護，因有關商品商標的規定適用于服務商標，故兩注冊商標的專用權，各以核準注冊的商標和核定使用的商品為限。在二審復核筆錄中，上訴人深圳東海公司明確被上訴人南海長信公司的侵權行為主要存在于三方面：銷售、建造并在商品上使用涉案標志，故本案焦點問題在于：被上訴人南海長信公司銷售、建造并在該住宅小區中使用“東海花園”標志的行為是否侵犯上訴人深圳東海公司的注冊商標專用權。

　　首先，自2000年12月14日原南海市規劃局核發南地證（2000）029號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起，被上訴人南海長信公司即以“東海花園”作為項目名稱建設涉案住宅小區，被上訴人的上述建設行為早于上訴人深圳東海公司的上述兩份注冊商標核準注冊日。2002年11月1日，原南海市民政局作出南民區（2002）6號批復，同意將該住宅小區命名為“東海花園”，并批準按標準名稱設置地名標志牌。根據《地名管理條例》第二條的規定，地名是包括自然地理實體名稱，行政區劃名稱，居民地名稱，各專業部門使用的具有地名意義的臺、站、港、場等名稱。根據《地名管理條例實施細則》第三條、《廣東省地名管理規定》第三條，住宅小區或樓群名稱是居民地名稱，該名稱的命名、更名、使用、設置等行為屬于民政部門管理的范圍。經民政管理部門批準的地名為標準地名，住宅小區或樓群必須使用標準地名。雖然民政部門審批“東海花園”為涉案小區名稱晚于上訴人深圳東海公司注冊商標核準注冊日，但被上訴人南海長信公司使用“東海花園”作為項目名稱早于該核準注冊日。根據上訴人深圳東海公司提供的證據4公證書中的圖片，被上訴人南海長信公司在該住宅小區內使用了“東海花園”字樣的標志，但其使用該標志的方式和目的不是為了區別商品或服務來源，并且上述標志不具有作為商標應具備的標識商品或服務來源的基本功能。被上訴人僅將“東海花園”標志作為地名標志進行使用，沒有作為商標進行使用。根據國家商標局《關于保護服務商標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七條第二款“他人正常使用服務行業慣用的標志，以及以正常方式使用商號（字號）、姓名、地名、服務場所名稱，表示服務特點，對服務事項進行說明等，不構成侵犯服務商標專用權行為，但具有明顯不正當競爭意圖的除外。”的規定，被上訴人銷售、建造并在該住宅小區中使用“東海花園”標志的行為屬于對“東海花園”地名的合理使用。

　　其次，被上訴人南海長信公司將“東海花園”作為地名標志進行合理使用的行為與上訴人深圳東海公司合法行使其注冊商標專用權的行為相互不產生沖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五十二條第一款“有下列行為的，均屬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一）未經商標注冊人的許可，在同一種商品或者類似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標的。”的規定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商標法第五十二條第（一）項規定的商標相同，是指被控侵權的商標與原告的注冊商標相比較，二者在視覺上基本無差別。商標法第五十二條第（一）項規定的商標近似，是指被控侵權的商標與原告的注冊商標相比較，其文字的字形、讀音、含義或者圖形的構圖及顏色，或者其各要素組合后的整體結構相似，或者其立體形狀、顏色組合近似，易使相關公眾對商品的來源產生誤認或者認為其來源與原告注冊商標的商品有特定的聯系。”的規定，近似商標侵權的判斷標準之一是相關公眾對商品或者服務的來源構成混淆而產生誤認或誤購，其中相關公眾是指與商標所標識的某類商品或者服務有關的消費者和與前述商品或者服務的營銷有密切關系的其他經營者。對與不動產相關的商品或服務來說，相關公眾對商品和服務的來源具有很高的注意程度，且根據《商品房銷售管理辦法》、《廣東省商品房預售管理條例》的規定，在買賣商品房時，出賣方應將其名稱、注冊登記資料、預售許可證等證照及資料明示給買受人并簽訂書面合同，因此，相關公眾不會僅根據住宅小區的名稱就對其開發商的信息產生混淆而導致誤認或誤購。并且，根據《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關于“商品房”如何確定類別問題的復函》「商標函（2003）32號」，有關商品房的商標申請只能就建造服務與銷售服務來分別申報37類、36類服務商標。而商品房作為不動產，就其本身不能申請商品商標。上訴人深圳東海公司的兩個涉案注冊商標均為服務商標，保護范圍是相關的服務，上訴人所注冊服務商標的保護范圍不包括住宅小區的地名和作為不動產的住宅小區本身，故本案不存在住宅小區的地名與注冊服務商標之間的沖突問題，被上訴人南海長信公司的被控行為不構成侵犯上訴人的注冊商標專用權。

　　綜上，被上訴人僅使用“東海花園” 標志作為其開發小區的地名，并沒有作為商標使用，也不存在侵犯上訴人的商標權問題，上訴人的上訴請求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予以駁回。

　　綜上所述，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法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0610元，由上訴人深圳東海房地產發展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譚海華

　　代理審判員 邱程輝

　　代理審判員 趙 明

　　二○○五年五月十六日

　　書 記 員 李 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