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4）滬高民三（知）終字第144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頤和經貿發展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青浦區青浦鎮浦倉路485號211室，經營地：上海市閔行區莘松路225弄世紀名門7號702室。

　　法定代表人高玉琳，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郭文華，上海市萬方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張宇峰。

　　委托代理人郭文華，上海市萬方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叁和商事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外高橋保稅區臺中南路2號新貿樓275室。

　　法定代表人高木保彥，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紀炎慈，上海市新文匯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曹為群，上海市新文匯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上海頤和經貿發展有限公司、張宇峰因不正當競爭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2004）滬一中民五（知）初字第6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上海頤和經貿發展有限公司、張宇峰共同的委托代理人郭文華，被上訴人上海叁和商事有限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曹為群，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 2000年1月至2002年8月期間，原告上海叁和商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叁和公司）分別與東方國際集團上海絲綢進出口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絲綢公司）、南通三佳服飾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三佳公司）、上海黑川紡織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黑川公司）、上海慕格服飾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慕格公司）、上海卡尚服飾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卡尚公司）、龍來服飾（上海）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龍來公司）、上海拉夏貝爾時裝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拉夏貝爾公司）、上海東盛高級時裝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盛公司）等8家公司發生了交易關系，交易的主要內容包括紙吊牌、衣架、褲架、OPP塑料袋、模特、墊肩等服飾輔料。原告叁和公司與該8家公司均保持了一段交易期間，原告叁和公司與絲綢公司之間的交易期間為2000年1月至2001年9月、與三佳公司之間的交易期間為2001年6月至2002年 5月、與黑川公司之間的交易期間為2000年6月至2002年9月、與慕格公司之間的交易期間為1999年7月至2002年2月、與卡尚公司之間的交易期間為2001年12月至2002年8月、與龍來公司之間的交易期間為2001年7月至2002年5月、與拉夏貝爾公司之間的交易期間為1998年9月至 2002年11月、與東盛公司之間的交易期間為2000年3月至2002年10月，原告與該8家公司在上述交易期間后至今均無業務關系。在原告叁和公司與上述8家公司發生交易的過程中，除了卡尚公司以外，在與其余7家公司進行聯系的工作記錄、報價單、合同等材料上，數量不等地出現了被告張宇峰的簽名或蓋章。

　　被告上海頤和經貿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頤和公司）與上述8家公司均有業務往來，2002年4月至11月與絲綢公司成交了33筆業務，合計金額為人民幣 207，281.36元；2001年12月至2002年8月間與三佳公司成交了19筆業務，合計金額為人民幣157，558.99元；2001年11月、 12月與黑川公司成交了2筆業務，合計金額為人民幣772元；2002年5月至10月間與慕格公司成交了3筆業務，合計金額為人民幣4，950元； 2002年2月與卡尚公司成交了1筆業務，金額為人民幣5，000元；2002年3月與龍來公司成交了2筆業務，金額為人民幣6，580元；2003年3 月至5月間與拉夏貝爾公司成交了4筆業務，合計金額為人民幣2，220元；2002年11月與東盛公司成交了1筆業務，金額為人民幣4，900元。被告頤和公司與該8家公司交易的主要內容包括衣架、褲架、OPP塑料袋、吊牌、模特等服飾輔料。其中，被告頤和公司在與黑川公司、龍來公司、拉夏貝爾公司、東盛公司等4家公司交易過程中，有拜訪客戶、電話詢價等書面工作記錄。被告頤和公司與絲綢公司之間至今仍保持業務往來，但與其余7家公司之間已無業務關系。

　　黑川公司的業務員王秋紅曾于2001年11月16日致電原告叁和公司要求訂購白色320S衣架時，原告叁和公司建議其用黑色常規色。之后，王秋紅于11月 20日致電被告頤和公司要求訂購，雙方遂于同日及12月6日成交了2筆業務。此外，原告叁和公司、被告頤和公司分別與絲綢公司、黑川公司、慕格公司、龍來公司、拉夏貝爾公司、東盛公司等6家公司進行業務聯系時，該6家公司的業務員有部分或全部重合。

　　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2003）滬高民三（知）終字第80號民事判決認定的事實為：叁和公司是一家從事國際貿易、保稅區企業間的貿易及區內貿易代理、區內倉儲及商業性簡單加工等的企業，其于2000年12月制定了《銷售合同管理辦法》、《營銷部詢價、報價、打樣管理辦法》，又于2001年3月、2002年 1月分別制定了2份《營銷客戶管理辦法》。在2001年3月的《營銷客戶管理辦法》中規定：“公司客戶為公司所有。公司職員離職或工作調動后，必須對工作妥善交接，由上級主管負責接收客戶，不得以商業為目的擅自與客戶聯系”。在2002年1月試行的《營銷客戶管理辦法》中規定：“營業部每季度對客戶資料進行調整，首先使每個職員明確客戶資料是公司財產，決不屬于個人……公司職員離職或工作調動時，必須對工作妥善交接，由上級主管負責接收客戶”。張宇峰自1995年9月起在叁和公司處工作，其在2002年1月試行的《營銷客戶管理辦法》上加蓋了名章。2002年5月，張宇峰自叁和公司辭職后到頤和公司工作，離職前張宇峰擔任叁和公司營銷部（營業部）部長職務。

　　頤和公司于2001年9月21日經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核準注冊登記，其經營范圍為：銷售服裝服飾、針紡織品及輔料。該公司的股東為高玉琳、張成賢，法定代表人為高玉琳，高玉琳、張成賢系張宇峰的父母。

　　東方國際集團上海絲綢進出口有限公司現更名為上海絲綢集團股份有限公司。

　　原告認為兩被告的行為對原告構成不正當競爭，故提起訴訟，請求判令兩被告停止不正當競爭行為；向原告賠償經濟損失與合理費用共計人民幣10萬元；在《新民晚報》上向原告賠禮道歉；訴訟費由被告承擔。

　　原審法院認為：原告叁和公司提供的其與絲綢公司等8家公司之間的客戶資料、營銷日報、詢價單、報價單與買賣合同等一系列證據，證明叁和公司已經形成了包括該8家客戶在內的一整套經營信息。該經營信息，同業競爭者不可能在公開場合獲得，原告叁和公司也未曾將上述信息予以公開披露。原告叁和公司還制定了《營銷客戶管理辦法》等規章制度以約束員工，原告叁和公司對相關經營信息已采取了適當的保密措施。因此原告叁和公司在本案中主張的絲綢公司等8家客戶的經營信息，符合法律規定的商業秘密構成要件，應屬于原告叁和公司所擁有的商業秘密。

　　被告張宇峰作為原告叁和公司的營銷部部長，掌握了公司大量客戶資料，同時其又在《營銷客戶管理辦法》上加蓋了名章，因此被告張宇峰應當遵守公司的規章制度，對公司的客戶名單等經營信息予以保密。但被告張宇峰無論是在職期間還是離職之后，對于掌握的商業秘密不僅沒有遵守公司的規章制度予以保密，反而提供給被告頤和公司所用。從現有證據表明，與原告有業務關系的絲綢公司等8家客戶，與被告頤和公司之間均有業務往來。其中，被告頤和公司與黑川公司之間的業務關系是由黑川公司主動聯系訂購商品而促成的交易，因此被告頤和公司與黑川公司之間的業務往來，不屬于被告頤和公司利用原告叁和公司客戶信息而獲得的商業機會。由于原告叁和公司與卡尚公司之間的交易期間短、成交量小，兩公司之間尚未形成長期固定的客戶關系，況且目前并無證據證明被告張宇峰掌握了關于卡尚公司的經營信息。因此，對于原告叁和公司訴稱被告頤和公司與卡尚公司之間發生的業務往來，系被告頤和公司侵犯其商業秘密的理由，不予支持。但是除了上述2家客戶之外，從被告頤和公司與絲綢公司等其余6家公司發生交易的情況來看，被告頤和公司與該6家公司進行業務聯系的業務員、交易的品種等信息，與原告叁和公司的相關經營信息都構成相同或相似，而被告張宇峰了解原告叁和公司的上述經營信息，因此可以認定被告頤和公司使用了由被告張宇峰提供的屬于原告叁和公司的客戶信息，兩被告均侵犯了原告叁和公司的商業秘密。盡管被告頤和公司與本案系爭客戶之間某筆具體交易的貨物品種、規格，與原告叁和公司的交易內容稍有不同， 但原、被告與其客戶交易的貨物均為衣架、褲架等服飾輔料，兩者的經營品種應屬同類，因此被告頤和公司系以不正當競爭手段與原告叁和公司之間進行了同業競爭。

　　被告頤和公司、被告張宇峰的行為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應當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由于上述絲綢公司等6家客戶名單中，目前只有絲綢公司與被告頤和公司之間尚有業務往來，其余公司與被告頤和公司之間大多有兩年以上沒有業務聯系，因此被告頤和公司、被告張宇峰應當停止與絲綢公司之間有關服飾輔料的業務往來。至于原告叁和公司訴請的經濟損失與合理費用人民幣10萬元，由于原告并未提供相應的證據，故原審法院依據被告頤和公司、被告張宇峰侵犯商業秘密的情節、手段、期間、后果等因素，酌情確定賠償額。由于兩被告的侵權行為并未構成侵犯原告叁和公司的商譽，因此原告叁和公司要求兩被告賠禮道歉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第（一）、（七）項、《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一款第（三）項、第二款、第三款、第二十條之規定，判決：一、被告頤和公司、張宇峰立即停止侵犯原告商業秘密的不正當競爭行為，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一年內不得與上海絲綢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從事有關服飾輔料的業務活動；二、被告頤和公司、張宇峰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原告賠償經濟損失人民幣6萬元；三、原告的其余訴訟請求不予支持。本案一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3，510元、財產保全費人民幣1，020元，共計人民幣4，530元，由原告負擔人民幣1，812元，被告頤和公司與張宇峰共同負擔人民幣2，718元。

　　判決后，頤和公司和張宇峰不服，向本院提出上訴。兩上訴人的上訴理由相同，主要內容是：（一）叁和公司對張宇峰披露或者提供系爭商業秘密的行為沒有進行任何舉證，一審判決認定張宇峰披露被上訴人的商業秘密，不當；（二）上訴人頤和公司提供的工作記錄、訂單訂貨記錄和公司員工的有關身份證明等證據，共同證明了本案所涉客戶名單都是公司通過員工自身努力和社會關系爭取來的機會，根本未利用叁和公司的所謂商業秘密；（三）判決頤和公司一年內不得與絲綢公司從事有關服飾輔料的業務活動，違反了“不告不理”的基本原則，剝奪了不是本案當事人絲綢公司的自主經營權；（四）原審判決賠償6萬元過高。為此，請求依法改判，不支持被上訴人一審的訴訟請求。

　　被上訴人答辯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中，上訴人和被上訴人雙方均未提交新證據。

　　經審理查明：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屬實。

　　本院認為：經營者依法取得的商業秘密應受法律保護，他人不得侵犯。作為經營信息的系爭客戶名單系被上訴人通過自己的勞動，在交易過程中所取得。被上訴人對其也采取了有關的保密措施。這些經營信息屬于被上訴人的商業秘密，依法應予保護。上訴人張宇峰和頤和公司披露使用了被上訴人的該商業秘密，應承擔相應的責任。

　　上訴人訴稱：叁和公司對張宇峰披露或者提供其商業秘密的行為沒有進行任何舉證，一審判決認定張宇峰披露被上訴人的商業秘密，不當。經查，被上訴人為證明上訴人張宇峰披露被上訴人的商業秘密，已經提供上訴人頤和公司使用了系爭商業秘密的有關證據。被上訴人叁和公司與上述系爭8家客戶名單中的客戶發生交易過程中，有7家報價單、合同等材料上，均有上訴人張宇峰的簽字或蓋章；上訴人頤和公司與被上訴人叁和公司雙方分別對系爭名單中6家客戶進行業務聯系時，該6家的業務員有部分或全部重合；有的交易品種等信息也相同或相似；且上訴人張宇峰曾在被上訴人處任營銷部長，辭職后到上訴人頤和公司工作；頤和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和股東又系張宇峰的父母。這些事實充分反映了上訴人張宇峰和頤和公司披露使用了被上訴人的系爭客戶名單經營信息，構成了對被上訴人的不正當競爭。被上訴人提供的證據反映其已經完成了初步的舉證責任，而上訴人提供的有關證據則不能充分證明其使用的系爭客戶名單經營信息是自己合法取得或者從其他有關渠道取得的。原審判決根據有關證據認定上訴人張宇峰披露了系爭客戶名單經營信息，并無不當。上訴人的這一上訴理由不能成立。

　　上訴人訴稱：上訴人頤和公司提供的工作記錄、訂單訂貨記錄和公司員工的有關身份證明等證據，共同證明了本案所涉客戶名單都是公司通過員工自身努力和社會關系爭取來的機會，根本未利用叁和公司的所謂商業秘密。本院認為，上訴人頤和公司雖稱系爭客戶名單系自己與有關客戶進行過多次拜訪和聯系才建立了交易關系。但對客戶拜訪和聯系次數的多少，只是說明了上訴人根據有關客戶名單信息與該客戶落實交易所花費的工作量，并不能充分證明其如何獲得該信息，不能成為否定使用他人商業秘密的理由。因此，上訴人的這一上訴理由難以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上訴人訴稱：判決頤和公司一年內不得與絲綢公司從事有關服飾輔料的業務活動，違反了“不告不理”的基本原則，剝奪了不是本案當事人絲綢公司的自主經營權。經查，被上訴人一審的訴請中包括要求兩上訴人停止不正當競爭行為的內容。對被上訴人的該項訴請，一審判決應當予以裁判。一審判決在認定兩上訴人的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的基礎上，判令兩上訴人停止侵犯被上訴人的商業秘密，并具體表述為上訴人“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一年內不得與上海絲綢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從事有關服飾輔料的業務活動”，并無不當，也未違反“不告不理”的基本原則。且該項判令只是針對上訴人的有關行為，并不存在限制和剝奪案外人有關權利的問題。上訴人的這一上訴理由不能成立。

　　上訴人訴稱：原審判決賠償6萬元過高。本院認為：由于被上訴人未提供相應的證據證明其因被侵權受到的損失或上訴人因侵權獲得的利益，故原審法院依據上訴人頤和公司和張宇峰侵犯商業秘密的情節、手段、期間、后果等因素，酌情確定賠償額，并無不當。上訴人的這一上訴理由不能成立。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3，510元，由上訴人上海頤和經貿發展有限公司和張宇峰各半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朱 丹

　　審 判 員 ?張曉都

　　審 判 員 ?于金龍

　　二OO四年十二月十二日

　　書 記 員 ?劉潔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