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4）渝一中民終字第2439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重慶市電力公司江津供電局，住所地江津市德感街道辦事處下場口1號。

　　法定代表人謝永勝，局長。

　　委托代理人楊濤，重慶季霖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幸國榮，重慶季霖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江津市天興水泥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江津市德感街道辦事處涼風埡。

　　法定代表人蘭昌云，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黎煥詠，男，1972年5月28日出生，重慶市人，住江津市德感街道辦事處后街82號。

　　委托代理人羅光明，重慶佰銳得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重慶市江津雙九建筑有限公司，住所地江津市德感街道辦事處大橋街。

　　法定代表人溫心凡，董事長。

　　上訴人重慶市電力公司江津供電局（以下簡稱江津供電局）與被上訴人江津市天興水泥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天興公司）、原審被告重慶市江津雙九建筑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雙九建司）因供用電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江津市人民法院（2004）渝一中民終字第288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判決認定，原雙九水泥廠系雙九建司撥付注冊資本開辦成立的集體企業，屬鄉鎮企業局管理的企業法人。1992年9月，雙九水泥廠與楊家坪供電分局建立供用電合同關系。1998年8月18日，雙九水泥廠與德感供銷社簽訂購買式兼并協議，約定由德感供銷社出資一次性買斷雙九水泥廠，其中特別約定所欠電費由雙九水泥廠結清。同年8月21日，江津市體改委下文批復同意兼并協議。8月29日，德感供銷社以雙九水泥廠的名義申請注銷該廠，同時，又以有償兼并為由申請開辦注冊具有法人資格的江津市德感水泥廠。同年9月7日，德感水泥廠核準登記成立。9日，雙九水泥廠被注銷（但公章未交有關部門銷毀，由雙九建司保管）。1998年9月14日，楊家坪供電分局與雙九水泥廠簽訂電費解繳協議，雙方確認截至1998年8月31日止，雙九水泥廠共欠電費953188.18元，約定至1999年6月底前付清。協議簽訂后，雙九水泥廠分三次共給付楊家坪供電分局電費35萬元，最后實際欠供電分局電費603188.18元。1999年4月23日，江津市體改委作出更正通知，將原購買兼并性質改為購買，確認原雙九水泥廠的產權終極者為改制后的雙九建司。雙九建司為出售方，德感供銷社為購買方，雙九水泥廠為出售標的。同年5月13日，雙九建司與德感供銷社又簽訂補充購買協議，約定除原協議中的兼并的文字和含義的條款予以廢除外，其余條款繼續有效。1999年5月，重慶電業局將江津供電片區從楊家坪供電分局獨立出來成立江津供電局（即原告），并將該地區所有舊欠電費債權轉移至原告名下。1999年7月28日，雙九水泥廠、德感水泥廠共同向原告申請用電過戶，并填寫了用戶過戶申請單。單中載明：原用戶為雙九水泥廠，新用戶為德感水泥廠。新、老用戶均加蓋了單位公章。申請單中由電業局擬定好的注意事項的第一條的內容為：新用戶如不愿負對原用戶所欠電費及電表損壞賠償責任，應于過戶或更名時提出。2000年2月24日，德感水泥廠與原告簽訂了電費解繳協議。2001年7月，德感水泥廠改制成立天興水泥有限責任公司，原廠的債權債務由改制后的天興公司享有和承擔。2002年3月11日，原告又與天興公司簽訂了電費解繳協議。此前，就雙九水泥廠所欠電費一事，原告曾于1999年7月6日向德感水泥廠追收，德感水泥廠以原告與雙九水泥廠簽有電費解繳協議，該款應由雙九水泥廠承擔為由拒絕給付。2001年11月、2002年2月28日，原告曾兩次去函天興公司追收該款均遭拒付。2001年8月19日，雙九建司因未參加年檢，被工商行政管理機關依法吊銷了營業執照，但至今未進行清算處理。

　　原審法院認為，原告請求清償的603188.18元電費系原江津市雙九水泥廠在經營期間所欠，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此筆電費是否應由被告天興公司和被告雙九建司清償，取決于此債務是否依約轉移到二被告或按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應由二被告承擔。1999年7月28日，原雙九水泥廠和德感水泥廠共同向原告申請用電用戶過戶（更名），是新舊兩用電用戶對用電權利的轉讓。按照國務院《電力供應與使用條例》第23條： “變更用電或終止用電，均應到當地供電企業辦理手續，并按照國家有關規定交付費用；供電企業沒有不予供電的合理理由的，應當供電”的規定，原告對雙方的申請應予審查。事實表明，原告審查后同意了過戶變更手續，即表明原告與新用戶重新建立了一個供用電合同關系。但此過戶，并不等于新用戶同意承接舊用戶所欠的電費。原告與舊用戶的供用電合同的履行（如尚欠電費）問題，依合同相對性和權利義務相一致的原則，應由其與舊用電用戶結算。用戶過戶（或變更）申請單是原告印制并送與申請過戶的當事人的，該申請單中注意事項第一條：“新用戶如不愿負對原用戶所欠電費及電表損壞的賠償責任，應于過戶或更名時提出”的內容，是原告要求申請過戶（或更名）的新用戶對舊用戶所欠電費的承擔進行意思表示，應視為要求新用戶承擔舊用戶尚欠電費的要約，若新用戶作出了承諾，則舊用電戶所欠的電費便轉移到新用戶。本案中，新用戶德感水泥廠在過戶時未作表示，不能認為是默示承諾原告的要約。現原告沒有證據證明德感水泥廠對原告的要約有明示的承諾，德感水泥廠也沒有通過行為表示作出其同意要約的承諾。故原告發出的要求舊用電戶所欠電費轉移到新用戶的要約，德感水泥廠未作出承諾，該筆債務轉移協議不成立，被告天興公司便沒有清償雙九水泥廠尚欠電費的義務。關于被告雙九建司是否應承擔清償義務，原告至今沒有認為，也沒有證據表明原雙九水泥廠所欠電費的債務已轉移到雙九建司，只認為雙九建司處分了雙九水泥廠的財產，是雙九水泥廠的產權終極者，理應承擔雙九水泥廠的債務；同時認為雙九建司在出售雙九水泥廠時未盡通知義務，使原告不能及時主張權益，具有一定過錯，應承擔連帶清償責任。原告對被告雙九建司的請求權基礎與對被告天興公司的請求權基礎是兩個不同的法律關系，且互相獨立，不能合并審理，若債的轉移成立，原債務人的開辦單位雙九建司便不存在清償義務，原告只能擇一權利行使。關于原告要求本案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與企業改制相關的民事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的司法解釋和電力工業部頒布的《供用電規則》進行調整，因原雙九水泥廠不是國有中小型企業，不屬該司法解釋調整的范圍；《供用電規則》系部門規章，其效力低于法律法規。本案是供用電合同糾紛，應適用相關的法律法規進行調整。綜上所述，原雙九水泥廠在生產經營期間所欠原告的電費，未能依法轉移到二被告名下或依法應由二被告承擔。原告要求二被告共同清償原雙九水泥廠所欠電費的訴訟請求，無充分的事實根據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至于原告請求原雙九水泥廠的開辦單位雙九建司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屬另一法律關系，可另案處理。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之規定，乃判決：駁回原告重慶市電力公司江津供電局的訴訟請求。案件訴訟費用12001元，由原告重慶市電力公司江津供電局負擔。宣判后，江津供電局不服一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其上訴理由為， 1999年7月28日，原雙九水泥廠和原德感水泥廠共同向上訴人申請用電用戶過戶，上訴人在該申請單上注意事項提示注意事項提示“新用戶如不愿負對原用戶所欠電費及電表損壞的賠償責任，應于過戶或更名時提出”，原德感水泥廠并沒有提出異議，在申請單上加蓋了公章，其行為已表明該廠認可申請單上記載的內容，同意原雙九水泥廠的舊欠電費的債務轉移由該廠承擔；另原德感水泥廠在申請過戶前，一直以原雙九水泥廠的名義用電，此行為屬私自用電，按《供電營業規則》的規定，原德感水泥廠也因其私自過戶的行為，而應承擔原雙九水泥廠的舊欠電費，由于原德感水泥廠已改制為被上訴人天興公司，故該債務應由天興公司承擔。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請求二審法院查明事實，撤銷原判，該判由被上訴人天興公司承擔原雙九水泥廠的舊欠電費603188.18元，并承擔一、二審訴訟費。

　　被上訴人天興公司答辯稱，原審判決正確，請求維持原判。

　　二審審理中，被上訴人天興公司舉示了1998年10月至1999年6月的支票存根及匯票委托書，以證明原德感水泥廠系以自己的名義在向原楊家坪供電分局交納電費，該局也知道原雙九水泥廠被注銷后，原德感水泥廠在該稱廠址上繼續用電，不存在原德感水泥廠私自過戶用電的問題。江津供電局以該證據系復印件，且不是二審中的新證據為由，不同意質證。本院認為，天興公司舉示的證據系復印件，且屬于該公司應當在一審中所持有的證據，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中關于舉證應當舉示原件及二審中的新證據的規定，故不予采信。上訴人江津供電局提出，原德感水泥廠在1999年7月28日申請過戶時明知原雙九水泥廠欠費而予以了認可。因為，1999年7月6日，原楊家坪供電分局在查原雙九水泥廠的欠費時，由原德感水泥廠代為核實，并表示欠費屬實；另1999年7月28日申請過戶的當日，江津供電局按操作慣例，當即審查了欠費情況，并口頭告知了原德感水泥廠，但天興公司對此予以否認，并提出1999年7月6日，原楊家坪供電分局在查原雙九水泥廠的欠費時，雖由原德感水泥廠代為核實，并表示欠費屬實，但原德感水泥廠在雙九水泥廠電費欠費清單上注明“此欠電費數額已由雙九水泥廠與楊家坪供電分局簽訂電費緩繳協議，應由雙九水泥廠承擔”，另原德感水泥廠于1999年7月28日申請過戶的當日，江津供電局并沒有告知原德感水泥廠關于原雙九水泥廠的欠費情況，原德感水泥廠在過戶申請單上加蓋公章，僅表明申請過戶，并沒有認可承擔原雙九水泥廠的債務，原德感水泥廠改制為天興公司后，江津供電局也向天興公司主張該欠款，天興公司亦明確表示不應由該司承擔，故原雙九水泥廠的債務，并沒有轉移給原德感水泥廠及以后的天興公司，天興公司不應承擔責任。對此，江津供電局未能提供證據予以證明。綜上，本院查明的事實與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一致，江津供電局沒有舉示新證據以否定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

　　本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問題是，原雙九水泥廠欠上訴人江津供電局電費的債務是否因原德感水泥廠在電費過戶申請單上蓋章的行為而轉移給該廠承擔。針對該焦點問題，本院認為， 1999年7月28日，原德感水泥廠在向江津供電局申請用電過戶時，填寫的用戶過戶申請單上雖載明了“原用戶為雙九水泥廠，新用戶為德感水泥廠，注意事項：新用戶如不愿負對原用戶所欠電費及電表損壞的賠償責任，應于過戶或更名時提出”的內容，但該注意事項并未明確具體地載明原雙九水泥廠欠費多少、電表是否有損壞，江津供電局雖稱原德感水泥廠在申請過戶時，該局審查了原雙九水泥廠的欠費情況，并當即告知了原德感水泥廠，但作為原德感水泥廠債權債務承接者的被上訴人天興公司現不予認可，而江津供電局對此又未能舉示1998年7月28日審查原雙九水泥廠的欠費情況后，明確告知原德感水泥廠關于原雙九水泥廠欠費情況的書面證據或事后告訴原德感水泥廠關于原雙九水泥廠的欠費情況，并得到該廠追認的證據，故僅憑原德感水泥廠于1999年7月28日在向江津供電局申請用電過戶時在申請單上蓋章的證據，不能得出原德感水泥廠同意原雙九水泥廠的欠費轉移由該廠承擔的唯一結論。因該申請單上所列注意事項的內容，本身并不明確具體，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關于要約必須明確具體的規定，即使將該注意事項的內容視為概括式要約，綜合全案證據進行分析，原德感水泥廠在1999年7月6日與楊家坪供電分局核實原雙九水泥廠的欠費時，在雙九水泥廠欠電費單上注明該欠費應由原雙九水泥廠承擔，原德感水泥廠在過戶申請單上蓋章后改制為天興公司，由天興公司承接了其原有的全部債權債務，后江津供電局向天興公司主張原雙九水泥廠的欠費，該公司也明確表示該公司不存在該筆欠費，故原德感水泥廠在過戶申請單上蓋章的行為，無充分證據證明該廠有愿意接受原雙九水泥廠轉移的債務的意思表示，不能必然得出其同意接受原雙九水泥廠債務轉移的意思表示的結論。綜上，原德感水泥廠在過戶申請單上蓋章的行為，不能證明原德感水泥廠接受了原雙九水泥廠轉移的欠電費的債務，上訴人江津供電局提出原德感水泥廠在電費過戶申請單上蓋章的行為已表明該廠同意承擔原雙九水泥廠的債務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原雙九水泥廠被注銷后，因公章未收繳，該廠原工作人員仍以該廠名義與原楊家坪供電分局簽訂了電費解繳協議，該協議因原雙九水泥廠不具備民事權利能力而無效。至于原雙九水泥廠的開辦單位即原審被告重慶市江津雙九建筑有限公司在原雙九水泥廠被注銷后，對其債務是否應承擔責任的問題，因上訴人江津供電局并沒有就此提起上訴，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經濟審判方式改革問題的若干規定〉〉的規定，本院不予審查。另江津供電局提出原德感水泥廠與原雙九水泥廠私自過戶用電，應在本案糾紛中承擔民事責任的問題，因原德感水泥廠是否私自過戶用電，系另一法律關系，應另案處理。綜上，原審判決認定基本事實清楚，處理結果正確。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一審案件訴訟費的負擔維持不變；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11041元，其他訴訟費960元，合計12001元，由上訴人重慶市電力公司江津供電局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藺 莉

　　審 判 員 鄧 凌

　　審 判 員 謝天福

　　二○○四 年 十一 月 十五 日

　　書 記 員 謝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