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4）滬高民三（知）終字第96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上海路樂計算機科技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寶山區鳳濱路77號3號樓125室甲。

　　法定代表人劉鳳羽，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樊文明，該公司工作人員。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上海雅品餐飲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浦東國際機場候機樓商業區R－4標段。

　　法定代表人徐娟，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余芳科，上海市宏洲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上海路樂計算機科技有限公司因軟件許可使用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03）滬二中民五（知）初字第23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04年7月29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4年9月2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上海路樂計算機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路樂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樊文明、被上訴人上海雅品餐飲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雅品公司）的委托代理人余芳科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審理查明：2002年10月29日，雅品公司與路樂公司簽訂一份《產品訂購協議》，約定：1、訂購的軟件型號和配置為路佳餐飲管理系統網絡版，優惠價為39，000元；2、付款方式：協議簽訂日首付總貨款的40％，計15，600元；軟件安裝調試培訓完畢后付軟件款的50％，計19，500元；甲方（雅品公司）在使用軟件過程中向乙方（路樂公司）提出功能模塊的修改意見，乙方在其修改意見提出一個月內完成軟件系統的功能模塊的修改工作，經甲方驗收后，余款的10％，計3，900元一次付清；3、軟件預定交貨日期：上海雅品交貨日期由甲方提前一周通知，廈門總部交貨日期由甲方提前一周通知；4、交貨地點方式：甲方指定地點；5、乙方免費培訓收銀員與管理員……；9、甲乙雙方應嚴格按約履行合同。甲方如期支付款項，如有違反，每拖延一日應支付乙方應付款項3‰滯納金。乙方如期交付軟件及負責售后服務，如有違反則應支付甲方違約金5，000元。同日，雅品公司支付路樂公司首付款人民幣15，600元。

　　雅品公司稱，合同簽訂后雅品公司要求路樂公司在2002年11月28日前安裝調試完畢。2002年11月18日，路樂公司對點菜與收銀系統進行安裝調試。 11月21日，雅品公司將“收銀系統的問題”反饋并交與路樂公司。在審理過程中，雅品公司對路樂公司已經依約安裝了路佳餐飲管理系統軟件中的餐飲軟件沒有異議，但認為路樂公司沒有按約安裝倉庫軟件。而路樂公司則稱，根據合同路樂公司提供的軟件不包括倉庫軟件部分，而路樂公司已經按雅品公司要求實際安裝了倉庫軟件。

　　2002年12月19日，雅品公司發傳真給路樂公司，稱：“由于貴司軟件原因，已給我方造成了較大的經濟損失及我司的現場經營管理帶來了嚴重的影響，使之無法維持正常的經營管理工作。至此我方現以書面形式通知貴方，在二○○二年十二月二十日之前完成現場倉庫軟件并安裝到位及完成我司提出的功能模塊修改意見并派專人到我司實行現場追蹤，處理各種系統故障，保證適合我司餐飲管理系統的正常運行。否則我方將終止雙方的合同”等。12月20日，路樂公司員工李遠清出具書面承諾：“因我司軟件開發中遇到技術性問題，延遲了對貴公司的現場倉庫管理軟件的使用，對貴公司的營運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對此深表歉意！本著友好合作的精神及對本公司產品的信譽，特此向貴公司鄭重承諾：1，與貴公司保持良好溝通。2，保證與貴公司達成的服務條款能夠很好執行。3，保證在2003年1 月5日前將現場倉庫管理軟件安裝使用。”雅品公司隨后回復路樂公司，稱：“對于回復中提到的由于軟件開發中遇到的技術問題，故需延遲到二○○三年一月五日前將現場倉庫管理軟件安裝使用。我司不能接受此延遲期限。我司的最大接受期限為二○○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止。至此我方現以書面形式通知貴方，在二○○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之前完成現場倉庫軟件并安裝到位及完成我司所提出的功能模塊修改意見并派專人到我司實行現場追蹤，處理各種系統故障，確保我司餐飲管理系統的正常運行，否則我方將終止雙方的合同” 等。12月30日，路樂公司傳真給雅品公司，稱：“目前我們之間爭議是關于營業點現場倉庫管理。我上次已答復于2003年元月5日予以解決，現在重申該日期不會更改。在合同中我們雙方規定的付款方式中，第二筆軟件款，計19，500元應在軟件安裝后付清，貴方提出修改意見，我方予以解決。目前貴方第二筆款遲遲未付，因此我方要求貴公司應于2003年元月6日前付清。如逾期未付，所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和將來未知責任，均由貴公司全權負責”等。

　　上海市普陀區人民法院在審理本案過程中，委托上海市計算機產品質量監督檢驗站對本案系爭的路佳餐飲管理系統軟件進行檢驗，檢驗結論為：按照檢驗依據和綜合判定原則對路佳餐飲管理系統軟件進行測試，該軟件分餐飲、倉庫兩部分，餐飲軟件功能齊全并能使用，倉庫軟件屬于該軟件系統之中，在現場環境下未安裝數據庫系統故不能起用。測試費用為人民幣8，000元。

　　另查明：2002年11月28日，路樂公司就前臺收銀系統、入單系統、報表系統、項目錄入和系統管理培訓項目對雅品公司員工袁銣彬進行了培訓。雅品公司員工袁銣彬于2002年11月17日、12月4日和12月13日分三次在路樂公司技術員沙振浩的售后服務回饋單上簽名。

　　2003年1月17日，雅品公司員工袁銣彬在“倉庫使用說明書”上簽名。

　　又查：2003年3月16日，雅品公司與上海石川科技有限公司簽訂《石川無線餐飲管理系統DD觸摸屏點菜方案定制協議》，約定由上海石川科技有限公司提供石川無線餐飲管理系統供雅品公司位于浦東國際機場的雅品咖啡廳使用。

　　雅品公司由廈門天威實業有限公司和徐紹琴出資成立。

　　原審法院認為：雅品公司與路樂公司簽訂的產品訂購合同及其服務承諾，系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在訂購合同中，雙方對路樂公司應當安裝提供服務的軟件型號及配置約定為“路佳餐飲管理系統網絡版”，但沒有進一步約定該網絡版的技術標準、具體應包括的軟件內容等。因此，路樂公司應當履行的內容應當根據合同文字表述及其履行過程中實際情況等證據綜合認定。雙方對路樂公司已經安裝餐飲軟件的事實沒有異議。從雙方往來的傳真內容可以反映出，合同履行過程中雅品公司明確要求路樂公司在規定期間內為其安裝倉庫軟件，路樂公司也承諾為雅品公司安裝該軟件，且未要求支付安裝該軟件的對價。因此，路樂公司為雅品公司安裝的“路佳餐飲管理系統網絡版”應當包括倉庫軟件部分。路樂公司稱為雅品公司安裝倉庫軟件系其額外工作且要求雅品公司另外再支付1萬元費用，因沒有相關證據印證，難以支持。

　　檢驗機構專家到雅品公司處實地采樣檢驗后認為，“路佳餐飲管理系統軟件網絡版”分餐飲、倉庫兩部分，餐飲軟件功能齊全并能使用，倉庫軟件屬于該軟件系統之中，在現場環境下未安裝數據庫系統故不能起用。因此，根據該檢驗報告，路樂公司未對雅品公司處的倉庫軟件部分安裝相應的數據庫是造成雅品公司處的倉庫軟件實際不能使用的原因。根據雅品公司與路樂公司簽訂的產品訂購協議，雅品公司應提前一周通知路樂公司交貨，在路樂公司軟件安裝調試培訓完畢后雅品公司再付軟件款的50％，但路樂公司在雙方發生爭議后不僅沒有在雅品公司要求的期限內而且也沒有在其承諾的日期內為雅品公司安裝啟用的倉庫軟件，因此路樂公司的行為違反了合同約定，應當承擔違約責任。路樂公司提供由雅品公司員工簽名的“倉庫使用說明書”，不足以證明已經為雅品公司安裝了倉庫軟件。

　　盡管路樂公司履行了合同約定的餐飲軟件部分，但是由于路樂公司沒有為雅品公司安裝啟用倉庫軟件，雅品公司就不可能實現餐飲與倉庫軟件聯網實現管理系統網絡化的目的。所以，雅品公司在路樂公司經催告未能按期交付倉庫軟件的情況下，另行購置相應軟件使用，并要求解除系爭合同并無不妥。雅品公司要求路樂公司返還首付款于法有據，原審法院予以支持。同時，根據合同約定，如路樂公司違反合同約定，應當支付給雅品公司違約金5，000元，因此，雅品公司要求路樂公司支付5，000元違約金的請求原審法院亦予以支持。路樂公司因其本身未履行合同義務，所以反訴要求雅品公司支付人民幣23，400元及其滯納金人民幣 10，500元的訴訟請求，原審法院不予支持。同時，路樂公司要求雅品公司支付1萬元的額外開發安裝費用的反訴請求，沒有相關事實依據，原審法院也不支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四條第一款、第六十條、第九十四條第（四）項之規定，判決：一、路樂公司在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返還雅品公司人民幣15，600元。二、路樂公司在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雅品司違約金人民幣5，000元。三、路樂公司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本訴案件受理費人民幣 834元、反訴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766元以及檢驗費人民幣8，000元，共計人民幣10，600元，由路樂公司負擔。

　　判決后，路樂公司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其主要上訴理由為： （一）雙方簽訂的合同中約定的僅是餐飲軟件，并未包含倉庫軟件。餐飲軟件與倉庫軟件是相對獨立的兩個可執行程序，二者數據庫相同，便于數據接口，二者的主界面不同，而非一個界面內的兩個模塊。在上訴人催要第二筆款項時，被上訴人才提出安裝倉庫軟件，并誘導上訴人的員工寫下承諾書。被上訴人提供的兩份證據日期相反，不符合邏輯，反映了誘導上訴人員工寫承諾書的事實。（二）上訴人已在2003年1月5日安裝了倉庫軟件及相應的數據庫。2003年1月17日完成培訓后，被上訴人電腦主管袁銣彬在倉庫軟件使用說明上確認簽字。在相關部門現場檢測時，看到了倉庫軟件的程序，并能看到數據庫曾經安裝過的痕跡，但數據庫后因被上訴人安裝了其他公司的軟件而被卸載并禁用了。（三）上訴人為了安裝、培訓餐飲軟件和倉庫軟件付出了巨大勞動，合同是由被上訴人單方面終止，在終止合同前上訴人已培訓好餐飲和倉庫軟件，上訴人要求被上訴人補償合情合理。綜上所述，原審判決事實不清，證據片面，適用法律錯誤。請求二審法院根據本案事實，依法撤銷一審判決，重新作出公正的判決。

　　被上訴人雅品公司當庭答辯稱：（一）系爭軟件包括餐飲軟件和倉庫軟件；（二）上訴人未安裝倉庫軟件；（三）關于卸載和誘導，如此事實成立，上訴人應當舉證證明；（四）因上訴人方的原因，導致合同不能履行，不存在補償問題。據此，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中，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均未向本院提交新的證據材料。

　　本院經審理查明，原審法院認定的事實屬實。

　　本院認為，路樂公司與雅品公司于2002年10月29日簽訂的《產品訂購協議》的主要內容是關于路佳餐飲管理系統網絡版許可使用的權利義務，因此該合同的性質屬于軟件許可使用合同。由于該合同的內容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未違反國家有關法律規定，故合法有效，雙方均應按照合同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否則應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

　　上訴人認為，雙方簽訂的合同中約定的僅是餐飲軟件，并未包含倉庫軟件。本院認為，本案中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對系爭軟件是否包括倉庫軟件產生爭議，由于上訴人、被上訴人簽訂的產品訂購協議中未明確約定“路佳餐飲管理系統網絡版”具體包括的軟件功能、內容等，因此雙方合同中約定的軟件的具體內容應當根據合同的文字表述以及合同履行過程中的實際情況等綜合認定。上訴人雖主張雙方簽訂的合同中約定的軟件不包括倉庫軟件，但對該主張上訴人未提供證據予以證明。上訴人、被上訴人間往來傳真的內容表明，被上訴人明確要求上訴人在規定期限內為被上訴人安裝倉庫軟件，上訴人也對此作了承諾，且上訴人并未要求被上訴人為安裝倉庫軟件支付合同外的款項。同時，上海市計算機產品質量監督檢驗站的檢驗結論認為，“路佳餐飲管理系統軟件網絡版”分餐飲、倉庫兩部分，倉庫軟件屬于該軟件系統之中。因此，本院認為，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的產品訂購協議中約定的“路佳餐飲管理系統網絡版”應當包括倉庫軟件部分。上訴人稱被上訴人在一審程序中提供的一份傳真和上訴人員工出具的書面承諾上記載的日期相矛盾，表明被上訴人誘導上訴人員工寫承諾書的事實。經查，雖然被上訴人提供的該傳真上的打印日期早于被上訴人員工出具的書面承諾的日期，但該份傳真的內容是針對在先上訴人的書面承諾的內容作出的回復，被上訴人關于該份傳真上的日期系打印錯誤的辯解理由符合邏輯，可以認定該份傳真是被上訴人在收到上訴人的書面承諾后所作的回復。上訴人對其關于被上訴人誘導上訴人員工寫承諾書的主張未提供有效的證據予以證明，該主張不能成立。故上訴人的這一上訴理由無事實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上訴人認為，其已在2003年1月5日安裝了倉庫軟件及相應的數據庫。本院認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五條第二款的規定，對合同是否履行發生爭議的，由負有履行義務的當事人承擔舉證責任。現上訴人主張其已安裝了倉庫軟件及相應的數據庫，應當承擔相應的舉證責任。本案中，上訴人提供了一份由被上訴人員工袁銣彬簽字的倉庫使用說明書來證明自己的上述主張。而上海市計算機產品質量監督檢驗站的檢驗結論認為，在被上訴人現場的倉庫軟件未安裝數據庫系統故不能起用。本院認為，上訴人提供的倉庫使用說明書僅僅是關于倉庫軟件一些功能的使用說明，并不能直接證明上訴人已經安裝了倉庫軟件，故僅依據上訴人提供的倉庫使用說明書尚不足以證明上訴人已經為被上訴人安裝了倉庫軟件及相應的數據庫的事實，不足以推翻上述檢驗結論，上訴人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后果。上訴人雖主張其安裝過倉庫軟件的數據庫但后來被卸載并禁用了，但對該主張上訴人未提供證據予以證明，本院難以采信。故上訴人的這一上訴理由缺乏事實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上訴人認為，合同是由被上訴人單方面終止，在終止合同前上訴人已培訓好餐飲和倉庫軟件，上訴人要求被上訴人補償合情合理。本院認為，系爭產品訂購協議簽訂當日，被上訴人雅品公司按約向上訴人路樂公司支付了首付款人民幣15，600元。根據協議約定，被上訴人雅品公司提前一周通知上訴人路樂公司交貨，在軟件安裝調試培訓完畢后被上訴人付軟件款的50％，但上訴人路樂公司沒有在被上訴人要求的期限內也沒有在其承諾的期限內為被上訴人安裝啟用倉庫軟件，上訴人構成違約，應當承擔違約責任。雖然上訴人已履行了合同約定的上海雅品餐飲軟件部分，但由于上訴人沒有為被上訴人安裝啟用倉庫軟件，致使被上訴人不能實現管理系統網絡化的目的。在經催告上訴人仍未按期交付倉庫軟件的情況下，被上訴人有權要求解除合同，并根據協議約定要求上訴人支付違約金。上訴人稱在終止合同前其已培訓好倉庫軟件，但上訴人并未提供證據證明該主張，本院難以采信。本案中，由于上訴人路樂公司未全面履行合同義務，致使被上訴人因不能實現合同目的而解除系爭協議，被上訴人并為此另行購置了相應軟件使用，故上訴人要求被上訴人補償的上訴請求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上訴人的這一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原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審判程序合法。上訴人的上訴請求與理由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應予駁回。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本訴、反訴案件受理費共計人民幣2，600元，由上訴人上海路樂計算機科技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朱 丹

　　代理審判員 ?馬劍峰

　　代理審判員 ?王 靜

　　二OO四年九月二十七日

　　書 記 員 ?戈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