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老媽著作權案判決書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2)一中民初字第4738號

　　原告成都市皇城老媽酒店有限公司,住所地四川省成都市青羊區琴臺路20號。
　　法定代表人胡海，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沈林，北京市競天公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閆海廷，北京市競天公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北京皇蓉老媽火鍋店，住所地北京市西城區二七劇場路13號樓院。

　　法定代表人高寶生，經理。

　　委托代理人郝保平，北京明仁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武旭東，北京明仁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成都市皇城老媽酒店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皇城老媽酒店）與被告北京皇蓉老媽火鍋店（以下簡稱皇蓉老媽火鍋店）侵犯著作權糾紛一案，本院于2002年6月3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2年8月15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皇城老媽酒店的委托代理人沈林、閆海廷，被告皇蓉老媽火鍋店的委托代理人郝保平、武旭東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訴稱：皇城老媽酒店自1986年開始經營川味火鍋以來，已在全國餐飲行業享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為彰顯獨特的企業文化和形象，原告自行設計了具有獨特風格的“皇城老媽”宣傳冊供成都及北京等地的加盟連鎖店使用。此外，原告還獨立創作了“川人川味，蜀地蜀風”、“歲歲年年，滋味如一”、“有空來皇城老媽坐坐，是緣份……”等廣告用語，其中“川人川味，蜀地蜀風”作為企業形象廣告用語還于1999年9月13日向四川省版權局申請了版權登記。作為原告的智力勞動成果，原告對以上廣告用語及宣傳冊所享有的權利應當受到法律保護。與原告經營范圍相同的皇蓉老媽火鍋店自2000年12月開業至今，制作并使用了風格、版式與原告基本一致的“皇蓉老媽”宣傳冊，其中直接套用了原告的“歲歲年年，滋味如一”、“有空來老媽坐坐，是緣份……”等廣告用語，并在介紹卡片和紙袋上使用了字體與原告完全相同的“川人川味，蜀地蜀風”的廣告語。被告未經許可，擅自使用原告享有著作權的廣告用語和版式設計，不僅對消費者構成了誤導，還侵犯了原告依法享有的著作權，故請求法院判令被告：1、立即停止侵犯原告著作權的行為并銷毀全部侵權廣告宣傳品；2、向原告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3、賠償原告經濟損失50萬元；4、承擔本案訴訟費。

　　為支持其主張，原告于庭前向本院提交了兩類共十三份證據。第一類證據包括：證據一版權登記證書、證據二皇城老媽酒店宣傳冊復印件、證據五皇城老媽皇城店宣傳冊封面復印件、證據八印刷合同、證據九原告使用的手提袋、證據十印刷合同以及證據十三報紙廣告，證明原告對涉案廣告語享有著作權及對其宣傳品享有版式設計權；第二類證據包括：證據三被告使用的手提袋正面復印件、證據四被告制作的介紹卡片復印件、證據六皇蓉老媽西便門店宣傳冊封面復印件、證據七皇蓉老媽西便門店宣傳冊、證據十一被告使用的手提袋以及證據十二被告廣告燈箱照片，證明被告未經許可使用了原告享有著作權的廣告用語和版式設計。庭審后，原告向本院補交了一份劉云泉的申明作為證據十四，以證明原告對“皇城老媽”美術字體享有著作權。

　　被告未向本院提交書面答辯意見，其當庭辯稱：原告主張權利的“川人川味，蜀地蜀風”、“歲歲年年，滋味如一”、“有空來皇城老媽坐坐，是緣份……”等廣告用語不具有獨創性，不構成著作權法所保護的作品，故被告的行為不構成侵權，請求法院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被告未向本院提交證據材料。

　　經證據交換和庭審質證，被告對原告提交的十四份證據的真實性均無異議，但對證據一至證據四及原告庭審后補交的證據十四的證明目的有異議，認為證據一至四不能證明原告使用的廣告用語具有獨創性，證據十四與本案無關。

　　本院認為原告提供的十四份證據均符合證據客觀性和合法性的要求，且與本案具有一定的關聯性，對方當事人亦未予否認，故在本案中可以作為證據使用。依據上述證據、雙方當事人的陳述及庭審筆錄，本院查明以下事實：

　　原告成立于1997年2月17日，其主要經營范圍為餐飲服務、銷售定型包裝食品、茶水服務等。在其經營過程中，原告創作了“川人川味，蜀地蜀風”、“歲歲年年，滋味如一”、“有空來皇城老媽坐坐，是緣份……”等廣告語。其中，“川人川味，蜀地蜀風”作為其企業形象廣告用語于1999年9月13日在四川省版權局進行了作品登記。作品登記證書載明：作品類型為文字作品，作者為胡海、楊亞麗，著作權人為成都市皇城老媽酒店有限公司，作品完成日期為1998年7月8日，作品登記號為作登字021-1999-A-（0364）-0053。

　　原告分別于1998年7月17日、1998年9月17日與成都華聲印刷廠簽訂了印數為5000及6000的手提袋印刷合同，2001年5月30日與九興印刷包裝有限公司簽訂了數量為15 000冊的宣傳冊印刷合同。

　　原告在店內使用的皇城老媽皇城店的宣傳手冊封面的正中央有縱向排列的“皇城老媽皇城店”字樣，其中的“皇城老媽”四字為美術字體。原告當庭陳述該美術字體為四川省著名書法家劉云泉先生為原告專門書寫。封面左下方有縱向排列的“歲歲年年、滋味如一”的字樣。在該宣傳手冊封底的正中偏下部位有橫向排列、分兩行書寫的“有空來皇城老媽坐坐，是緣份……”。此外，原告還在其店內發放皇城老媽酒店的介紹卡片及手提袋。手提袋一面標有縱向排列、分兩列以美術字體書寫的“川人川味、蜀地蜀風”的廣告用語；另外一面有縱向排列的“皇城老媽”字樣，其字體與宣傳手冊一致。手提袋兩面的底部均裝飾有以古代人物生活為主題的版畫。

　　原告于2002年6月25日在《生活時報》上刊登的皇城老媽酒店的宣傳廣告上亦使用了“歲歲年年，滋味如一”的廣告語。

　　原告在庭后向本院提交的劉云泉于2002年9月29日書寫的申明的主要內容為：“‘皇城老媽’作品系本人于1994年3月12書寫，……從書寫之日起，作品除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的其他著作權，授予成都市皇城老媽酒店有限公司行使……”。

　　在庭審過程中，原告明確其主張著作權的客體為：“川人川味，蜀地蜀風”、“歲歲年年，滋味如一”、“有空來皇城老媽坐坐，是緣份……”三句廣告用語；“皇城老媽”四字的美術字體；宣傳手冊及手提袋的版式設計。

　　2001年6月6日，被告經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西城分局核準成立，其經營范圍為主營火鍋。在經營過程中，被告對外發放了宣傳手冊、手提袋、介紹卡片等宣傳材料。被告的宣傳手冊封面正中有“皇蓉老媽西便門店”的字樣，其中“皇”、“老”、“媽”三字經庭審對比，與原告“皇城老媽”四個美術字中相對應的字在字體上完全相同。該宣傳手冊的封底正中偏下部位寫有“有空來老媽坐坐，是緣份……”的字樣。宣傳手冊內頁使用了“有空來皇蓉老媽坐坐是緣份……”、“川人川味，蜀地蜀風”、“歲歲年年，滋味如一”的用語。被告的手提袋一面有縱向書寫的“川人川味、蜀地蜀風”，字體及排列方式與原告手提袋相一致；另一面有縱向書寫的“皇蓉老媽”四字，除“蓉”字外的其他三字的字體與原告的美術字體相一致。被告手提袋兩面的底部亦裝飾有與原告手提袋相似的版畫圖案，版畫下方標有“北京皇蓉老媽火鍋飲食有限公司”的字樣，同時還標注了西便門店和鄭州店的地址、訂餐電話。被告在其店面懸掛的廣告燈箱上使用了字體與宣傳手冊和手提袋相同的“皇蓉老媽”四字。被告在其介紹卡片上亦使用了“川人川味，蜀地蜀風”、“有空來皇蓉老媽坐坐，是緣份”的廣告語。

　　本院認為：

　　原告指控被告的侵權行為持續至我國修改后的著作權法施行之后，故本案的審理應適用修改后的著作權法。[Page]

　　本案涉及三個焦點問題：一、原告的“川人川味，蜀地蜀風”、“歲歲年年，滋味如一”、“有空來皇城老媽坐坐，是緣份……”三句廣告用語是否構成作品及原告對“皇城老媽”四字的美術字體是否享有著作權；二、原告所使用的宣傳手冊及手提袋的版式設計是否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三、被告的行為是否構成侵權及侵權責任的確定。

　　首先，關于原告的上述廣告用語是否構成作品及其對“皇城老媽”四字的美術字體是否享有著作權的問題。

　　我國著作權法所保護的作品是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創作成果。獨創性，是指作品是作者獨立創作而不是模仿或者抄襲他人作品而完成的，其主要體現在作者對相關素材的取舍、選擇、設計或組合上。著作權法中的獨創性不同于專利法中的創造性或新穎性，它并不要求作品所表達的思想或采用的形式是前所未有的，只要它是作者獨立完成并體現出某種個性化的特點便應被認定為具有了著作權法上的獨創性。

　　著作權法并不排斥在前人已有智力成果的基礎上進行的創作活動，只要這種創作沒有采用抄襲或模仿的方式，其獨創性價值便不應被否定。本案中，原告主張著作權的“川人川味，蜀地蜀風”、“歲歲年年，滋味如一”及“有空來皇城老媽坐坐，是緣份……”三句廣告用語，是原告為彰顯其獨特的企業文化和企業形象而在其經營活動中逐漸形成和長期使用的標識性用語。這些用語所使用的詞匯雖然不是由原告獨創的，但通過原告的揀選、組合及排列，這些廣告語體現出了與前人作品不同的個性化色彩，具有獨創性，符合文字作品的構成要件，應當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而原告對部分廣告語進行作品登記和在相關宣傳資料中對上述廣告語予以使用的事實，足以證明其為這些文字作品的著作權人。被告關于這些廣告用語只是以非獨創方式吸收公有領域中的素材形成的商務標語，如“川人”、“蜀風”等詞均非原告原創，不是著作權法上的作品從而不應受到著作權法保護的抗辯理由本院不予支持。

　　原告在本案中尚對“皇城老媽”美術字體主張著作權，并當庭陳述此四字是其委托劉云泉所書寫。本院認為，“皇城老媽”美術字體本身具有獨創性，構成我國著作權法所保護的美術作品。“皇城老媽”四字作為受委托創作的美術作品，其著作權的歸屬應由委托人（即本案原告）與受托人（即劉云泉）通過合同約定。但在本案中，原告并未向本院提交其與劉云泉訂立的關于該著作權歸屬的合同，故依照著作權法第十七條之規定，該美術作品的著作權應歸劉云泉享有。劉云泉向本院提交的證言亦可證明這一點。同樣，劉云泉的證言并不能證明原告對該美術作品享有專有使用權，因此，原告在本案中對該美術作品主張著作權，證據不足，本院不予支持。

　　其次，原告使用的宣傳冊及手提袋的版式設計是否應當得到著作權法保護的問題。

　　我國著作權法賦予出版者許可或禁止他人使用其出版的圖書、期刊的版式設計的權利。根據著作權法的該項規定，可以受到保護的版式設計必須以圖書或者期刊為載體。因此，原告要求保護宣傳冊及手提袋的版式設計缺乏相關的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第三，被告的行為是否構成侵權及侵權責任的確定問題。

　　著作權人的精神權利和財產權利應當得到社會的尊重和法律的保護，任何組織或個人均不得侵犯他人依法享有的著作權。被告皇蓉老媽火鍋店在未取得著作權人皇城老媽酒店許可的情況下，擅自在其對外發放的手提袋、宣傳手冊和介紹卡片上使用原告享有著作權的“川人川味，蜀地蜀風”等廣告語，侵犯了原告對上述文字作品依法享有的著作權，應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包括停止侵害、銷毀庫存的侵權廣告宣傳品（包括宣傳冊、手提袋及介紹卡片）、賠償損失。因被告的行為僅構成對原告上述文字作品財產權利的侵害，且原告未證明被告的侵權行為給其造成何種不良影響，故原告要求被告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的訴訟請求，本院不予支持。關于賠償數額，由于原告無法向本院提供其實際損失的證明，被告的違法所得數額亦不能準確查清，故本院將綜合被告侵權行為所持續的時間、程度及后果等因素酌情確定。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三條、第四十六條、第四十八條第二款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被告北京皇蓉老媽火鍋店立即停止使用“川人川味，蜀地蜀風”、“歲歲年年，滋味如一”、“有空來老媽坐坐，是緣份……”、“有空來皇蓉老媽坐坐，是緣份……”等廣告用語，立即銷毀庫存的侵權廣告宣傳品；

　　二、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被告北京皇蓉老媽火鍋店賠償原告成都市皇城老媽酒店有限公司經濟損失人民幣兩萬元；

　　三、駁回原告成都市皇城老媽酒店有限公司其他訴訟請求。

　　案件受理費10 010元，由原告成都市皇城老媽酒店有限公司負擔8 000元（已交納），由被告北京皇蓉老媽火鍋店負擔2 010元（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7日內交納）。

　　如不服本判決，雙方當事人可于本判決送達之日起15日內，向本院提交上訴狀及副本，交納上訴案件受理費10 010元，上訴于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審 判 長 張廣良

　　　　　　　　　　　　代理審判員 儀 軍

　　　　　　　　　　　　　　　　　　　　　　 代理審判員 彭文毅

　　　　　　　　　　　　　　　　　　　　二O O 二 年 十 一 月 十 三 日

　　　　 　　　　　　　　　　　　　　　　　　書 記 員 佟 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