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2）贛民二終字第63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康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南昌分公司。住所地：江西省南昌市洛陽東路順外新村。

　　負責人：匡宇斌，該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孫陽，廣東萬商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郭磊明，廣東萬商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江西省萍鄉市昭萍貿易公司。住所地：江西省萍鄉市安源區東大街環城西路。

　　法定代表人：劉繼榮，該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嚴思達，江西萍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王新華，江西求正律師事務所律師。

　　康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南昌分公司（下稱康佳南昌公司）因與江西省萍鄉市昭萍貿易公司（下稱昭萍貿易公司）買賣家用電器糾紛一案，不服江西省萍鄉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萍經初字第0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康佳南昌公司委托代理人孫陽、郭磊明，昭萍貿易公司委托代理人嚴思達、王新華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判認定：昭萍貿易公司自1992年7月開始經銷康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生產的“康佳”牌電視機、音響、電話機等家用電器，2001年4月停止經銷。本案涉及的經營時間自1995年4月至2001年4月。1、關于昭萍貿易公司退貨情況及貨款：昭萍貿易公司退回電器686臺給康佳南昌公司，計貨款 1709403元。1992年康佳南昌分公司在交貨運輸過程中丟失彩電兩臺，計貨款7070元。昭萍貿易公司交付康佳南昌公司修理彩電兩臺，即 T3289W型彩電一臺，T3487B彩電一臺；2、關于舊機型電器的沖紅、降價：1997年7月18日，經雙方當事人清點確認，昭萍貿易公司有庫存舊機型電器364臺，按康佳南昌公司當時銷售政策及雙方當事人約定，康佳南昌公司應沖紅讓利192788元，降價讓利267741.6元，合計應讓利 460529.6元；3、關于廣告費：1996年康佳南昌公司委托昭萍貿易公司安裝電子廣告，廣告費78064.9元，1997年10月康佳南昌公司沖抵了昭萍貿易公司的應付貨款；4、關于郭東明收取的貨款：1998年3月10日，康佳南昌公司工作人員郭東明收取昭萍貿易公司貨款30000元。康佳南昌公司未將該款記入與昭萍貿易公司的往來；5、關于保修卡：1998年5月12日，康佳南昌公司技術服務部收取昭萍貿易公司彩電、VCD等家電保修卡466 張；6、關于昭萍貿易公司未付款的家電：2000年4月9日，昭萍貿易公司提取康佳南昌公司P3489N彩電一臺，但價款不明。昭萍貿易公司尚有232臺電器未結算付款給康佳南昌公司，計款505407元。

　　原審法院認為，當事人之間買賣家用電器行為合法有效。昭萍貿易公司主張支付退機款、丟失彩電款以及康佳南昌公司主張支付未結算電器款均系買賣合同買方或賣方權利。康佳南昌公司依法應承擔支付退機款、賠償丟失彩電款責任，昭萍貿易公司依法應承擔支付剩余貨款的責任。郭東明經手收取貨款是職務行為，30000 元應從昭萍貿易公司承擔的支付貨款責任中核減。康佳南昌公司依法只負修理責任，應返還修理完畢的彩電。雙方當事人關于讓利的約定成立且合法有效，康佳南昌公司依法應承擔賠償損失責任。昭萍貿易公司代理康佳南昌公司制作電子廣告，康佳南昌公司已支付了全部價款，雙方之間的權利義務因合同履行而終止。康佳南昌公司散發的電器保修卡是一種權利憑證，昭萍貿易公司交付了權利憑證后則喪失了保修卡記載的權利，康佳南昌公司為此應支付對價。雙方未簽訂書面合同，付款期限不明確，至昭萍貿易公司提起訴訟時，雙方之間的付款期限才得以明確，雙方請求的利息應從此時起計算。由于對損失計算方法雙方未約定，應按照中央銀行發布的同類同期利率計算。據此判決：一、康佳南昌公司支付昭萍貿易公司退機686臺價款1709403元；二、康佳南昌公司支付舊機型電器沖紅讓利、降價讓利款460529.6元；三、康佳南昌公司支付保修卡補償費用9320元；四、康佳南昌公司賠償兩臺丟失彩電價款7070元；五、康佳南昌公司返還昭萍貿易公司修理完畢的T3487B型電視機一臺、T3289W型電視機一臺；六、康佳南昌公司承擔以上一至四項判決款項訴訟期間利息損失153479.84元（應計利息金額2186322.6元，計息期限2001年6月18日至2002年6月18日，利率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短期貸款月利率5.85‰執行）；七、駁回昭萍貿易公司支付廣告費78064.9元請求；八、昭萍貿易公司支付康佳南昌公司貨款505407元；九、核減昭萍貿易公司欠康佳南昌公司貨款 30000元；十、昭萍貿易公司承擔以上八、九兩項判決款項相品除后的貨款475407元訴訟期間的利息損失33373.57元（應計利息金額 475407元，計息期限、利率與判決第六項相同）。以上判決給付款項限當事人在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付清。一、二審案件受理費123214.66元，昭萍貿易公司承擔24714.66元，康佳南昌公司承擔98500元。

　　康佳南昌公司上訴稱：1、一審判決我司支付退機686臺價款1709403元錯誤。我司原審代理人庭審時所作“原告所提出的686臺彩電，總貨款 1709403元，我方沒有異議”陳述是在對本案事實有重大誤解情況下作出的。且這段陳述僅能說明我司對昭萍貿易公司的退機數量及價值沒有異議，不能得出我司認可該部分退機款“未結算”的結論。我司已提供證據證明該部分款項已結算，不存在另行退款問題；2、一審判決認定我司應支付降價讓利款 460529.6元是錯誤的。有證據表明我司在實際結算時對部分有關彩電已經按照7折計算單價，實際已減少了昭萍貿易公司應付貨款89918元，且雙方從未就讓利沖紅、降價問題達成一致。另昭萍貿易公司2001年6月18日起訴時，已超過了訴訟時效期間，其訴訟請求應予駁回；3、一審判決我司向昭萍貿易公司支付保修卡費沒有法律依據。一審認定保修卡問題是一個獨立的合同關系，如需支付保修卡費，也應在1998年5月12日支付，至昭萍貿易公司2001年6 月18日起訴時，已超過了兩年訴訟時效期間；4、一審認定修理單第2聯可以作為提機憑證錯誤。昭萍貿易公司未能提供作為權利憑證的修理單第1聯，就只能認定被修理的彩電已經被其取走；5、一審認定昭萍貿易公司沒有支付貨款的彩電只有232臺、價值僅有505407元錯誤。我司有充分證據證明昭萍貿易公司沒有結算貨款的彩電有479臺、價值1742252元；6、一審判決遺漏了我司反訴的一臺P3489N彩電。另外，本案適用法律也存在錯誤。請求撤銷一審判決，判決駁回昭萍貿易公司的訴訟請求，由昭萍貿易公司向我司支付貨款1742252元及逾期付款違約金776711.68元（暫算至2002年7月31 日），返還P3489N彩電一臺或相應價款，并承擔本案訴訟費用。昭萍貿易公司答辯認為原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當維持。

　　雙方當事人在二審均未提供新的證據。庭審時康佳南昌公司對在1998年5月12日收到昭萍貿易公司保修卡466張、昭萍貿易公司對在2000年4月9日收到康佳南昌公司一臺P3489N彩電（單價7435.9元）未返還無異議。分析本案現有證據，本院對雙方當事人存在爭議的事實認定如下：

　　（一）關于昭萍貿易公司退機數量、價款及所退電器是否結算的問題。對昭萍貿易公司主張的退機數量及價款，康佳南昌公司一審委托代理人（特別授權）游軍庭審時承認：昭萍貿易公司主張686臺彩電，總貨款1709403元，有我方收條的466臺，金額1209363元。沒有收條的220臺，只有稅務局清單，價款500040元。經過對帳對于我方打了收條的屬實，沒有異議，帳上有反映，包括修理的都認可是退機。220臺也可認可為退貨，也就是說，昭萍貿易公司所提出的686臺彩電，總貨款1709403元，我方都沒有異議。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七十五條第（一）項的規定，對此事實主張，昭萍貿易公司無需再舉證。康佳南昌公司上訴提出游軍的承認是在存在重大誤解情況下作出的、昭萍貿易公司退機數量只有339 臺并已結算。對此主張，康佳南昌公司應負舉證責任。二審時，康佳南昌公司認為其在一審提供的三份商品確認書及相應的結算匯總表、結算明細表、調機單、帳目處理的說明等證據可以相互印證，昭萍貿易公司一直沒有提供686臺退機的詳細型號和價格。這足以證明游軍的承認是在存在重大誤解情況下作出的，退機數量只有339臺并已作帳目處理。經審查，游軍是在對昭萍貿易公司提供的證據進行了質證、并在與昭萍貿易公司對帳后承認退機數量和價款的，故康佳南昌公司提出游軍的承認是在存在重大誤解情況下作出的，理由不能成立。按商品確認書記載，1998年9月30日前昭萍貿易公司退機數量并非只有339臺。因商品確認書未記載未結算機型和所退機型的價格，且各種機型的價格并非完全一致，故商品確認書對所提電器和所退電器數量增減的記載，不能證明所退電器已經結算。因此，原審根據游軍的承認確認昭萍貿易公司退機數量及價款并無不當，本院不予變更。

　　（二）關于雙方就舊機型電器沖紅、降價是否形成合同關系問題。雙方未簽訂沖紅降價讓利的書面協議。從昭萍貿易公司提供的證據看，雖然康佳南昌公司曾就庫存舊機型電器降價問題向集團公司提出過降價30%的申請，但未獲批準。集團公司領導有條件的批示不是一種承諾。故原判認定雙方當事人就舊機型電器沖紅降價形成了合同關系，與事實不符。

　　（三）關于交康佳南昌公司修理的兩臺彩電是否返還的問題。昭萍貿易公司提供了兩份2000年4月8日康佳電子產品修理單（隨機聯），以證明康佳南昌公司收取了交修理的兩臺彩電，至今未返還。康佳南昌公司則提供了空白的康佳電子產品修理單一套三聯，認為只有第一聯“取機憑證”聯才能作為取機的憑證。本院認為，按照產品修理單各聯的用途，只有“取機憑證”聯才能作為取機的憑證。昭萍貿易公司提供的兩份產品修理單的簽名及記載的具體內容均是通過復寫紙書寫，并非直接書寫，表明康佳南昌公司開具產品修理單時，已開出“取機憑證”聯。昭萍貿易公司只提供“隨機”聯，未提供“取機憑證”聯，不足以證明其未取走這兩臺彩電。

　　（四）關于昭萍貿易公司未付貨款的電器數量及價款問題。康佳南昌公司最初以一份2001年8月8日的商品確認書、一份商品確認書金額計算表及一份客戶進銷存月報表等為依據主張截止2001年7月31日，昭萍貿易公司尚未結算的電器數量479臺，金額1073675元。對康佳南昌公司這一主張，昭萍貿易公司除對1998年9月29日提機28臺（金額57250元）、2000年1月10日提機237臺（金額513748元）有異議外，對其它的提機數量和金額予以認可，即認可未結算電器的金額505407元。發回重審及二審時，康佳南昌公司又提出以1998年10月28日商品確認書、一份《98年9月30日以后昭萍貿易公司提貨結算明細表》、一份《98年9月30日以后昭萍貿易公司提機結算匯總表》、一份昭萍貿易公司提機未付款商品金額計算表及有關康佳產品價格的文件和價格表等為依據主張截止1998年9月30日，昭萍貿易公司尚未結算的電器數量536臺，扣除此后退機19臺、結算38臺，未結算電器數量479 臺，金額1742252元。昭萍貿易公司對此不予認可。本院認為，1998年10月28日商品確認書、《98年9月30日以后昭萍貿易公司提貨結算明細表》、《98年9月30日以后昭萍貿易公司提機結算匯總表》只能反映1998年9月30日前雙方未結算電器的情況，不能證明全部業務往來雙方未結算電器的情況。1998年10月28日商品確認書上的未結算電器大部分未在2001年8月8日商品確認書中記載，而且，自1998年9月30日至2001年4月，雙方一直存在業務往來，存在結算和提機未付款的情況，故以1998年10月28日商品確認書、《98年9月30日以后昭萍貿易公司提貨結算明細表》、《98年9月30日以后昭萍貿易公司提機結算匯總表》來證明雙方未結算電器數量為479臺是不準確的。2001年8月8日商品確認書因昭萍貿易公司未簽字認可，也不能直接作為認定未結算電器數量的依據。因此，由于康佳南昌公司自己提供的證據存在相互矛盾之處，其提出昭萍貿易公司未結算電器數量為479臺、金額為1742252元的主張難以成立。但是鑒于昭萍貿易公司對康佳南昌公司提出的事實主張作了部分承認，可以根據昭萍貿易公司所作部分承認認定雙方未結算電器的金額為505407元。

　　對原判認定，當事人未提出異議的其他事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原審確認康佳南昌公司與昭萍貿易公司之間買賣家用電器行為有效，判決康佳南昌公司向昭萍貿易公司賠償兩臺丟失彩電價款7070元、駁回昭萍貿易公司支付廣告費78064.9元的請求、核減昭萍貿易公司欠康佳南昌公司貨款30000元，因雙方當事人對此均未提出上訴，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經濟審判方式改革問題的若干規定》第三十五條的規定，本院二審不予審理，予以維持；康佳南昌公司上訴提出昭萍貿易公司退機為339臺且已結算、昭萍貿易公司未結算電器479臺、未付貨款1742252元，因未提供充分證據，對其請求不予支持；雙方未就庫存舊機型電器沖紅讓利達成一致，昭萍貿易公司請求康佳南昌公司支付沖紅降價讓利款沒有事實依據。保修卡本身不具有現金價值，持有保修卡只是意味著消費者對所購電器在保修期內享有一定范圍內免費維修的權利，且該權利是依附于每臺電器之上的，昭萍貿易公司雖然持有466張保修卡，但與之相應的466臺電器并未由其使用、消費，故昭萍貿易公司不享有保修卡上的權利。產品修理單（隨機聯）不是取機憑證，昭萍貿易公司僅提供產品修理單（隨機聯）請求康佳南昌公司返還兩臺修理的彩電，證據不足。因此，康佳南昌公司上訴提出其不應向昭萍貿易公司支付沖紅降價讓利款、保修卡費及不應返還兩臺修理的彩電，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昭萍貿易公司收取的一臺 P3489N彩電應返還給康佳南昌公司。不能返還原物，則折價賠償7435.9元；因康佳南昌公司支付的款項已減少，其承擔的利息和訴訟費亦應作相應調整。綜上，原判決認定事實部分錯誤，應予改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三）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江西省萍鄉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萍經初字第04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第四項、第七項、第八項、第九項；

　　二、撤銷江西省萍鄉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萍經初字第04號民事判決第二項、第三項、第五項、第六項、第十項和訴訟費承擔部分；

　　三、駁回江西省萍鄉市昭萍貿易公司要求康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南昌分公司支付沖紅降價讓利款、保修卡費及返還兩臺彩電的訴訟請求；

　　四、江西省萍鄉市昭萍貿易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返還康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南昌分公司P3489N型彩電一臺。不能返還，折價賠償7435.9元；

　　五、本判決第一項確定的應付款項互相沖抵后，康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南昌分公司應向江西省萍鄉市昭萍貿易公司支付1241066元，并承擔該款項的利息（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短期貸款月利率5.85‰，自2001年6月18日起計算至本金付清之日止）。上述本金及利息限康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南昌分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134374.66元，康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南昌分公司承擔94062.26元，江西省萍鄉市昭萍貿易公司承擔40312.4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胡國運

　　代理審判員 王 芬

　　代理審判員 黃 穎

　　二00二年十一月十一日

　　書 記 員 傅偉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