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威海市中級人民法院

行政判決書

　　（2000）威行終字第36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威海市冠盛化工涂料廠。住所地：威海市環翠區羊亭鎮黃埠屯村。

　　訴訟代表人：王愛玉，廠長。

　　委托代理人：李日杰，該廠職工。

　　委托代理入：徐書澤，山東正源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威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環翠分局。住所地：威海市和平路63號。

　　法定代表人：楊光，局長。

　　委托代理人：劉剛，該局科長。

　　委托代理人：曲軍，該局科長。

　　被上訴人（原審第三人）：威海市瀚玉化紡有限公司。主所地：市環翠區羊亭鎮大西莊村。

　　法定代表人：林均海，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王祖輝，該公司副經理。

　　委托代理人：劉英華，威海凌云志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威海市冠盛化工涂料廠因工商行政處罰一案，不服威海市環翠區人民法院2000年6月27日作出的（2000）威環行初字第8日號行政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威海市冠盛化工涂料廠的委托代理人李日杰、徐書澤，被上訴人威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環翠分局的委托代理人劉剛、曲軍，被上訴人威海市瀚玉化紡有限公司的委托代理人王祖輝、劉英華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環翠區法院（2000）威環行初字第8號行政判決書認定，威海市無紡布廠于1995年研制成功生產地板漆的配方及工藝，根據該技術生產的地板漆降低了生產成本，為該廠帶來很好的經濟效益。該廠嚴格控制掌握該技術秘密的人員，只限定王愛玉等四人，該廠車間門口置有“非工作人員禁止進入車間”的牌子。威海市無紡布廠（第二名稱：威海瀚海化工廠）于1996年改制為威海市瀚玉化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瀚玉公司）。1996年11月28日，威海市羊亭鎮司法所所長叢成滋以威海市瀚海化工廠的名義起草了《威海市瀚海化工廠關于保守產品秘密的若干規定》，同年12月8日正式以該廠的名義行文，王愛玉在車間宣讀過。1997年6月12日，王愛玉擅自離職，同年6月22日，瀚玉公司召開股東大會，通過《公司獎懲公約》，不同意王愛玉辭職。上訴人訴訟代表人王愛玉于1984年調入威海市無紡布廠工作，1988年任技術科長，1992年任技術副廠長，1995年任威海市無紡布廠技術廠長兼威海瀚海化工廠負責人，參與地板漆的研制，掌握該配方及工藝，并負責原材料訂購，1996年10月被選為瀚玉公司董事。1997年6月12日王愛玉擅自離職后，于同年7月成立威海市冠盛化工涂料廠（以下簡稱冠盛涂料廠），生產與瀚玉公司相同的地板漆且其購進原材料與瀚玉公司所用的原材料完全一致。瀚玉公司訴冠盛涂料廠侵犯其商業秘密，被上訴人威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環翠分局（以下簡稱市工商局環翠分局）調查時要求上訴人冠盛涂料廠提供其生產地板漆配方及工藝，上訴人提供兩份不同的配方，后不斷對原材料進行補充，故認定上訴人提供的配方來源不真實。原審法院經審理認為，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作為國家工商行政管理機關有權對侵犯商業秘密的行為進行查處。被上訴人瀚玉公司原無紡布廠生產地板漆的配方及工藝是其經反復研制后獲得，不為公眾所知悉，具有秘密性，運用該技術生產降低了成本，為該公司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具有實用性，且該公司采取了一系列保密措施，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三款有關商業秘密的規定，上訴人負責人王愛玉參與了威海市無紡布廠地板漆的研制，負責原材料采購，組織生產和產品銷售，掌握該商業秘密，其擅自離職后即成立冠盛涂料廠生產與瀚玉公司相同的產品。被上訴人工商局環翠分局查處時上訴人提供不出其產品配方工藝合法獲得的證據。故認定上訴人有侵權行為，對其作出的責令停止生產、罰款十六萬元的處罰決定事實清楚，證據確鑿，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合法。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五十四條第（一）項、《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一款第（三）項、第二款、第二十五條，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關于禁止侵犯商業秘密行為的若干規定》第五條第（三）款之規定，判決維持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作出的威工商環檢處字（1999）第236號《行政處罰決定書》。

　　冠盛涂料廠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要求撤銷一審判決，撤銷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的處罰決定。其上訴理由：1．一審法院認定瀚玉公司采取了合理的保密措施，其地板漆配方在王愛玉在職期間構成商業秘密不當。威海無紡布廠1990年制定的《技術廠長崗位責任制》不是針對地板漆這項商業秘密而制定的，1996年制定《威海瀚海化工廠關于保守產品秘密的若干規定》時，瀚海化工廠已改制為瀚玉公司，該文件不合法。1997年制定的《公司獎懲公約》是偽證，不具有證據效力。該廠車間門口的“非工作人員禁止入內”的牌子不是保密措施。1998年王愛玉與瀚玉公司解除權利義務關系時達成轉股協議時未明確保守企業秘密的問題。2．一審判決以上訴人與瀚玉公司生產相同的產品，所購原料相同即認定上訴人與瀚玉公司生產的產品配方相同，證據不足。上訴人的產品配方是在美國沙多瑪公司提供的參考配方的基礎上自行研制的，并非使用瀚玉公司配方。生產原料相同并不等于配方相同，且生產地板漆廠家很多，其生產工藝和配方是公開的。3．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對上訴人罰款十六萬元證據不足，且顯失公平。

　　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答辯稱一審法院認定瀚玉公司的地板漆工藝配方構成商業秘密是正確的，瀚玉公司生產地板漆的配方及工藝是其單位組織技術人員經過反復研制獲得，不為公眾所知悉，具有秘密性、實用性，且該公司為保守技術秘密采取了一系列保密措施，故該技術屬于商業秘密。上訴人的代表人王愛玉有條件知悉該商業秘密，她曾是瀚玉公司前身無紡布廠技術廠長，參與研制該技術。其于1997年6月中旬擅自離職后，7月即成立冠盛涂料廠并投入生產，所購原料和生產產品與瀚玉公司完全相同。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查處時上訴人提供不出其產品配方的合法來源，根據國家工商局41號令第五條第三款之規定，認定上訴人有侵權行為是完全正確的，且對其做出十六萬元的罰款也是適當的，一審判決維持市工商局的處罰決定是正確的，請求二審法院依法維持。

　　被上訴人瀚玉公司當庭答辯稱，瀚玉公司前身無紡布廠1995年研制成的地板漆生產技術是該廠組織技術人員在紙張閃光油的基礎上經過6個月反復實驗研制而成，對此該廠采取了一系列保密措施，此項技術也給無紡布廠帶來可觀的經濟效益，具有實用性。故此項技術屬于該廠的商業秘密。現有法律沒有規定保密措施的法定形式和構成要件，只要權利人采取了相應的保密措施，權利人的技術就構成商業秘密。至于與王愛玉的轉股協議中未約定保密義務，是因為瀚玉公司已制定了一系列保守秘密的規定，沒有必要重復。王愛玉作為瀚玉公司董事，原無紡布廠技術副廠長，參與研制該技術，具備掌握該技術的便利條件，其離職半個月后就投入冠盛涂料廠的地板漆生產，其所購原料與產品與瀚玉公司完全一致，市工商局環翠分局查處時其不能提供產品配方的合法來源，市工商局環翠分局認定其具有侵權行為并給以處罰是正確的，請求二審法院予以支持，維持一審判決。

　　根據三方當事人在一審中提供的證據，經審理確認如下事實：

　　被上訴人瀚玉公司前身威海無紡布廠1994年聘請煙臺市化工研究所退休的高級工程師王元祥在本廠的紙張上光油技術基礎上研制紫外線光固化涂料（又稱地板漆）的技術，參與研制的人員還有無紡布廠的王愛玉、李元君、宋美華等人，經過半年多反復試驗研制成功，于1995年初生產第一批產品投放市場后取得很好的經濟效益。該廠嚴格控制掌握該技術秘密的人員，只限定王愛玉等四人，原始技術資料和試驗記錄，由王愛玉、宋美華兩人保管。該廠車間門口置有“非工作人員禁止進入車間”的牌子。

　　上訴人訴訟代表人王愛玉參與研制時任技術副廠長后兼任瀚海化工廠負責人，掌握該技術配方和工藝，并負責生產所需原材料的訂購。1996年7月，威海無紡布廠（第二名稱：威海瀚海化工廠）改制為威海瀚玉化紡有限公司，王愛玉被選為公司董事。

　　1990年威海無紡布廠制定的《技術廠長責任制》中第五條規定：“加強技術資料、圖紙、樣品的保管工作，做到有保必管、有管必細、有密必嚴的方針。”1996年11月28日，威海市羊亭鎮司法所所長叢成滋為瀚海化工廠起草了《威海市瀚海化工廠關于保守產品秘密的若干規定》，同年12月8日，該廠正式行文，王愛玉持該文在車間宣讀過，該文第二條、第六條規定：“本廠職工對本廠產品保守秘密，調離本廠不得私自帶走資料、配方，生產與本廠相同的產品。”1997年6月12日，王愛玉擅自離職，同年6月22日，瀚玉公司召開股東大會，不同意王愛玉等人辭職，并通過《公司獎懲公約》該公約第四條規定：“公司一切經營情報均為公司商業秘密；員工辭職辭退后，五年內不得從事與本公司相同的生產業務和經營業務。”

　　王愛玉自1997年6月12日，擅自離開瀚玉公司之日，其就以冠盛化工涂料廠的名義購進與瀚玉公司相同的原材料，同年7月11日就開辦的私營企業威海市冠盛化工涂料廠，隨后的7、8、9、10月又從瀚玉公司原進貨單位購進大批原材料，購進的原材料完全一致。于同年8月、9月即與其相同的生產出與瀚玉公司相同的地板漆銷往大連、煙臺等地。

　　1998年1月20日，王愛玉與瀚玉公司達成轉股協議，將其在瀚玉公司的股份轉讓。

　　1999年4月16日，瀚玉公司到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投訴冠盛涂料廠侵犯其商業秘密。市工商局環翠分局在調查時，要求上訴人提供其生產地板漆配方及工藝時，上訴人只提供了兩份材料，內容僅是一些原材料名稱、價格，但拒不提供工藝記錄。在一審庭審過程中，上訴人又提出UV樹脂配方（即丙烯酸環氧酯樹脂）是鄭有安提供的，該配方是鄭有安從1978年《涂料工藝》雜志《光敏涂料試制總結》一文中摘抄的。經二審庭審查證，該文中所寫明的配方僅是生產地板漆所需的丙烯酸環氧酯樹脂的一種合成配方和工藝，與瀚玉公司研制的UV樹脂配方和工藝不同，更不是瀚玉公司生產地板漆的配方及工藝，所以，瀚玉公司生產地板漆的配方及工藝不是公開的。上訴人未能提供其生產地板漆的配方及工藝是從公開途徑合法獲得的證據。

　　另查，上訴人在行政復議期間曾要求對瀚玉公司的《公司獎懲公約》的形成材料進行鑒定，經公安部對形成的《獎懲公約》召開的股東大會三次會議記錄鑒定，結論為“峰值比相近，三份會議記錄書寫時間基本相同。”但對該會議上形成的公約底稿、股東簽名等材料未作鑒定。

　　1999年8月6日，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作出威工商環檢處字（1999）第236號行政處罰決定書，責令上訴人停止使用瀚玉公司生產地板漆的技術、配方生產同類產品，并罰款16萬元。

　　本院認為，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作為國家工商行政管理機關，有權對侵犯商業秘密的行為進行查處。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三款規定，商業秘密是指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的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被上訴人瀚玉公司生產地板漆的配方及工藝是其單位組織技術人員經過反復研制后獲得，不為公眾所知悉，具有秘密性。運用該技術為其帶來了較好的經濟效益，具有實用性，瀚玉公司為保守企業的技術秘密亦采取一系列保密措施，故該地板漆技術是瀚玉公司的商業秘密。現有法律、法規沒有明確規定商業秘密保密措施的法定形式和形成要件，只要權利人采取了相應的保密措施，法律就應當予以保護，而無須要求該保密措施必須是嚴密完整無缺的。瀚玉公司前身無紡布廠1990年制定的《技術廠長崗位責任制》有關“有密必嚴”的規定對1995年擔任技術廠長的王愛玉具有約束力。且該廠改制后并未廢止此制度，該規定仍應適用改制后的瀚玉公司。上訴人提出該規定不是針對地板漆技術而言，不適用瀚玉公司的理由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1996年《威海瀚海化工廠關于保密產品秘密的若干規定》雖然形式不規范，但該規定曾由王愛玉在車間宣讀過，可以證實該規定適用于瀚玉公司。1997年《公司獎懲公約》適用于未與瀚玉公司解除權利義務關系的王愛玉，上訴人提出該公約是偽證的理由，因無相關證據予以證實，該理由不能成立。瀚玉公司規定地板漆技術只是由少數幾人掌握，且技術資料和試驗記錄均由專人保密，車間門口置有“非工作人員禁止進入車間”的警示牌，這些均屬瀚玉公司對其地板漆技術配方及工藝采取了相應的保密措施。兩被上訴人的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

　　上訴人提出地板漆的生產工藝和配方是公開的理由，無相應的證據可以證實，其提供的《涂料工藝》雜志上的配方只是地板漆生產過程中所需原料UV樹脂的一種合成配方，與瀚玉公司合成UV樹脂的配方及工藝不同，更不是地板漆配方。地板漆生產廠家的眾多不能排斥瀚玉公司自己研制的地板漆的技術成為其企業的商業秘密。上訴人的此項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關于禁止侵犯商業秘密行為的若干規定》第五條第（三）項規定：“權利人能證明被申請人所使用的信息與自己的商業秘密具有一致性或相同性，同時能證明被申請人有獲取其商業秘密的條件，而被申請人不能提供或者拒不提供其所使用的信息是合法獲得或者使用的證據的，工商行政管理機關可以根據有關證據，認定被申請人有侵權行為。”上訴人負責人王愛玉參與瀚玉公司地板漆的研制，并負責原材料采購、生產和產品的銷售，掌握瀚玉公司生產地板漆的技術，其擅自離職半個月后就成立冠盛涂料廠，購進與瀚玉公司相同的原材料生產與該公司相同的產品，現上訴人拒不提供其所使用的地板漆生產工藝和配方的合法來源。故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認定其有侵權行為是有根據的，上訴人提出的其生產產品和原材料相同并不等于生產工藝及配方相同的理由，因其自身拒不提供生產工藝及配方的合法來源，工商行政機關可以依國家工商局《若干規定》依法予以認定。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十五條規定，對上訴人作出十六萬元的罰款，屬行政機關在法定的處罰幅度內的自由裁量權，并無不當。

　　綜上，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認定瀚玉公司生產地板漆的配方及工藝為商業秘密，上訴人負責人王愛玉掌握該秘密并使用了該秘密，侵犯了瀚玉公司的商業秘密，侵權事實存在，被上訴人市工商局環翠分局作出的威工商環檢處字（1999）第236號行政處罰決定書正確，依法應予維持。原審法院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充分，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合法。經本院審判委員會研究決定，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六十一條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50元由上訴人威海市冠盛化工涂料廠負擔。

　　審 判 長 王明波

　　審 判 員 王 琳

　　代理審判員 龍 飛

　　二OOO年十月二十日

　　書 記 員 于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