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003）佛中法民二終字第480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福建八閩汽車總廠，住所地福建省福州市西郊徐家村。

　　法定代表人姚國元，廠長。

　　訴訟代理人宋建善，福建發勝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佛山市外經實業公司，住所地佛山市汾江南路76號。

　　法定代表人劉純發，經理。

　　訴訟代理人梁建華，廣東廣立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第三人高明市交通發展公司，住所地佛山市高明區滄江路。

　　法定代表人譚義強，經理。

　　訴訟代理人曾賢輝，男，1963年9月1日出生，漢族，住佛山市高明區荷城街道辦事處明珠巷。

　　上訴人福建八閩汽車總廠因合作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法院于2003年1月23日作出的（1997）明經初字第58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本院查明：1992年8月20日，佛山市外經實業公司（以下稱“外經公司”）與原國營福州市八閩汽車廠（以下稱“原國營八閩廠”）簽訂一份《合作經營“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協議書》，約定由外經公司與原國營八閩廠為共同經營“飛馳”客貨兩用車而合作建立“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該分廠為雙方共同建立的聯營合作企業；雙方的責任分別為：外經公司負責辦理登記注冊手續，向原國營八閩廠支付工業產權、技術指導等各項費用，具體為其在簽訂協議后向原國營八閩廠一次性支付技術轉讓費30萬元人民幣，并在此后每生產一臺車時再向其支付3000元技術轉讓費；而原國營八閩廠則應向外經公司提供SKD、CKD成套散件及其散件組裝的工業產權、生產許可證、合格證、商標和企業資質證書，并提供成套散件的成本、價格清單等其他有關事項，但卻沒有約定雙方對聯營合作企業的盈余分配和虧損分擔。同日，雙方依據上述協議書的約定，又簽訂了一份《飛馳客貨車SKD散件組裝合同書》，約定由原國營八閩廠向佛山外經公司提供十套飛馳車全套SKD散件，價格為109000元每套，由于發動機、變速箱由外經公司自行組織進口，原國營八閩廠按原報價沖減外經公司每套散件費用27400 元，因此原國營八閩廠提供的10套SKD汽車散件實際價款為人民幣816000元。1992年6月19日、20日，外經公司依據約定向原國營八閩廠支付了技術轉讓費人民幣300000元及10套SKD散件款人民幣814630元。上述《協議書》、《合同書》簽訂后，外經公司于1992年9月3日與高明縣交通發展公司（即本案原審第三人）簽訂《關于第一階段裝配“飛馳”汽車協議書》，對十臺飛馳車的裝配事宜作出約定。此后，原國營八閩廠依約提供了十套SKD 散件，外經公司亦已通過第三人將十臺汽車組裝完畢，但外經公司一直沒有辦理“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的工商企業登記手續。1992年11月2日，原國營八閩廠將其在福州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記注冊的廠名“福州市八閩汽車廠”變更為福建八閩汽車總廠（以下稱“八閩汽車廠”）。

　　在組裝汽車的過程中，雙方就汽車的合格證、生產許可證等問題發生糾紛。1993年7月26日，外經公司總經理候志強與八閩汽車廠廠長葉錫挺對此進行了協商，并簽訂《協議書》，約定外經公司原匯給八閩汽車廠的30萬元技術轉讓費調整為15萬元，其余15萬元則用于沖抵外經公司尚欠八閩汽車廠的汽車銷售款；十臺汽車由外經公司送到八閩汽車廠進行改型，改裝為高背旅行車或轎車，每臺改造費為5000元，由外經公司支付。1995年11月22日，外經公司與八閩汽車廠簽訂一份《補充備忘》，內容為確認雙方于1993年7月26日簽訂的《協議書》的履行情況，即原由外經公司委托高明縣交通發展公司裝配的十臺汽車中已有九臺送回八閩汽車廠內，余下一臺由于欠缺部分配件，仍在高明廠內；而雙方在該備忘中亦確認“飛馳”轎車于1995年沒有上全國汽車目錄，故原《協議書》的約定將汽車改裝為旅行車或轎車將沒有實際意義，雙方將進一步商討解決辦法。1996年9月2日，外經公司與八閩汽車廠再次簽訂《協議書》，再次約定外經公司委托八閩汽車廠將放在其廠內的九臺飛馳車改為高背旅行車型，外經公司將余下放在佛山高明的另一臺汽車運回八閩汽車廠進行改裝，改裝費用為每臺1萬元，外經公司在簽訂協議后將10萬元的改裝費用電匯給八閩汽車廠，八閩汽車廠在款到30天內交付汽車。但此后，外經公司一直沒有支付該10萬元予八閩汽車廠，八閩汽車廠亦沒有對放于其廠內的9臺汽車進行改裝。雙方均沒有履行該《協議書》。1997年10月25日，外經公司以八閩汽車廠在明知飛馳車沒有上國家汽車目錄，不能生產銷售的情況下，仍提供相應散件引導其投入巨資進行非法組裝、致使組裝好的汽車無法銷售為由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確認雙方所簽訂的《合作經營“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協議書》和《飛馳客貨車SKD散件組裝合同書》為無效合同，八閩汽車廠應退回所收取的散件貨款814630元和技術轉讓費30萬元以及10臺汽車的發動機總成及變速箱共十套，并由八閩汽車廠承擔本案訴訟費用。八閩汽車廠于一審期間提出反訴，請求判令外經公司繼續履行合同并支付10萬元改裝費。

　　另查明，中國汽車工業總公司、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以下稱公安部）于1991年8月1日公布的中汽生聯字［1991］522號《關于公布〈一九九一年全國汽車、民用改裝車和摩托車生產企業及產品目錄〉的通知》、于1992年公布的中汽生聯字［1992］370號《關于公布〈一九九二年全國汽車、民用改裝車和摩托車生產企業和產品目錄〉的通知》、于1993年9月1日公布的中汽生聯字［1993］400號《關于公布〈一九九三年全國汽車、民用改裝車和摩托車生產企業及產品目錄〉的通知》，機械工業部、公安部于1994年11月11日公布的機械汽［1994］829號《關于公布〈1994年全國汽車、民用改裝車和摩托車生產企業及產品目錄〉的通知》以及于1995年9月12日公布的機械汽［1995］743號《關于公布〈1995年全國汽車、民用改裝車和摩托車生產企業及產品目錄〉的通知》等文件和目錄中均沒有出現外經公司或“飛馳”客貨車的名稱。

　　再查明，外經公司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登記的經營方式為批發、零售、代購、代銷。

　　案經原審法院審理認為：外經公司主張合作合同無效，其理由是雙方組裝的“飛馳”牌汽車沒有上國家目錄，是非法組裝；而八閩汽車廠主張該合同有效，稱“飛馳”牌只是一個俗稱，其實際是BM-1020KH型車，而BM-1020KH是上了國家目錄的，在合作過程中，外經公司對此非常清楚。從原審法院掌握的證據看，雙方在合作期間，八閩廠曾委托外經公司銷售“飛馳”車，而外經公司也成功銷售了“飛馳”車，這說明外經公司對“飛馳”車的含義是清楚的，故對八閩廠認為“飛馳”牌只是個俗稱的主張，予以采信，故對外經公司請求確認合作合同無效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聯營經營實體是一個獨立的經濟實體，有其獨立的財產，本案要嚴格區分八閩汽車廠和外經公司雙方各自的財產，聯營體的財產由雙方出資構成，但一經確認出資就成為聯營體的財產，不屬于雙方任何一方，是雙方的共同財產。從聯營合同中可以看出，發動機、變速箱由外經公司提供，其他散件及技術由八閩汽車廠提供。但八閩汽車廠一方面以其他散件及技術出資，一方面又向外經公司收取散件款814630元和技術轉讓費30萬元，該約定顯失公平，即其他散件及技術應由八閩汽車廠提供，而散件款814630元和技術轉讓費30 萬元并不是八閩汽車廠的出資，屬于外經公司單方的財產，故外經公司訴請八閩汽車廠退回散件款814630元，予以支持。至于30萬元技術轉讓費，由于外經公司為八閩汽車廠銷售汽車，還有15萬元的汽車銷售款未支付給八閩汽車廠，債務可以抵銷，故八閩汽車廠應返還技術轉讓費15萬元給外經公司。合作過程中生產出來的10輛汽車是聯營體的財產，在聯營體沒有清算前，任何一方都不能抽回自己的投資，故對外經公司訴請退回發動機總成及變速箱10套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對于八閩汽車廠提出要求外經公司支付10萬元改裝費繼續改裝的反訴請求，因這10輛汽車是聯營體的財產，應使用聯營體的財產進行改裝，故對八閩汽車廠的反訴請求，不予支持。交通公司只是接受外經公司的委托，為其裝車，外經公司與八閩汽車廠之間的糾紛與交通公司無關。綜上所述，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五十一條、第五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十四條第一款第（二）項、第五十六條、第五十八條的規定，缺席判決：一、八閩汽車廠應在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退回SKD客貨車散件款項814630元給外經公司，逾期償付，則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二、八閩汽車廠應在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退回技術轉讓費15萬元給外經公司，逾期償付則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三、駁回外經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四、駁回八閩汽車廠的反訴請求。案件本訴受理費15583 元，由八閩汽車廠承擔13486元，外經公司承擔2097元；反訴受理費3510元，由八閩汽車廠承擔。

　　上訴人八閩汽車廠不服原判，向本院上訴稱：“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實際上是由外經公司獨資經營的經濟實體，其與八閩汽車廠之間的關系只是一種掛靠關系，是外經公司利用八閩汽車廠的工業產權、技術等從事汽車生產經營活動。從《合作經營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協議書》中的約定可能看出八閩汽車廠提供的工業產權和技術是有償的，并不是以產權、技術入股形式參與合作經營；該合同約定由八閩汽車廠提供成套散件的約定，實際上是一種代購關系。此后雙方簽訂的散件組裝合同書亦明確了雙方之間就汽車散件形成的購銷關系。原審法院支持了八閩汽車廠認為雙方簽訂的合作合同有效的主張，但在合同有效且未被撤銷的情況下，錯誤適用法律條款，導致錯誤判決。請求二審法院確認“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是外經公司獨資建立的經濟實體，八閩汽車廠與外經公司之間僅是合作掛靠關系，駁回外經公司的訴訟請求，并判令其承擔本案的全部訴訟費用。

　　上訴人八閩汽車廠在二審期間沒有提供新證據。

　　被上訴人外經公司無作書面答辯亦沒有提供新證據。

　　原審第三人高明市交通發展公司無作書面陳述亦沒有提供新證據。

　　根據上述當事人確認的證據、事實以及對當事人爭議的證據的認證，結合一審期間當事人提供的證據，本院因此確認了本院以上查明的事實。

　　本院認為：外經公司與八閩汽車廠簽訂的《合作經營“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協議書》雖約定由雙方合作經營“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并約定該分廠為雙方共同建立的聯營合作企業，但從該協議書中約定的合作經營各方的責任可看出，雙方在協議書中并沒有約定各自對“聯營合作企業”的盈余分配和虧損分擔，而只是約定由八閩汽車廠向外經公司提供成套散件及其散件組裝的工業產權、生產許可證、合格證、商標等，而外經公司則向八閩汽車廠支付技術轉讓費，并在同日簽訂的《飛馳客貨車SKD散件組裝合同書》中又約定由外經公司向八閩汽車廠支付10套扣除發動機和變速箱的價款后的飛馳客貨車SKD散件貨款，而外經公司在簽訂合同后確實支付了上述技術轉讓費和SKD散件貨款并利用上述散件和自行提供的發動機、變速箱進行了汽車拼裝，結合“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一直沒有辦理工商登記手續，可證實外經公司與八閩汽車廠之間的簽訂的協議書雖名為聯營，但實際上是由外經公司向八閩汽車廠購買技術和部分汽車配件和利用其提供的有關許可證、合格證等進行汽車拼裝生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和中國汽車工業聯合會于1989年5月6日發布的《全國汽車、民用改裝車和摩托車生產企業及產品目錄管理暫行規定》第二條、第五條的規定，中國汽車工業聯合會、公安部對全國汽車、民用改裝車和摩托車生產企業及產品實施目錄管理，凡國內生產汽車、改裝車和摩托車的企業及產品，不分隸屬部門和地區，均應納入目錄管理，且申請納入目錄的企業必須具備相應生產條件，產品應按國家規定的開發程序和標準，進行試驗鑒定。產品鑒定時，須有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公安機關車輛管理部門參加。而本案中外經公司及其拼裝的飛馳客貨車均沒有經法定程序納入上述目錄，且外經公司的經營方式為批發、零售、代購、代銷，并不屬于生產企業也不具備汽車生產的資質，故外經公司進行的汽車拼裝生產是違反國家有關規定的，因此其與八閩汽車廠簽訂的《合作經營“八閩汽車廠佛山高明分廠”協議書》和《飛馳客貨車SKD散件組裝合同書》均為無效協議，雙方應互相返還財產。由于雙方在1993 年7月26日簽訂的《協議書》中已約定外經公司匯給八閩汽車廠的30萬元技術轉讓費調整為15萬元，其余15萬元則用于沖抵外經公司尚欠八閩汽車廠的汽車銷售款，該條款具有相對獨立性，是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且外經公司對此亦沒有提出異議，故八閩汽車廠應向外經公司返還技術轉讓費15萬元和SKD散件貨款 814630元，至于外經公司提出的要求對方返還十套發動機總成和變速箱的請求，因一審法院已予以駁回，而外經公司對此并沒有提出上訴，故本院對此予以維持。而外經公司拼裝的十臺飛馳客貨車中有九臺一直存放于八閩汽車廠內，故外經公司僅應將剩余的一臺飛馳客貨車返還給八閩汽車廠，但由于八閩汽車廠亦沒有提出該項上訴請求，故本院不作處理，當事人可自行解決。至于無效合同對雙方是否造成損失，雙方均沒有就此提出請求，故本院對此亦不作處理。原審法院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不當，但基于處理結果正確，本院予以維持。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六十一條第一款、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第（四）項、《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5583元，由上訴人福建八閩汽車總廠承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梁 冬

　　代理審判員 盧 海

　　代理審判員 毛 明 梭

　　二○○三年十一月十三日

　　書 記 員 鄒 佩 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