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004）滬二中民四（商）終字第134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上海蟹天下餐飲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曲陽路239號。

　　法定代表人戴川，總經理助理。

　　委托代理人凌敏，上海市建緯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陸毅，上海市建緯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上海新星進出口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浦東新區世紀大道1500號4樓402室。

　　法定代表人杜應康，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趙興良，該公司工作人員。

　　委托代理人沈長義，上海市信義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上海蟹天下餐飲有限公司因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虹口區人民法院（2003）虹民二（商）初字第102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上海蟹天下餐飲有限公司委托代理人凌敏、陸毅，被上訴人上海新星進出口有限公司委托代理人趙興良、沈長義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2003年5月8日，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買賣合同一份，約定：被上訴人向上訴人供應酒類、飲料；合同期限為同月12日起至2004年11月 11日止；被上訴人提供13萬元贊助費買斷上訴人全部酒類、飲料的供貨權（除百事公司的炭酸飲料和“新南洋”特品乳），被上訴人在合同簽約、上訴人正式營業后，7天內預付 65，000元，其余65，000元在開業6個月分5次支付，即每月13，000元；上訴人不得私自向其他品牌公司或經銷商進貨，否則視為違約，被上訴人有權終止合同并返還全部贊助費；被上訴人承諾保證質量，不供假酒，如有質量問題或過期飲料，經有關部門確認后，被上訴人負責承擔由此造成的所有直接和間接損失；被上訴人向上訴人提供商品的價格，不得高于上海市場批發價，每月雙方重新審定一次；結算方式為隔月的25日結算上月的貨款，如上訴人不能在約定期內結賬，被上訴人有權終止合同，追討貨款，并要求上訴人退回贊助費。若上訴人由于種種原因而停業轉業，上訴人將按被上訴人投入贊助費總額的比率歸還被上訴人。同年4月30日起，被上訴人陸續向上訴人提供酒類及飲料。同年 5月，上訴人正式營業。同年7月24日，被上訴人向上訴人支付贊助費65，000元。上訴人收款后，向被上訴人出具收據。同年8月，上訴人經用餐客人投訴，發現被上訴人提供的“五糧液”酒質量有問題，遂于28日向被上訴人提出。后上訴人將酒送上海市酒類專賣管理局（下稱專賣局）檢驗，專賣局認定該“五糧液”酒為假酒。同年9月30日，上訴人向被上訴人致函，稱因被上訴人提供假酒，上訴人決定停止向被上訴人進貨，并保留賠償權利。此后，雙方業務至10月2 日止。期間，上訴人于7月24日向被上訴人支付了 47，271元，用于支付4、5月份的貨款，8月底前向被上訴人支付了53，389元，用于支付6月份的貨款。此外，上訴人未再向被上訴人支付貨款。

　　原審另查明，2003年10月22日，專賣局向上訴人出具行政處罰決定書，查明被上訴人向上訴人共提供假“五糧液”酒24瓶，已銷售5瓶。專賣局同時向上訴人作出處罰，沒收違法所得1，940元，沒收尚存被告處的假冒“五糧液”酒12瓶。同日，上訴人向專賣局交付了1，940元。

　　被上訴人因催討欠款無著，訴至原審法院，要求上訴人支付貨款157，267.40元，償付利息損失1，391.82元，解除合同，返還贊助費65，000元。

　　上訴人在原審中辯稱，上訴人支付首期贊助費65，000元時已超過了合同約定期限，剩余的65，000元贊助費也未付。因雙方未對貨款進行結算，在貨款數額未確定時上訴人無法付款，故上訴人不存在遲延付款的違約行為，被上訴人無權就此提出解除合同，也無權要求返還贊助費。被上訴人提供假酒系嚴重違約，使上訴人被投訴和罰款，聲譽嚴重受損，2003年9月的營業額比8月下降275，341元，10月的營業額比8月下降452，081元。上訴人據此反訴要求被上訴人賠償營業額損失20萬元和罰款損失 1，940元，支付剩余贊助費65，000元，并基于被上訴人的違約行為要求解除合同。

　　對于上訴人的反訴請求，被上訴人辯稱，其同意賠償上訴人的罰款損失1，940元，但上訴人營業額的下降與假酒無因果關系，故不同意賠償營業額損失。另被上訴人并未逾期支付贊助費，其不同意支付上訴人剩余的贊助費65，000元。

　　原審法院審理中，雙方確認上訴人尚欠被上訴人貨款149，519.90元。被上訴人據此變更訴訟請求要求上訴人支付貨款149，519.90元，并放棄要求上訴人償付利息損失1，391.82元的訴訟請求。

　　原審法院認為，上訴人收到貨物后，未按約向被上訴人支付貨款，被上訴人亦未按約支付贊助費且又有向上訴人提供假酒的違約行為，雙方在合同履行中均有過錯?，F雙方對貨款數額無爭議，上訴人應向被上訴人清償所欠貨款。因雙方均要求解除合同，法院予以準許。關于贊助費，合同雖約定如上訴人逾期付款和向其他經銷商進貨，被上訴人有權要求退還贊助費，但因被上訴人亦有逾期支付贊助費和供應假酒的違約情況，故不能就此要求上訴人退還全部贊助費。合同約定被上訴人共向上訴人支付贊助費13萬元，系為買斷合同期限內上訴人酒類、飲料的供應權，此期限為18個月?，F合同實際僅履行5個月，按月攤算，結合被上訴人已支付贊助費 65，000元的情況，上訴人尚應退還被上訴人贊助費 28，889元。上訴人要求被上訴人繼續支付剩余贊助費65，000元無依據。關于賠償部分，對于被上訴人提供假酒而給上訴人造成的損失，被上訴人應負賠償責任，被上訴人同意賠償其中的罰沒款1，940元，予以準許。但影響飯店營業額的原因有菜肴質量、價格、服務、環境等多種因素，而上訴人實際僅銷售假酒 5瓶，假酒事件也未被公示，故無法證明上訴人營業額減少20萬元均是因假酒事件所造成，可酌情判令被上訴人就此賠償上訴人間接損失2萬元，加上罰沒款 1，940元，合計21，940元。原審據此判決：一、被上訴人上海新星進出口有限公司與上訴人上海蟹天下餐飲有限公司于2003年5月8日簽訂的買賣合同解除；二、上訴人支付被上訴人貨款149，519.90元；三、上訴人退還被上訴人贊助費28，889元；四、被上訴人賠償上訴人經濟損失21，940 元；五、上訴人要求被上訴人支付贊助費65，000元的反訴請求，不予支持。以上第二、三、四項給付內容相互折抵后，上訴人尚應支付被上訴人 156，468.90元，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履行。本訴案件受理費人民幣5，864.89元，財產保全申請費人民幣1，638.30元，合計 7，503.19元，由被上訴人負擔1，518.03元，上訴人負擔5，985.16元，反訴案件受理費6，514.10元，由被上訴人負擔 535.40元，上訴人負擔5，978.70元。

　　判決后，上訴人上海蟹天下餐飲有限公司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上訴人訴稱，在訴訟前上訴人與被上訴人未按合同約定對貨款進行結算，故上訴人無法明確付款數額，其不存在逾期支付貨款的行為。上訴人在2003年7月、8月按照自己的估算支付部分貨款系提前履行債務。關于贊助費，合同第2條約定被上訴人“在7天內先預付65，000元正 （整），其余65，000元正（整）在開業6個月分5次支付即每月13，000元正（整）”，按此文義，“開業6個月”應理解為6個月內，即被上訴人應在開業6個月內付清全部的13萬元贊助費。贊助費的性質亦屬于進場時的一次性支付，不可人為劃分，故不同意退還贊助費，并要求被上訴人支付剩余贊助費 65，000元。上訴人的客源比較高檔，被上訴人供應假酒的行為使上訴人聲譽嚴重受損，客源和營業額明顯下降，經濟損失遠不止2萬元。故上訴要求撤銷原審判決第三、四、五項，依法改判。

　　被上訴人上海新星進出口有限公司辯稱，被上訴人的送貨單上均有供貨價格，如上訴人無異議，就應當按約付款，否則應當及時提出并與被上訴人核對。合同第2條中的“開業6個月”應理解為6個月后再支付第2筆贊助費，上訴人在2003年7、8月份的付款行為表明上訴人當時亦認為在被上訴人支付了第一筆65，000元后，上訴人就應當付款。現合同既然解除，被上訴人就無需再支付剩余的65，000元，而上訴人亦存在擅自向他處購進酒水飲料的違約行為，按照合同約定應當退還被上訴人所有的贊助費，但被上訴人對原審關于贊助費的處理表示接受。上訴人營業額的下降由多種因素造成，從上訴人提供的顧客意見卡來看，顧客對上訴人的菜肴、服務等均不滿意，而假酒一共才售出5瓶，且未經媒體報道，對上訴人營業額的影響有限。故不同意上訴請求，要求維持原判。

　　本院經審理查明，原審法院認定的事實無誤，有合同書，贊助費和貨款的支付憑證、行政處罰決定書、營業稅繳款書、上訴人關于假酒事件的函件、雙方當事人陳述等證據證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另查明，在上訴人提供的兩份顧客意見卡上，顧客除提出五糧液酒質量有問題外，亦認為菜肴價格貴，種類、數量太少，泊車服務不令人滿意。

　　本院認為，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對原審法院就解除合同和上訴人應當支付的貨款數額均無異議，本院予以維持。本案雙方對以下問題存在爭議，本院分析如下：

　?。ㄒ唬?關于贊助費。本院認為，雙方在合同中約定上訴人如私自向其他公司進貨，被上訴人有權終止合同并要求上訴人返還全部贊助費。本案被上訴人雖有供應假酒的行為，但所供應假酒的價值在被上訴人的所有供貨金額中僅占很小部分，對上訴人的影響有限，被上訴人的違約行為不足以使上訴人的合同目的無法實現，合同也未約定將被上訴人供應假酒的行為作為解除合同的條件，故上訴人無權以假酒事件為由而單方終止合同。現上訴人在2003年9月30日向被上訴人發函終止向被上訴人進貨，并向他處進貨，其行為已經違反了合同約定，應當承擔違約責任。當然，考慮到上訴人的違約行為系由被上訴人供應假酒的在先違約行為所致，故原審綜合雙方的過錯，并未要求上訴人退還所有的贊助費，而是將約定的13萬元贊助費按照買斷期限18個月攤算，每月為7，222.22元，雙方實際履行合同5個月計贊助費36，111元，該部分贊助費不再要求上訴人退還，上訴人只需退還扣除該部分數額的剩余贊助費28，889元，原審對贊助費的處理符合公平原則，并無不妥。至于雙方爭議的剩余贊助費65，000元，被上訴人應在上訴人開業6個月內支付還是開業6個月后支付，這對于上訴人應退還贊助費數額的確定已沒有影響，故對于上訴人要求不退還已付的贊助費，并要求被上訴人支付剩余贊助費65，000元的請求，本院不予支持。

　?。ǘ╆P于上訴人的損失。本院認為，根據法律規定，因違約而賠償相對方的損失必須以違約行為與損失范圍之間有因果關系為條件。本案上訴人要求被上訴人賠償其在 2003年9、10月間的營業損失20萬元，但無法證明該營業損失額均系由被上訴人供應假酒的行為所造成。上訴人一共僅售出假酒5瓶，假酒事件也未經媒體報道，故假酒事件對上訴人的聲譽和營業額的影響是很有限的。況且上訴人提供的顧客意見卡上也反映出一些顧客對上訴人的菜肴價格、種類、服務等亦不太滿意，故上訴人營業額的減少系由多種因素造成。原審酌情判令被上訴人賠償上訴人經濟損失2萬元及罰沒款1，940元較為合理，本院亦予維持。

　　綜上，原審法院判決并無不當，上訴人的上訴請求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納。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2，378.99元，由上訴人上海蟹天下餐飲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張曉菁

　　代理審判員 承怡文

　　代理審判員 徐子良

　　二○○四年三月十六日

　　書 記 員 朱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