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2）佛中法審監經再字第25號

　　抗訴機關：廣東省人民檢察院。

　　原審上訴人（一審原告）臺山市三八山泉塑料廠，住所地臺山市三八鎮。

　　法定代表人：譚愛桃，廠長。

　　委托代理人：朱偉謀，副廠長。

　　委托代理人：余冠維，該廠職員。

　　原審被上訴人（一審被告）：南海市大瀝科聯聚酯瓶塑機模具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南海市大瀝區謝邊（廣佛路段）。

　　法定代表人：曹志亮，廠長。

　　委托代理人：謝志銳，廣東桃園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上訴人臺山市三八山泉塑料廠（以下簡稱“山泉塑料廠”）與原審被上訴人南海市大瀝科聯聚酯瓶塑機模具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科聯公司”）定作模具價款糾紛一案，本院于2000年10月2日作出（2000）佛中法經終字第376號民事判決，已經發生法律效力。山泉塑料廠依法向佛山市人民檢察院提出申訴。廣東省人民檢察院于2002年7月6日對本案向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指令本院再審。本院依法另行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對本案進行了再審，佛山市人民檢察院檢察員余曉華受廣東省人民檢察院的指派出庭支持公訴，山泉塑料廠的委托代理人朱偉謀、余冠維，科聯公司的委托代理人謝志銳均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經再審查明：山泉塑料廠與科聯公司于1998年1月16日簽訂《模具制造協議》，約定由山泉塑料廠委托科聯公司承制PE瓶胚一出十二模具78000元，吹瓶模壹套4000元，一出十六瓶蓋模壹套16000元，合計98000元；先付訂金20000元，其余在試模合格提貨前付清；工期60天。由山泉塑料廠提供樣板，科聯公司按樣制模。《模具制造協議》簽訂的當天，山泉塑料廠的朱先生即交付訂金20000元給科聯公司的曹志亮，曹志亮寫下《收據》一份給山泉塑料廠。1998年3月23日科聯公司出具一份《送貨清單》給山泉塑料廠，品名規格欄為“模具款（注胚、瓶蓋模）”，金額欄為“40000元”，發貨單位及經手人欄為“陳”，收貨單位及經手人欄為空白。山泉塑料廠提供一份時間為1999年10月11日致科聯公司的函件，內容為定作的模具延期仍不能交付，請自行消化，并退還訂金20000元及1998年3月23日預付款40000元；該函有特快專遞郵件收據為證。

　　又查明：科聯公司提供一份時間為1998年3月6日，內容為山泉塑料廠收到PET模具吹瓶20g一套的收據。

　　另查明：一審法院開庭時，科聯公司提交了兩套模具到法院，分別為一出十六模具和一出十二模具，并附有照片。在法庭上科聯公司辯稱由于山泉塑料廠未付清款，對該兩套模具享有留置權。

　　一審判決認定：原、被告雙方簽訂的模具制造協議合法有效，雙方均應按約定履行。協議因糾紛無法繼續履行，可予解除，被告應將訂金返還予原告。原告所交付的訂金，具有預付款的性質，但法律上并無違約雙倍返還的規定，與定金有別。原告交付的模具款40000元，因其已取得了對價的模具，故不存在要求返還的理由。至于原告要求被告賠償損失及承擔違約金，缺乏依據，本院不予支持。故判決：一、解除原告山泉塑料廠與被告科聯公司簽訂的模具制造協議。二、被告科聯公司應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起十日內返還訂金20000元予原告山泉塑料廠。三、駁回原告的其他訴訟請求。

　　山泉塑料廠不服一審判決向本院上訴稱：其與被上訴人簽訂《模具制造協議》并交付2萬元訂金，又在1998年3月23日預交4萬元模具款后未提取任何模具。一審質證中被上訴人才運來兩套其不認可的模具，被上訴人收款4萬元并不代表其提取部分模具。其請求解除《模具制造協議》、退回2萬元訂金及預交4萬元模具款并賠償損失。

　　案經本院二審認為：上訴人山泉塑料廠與被上訴人科聯公司簽訂的《模具制造協議》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應依法確認其合法、有效。上訴人請求解除《協議》，因訴訟雙方認為協議已無實際履行的必要，依法可予解除。至于上訴人以被上訴人沒有交貨為由要求退回“預付模具款4萬元”，因其僅提供《送貨清單》一份，并無充分、有效的證據可以證實被上訴人收款后未交付定作模具，據此應認定其已取得相應對價的模具，故對其主張不予采信。上訴人要求被上訴人返還訂金2萬元，并據此以“訂金即定金”為由提出加倍賠償2萬元的訴訟請求，因雙方對返還訂金2萬元并無爭議，依法可予支持，而其所持“加倍賠償”一說因“訂金”本身字義即有別于法律規范意義上的“定金”，并不能實際產生上訴人所預期的法律后果，故對上述賠償請求于法無據，不能成立，依法不予采納。上述人還提出“賠償損失，承擔由付款之日至今違約金 17520元”的訴訟請求，因本案屬“承攬（定作）合同”，而雙方在《協議》中亦僅約定“先付訂金2萬元，其余在試模合格提貨前付清”，對逾期交付或付款等方面并無約定各自的違約責任及違約金的承擔方式，上訴人在工期60天屆滿后時逾一年有余，才以訴訟方式向被上訴人主張上述權利，其間屬何方違約現已難以界定，且其并沒有提供相應的具體、明確的損失賠償方面的證據，故對此應予駁回。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故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山泉塑料廠不服二審判決，提請檢察院抗訴，抗訴理由：（一）終審判決對申訴人“已取得相應對價的模具”的認定，存在舉證責任倒置的錯誤，違反了“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被申訴人主張其收款時已交付了模具給申訴人，則被申訴人應對此主張負舉證責任，不能以申訴人提供的收款憑證來認定被申訴人的主張。（二）終審判決對申訴人“已取得相應對價的模具”的認定，存在認定事實錯誤。

　　本院再審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在于1998年3月23日科聯公司出具給山泉塑料廠的《送貨清單》只是山泉塑料廠預付款憑證或者既是山泉塑料廠預付款憑證，又是山泉塑料廠收貨憑證。從形式上看，該憑證是《送貨清單》，應是收貨憑證；但是該《送貨清單》發貨單位及經手人欄為“陳”，收貨單位及經手人欄為空白，也就是說山泉塑料廠在收貨單位及經手人欄沒有簽字或蓋章；從內容上看，品名規格欄為“模具款（注胚、瓶蓋模）”，表明是款項而非具體交付的模具；從雙方協議約定的“注胚、瓶塑”模具的造價為9.4萬元來看，4萬元只是注胚、瓶塑“模具的部分款項，假設該憑證是收貨憑證，顯然違背邏輯常識，因為交4萬元不可能提走價值9.4萬元的模具的；從雙方約定來看，提模具之前必須先試模，而科聯公司提不出山泉塑料廠已試模成功并簽字同意的證據。綜合以上四個方面來看，該《送貨清單》應是山泉塑料廠預付4萬元模具款憑證，不是收貨憑證。

　　另外終審判決對申訴人“已取得相應對價的模具”的認定，存在認定事實錯誤。一審法院開庭時，科聯公司提交了兩套模具到法院，分別為一出十六模具和一出十二模具，并附有照片。經山泉塑料廠辨認，該兩套模具正是《送貨清單》上注明的注胚、瓶蓋模。一審法院質證后，科聯公司又將其自行帶回去了。由于該兩套模具是 “一出”性，不能分割交付。由此可見兩套模具一直在科聯公司處，并未交付給山泉塑料廠。假設科聯公司已將注胚、瓶蓋模兩套模具交付給山泉塑料廠的事實成立的話，那么在一審法院質證后，科聯公司又將一出十六模具和一出十二模具自行帶回去的兩套注胚、瓶蓋模又從何而來，這也與雙方簽訂的協議總共只有三套模具的事實相矛盾。從而說明二審法院認定科聯公司已將注胚、瓶蓋模兩套模具交付給山泉塑料廠的事實不能成立。因此，本院認為原生效判決認定事實錯誤，抗訴機關抗訴理由成立，應予糾正。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第（四）項、第一百八十四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本院（2000）佛中法經終字第376號判決。

　　二、維持南海市人民法院（2000）南經貳初字第32號民事判決第一及第二項判決；

　　三、撤銷南海市人民法院（2000）南經貳初字第32號民事判決第三項判決，變更為科聯公司應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返還預付貨款40000元。

　　案件受理費一、二審共計7292元，均由科聯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梁 虹

　　代理審判員 李澤同

　　代理審判員 唐 斐

　　二○○三年五月七日

　　書 記 員 黃志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