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4）佛中法民一終字第807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楊建永，男，1989年7月16日出生，漢族，住所：佛山市禪城區環市鎮永管理區南沙村。現住佛山市禪城區奇槎紅星村289號。

　　法定代理人楊錦銘，男，1951年4月5日出生，漢族，住所：佛山市禪城區環市鎮永管理區南沙村。

　　法定代理人梁轉霞，女，1954年2月22日出生，漢族，住所：佛山市禪城區環市鎮永管理區南沙村。

　　委托代理人陳壽鋒，廣東煜日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楊錦銘，男，1951年4月5日出生，漢族，住所：佛山市禪城區環市鎮永管理區南沙村。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被告）梁轉霞，女，1954年2月22日出生，漢族，住所：佛山市禪城區環市鎮永管理區南沙村

　　上列兩被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馬小玲，廣東匯聯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楊建永因收養關系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禪城區人民法院（2004）佛禪法民一初第78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判決認定：1990年上半年，兩被告將原告接來與其一起生活。1992年6月3日被告梁轉霞寫信給原告的生身父親楊桂玲，信中提及因原告的戶口問題一直無法解決，需楊桂玲先在廣西將原告的戶口辦理入戶后，再辦理一份戶口遷出手續證明，證明要寫明遷往韶關市，梁轉霞過幾天到楊桂玲處取戶口簿及遷出證明。之后，兩被告又于1996年4月9日托人將原告的戶口從韶關市遷入佛山市。因兩被告于2004年1月1日將原告交回原告的生身父親楊桂玲處，楊桂玲在被告打印好的字據上簽名確認。另查明，兩被告于1977年10月24日、1980年7月28日分別生育女兒楊淑芬、楊淑群。兩被告接原告與其一起生活至今無到相關部門辦理收養登記手續。

　　原審判決認為：案件的裁判應遵循“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原則。本案的收養行為發生于1990年上半年，當時尚未有對收養關系進行規范的法律法規，而《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頒布施行于1992年4月1日，并于1998年11月4日由第九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五次會議修改，故本案應比照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的規定進行裁判。根據該法第六條的規定：“收養人應當同時具備下列條件：（一）無子女；（二）有撫養教育被收養人的能力；（三）未患有醫學上認為不應當收養子女的疾病；（四）年滿三十周歲。”本案兩被告在婚姻存續期間生育了兩個女兒，不符合收養法關于收養人必須無子女的強制性規定，故兩被告與原告之間的收養行為屬無效民事行為，兩被告要求確認與原告的收養關系無效的訴訟請求于法有據，予以支持。原告的訴訟請求于法無據，不予支持。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五十八的第（五）項、比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第六條的規定，原審法院于2004年6月1日作出判決：一、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二、確認兩被告與原告之間的收養行為屬無效的民事行為。一審本訴受理費100元，反訴受理費100元，均由原告負擔。

　　上訴人楊建永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稱：原審判決上訴人被兩被上訴人收養的過程和事實與實際情況基本相符，只是陳述略欠簡單，但適用法律錯誤，導致實體處理失當。因為上訴人被兩被上訴人收養是發生在1989年11月，直至2004年1月1日前，上訴人一直與兩被上訴人及其家人一起共同生活，由兩被上訴人撫養，其生活、讀書等一切費用均由兩被上訴人承擔，被上訴人盡到了作為養父母應盡的義務，且雙方均以父（母）子的關系相稱，周圍的人也知悉，上訴人的戶口也經被上訴人努力早已遷到佛山市，雙方的收養關系形成已十幾年。原審法院卻以上訴人與被上訴人收養關系發生時還未實施的法規來調整這一糾紛，是適用法律錯誤，依法應予撤銷。綜上，請求撤銷原審判決，確認上訴人與兩被上訴人收養關系成立，并承擔上訴人2004年1月1日起至成年前的生活、學習、居住等一切費用。

　　兩被上訴人答辯認為：一、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被上訴人在1990年后在經濟上資助過上訴人，但沒有構成收養關系，也沒有辦理合法的收養手續，上訴人稱雙方是父母子女的關系，并不受法律保護。被上訴人在1997年已經生育兩個女兒，并不符合收養上訴人的法定條件。二、上訴人稱其親生父母不歡迎上訴人回廣西，但雙方當事人在2004年曾經達成協議，由上訴人的親生父母撫養上訴人，且被上訴人已年老，并無能力撫養，被上訴人也是出于照顧小孩成長的角度把小孩送回廣西的父母撫養。綜上，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上訴人與兩被上訴人在二審訴訟期間沒有向本院提供新的證據。

　　經審查，本院對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上訴人上訴提出的主要是法律適用的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于1992年4月1日起施行，后在1998年11月4日被修正，修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自1999年4月1日起施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學習、宣傳、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的通知》第二條的規定“收養法施行后，各級人民法院必須嚴格執行。收養法施行后發生的收養關系，審理時適用收養法。收養法施行尚未審結的收養案件，或者收養法施行前發生的收養關系，收養法施行后當事人訴請確認收養關系的，審理時應適用當時的有關規定；當時沒有規定的，可比照收養法處理。對于收養法施行前成立的收養關系，收養法施行后當事人訴請解除收養關系，應適用收養法。” 本案的收養行為發生于1990年，當時收養法尚未施行，上訴人在收養法施行后要求確認收養關系，根據上述司法解釋本案的情況應當適用當時的有關規定。當時并沒有法律法規對收養的條件作出專門的規定，但在1984年8月30日公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民事政策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中對于收養問題作出規定，該司法解釋第28條規定“親友、群眾公認，或有關組織證明確以養父母與養子女關系長期共同生活的，雖未辦理合法手續，也應按收養關系對待。”按照該司法解釋的精神，對事實上的收養關系應予以保護。本案中，雙方雖然沒有簽訂收養協議，但已共同生活多年，并以父母兒子相稱，對此兩被上訴人也沒有異議，故雙方已建立了事實上的收養關系，依法應予確認。因此，上訴人及兩被上訴人之間收養關系合法有效，應受法律保護。兩被上訴人的反訴請求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原審判決適用收養法的有關規定，確認雙方的收養關系無效，屬適用法律錯誤，應予糾正。

　　本案兩被上訴人在2004年才提出解除其與上訴人收養關系，發生于修正后的收養法施行后，故對于解除收養關系的問題，應適用修正后的收養法的有關規定。根據收養法第二十六條“收養人在被收養人成年以前，不得解除收養關系，但收養人、送養人雙方協議解除的除外，養子女年滿十周歲以上的，應當征得本人同意。” 的規定，被上訴人與上訴人生父母于2004年1月1日達成的解除收養關系的協議，是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并違反法律的規定，但未經已年滿十五周歲的上訴人同意，故該協議屬效力待定的協議，在上訴人不同意解除收養關系的情況下，該協議對上訴人不發生法律效力，雙方的收養關系不能因此而解除。因此，上訴人的訴訟請求確認上述協議無效，缺乏法律依據，應予駁回，原審判決對此處理正確，應予維持。

　　綜上，上訴人上訴認為雙方的收養關系成立，合法有理，本院予以支持。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但適用法律錯誤，應予糾正。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第二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學習、宣傳、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的通知》第二條、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民事政策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28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廣東省佛山市禪城區人民法院（2004）佛禪法民一初字第783號民事判決第二項。

　　二、維持廣東省佛山市禪城區人民法院（2004）佛禪法民一初字第783號民事判決第一項。

　　三、確認上訴人楊建永與被上訴人楊錦銘、梁轉霞之間的收養關系合法有效。

　　四、駁回被上訴人楊錦銘、梁轉霞的反訴請求。

　　一審本訴受理費100元，由上訴人楊建永負擔，反訴受理費100元，由被上訴人楊錦銘、梁轉霞負擔；二審案件受理費200元，由上訴人楊建永負擔100元，被上訴人楊錦銘、梁轉霞負擔10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杜 秉 沛

　　代理審判員 吳 健 南

　　代理審判員 林 煒 烽

　　二○○四年十月十二日

　　書 記 員 劉斯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