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6）渝高法民終字第165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重慶三榮實業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重慶市南岸區南坪南湖路6號。
法定代表人陳洪林，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李德年，重慶必揚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廣州金鵬實業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廣州市白云區新市廣花路棠溪藕塘2號。
法定代表人張福長，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王夢來，重慶依斯特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文仕勇，重慶依斯特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重慶國窖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住所地重慶市九龍坡區石新路柳背橋。
法定代表人張良，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何居泉，該公司副總經理。
上訴人重慶三榮實業發展有限責任公司與被上訴人廣州金鵬實業有限公司、原審被告重慶國窖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侵犯專利權糾紛一案，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于2006年1月5日作出一審判決。宣判后，重慶三榮實業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 2006年10月9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6年11月8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重慶三榮實業發展有限責任公司委托代理人李德年，廣州金鵬實業有限公司委托代理人文仕勇，重慶國窖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委托代理人何居泉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上訴人重慶三榮實業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三榮公司）上訴稱，上訴人沒有法定義務證明涉案產品以外的其他龍骨產品的來源。原判認定上訴人舉示的證據不能證明“上人卡式龍骨”與涉案產品包裝盒上的“高效快接輕鋼龍骨”為同一產品，這種認定是錯誤的，前者是后者的俗稱，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上訴人無需舉證。上訴人在一審中已經證明了被控侵權產品的合法來源，沒有義務證明其他產品的合法來源。如果原審法院要對舉證責任進行分配，應當在舉證通知書上注明。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駁回被上訴人的訴訟請求。
被上訴人廣州金鵬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鵬公司）辯稱，“上人卡式龍骨”與“高效快接輕鋼龍骨”缺乏證據證明是同一產品，不屬于眾所周知的事實，上訴人有義務證明。被上訴人舉證證明上訴人的工地在使用侵權產品，上訴人需證明其使用的所有產品的合法來源，然后由法庭來認定，而上訴人只舉出一部分產品，一審判決對舉證責任的分配是恰當的，二審應予維持。
原審被告重慶國窖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窖公司）同意上訴人的上訴意見，并認為其只是侵權產品的使用者，不應承擔賠償責任。
一審法院認為，金鵬公司擁有的“多功能槽型龍骨”實用新型專利合法有效，依法應予保護。三榮公司和國窖公司在 “國窖明城”項目商場裝飾工程中使用的龍骨產品除其槽扣的彎曲度數略小于金鵬公司專利外，其余結構相同，這種差異僅僅是結構上的簡單變化，在結構關系和工藝上與金鵬公司的實用新型專利沒有本質區別，本領域的普通技術人員無需經過創造性勞動就能夠聯想到，即用與專利權利要求中的必要技術特征基本相同的手段，實現了基本相同的效果，符合我國專利法規定的等同特征的條件，因而落入了原告專利的保護范圍。關于二被告是否明知其使用的是侵權產品的問題，金鵬公司聲稱其在起訴前曾明確告知二被告其使用的涉案產品是侵權產品，但二被告仍堅持使用，故二被告對其使用的產品構成侵權是明知的。而二被告對此予以否認。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的規定，原告對其主張的二被告明知涉案產品侵權的事實有責任提供證據予以證明，否則將承擔不利后果。從本案查明的情況看，原告并未就該方面的事實進行舉證，二被告是否明知無從判斷。基于此，根據證據規則確認二被告對其侵權事實并不知情。關于二被告能否證明其產品的合法來源的問題，三榮公司為證明涉案產品的合法來源，提供了產品檢驗報告、調撥單、收據等證據予以證明。國窖公司盡管未就該主張舉證，但其認可三榮公司的前述證據。而金鵬公司認為前述證據不能證明二被告使用的涉案產品具有合法來源。從查明的情況看：首先調撥單顯示，三榮公司從重慶市沙坪壩區裝飾材料銷售部購進的產品名稱為“上人卡式龍骨”，而檢驗報告和現場涉案產品包裝盒上標明的產品名稱為“高效快接輕鋼龍骨”，現有證據不能證明二者為同一產品；其次，“國窖明城”項目商場面積有一萬多平方米，僅通道輕鋼龍骨石膏板造型天棚的工程量就有3449平方米，其所需輕鋼龍骨面積遠大于290平方米，此時，二被告如欲主張其使用的是涉案產品以外的其他種類的龍骨產品，就必須舉證予以證明，但二被告并未就此舉證，并以與本案無關為由拒絕陳述所用其他龍骨產品的種類和數量。據此，根據證據規則認定二被告不能證明其使用的涉案產品具有合法來源，其使用的涉案產品數量也不止290平方米。關于責任承擔的問題，二被告以生產經營為目的所使用的涉案產品與原告“多功能槽型龍骨”實用新型專利構成等同，因而落入了該專利的保護范圍。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十一條第一款之規定，二被告的行為已構成侵權，依法應當承擔停止侵權的責任，原告要求二被告立即停止使用侵犯其專利的產品的訴訟請求理由成立，應當予以支持。盡管原告未能證明二被告明知其所使用的產品侵權，但二被告也未能證明其所使用的產品的合法來源，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五十七條第一款、第六十三條第二款之規定，二被告還應承擔賠償原告經濟損失的責任。盡管國窖公司以其與三榮公司之間存在包工包料的施工協議為由，認為其不應承擔侵權責任，但是國窖公司是“國窖明城”項目的業主和使用涉案產品的實際受益人，其與施工方即三榮公司之間的協議不能對抗非協議方的金鵬公司，故國窖公司的該項抗辯理由不能成立。原告要求二被告賠償經濟損失的訴訟請求理由成立，但其要求賠償10萬元明顯過高。鑒于本案的原告損失和二被告獲利均無法查明，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專利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若干規定》第二十一條的規定，綜合本案的專利類別（實用新型）、使用范圍及工程規模等因素，酌情主張15000元（包括原告為制止二被告侵權所支出的合理費用）。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十一條第一款、第五十六條第一款、第五十七條第一款、第六十三條第二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專利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若干規定》第二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八條之規定，作出如下判決：一、國窖公司、三榮公司立即停止使用侵犯金鵬公司“多功能槽型龍骨”實用新型專利權的產品；二、國窖公司、三榮公司賠償金鵬公司的經濟損失15000元（包括原告為制止二被告侵權所支出的合理費用）。案件受理費3510元，其他訴訟費500元，合計4010元由國窖公司、三榮公司負擔。

經審理查明，1997年5月7日，金鵬公司向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知識產權局申請名稱為“多功能槽型龍骨”的實用新型專利，并于1998年5月27日獲得授權公告，專利號為ZL97210253.1。金鵬公司于2005年6月14日向國家知識產權局繳納了專利年費。根據該專利的權利要求書，其專利保護范圍為：1.多功能槽型龍骨，其特征在于所述的槽型龍骨中有含扣槽的主龍骨，含與主龍骨上的扣槽配合的槽扣的副龍骨，副龍骨通過其上的槽扣與主龍骨上的扣槽扣合而使主、副龍骨扣接；2.如權利要求1所述的多功能槽型龍骨，其特征在于所述的扣槽的形狀為燕尾狀；3.如權利要求1所述的多功能槽型龍骨，其特征在于所述的主龍骨和副龍骨兩底面相順呈“十”字扣接；4.如權利要求1所述的多功能槽型龍骨，其特征在于所述的主龍骨和副龍骨兩底面在同一平面上。2006年3月2日，金鵬公司委托代理人文仕勇在重慶市公證處公證人員的陪同下到位于重慶市九龍坡區的“國窖明城”工地，對施工現場及現場中使用的部分龍骨進行了拍照，并從現場所使用過的龍骨的邊角余料中提取了樣品進行封存。該樣品系多功能槽型龍骨，其槽型龍骨中有含扣槽的主龍骨，含與主龍骨上的扣槽配合的槽扣的副龍骨，副龍骨通過其上的槽扣與主龍骨上的扣槽扣合而使主、副龍骨扣接，扣槽的形狀為燕尾狀，主龍骨和副龍骨兩底面相順呈“十”字扣接。原、被告在一審庭審中均認為該產品除其槽扣的彎曲度數略小于原告專利外，其余結構相同。重慶市公證處拍攝的照片顯示，施工現場的龍骨產品的外包裝盒上標明的產品名稱為高效快接輕鋼龍骨，制造商為廊坊市文安永升新型建材廠。
以上事實，雙方均無異議，本院予以確認。
上訴人三榮公司認為一審法院舉證責任分配不當，在二審中舉示了河北省產品質量監督檢驗院作出的冀檢（輕）字（2005）第15120238號檢驗報告、文安縣產品質量監督檢驗所冀文質監檢字200505090號檢驗合格證書以證明其在“國窖明城”項目中所使用的龍骨是合格產品；還舉示了2006年3月25日的工礦產品訂貨合同、領（借）款申請單、重慶華宇裝飾建材經營部的送貨單、銷貨清單等證據以證明其使用的龍骨產品的合法來源。被上訴人金鵬公司質證認為對檢驗報告和檢驗合格證書的真實性沒有異議，但是產品合格與產品是否侵權無關。對訂貨合同的真實性表示懷疑，因為本應在一審舉示，卻在二審才向法院提交，且是與個體經營戶簽訂。領（借）款申請單、重慶華宇裝飾建材經營部的送貨單、銷貨清單等證據不規范，個人簽字就可以領款，送貨單的抬頭是“重慶華宇裝飾建材經營部”，與訂貨合同上的“重慶市沙坪壩區川渝五金經營部”不符，上述證據不能證明產品的合法來源。三榮公司對此的解釋是一審中根據不告不理的原則，只針對公證書指向的產品進行了舉證，一審認定對全部產品均應提供合法來源，才在二審中舉示了公證書以外的產品的合法來源的證據。法律并不禁止與個體經營戶之間的交易行為，楊勇是發貨人，結帳由其本人簽字是正常的，個體經營戶使用單據不規范與三榮公司無關。沒有開具發票是因為發生糾紛后尚未結清貨款。
本院認為，當事人各方對“國窖明城”項目使用的龍骨系侵犯金鵬公司專利權的產品的事實沒有異議，上訴爭議的焦點是三榮公司是否提供了侵權產品的合法來源，是否應當承擔賠償責任。三榮公司在一審中舉示了河北省文安縣產品質量監督檢驗所文檢（輕）2005第480號檢驗報告，重慶市沙坪壩區長城裝飾材料銷售部的調撥單和收據，一審法院認為現有證據不能證明“上人卡式龍骨”與“高效快接輕鋼龍骨”為同一產品，且“國窖明城”項目所使用的龍骨數量遠大于三榮公司已提供來源的龍骨數量，而認定三榮公司不能提供全部涉案產品的合法來源。二審中三榮公司舉示了檢驗報告、檢驗合格證書、訂貨合同、領（借）款申請單、送貨單、銷貨清單等證據，擬證明工程中使用的其他龍骨的合法來源。本院認為，“上人”、“卡式”、“高效”、“快接”、“輕鋼”都是對“龍骨”的描述性詞語，不構成產品名稱的一部分，涉案產品名稱的核心詞語仍是“龍骨”，一審認定現有證據不能證明 “上人卡式龍骨”與“高效快接輕鋼龍骨”為同一產品，理由不充分，應當認定三榮公司在一審中提供了290平方米涉案龍骨的合法來源。二審中三榮公司又提供了1160平方米其他龍骨的檢驗報告、銷貨清單等證據，因三榮公司是侵權產品的使用者，對產品合法來源的審查義務不宜過重，只要是以合理價格從合法渠道購買合格產品即可，可以認定三榮公司對該1160平方米龍骨提供了合法來源。但是三榮公司提供的《建筑裝飾工程施工合同》的附件《承攬工程項目工程量一覽表（室內）》中明確約定通道輕鋼龍骨石膏板造型天棚就有3449平方米，三榮公司在一、二審中提供了合法來源的龍骨數量只有1450平方米，遠未達到合同約定的數量。原告金鵬公司只需證明被告三榮公司在“國窖明城”項目工程中使用了侵犯專利權的產品，構成侵權，無法也無需證明三榮公司使用的龍骨全部構成侵權；三榮公司應當證明其所使用的全部龍骨產品的合法來源，三榮公司對其使用產品的合法來源有舉證能力而沒有舉示相應的證據就應承擔相應的證明責任。一審判決關于被告不能證明其使用的涉案產品具有合法來源的認定不夠準確，應當認定三榮公司只證明了部分產品的合法來源，不能證明其使用的全部龍骨產品的合法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六十三條第二款規定“為生產經營目的使用或者銷售不知道是未經專利權人許可而制造并售出的專利產品或者依照專利方法直接獲得的產品，能證明其產品合法來源的，不承擔賠償責任。”，三榮公司不能證明涉案產品的全部合法來源，不能免除侵權賠償責任。金鵬公司關于被告立即停止侵權并承擔賠償責任的訴訟請求，應予支持，但是結合本案的實際情況，三榮公司只是使用侵權產品，且已經證明了部分產品的合法來源，金鵬公司主張10萬元賠償金明顯過高，一審判決酌情主張15000元，并無不當，應予維持。國窖公司在一、二審均認為其與三榮公司之間是工程承包關系，其只是涉案產品的使用者，不應承擔賠償責任，一審判決認定國窖公司是“國窖明城”項目的業主和使用涉案產品的實際受益人，其與三榮公司之間的協議不能對抗非協議方的原告，故國窖公司的辯解理由不能成立，國窖公司未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本院對此也不予審理。綜上所述，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審判程序合法，依法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3510元，由重慶三榮實業發展有限責任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張 勤
代理審判員　李 佳
代理審判員　李 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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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年一月四日

書　記　員　付 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