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行政判決書

　　（2005）滬二中行終字第174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市寶山區司法局，住所地上海市寶山區西門街100號。

　　法定代表人周有根，上海市寶山區司法局局長。

　　委托代理人戈秀芳，女，上海市寶山區司法局工作人員。

　　委托代理人蔣國光，男，上海市寶山區公證處工作人員。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蔡輝，男，1965年7月2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寶山區泗東新村15號202室。

　　委托代理人胡安文，上海市寶山區吳淞鎮街道法律服務所工作人員。

　　原審第三人何建勤，男，1965年9月26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寶山區羅北路200弄61號。

　　原審第三人朱雪梅，女，1968年2月14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寶山區羅北路200弄61號。

　　原審第三人何文輝，女，1990年12月11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寶山區羅北路200弄61號。

　　法定代理人何建勤、朱雪梅（系何文輝的父親、母親），身份情況如上。

　　上訴人上海市寶山區司法局因司法行政處理決定一案，不服上海市寶山區人民法院（2004）寶行初字第47號行政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查明，2002年10月17日，蔡輝與何建勤、朱雪梅夫妻到上海市寶山區公證處（下稱寶山公證處）辦理個人抵押借款合同公證。雙方在《個人抵押借款合同》中約定，何建勤向蔡輝借款人民幣25萬元，借款期限為一年，蔡輝于2002年10月24日將借款交付給何建勤；為保證合同的履行，何建勤以其共同擁有的位于本區愛輝路 28弄56號102室房屋全額向蔡輝設立抵押，該房房地產權證編號：滬房地寶字（2001）第032361號；蔡輝的抵押權與蔡輝的債權同時存在，隨著債權的消滅而消滅；本合同簽訂后，雙方應向房地產登記部門辦理抵押登記手續，《房地產其他權利證明》、《房地產權證》交由蔡輝保管。寶山公證處依公證程序收集了雙方當事人提交的公證申請表、身份證明、何建勤購房的相關依據及滬房地寶字（2001）第032361號《上海市房地產權證》，并對蔡輝、何建勤、朱雪梅制作了談話筆錄，于2002年10月21日出具了（2002）滬寶證字第2792號《個人抵押借款合同公證書》。該公證書證明合同當事人的簽約行為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五十五條的規定，合同內容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的規定。同年10月23日，何建勤、朱雪梅又到寶山公證處作《聲明書》公證，主要內容為保證將來一旦抵押權人處置抵押房屋時，愿無條件向其未成年的女兒何文輝支付相當于何文輝在上述房屋中享有的產權價值的錢款。蔡輝于2003年1月持上述公證書及產權證書到寶山區房地產交易中心進行他項權利登記時，該產權證書被該中心沒收，后被告知該證為假證。2004年3月17日，蔡輝向寶山公證處提出要求撤銷其與何建勤等共同申辦的（2002）滬寶證字第2792號《個人抵押借款合同公證書》以及何建勤、朱雪梅申辦的（2002）滬寶證字第2823號《聲明書公證書》。寶山公證處以所辦公證文書“內容真實、程序合法”為由，決定拒絕撤銷。蔡輝遂于2004年4月28日向上海市司法局提出申訴，上海市司法局將此事交由上海市寶山區司法局（下稱寶山司法局）辦理，寶山司法局經審查于2004年6月2日作出寶司申決字第4號《關于對蔡輝公證申訴的處理決定書》的具體行政行為，認為何建勤等與蔡輝簽訂的個人抵押借款合同，是以其房屋全額設立抵押，并非房屋權證，該房屋確系何建勤等所有。鑒于蔡輝與何建勤等系自愿抵押，且雙方意思表示真實，寶山公證處辦證程序符合法律規定，故決定對蔡輝要求撤銷上述公證書的請求不予支持。蔡輝不服，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要求撤銷寶司申決字第4號《關于對蔡輝公證申訴的處理決定書》。原審另查明，2000年9月16日，何建勤、朱雪梅、何文輝與上海共富經濟發展有限公司簽訂了《上海市內銷商品房預售合同》，約定購買上海共富經濟發展有限公司位于本區錦輝綠園515幢3號102室（后改名為愛輝路28弄56號102室）商品房一套；2000年 12月15日，何建勤以該住房價值全額抵押，承諾若因違約而導致抵押物被處分時，愿意無條件自找住房或接受其他方式安置，從中國農業銀行上海市寶山支行借款人民幣27萬元用于支付房款，后何建勤等辦理了相應的購房手續。但蔡輝、何建勤到寶山公證處辦理抵押借款合同公證時，何建勤尚未取得產權證書，其向寶山公證處提供的滬房地寶字（2001）第032361號《上海市房地產權證》屬偽造。原審庭審中，寶山司法局確認寶山公證處在給蔡輝、何建勤辦理公證時，未能掌握上述情況。此外，2002年8月至2003年1月間，何建勤、朱雪梅向案外人借款33萬余元，被起訴后又未能按調解協議還款。2003年9月4日，何建勤等購買的愛輝路28弄56號102室的產權被過戶給案外人。

　　原審認為，依照《上海市公證條例》和司法部《公證程序規則》的相關規定，寶山司法局系主管上海市寶山公證處的司法行政部門，有權作出相應的申訴處理決定，其執法主體適格。依照《公證程序規則》第二十三條的相關規定，公證處對需公證的行為、事實或文書的內容是否真實、合法及當事人提供的證明材料是否真實、充分應重點審查。故寶山公證處在接受蔡輝、何建勤等的公證申請后，有義務對需公證的相關文書進行真實性、合法性審查。現各方均承認何建勤與蔡輝在寶山公證處申請公證時，用以抵押的產權證書系偽造，即何建勤、朱雪梅是以隱瞞事實的方式讓蔡輝相信其是以房屋作抵押，與蔡輝簽訂借款協議和共同申辦公證的。寶山公證處未依法核實何建勤提供的《上海市房地產權證》的真偽，即作出合同當事人簽訂的合同內容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規定的結論，是違背《公證程序規則》的相關規定的。何建勤、朱雪梅在購買訟爭所涉房屋時，為取得銀行貸款，共同保證以該房價值全額用于抵押，后何建勤又以該房再次全額向蔡輝設立抵押違背了法律規定。寶山司法局承認寶山公證處在辦理公證時因未予以審查從而不知曉此節，但沒有依法糾正寶山公證處的違法公證行為，故其所作的申訴處理決定不符合法律規定。原審據此判決：撤銷寶山司法局于2004年6月2日所作的寶司申決字第4號《關于對蔡輝公證申訴的處理決定書》的具體行政行為。判決后，寶山司法局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

　　上訴人寶山司法局上訴稱，雖然原審第三人提供的房地產權證是偽造的，但在辦理公證時愛輝路房屋在寶山區房地產交易中心已經經過權屬登記，產權確實屬于原審第三人所有。寶山公證處證明的是蔡輝與原審第三人設立抵押借款合同這一法律行為的真實性，現抵押借款合同未被確認無效，《聲明書》也沒有違背法律法規強制性規定，原審法院認為公證行為應當撤銷于法無據。雖然原審第三人在辦理本案抵押借款合同公證前，已經將房屋抵押給銀行，但重復抵押的行為并不違反法律規定，原審法院適用法律錯誤，請求撤銷原審判決，改判駁回蔡輝的訴訟請求。

　　被上訴人蔡輝辯稱，對權屬登記的真實性進行審查是公證處在辦理公證時的義務；本案所涉公證行為是否有效與合同效力無關；原審第三人系將房屋全額抵押給銀行，房屋的價值不足以重復抵押，寶山公證處也未對此進行審查。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院經審理查明，原審中，上訴人寶山司法局提供以下事實證據和法律依據證明其作出的處理決定合法：1、蔡輝、原審第三人何建勤、朱雪梅于2002年10月 17日填寫的請求受理抵押借款合同公證的《公證申請表》、公證受理通知回執、相關的身份證明。以證明是蔡輝、原審第三人自愿到寶山公證處辦理公證，寶山公證處對其資格進行了審查。2、2002年10月17日蔡輝與原審第三人間簽訂的《個人抵押借款合同》、寶山公證處于2002年10月21日所作的（2002）滬寶證字第2792號《個人抵押借款合同公證書》。以證明蔡輝與原審第三人間的個人抵押借款行為是雙方合意行為，寶山公證處依法作出了公證。3、原審第三人向寶山公證處提供的《上海市內銷商品房預售合同》、《上海市商業統一發票》、《上海市寶山區房地產交易中心收件收據》。以證明寶山公證處辦理公證時已查明抵押房屋系原審第三人所有，原審第三人到寶山區房地產交易中心已辦理房產登記。4、原審第三人向寶山公證處提供的滬房地寶字（2001）第032361號《上海市房地產權證》，證明原審第三人在寶山公證處辦理公證時，提供了該證據，證明所涉房產可以抵押。5、寶山公證處于2002年10月17日對蔡輝及原審第三人何建勤、朱雪梅所作的談話筆錄。以證明寶山公證處在作出公證前，已對蔡輝、原審第三人進行了核實。6、原審第三人何建勤、朱雪梅的《公證申請表》、《聲明書》，寶山公證處于2002年10月23日所作的（2002）滬寶證字第2823號《聲明書公證書》及送達回證等。以證明寶山公證處完成了整個公證程序。7、原審第三人與中國農業銀行上海市分行于2000年12月15日簽訂的（滬寶山）農銀個房抵字（2000年）第 3912號《住房抵押合同》，以證明原審第三人已將訟爭所涉房屋全額抵押給銀行。8、原審第三人于2003年6月5日與他人達成調解協議后，由寶山區人民法院制作的《民事調解書》和《民事裁定書》，以證明寶山公證處給蔡輝、原審第三人辦理公證時，訟爭所涉房屋仍屬原審第三人所有。9、2003年11月10日上海市寶山區房地產登記處制作的《上海市寶山區房地產資料登記冊》，以證明蔡輝、原審第三人辦理抵押借款合同公證時，原審第三人尚未取得產權證書，其向寶山公證處提供的滬房地寶字（2001）第 032361號《上海市房地產權證》是偽造的。10、寶山公證處于2004年4月12日作出的（2004）滬寶證決字第4號《拒絕撤銷公證書的決定》，證明寶山公證處對蔡輝要求撤銷公證的申請予以拒絕；蔡輝于2004年4月27日寫的《申訴狀》、2004年6月2日寶山司法局所作的《關于對蔡輝公證申訴的處理決定書》，以證明寶山司法局對蔡輝要求撤銷公證的申請不予支持。寶山司法局提供司法部《公證程序規則》第五十五條、第五十七條的規定及《上海市公證條例》第四十五條的規定證明其適用法律正確、執法程序合法。被上訴人蔡輝對上訴人的執法主體資格、執法程序以及提供的事實證據沒有異議，但認為上訴人適用法律不當，應當適用《公證程序規則》第五十六條的規定撤銷公證書。經審查，上訴人寶山司法局提供的證據真實、合法，與本案具有關聯性，且經原審庭審質證，本院予以確認。原審依據上述有效證據認定的事實正確，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上訴人寶山司法局作為寶山區司法行政部門具有作出本案申訴處理決定的法定職權。《公證程序規則》第二十三條規定：“公證處應重點審查：……（三）需公證的行為、事實或文書的內容是否真實、合法；……（五）當事人提供的證明材料是否真實、充分”，根據上述規定，寶山公證處在受理被上訴人蔡輝和原審第三人的公證申請后，應當對原審第三人提交的《上海市房地產權證》的真實性進行重點審查，真實性審查的內容既應包括房屋權屬憑證與房屋權屬登記是否一致，也應包括對房屋權屬憑證這一證明材料本身的真實性的審查。而本案中，寶山公證處疏于審查，在原審第三人提供偽造的《上海市房地產權證》作為證明材料的情況下，仍作出了公證行為，顯然已經違反了上述規定。此外，本案所涉的公證事項系對個人抵押借款合同進行公證，寶山公證處理應對抵押物有無權利負擔的事實進行審查，但寶山公證處在未查清愛輝路房屋在辦理抵押公證前已經全額抵押給銀行的情況下就作出公證，認為合同當事人的簽約行為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的規定亦違反了對抵押行為的合法性應作重點審查的規定。上訴人寶山司法局在確認寶山公證處作出公證行為時未能掌握《上海市房地產權證》系偽造以及抵押物已經存在權利負擔的情況下，仍然認為寶山公證處辦證程序符合法律法規的規定、出具的公證書正確，并作出對蔡輝的申訴不予支持的處理決定違反了《公證程序規則》的規定，原審法院判決撤銷被訴具體行政行為正確。至于上訴人的上訴理由，本院認為，公證行為應當遵循《公證程序規則》，雖然愛輝路房屋在原審第三人辦理公證時確屬其所有，但不能據此排除公證機關對形式要件的審查，上訴人認為原審第三人偽造權證不影響抵押房屋權屬歸屬、不影響公證行為的效力的上訴理由缺乏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納；公證行為是否應當撤銷的依據是其是否違反《公證程序規則》，上訴人認為因抵押借款合同未被確認無效故不能認定公證行為無效的上訴理由于法無據；本案已經查明寶山公證處在公證時不知道房屋已經全額抵押的事實，且原審第三人前后兩次抵押均系以房屋全額設立抵押，上訴人也未能提供寶山公證處審查過重復抵押合法性的事實證據，故上訴人認為本案公證的雖然是重復抵押行為但不違法的上訴理由缺乏事實依據，本院不予采納。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當予以維持。上訴人寶山司法局的上訴請求和上訴理由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據此，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六十一條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上訴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00元，由上訴人上海市寶山區司法局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錦萍

　　代理審判員 沈亦平

　　代理審判員 馬浩方

　　二○○五年六月二十四日

　　書 記 員 張 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