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案情介紹

趙某與黃某系夫妻關系，婚后育有五子，分別為黃某、黃甲、黃乙、黃丙、黃丁。黃某堂于1997年6月23日去世、趙某穎于2010年4月2日去世、黃丁于2003年9月去世。黃某堂生前為某單位職工，在1998年所在單位統一公房出售時，因黃某堂已去世，趙某穎以其配偶身份于1998年7月15日出資購買了坐落于宏業*村*棟***房屋一處，并于2000年1月3日辦理了產權證明。趙某穎于2008年10月16日將其已打印好的遺囑在王真、李琴兩位見證人的見證下簽名并按手印，兩見證人亦履行了見證人簽名并加蓋了蚌埠市蚌山區雪華法律服務所的公章的見證程序。該遺囑明確表示，在其去世后上述房屋歸原告黃乙一人所有。因兩被告對上述遺囑有爭議，故原告訴訟來院。

另查明，黃某堂去世后，其法定繼承人對其遺產沒有進行分割。

二、審理過程

原告訴稱：被繼承人趙某系原告母親，原告父親黃某于1997年6月因病去世，被繼承人趙某在其夫去世后一直跟隨原告生活，由原告贍養，直至2010年4月2日去世。被繼承人趙某于2000年1月3日購置位于蚌埠市宏業*村*棟***號住房一套，房產證號：蚌房權證私字第******號，被繼承人于2008年10月16日在蚌埠市蚌山區雪華法律服務所的見證下訂立遺囑，遺囑中明確寫明：在被繼承人趙某穎去世后，其所購蚌埠市蚌埠市宏業*村*棟***號住房歸原告一人所有。現因兩被告對該遺產歸屬有異議，故原告訴至法院要求：1、依法確認被繼承人趙某穎的遺囑以及為遺囑出具的法律見證書合法有效;2、確認原告依照遺囑取得蚌埠市宏業*村*棟***號住房的所有權;3、本案訴訟費用由被告承擔。

兩被告辯稱：原告的遺囑以及為遺囑出具的法律見證書依法無效。因為見證行為違反相關法律程序，見證主體不適格。原告提供的遺囑中立遺囑人簽名并非被繼承人趙某穎本人簽名，遺囑本身依法無效，即使其是被繼承人趙某穎的真實意思表示，趙某穎的遺囑處分了他人所有的財產，也是部分無效。遺囑的標的物不屬于法律服務所見證范圍，見證依法無效。故原告提供的遺囑及見證書依法無效，爭議標的房屋應屬于被告父母的遺產，依法應由法定繼承人共同繼承。

三、裁判結果及理由

人民法院認為:趙某于2008年10月16日所立遺囑，其形式要件應為代書遺囑，兩位見證人均于法定繼承人無利害關系，故該遺囑的形式要件符合法律規定。兩被告雖辯解該遺囑中趙某穎簽名不是本人所簽，但其在指定期間沒有提交比對樣本，且證人證言也能與該遺囑內容相印證，其遺囑內容確為趙某穎本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故對兩被告的辯解不予采信。因該遺囑中所處分的財產為宏業*村*棟***房屋，趙某穎在1998年7月15日購買該房屋時按當時的政策不僅享受了其配偶的工齡優惠價格，而且購房款亦是夫妻共同積蓄，故所購房屋應為夫妻共同財產。在黃某堂去世后其法定繼承人并未對其遺產進行分割，依據法律規定，對于夫妻共同財產，如果分割遺產，應當先將共同共有的財產的一半分出為配偶所有，其余的為被繼承人的遺產，故該房屋中的一半應為黃某堂的個人遺產，因黃某堂未留有遺囑，故對該部分遺產應依照法定繼承進行分配。因法律明確規定，遺囑人以遺囑處分了屬于他人所有的財產，遺囑的這部分應為無效，故趙某穎所立遺囑中對不屬于自己份額所作的處分行為應為無效。原告雖主張確認被繼承人趙某穎的遺囑合法有效，但因該遺囑中處分了他人的財產，故本院對其主張不予采信。因原、被告均不同意對訴爭房屋的價值進行評估，故對該遺產在本案中不作分割，對于趙某穎所立遺囑本院認為系部分有效。原告主張依照遺囑取得蚌埠市宏業*村*棟***房屋的所有權，但因該遺囑部分有效，故對該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四、分歧意見

本案爭議的焦點為：一、該房屋應為趙某穎的個人財產，還是趙某穎與黃某堂的共同財產。二、該案遺囑定性為代書遺囑，其形式上的欠缺是否必然導致遺囑無效。

五、點評

在該案中，趙某所處分的財產是在黃某堂去世后其所購買的房改房。對于房改房的購買，因為均涉及到國家政策及單位內部制度的規定，所以常讓當事人對所有權產生困惑。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復函》中的相關規定，認為夫妻一方死亡后，如果遺產已經繼承完畢，健在一方用自己的積蓄購買的公有住房應視為個人財產，購買該房時所享受的已死亡配偶的工齡優惠只是屬于一種政策性補貼，而非財產或財產權益。夫妻一方死亡后，如果遺產沒有分割，應予查明購房款是夫妻雙方的共同積蓄，還是配偶一方的個人所得，以此確認所購房屋是夫妻共同財產還是個人財產;如果購房款是夫妻雙方的共同積蓄，所購房屋應視為夫妻共同財產。該案中黃某堂去世后其遺產未進行分割，趙某穎是在黃某堂去世后購買的該房屋，但其所用購房款為與黃某堂的共同積蓄，該財產為倆人的共同財產，故該房屋的性質為夫妻共同財產。

對于夫妻共同財產，如果分割遺產，應當先將共同共有的財產的一半分出為配偶所有，其余的為被繼承人的遺產，故該房屋中的一半應為黃某堂的個人遺產，因黃某堂未留有遺囑，故對該部分遺產應依照法定繼承進行分配，黃某堂的法定繼承人有趙某穎和四子女，因此該房屋即有黃某堂所有的份額，也有其它法定繼承人的份額。因此趙某穎無權處分其它法定繼承人應享有的部分，故趙某穎所立遺囑中對不屬于自己份額所作的處分行為應為無效，其所立遺囑系部分有效。

我國繼承法規定的遺囑種類有：公證遺囑、自書遺囑、代書遺囑、錄音遺囑、口頭遺囑等多種形式。而隨著時代的變遷，新形式的遺囑層出不窮，比如見證遺囑、視頻遺囑、電子郵件遺囑、短信遺囑等，這些遺囑在繼承法中均未提及，其效力如何認定?就如本案中出現的見證遺囑，比照繼承法應如何定性?經過審查，合議庭認為其名為見證遺囑但其實質為代書遺囑。所謂代書遺囑，其應當有兩個以上見證人在場見證，由其中一人代書，注明年、月、日，并由代書人、其他見證人和遺囑人簽名。本案的兩被告認為該遺囑并非見證人代書，其形式不符合法律規定，該遺囑應為無效遺囑。但合議庭合議后認為，對于遺囑的效力應當著重從兩方面審查，一方面要看該遺囑內容是否合法，另一方面要看該遺囑的內容是否為立遺囑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本案中的遺囑為趙某穎本人持遺囑打印件找到某法律服務所要求對該遺囑見證，兩名法律工作者在核實情況后，在該遺囑上簽名見證并加蓋了法律服務所的公章，趙某穎本人亦在該遺囑上簽名并按上手印。同時多位證人均證明在趙某穎生前其本人多次提到該遺囑，且所述內容均與訴爭遺囑的內容相吻合，故合議庭一致認為該遺囑的內容是立遺囑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其形式上的瑕疵不應當掩蓋立遺囑人的本意。我國繼承法的相關解釋中也明確提出，對于形式上稍有欠缺的遺囑，如內容合法，又有充分證據證明確為遺囑人真實意思表示的，可以認定遺囑有效。由此可以看出形式的欠缺并不必然導致遺囑的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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