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簡介]

2013年8月29日，原告郭某與被告周某、杜某、杜某文三合伙人簽訂了商都縣某村由被告河南四建發展商都項目部承建的國電光伏電站場區修路工程施工合同，杜某、杜某文在合同上簽字。工程完工后，原告與三被告結算工程款為64萬元;后三被告先后給付原告工程款28萬元，下欠的36萬元經三被告協商由被告周某一人承擔，且征得了原告同意;2014年7月25日，被告周某就下欠的工程款36萬元給原告出具了欠條，并書面約定于2014年9月15日前付清，逾期則按月利2.5分/元計息。2014年10月10日，周某給付原告5萬元，仍欠31萬元未付。原告訴至人民法院，要求四被告給付下欠的工程款31萬元、利息5.425萬元，并要求被告承擔訴訟費。

[法律解讀]

內蒙古自治區商都縣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原告郭某與被告周某、杜某、杜某文簽訂的工程施工合同合法有效。2014年7月25日，三被告協議將此剩余工程款交由其中一人即周某承擔，并征得原告同意，協議系各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符合法律規定，周某應就此款承擔給付義務。雙方又書面約定了逾期利息，此利息計算起止時間不違反法律規定，利息數額未超出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所得，應予支持。至于被告河南四建發展商都項目部因與原告未形成直接合同關系，即雙方沒有合同權利義務關系，故不應承擔此工程款的給付義務，遂判決：被告周某給付原告郭某工程款31萬元及利息5.425萬元，共計36.425萬元。宣判后，原、被告均未提起上訴，本判決已生效。

本案爭議點問題為:合伙人通過協議將剩余合伙債務轉移給其中一名合伙人，并征得債權人同意，該協議如何認定，責任如何承擔。

1.債務轉化行為如何認定

第一種意見認為，合伙債務轉化為個人債務，僅是合同一方當事人合伙人的人數減少，并未改變成合同關系外的第三人，當屬合同變更。第二種意見認為，合伙人達成剩余工程款交由其中一名合伙人周某承擔的協議，經得債權人同意，該協議是經當事人認可的一個新合同，是雙方當事人通過訂立新合同解除原合同。第三種意見認為，合伙債務轉化為個人債務，實質是合伙人將合伙債務轉移給了第三人，由第三人取代了合伙人的地位，成為債務人。只不過這里的第三人周某，同時是合伙人之一。合同主體發生了變化，當屬合同義務轉移。筆者同意第三種觀點。具體理由如下：

首先，從合同義務轉移的主體來分析。在交易過程中，合伙作為一個整體與債權人發生著債權債務關系。三個人組成了未起字號的個人合伙，在財產所有權上，合伙投入的財產由合伙人統一管理和使用，但個人仍可以有自己獨立的財產權，以獨立身份對外從事民事活動。原來的工程施工合同相對人分別是郭某與個人合伙，形成了合伙債務。之后，周某以自然人身份與其他合伙人達成債務轉移協議，并經債權人郭某同意，形成了個人債務。相對于工程施工合同，自然人周某屬于第三人。合伙個人和第三人均為不同合同關系下的身份認定，不可能是永久不變的身份，也不可能是個人唯一的身份，可以以雙重身份存在。

其次，從合同義務轉移的效力來分析。對債權人而言，可以要求合伙人全體或者部分承擔全部合伙債務。債權人為了實現債權，免除其他合伙人義務，是對自身權利的自主擇棄;對債務人周某而言，達成債務轉移協議意味著放棄對其他合伙人追償的權利。這些均符合民事訴訟法第十三條第二款的規定:“當事人有權在法律規定的范圍內處分自己的民事權利和訴訟權利。”因此，債務轉移行為有效。

再次，從合同義務轉移的結果來分析。第三人周某取代了個人合伙成為合同的當事人，原來的合伙人杜某、杜某文不再與周某互負連帶責任，周某需以個人財產獨立承擔債務責任。但是，周某兼有合伙個人和第三人身份，結果是一人以雙重身份負擔同一內容的債務，屬于特殊的“并存債務承擔”。

2.合同義務轉移中第三人如何認定

合同第三人是以合同的存在為前提并相對于合同當事人而言的一類民事主體。我國保險法、信托法、民法通則中也都涉及合同第三人，并對其參與保險、信托、代理、債權轉讓、債務承擔等民商事活動的行為進行了規定，但卻未進行定義并明確范圍。雖然關于第三人的范疇問題存在認識不統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認定合同第三人，須排除其為合同關系的相對方。本案中，從合同行為的客觀含義看，履行工程施工義務與支付工程款是雙方的主要義務。雖然郭某可以要求個人合伙中一人或者數人支付全部工程款，但是請求前提個人合伙有支付工程款的義務。因此，只能認定郭某和個人合伙才是合同行為相對人;從合同意思表示形式來看，郭某和個人合伙就合同形成合伙債務的意思表示是明確一致的。周某沒有獨自與郭某簽訂合同并形成個人債務的意思表示，并非合同的相對人。

實踐中，基于社會經濟的目的，當事人可以法律許可的范圍內，根據合同自由原則，轉讓債權或者轉移債務，這符合合同意思自治原則，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遵循的一般原則。合同義務轉移，其含義并未嚴格將具有合伙個人身份的自然人排除在外。對不同合同關系下的身份進行分析，有利于合理解決認識問題，是案件審判方法的正確運用，也是公正司法的個案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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