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5）佛中法民二終字第722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趙冰，男，漢族，1971年5月2日出生，住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容桂街道紅旗中路成功花園12棟612號。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周沃強，男，漢族，1970年8月18日出生，住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容桂街道振華樂莘新村前街8巷1號。

　　委托代理人：何澤勝，廣東宏駿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趙冰為與被上訴人周沃強合作開發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人民法院（2005）順法民二初字第98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05年9月13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同年10月12日公開進行了法庭調查。上訴人趙冰，被上訴人周沃強的委托代理人何澤勝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周沃強、趙冰為合作開發GY-A2型陶瓷壓鑄機，于2004年3月5日簽訂了《GY-A2型陶瓷壓鑄機開發聯合生產合同》，合同約定由周沃強提供生產設備所需要的資金、場地及具備相應技術的人員，趙冰負責開發技術、銷售、售后服務及市場調研工作。合同簽訂后，雙方按合同約定分工參與開發工作，但后來由于雙方不能很好地協調配合，致使無法完成開發工作，生產出來的機械不能正常運轉投產。周沃強覺得完成開發成果無望，故提出解除與趙冰之間的合作開發合同，趙冰表示同意。周沃強在履行合同過程中為機械的開發投入資金共19632.68元，所生產出來的GY-A2型陶瓷壓鑄機的殘值為3000 元，趙冰愿意以上述價格購買該機。兩者相抵減，實際損失為16632.68元。周沃強于2005年3月3日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要求趙冰承擔虧損 9955.30元及從起訴之日起按銀行同期逾期貸款利率計算利息，并承擔案件受理費。

　　原審法院審理認為：周沃強、趙冰約定共同進行投資（周沃強以資金、實物投資，趙冰以技術投資），分工參與、協作配合研究開發GY-A2型陶瓷壓鑄機，并共享該技術開發成果，且合同約定的該開發成果具有創造性和新穎性。以上情形符合技術合作開發合同的特征，故認定周沃強、趙冰之間是一種技術合作開發合同的關系。在合作開發過程中，周沃強、趙冰均應嚴格按照約定的計劃和分工，共同或分別承擔開發工作，直至完成開發項目。任何一方不嚴格履行與他方的協作配合義務，均會導致開發項目的失敗。現在周沃強、趙冰生產出來的GY-A2型陶瓷壓鑄機不能正常運轉投產，開發成果未實際完成，雙方相互指責是對方違反合同義務所造成，但雙方提供的證據均不足以證明對方存在違反合同約定的行為。所以，法院對雙方相互指責對方違約的主張不予采納。在雙方均不能證明對方存在違約行為的情況下，周沃強在起訴狀中提出解除雙方的合作開發合同，趙冰也表示同意解除。所以，法院認定周沃強解除合同有效，合同解除的時間為趙冰收到法院送達起訴狀副本的時間，即2005年3月14日。合同解除后，雙方當事人應根據公平原則分擔所投入的開發費用。趙冰辯稱GY-A2型陶瓷壓鑄機不能正常運轉投產是因周沃強違約造成，所有損失應由周沃強一個人承擔的抗辯依據不足，不予采納。雖然周沃強、趙冰之間的合同約定趙冰占利潤45%+10%售后服務費用，但合同并沒有全面履行，并沒有履行到售后服務階段，而是中途解除合同關系。所以，周沃強主張趙冰應按照55%的比例承擔損失不合理，雙方應均等承擔損失，即各承擔損失的50%.關于GY-A2型陶瓷壓鑄機的殘值，周沃強主張價值3000元，趙冰愿意以該價格購買，予以支持。趙冰在以上述價格購買GY-A2型陶瓷壓鑄機時，周沃強應當將該機械的相關票證及附件一起交付趙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三條、第九十七條、第三百三十條的規定，判決：一、周沃強解除與趙冰之間的《GY-A2型陶瓷壓鑄機開發聯合生產合同》有效，解除時間為2005年3月14日。二、趙冰在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5日內向周沃強支付損失金額共8316.34元及利息（利息的計算方法：從2005年3月14日起至款項清還日止，按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三、駁回周沃強其它的訴訟請求。受理費 508元由趙冰承擔。

　　上訴人趙冰不服原審法院上述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1、一審法院判決趙冰支付周沃強損失8316.34元及利息，認定事實不清，于法無據。法院既已認定雙方屬于共同投資（周沃強以資金投資，趙冰以技術投資），那么在判決中只確認周沃強的資金投資成本，而忽略了趙冰的技術投資成本，很顯然違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八條的規定，嚴重侵害了趙冰在訴訟中享有平等的法律地位，也違背了民事訴訟活動中的公平公正原則。2、因周沃強未盡到合同之約定，造成該機未調試完成，所以不存在銷售、售后服務，也就不存在虧損問題。既然法院認為周沃強的投資已成為損失，并判決趙冰賠償周沃強的成本損失，那么趙冰在該合同存續期間的投資損失（技術投資和市場調研投資等）就不應該得到賠償嗎？技術開發合同投資義務中明確規定：“采取以資金以外的形式進行投資的，應當折算成相應的金額，明確當事人在投資中所占的比例。”《CY-A2型陶瓷壓鑄機開發聯合生產合同》合同中明確規定趙冰的收益為55％，周沃強的收益為45％，該約定是雙方經過協商根據各方投入比例確定的，且周沃強已簽字認可。據此，趙冰在該合同中持有55％的非資金投入比例。在一審判決書中法院認定周沃強資金投入為16632.68元，那么按照《CY-A2型陶瓷壓鑄機開發聯合生產合同》約定趙冰的投入應當是16632.68/45％×55％＝ 20328.83元。退一步講，即使該次投資雙方均無過錯導致合同無法繼續履行，雙方均同意解除合同，按照公平原則，周沃強還應當支付趙冰 {20328.83（趙冰的投入）－16632.68（周沃強的投入）}/2＝1848.075元。即當事人雙方應共同承擔本合同中雙方所有投資損失，并按照雙方所有投資總和來公平分攤。但是一審法院卻認定該合同中僅存在周沃強的資金投資成本，而只字未提趙冰的技術投資成本，未考慮趙冰的任何權益，僅認定雙方各承擔損失的50％。按此認定是不是就可以確定是周沃強存在違約事實呢？假如不是周沃強為何卻要承擔45％以外的責任？該判決與法律主張的公平原則嚴重相悖。雖然技術投資是一種智力投資，也是一種無形投資，但法院也應當調查取證，綜合分析以確認趙冰的投資額。即使以趙冰的平均月工資來加以衡量，趙冰的投資（技術投資和市場調研投資等）也遠遠大于周沃強的投資（資金投資）。3、原判認定雙方之間的合同是技術合作開發合同，屬于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技術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第十九條第二款規定：“技術開發合同當事人一方僅提供資金、設備、材料等物質條件或者承擔輔助協作事項，另一方進行研究開發工作的，屬于委托開發合同。”而在雙方簽訂的《CY-A2型陶瓷壓鑄機開發聯合生產合同》中明確規定周沃強提供設備生產所需資金、場地、人員，趙冰負責開發技術、銷售、售后服務、市場調研工作。這明顯不符合技術合作開發合同的特征規定。該技術權利的申請、轉讓專屬于趙冰一方，周沃強只享有該技術成果的免費使用及合同中約定的分配利潤權。4、一審法院在周沃強提供的證據不足以證明趙冰違約，也沒有根據趙冰提出的質疑去現場勘察并調查取證的情況下就判決趙冰賠償周沃強50％的損失，顯然程序有誤，于法無據。CY-A2型陶瓷壓鑄機目前的價值周沃強認為3000元，趙冰并未認同。法院也未組織相應專家就其價值進行確認，就盲目認定，顯然程序有誤，不合常理。5、一審法院認定：“周沃強在起訴狀中提出解除雙方的合同，趙冰方也表示同意解除。所以，法院認定周沃強解除合同有效。”該認定嚴重損害了趙冰的合法權益。一審庭審時趙冰明確提出，如果周沃強自愿承擔無法履行合同而造成的資金投入，趙冰可以同意解除該合同，并可暫不提起反訴。但是一審法院卻忽略趙冰的前提條件，直接認定趙冰同意解除該合同。6、周沃強所提交證據中多數不實，票據根本與該機無關，甚至有偽證。每一張票據都應當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其合法有效，請人民法院依法查證。7、周沃強在違約造成合同不能繼續履行的情況下，卻先發制人，要求賠償損失，無疑是想借此轉移視線，推卸責任。如果周沃強愿意放棄對趙冰的無理要求，趙冰念在昔日朋友之情，也愿息事寧人。放棄請求法院判決周沃強承擔的技術投資損失。因此，上訴請求：（1）請求上級人民法院依法駁回一審判決（周沃強的全部訴訟請求）。（2）請法院根據《CY-A2 型陶瓷壓鑄機開發聯合生產合同》中雙方的收益比例確認趙冰的投資額。（3）不同意解除《CY-A2型陶瓷壓鑄機開發聯合生產合同》。（4）請周沃強于1周內解決自己所負責外購液壓站泄漏與功能問題，即液壓站高低壓必須同時工作。（5）請周沃強于1周內購回合格液壓缸，其規格必須同上次所購一致。（6）判決一、二審受理費由周沃強負擔。

　　上訴人趙冰在二審期間提供的證據有：福建省閩清富榕電器有限公司的證明一份，證明趙冰進行了市場調查。經質證，被上訴人周沃強對該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有異議，且認為該證據已超過了舉證期限。

　　被上訴人周沃強答辯稱：1、原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2、趙冰的第二項上訴請求沒有法律依據，與原審的本訴無關，屬于其它的訴訟請求，在二審期間提出是不符合法律規定。3、趙冰對合同在一審期間已明確表示同意解除。4、趙冰既然同意解除合同，雙方就沒有履行的必要。因此，請求二審法院駁回趙冰的上訴請求。

　　被上訴人周沃強在二審期間沒有提供新的證據。

　　本院經審理查明：本院對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周沃強與趙冰簽訂的合同，是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內容合法，該合同合法有效。當事人一方要求解除合同，經雙方協商一致，可以解除合同。在一審期間，周沃強提出解除合同，趙冰明確表示同意，趙冰就應當對其承諾負責。因此，對趙冰在上訴中要求繼續履行合同的請求，不予支持。周沃強與趙冰協商合作生產 CY-A2型陶瓷壓鑄機，并約定周沃強提供生產所需的資金、場地、人員，趙冰負責技術、銷售等。在合作生產期間，生產的陶瓷壓鑄機不能使用，沒有產生預期的經濟效益，從雙方向法院提供的證據來看都不能證明對方存在違約行為。周沃強認為趙冰擅自到其他企業任職，這與事實不符，因為趙冰是在周沃強與他人合伙的企業任職，沒有周沃強的同意，趙冰是不可能到該企業任職。同時，周沃強也沒有證據證明，合作期間生產的陶瓷壓鑄機不能使用是趙冰的責任。在合作生產CY- A2型陶瓷壓鑄機過程中周沃強投入的是資金、場地及具備相應技術的人員，而趙冰投入的是技術，周沃強所投入的資金是合同約定應當投入的投資額。由于訴訟雙方的舉證均不能證實對方存在違約行為，故應認定雙方合作開發未產生預期的經濟效益是屬于正常的市場風險，雙方共同生產期間所造成的損失不僅有周沃強投入的資金，也有趙冰投入的技術，應各自承擔。因此，周沃強要求趙冰賠償其資金損失的請求，其理由不充分，證據不足，不予支持。趙冰在二審期間提供的證據不是新的證據，且該證據不能證明其主張，本院對該證據不予采信。至于趙冰提出上訴請求的第2、4、5項，是獨立的訴訟請求，但其在一審中未提出反訴，故本院不予審查。綜上所述，原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但適用法律不當，導致處理欠妥，應當予以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人民法院（2005）順法民二初字第987號民事判決第一項。

　　二、撤銷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人民法院（2005）順法民二初字第987號民事判決第二、三項。

　　三、駁回周沃強要求趙冰承擔合作虧損額9955.3元及支付逾期付款利息的訴訟請求。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各508元，合計1016元，由周沃強承擔。趙冰預交的二審案件受理費508元，由周沃強在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逕付給趙冰，本院不再作收退。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鄭 振 康

　　代理審判員 陳 儒 峰

　　代理審判員 邱 遠 忠

　　二OO五年十一月十七日

　　書 記 員 歐陽潔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