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東營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2）東民一終字第78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殷海濱，男，（略）。

　　上訴人（原審原告）殷笑笑，女，（略）。

　　法定代理人殷海濱，（略）。

　　委托代理人鑒秀花，（略）。

　　上訴人（原審原告）劉其貞，（略）。

　　委托代理人鑒同明，男，1956（略）。

　　三上訴人共同委托代理人秦富亭，山東眾旭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利津縣中心醫院。

　　法定代表人楊桂海，院長。

　　委托代理人馬爭軍，山東達洋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丁文順，山東利華益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殷海濱、殷笑笑、劉其貞因醫療事故損害賠償糾紛一案，不服山東省利津縣人民法院（2001）利民初字第1150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殷海濱、殷笑笑委托代理人鑒秀花、劉其貞委托代理人鑒同明及共同委托代理人秦富亭，被上訴人委托代理人馬爭軍、丁文順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認定，鑒秀蘭系利津縣北宋鎮賈家村人，殷海濱之妻、殷笑笑之母、劉其貞之女。2000年3月28日下午4時30分，鑒秀蘭因31周妊娠，重度妊高癥，到被告婦產科住院治療。入院后，因血壓控制不理想，被告醫務人員告知殷海濱建議終止妊娠，但鑒秀蘭及殷海濱均不同意。4月5日晚10時鑒秀蘭血壓高達27／17Kpa. 4月6日凌晨0時30分，出現腹脹、惡心，l時聽不到胎心，有陣發性宮縮，經B超檢查顯示胎兒死亡。4時50分，出現腹痛及少量陰道流血，經查體，診斷為胎盤早剝。6時實施了剖宮取胎手術，保留子宮。手術后因血壓不穩且無尿，被告方婦產科請內科會診協同治療。鑒秀蘭于11時10分、12時5分、12時30 分、13時15分四次出現抽風，發生產后子癇。原告方兩次提出轉院，未得到被告方同意，13時50分原告方強行轉院，轉院途中，鑒秀蘭死亡。為此，醫患雙方發生糾紛。2001年5月20日，利津縣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經鑒定后結果為：利津縣中心醫院對鑒秀蘭的醫療行為構不成醫療事故。因殷海濱對此鑒定結論不服，要求東營市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重新鑒定。2001年8月29日，東營市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認為：利津縣中心醫院在診療過程中存在醫療缺陷，結論為二級乙等技術事故。因利津縣中心醫院不服該鑒定結論，要求山東省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重新鑒定。結論為不屬醫療事故。 2001年12月19日，原告向原審法院起訴。認為被告的過錯致使鑒秀蘭死亡，請求被告賠償241684元。庭審中，被告表示不承擔賠償責任，但從人道主義角度出發，自愿補償原告10000元作為經濟幫助。

　　原審法院認為，鑒秀蘭因慢性高血壓并重度妊高癥到被告處住院治療，被告診斷明確，治療措施得當。因原告方不同意被告終止妊娠，致病情惡化。后實施了剖宮取胎手術后，出現產后子癇，由于原告方強行轉院致鑒秀蘭在轉院途中死亡。經山東省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鑒定不屬醫療事故。訴訟中，原告未能舉證證明被告在診療過程中有過錯。根據我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第二款由于過錯侵害他人人身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的規定，被告不應承擔民事責任，故對原告要求被告賠償損失的請求不應支持，對原告主張損失所舉的證據，不予確認。因被告自愿補償給原告10000元作為經濟幫助，不違背法律規定，予以支持。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的規定，判決：一、駁回原告殷海濱、殷笑笑、劉其貞的訴訟請求。二、被告利津縣中心醫院補償給原告殷海濱、殷笑笑、劉其貞現金10000元作為經濟幫助，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三日內付清。 案件受理費6135元，由原告負擔。

　　殷海濱、殷笑笑、劉其貞上訴稱，原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請求二審依法予以改判。主要理由：一、被上訴人提供的原始病歷有涂改跡象，認定被上訴人在診療過程中沒有過錯，證據不足，也沒有其他證據加以印證。二、原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本案舉證責任在被上訴人一方，被上訴人應提供證據證明其在診療過程中無任何過錯。

　　利津縣中心醫院答辯稱，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上訴人主張病歷有偽造痕跡，但未提交任何證據予以證明。被上訴人在一審中已提交證據予以證明被上訴人沒有過錯。故原審法院適用法律正確，上訴人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根據上訴人的上訴請求與被上訴人的答辯，本院認為二審期間爭議的焦點問題有兩個：一、對鑒秀蘭的死亡，被上訴人有無過錯，應否承擔民事責任。二、原審法院適用法律是否正確。

　　雙方當事人對爭議的焦點問題均沒有提交新的證據。上訴人只針對原審被上訴人提交的病歷加以說明，共對其中七組證據進行說明。第一組證據：1、2001年4月5日，利津縣中心醫院對鑒秀蘭的B超報告單，說明：4月5日凌晨1點，病人已經出現了死胎和胎盤早剝，而該結果被上訴人診斷不明確。根據衛生部的規范教材《婦產科學》中關于妊娠高血壓等內容的講述，胎盤厚度最厚不超過4厘米，而鑒秀蘭的胎盤最厚處達到8厘米。根據上訴人請教專家，這份B超單已經出現胎盤早剝。2、2001年3月29日，利津縣中心醫院對鑒秀蘭進行的彩超報告，顯示的胎兒是一個正常的胎兒。而4月5日凌晨1點，病人已經出現了死胎和胎盤早剝，作為醫院，應該有能力注意到這一點。3、《婦產科學》關于妊娠高血壓等內容的講述，4月5日凌晨1點，被上訴人應該診斷鑒秀蘭胎盤早剝，但由于誤診，沒有作出正確判斷。第二組證據：利津縣中心醫院的兩份病歷記錄內容，證明：死胎和胎盤早剝沒有得到重視。4月5日凌晨1點已經出現死胎，而在4月5日的凌晨5點、4月5日11點又記錄胎心規律，明顯與事實不符。直到4月6日的記錄，記錄為胎心規律聽不到。事實上是4月5日凌晨1點已經死胎了，只是死胎和胎盤早剝沒有引起醫院的重視。第三組證據：1、利津縣中心醫院4月5日、6日的醫囑單，一審時雙方曾產生過爭議，當時上訴人從利津縣衛生局復印這份材料時，沒有這份證據的原件，直到法院審理時才有的。所以，上訴人認為這是偽造的。這份材料，只有4月6日的B超記錄，而沒有4月5日的B超單，我方認為被上訴人的B超單是假造的，是想減輕自己的責任。2、利津縣中心醫院的護理記錄單，護理記錄單應該是護理人記錄當天當時的記錄，從該記錄單上，可以看出是一人所為，是被上訴人偽造的。第四組證據：四份化驗單。其中血小板不斷下降，是胎盤早剝引起的。第五組證據：住院病歷首頁，4月6日下午1點半病案記錄、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對鑒秀蘭的診療結構、衛生部頒布的醫院工作制度（關于轉院和轉科制度，該制度中有兩條與本案有關），證明：1、鑒秀蘭從利津縣中心醫院轉院到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是醫院應患者的要求同意轉的院，而不是患者或患者家屬強行要轉院的。2、轉院是衛生部對醫院的要求，而不是對病人及其家屬的要求。3、如果病人及家屬要求出院的，應該報科主任批準。第六組證據：利津縣中心醫院的病案記錄輸血1600毫升，而被上訴人只配了800毫升血，東營市中心血液站預約電話記錄、東營市中心血液站出庫結算單可證明只有800毫升血發往利津，時間是4月6日早上7點。證明：1、記錄為輸血1600毫升，而實際上是800毫升。2、醫院對鑒秀蘭的輸血有虛假記錄，有證人可以作證。第七組證據：1、利津縣中心醫院的病案記錄。證明：病人無尿，出現腎衰。2、對于腎衰的治療不當，只是建議腎透析治療，對于這種情況，被上訴人應該是提早的進行腎的透析治療，而不應該只是建議。對以上主張，被上訴人認為，關于B超問題，鑒秀蘭病歷中記載B超共作了兩次，一次是3月29日的彩超，二是4月5日的B超，實際作出時間是4月6日凌晨1點，與上訴人在原審時的訴狀相一致。胎盤的厚度只是胎盤早剝的體征之一，當時其他癥狀還沒有，不能完全確診，被上訴人診斷正確，手術治療措施得當，不存在誤診情況。關于上訴人強行轉院問題，上訴人在原審起訴狀中陳述，是上訴人多次提出轉院，當時張主任不同意，是上訴人自己打的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的急救電話。而且鑒秀蘭系離開被上訴人治療場所死亡，與被上訴人沒有任何關系。

　　本院經審理查明，上訴人殷海濱之妻、殷笑笑之母、劉其貞之女鑒秀蘭于2000年3月28日下午4時30分，因31周妊娠，重度妊高癥，到被上訴人婦產科住院治療。入院后，根據病歷載明，4月1日下午 4時，因鑒秀蘭有產后子癇病史，被上訴人醫務人員動員終止妊娠，但鑒秀蘭及殷海濱均不同意，同意保持治療，出現意外，后果自負。4月5日晚10時鑒秀蘭血壓高達 27／17Kpa. 4月6日凌晨0時30分，出現腹脹、惡心，經B超檢查顯示胎兒死亡。4時50分，出現腹痛及少量陰道流血，經檢查，診斷為胎盤早剝。6時實施了剖宮取胎手術，保留子宮。手術后因血壓不穩且無尿，被上訴人方婦產科請內科會診協同治療。鑒秀蘭于11時10分、12時 5分、12時 30分、13時15分四次出現抽風，發生產后子癇。下午1時30分病案中載明：上訴人方提出轉上級醫院治療，被上訴人方張秀華副主任醫師同意患者家屬要求，多次向患者家屬講明，如途中出現意外，如死亡，本院不負責任，后果自負，患者家屬表示理解，堅決轉上級醫院治療。轉院后，鑒秀蘭死亡。

　　2001年5月20日，利津縣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認為：利津縣中心醫院在鑒秀蘭住院期間診斷明確，治療措施得當，無誤診誤治行為。鑒秀蘭住院期間，醫護人員操作規范，病程記錄完整。鑒秀蘭在病情惡化、出現產后子癇，該院采取了適當的救治措施，在病人家屬要求轉院時，該院醫務人員向其說明轉院可能造成的不良后果，不同意轉院是符合產后子癇的救治原則。但其家屬強烈要求轉院并叫來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的救護車和跟車醫護人員接走病人。利津縣中心醫院對鑒秀蘭的醫療行為構不成醫療事故。因上訴人殷海濱對此鑒定結論不服，要求東營市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重新鑒定。2001年8月29日，東營市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認為：利津縣中心醫院在診療過程中存在醫療缺陷，一是對疾病的預后轉歸認識不足。產婦有高血壓病史和子癇病史，最嚴重的并發癥應是胎盤早剝。自4月5日9時開始產婦感腹部不適，然而未能引起醫務人員的重視，檢查不細致，觀察不詳細，致胎死腹中。二是處理不及時，貽誤診療時間。4月6日1時B超檢查已提示胎兒死亡，胎盤早剝，仍未能引起重視，未采取緊急處理措施，延誤至6時才行手術治療，但終因早剝面積過大，繼發腎衰，喪失了好的治療時機。結論為二級乙等技術事故。因利津縣中心醫院不服該鑒定結論，要求山東省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重新鑒定。2001年12月4日，山東省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認為：一、患者既往有高血壓及產后子癇病史，因慢性高血壓并重度妊高癥入院，病情危重，院方建議終止妊娠，家屬不同意，致病情惡化，失去最佳治療時機。二、發生胎盤早剝后，雖經積極治療、及時手術，但由于病情危重，家屬強行轉院，導致病人在轉院途中死亡。結論為不屬醫療事故。

　　另查明，根據上訴人在原審起訴狀及B超報告單可以證實，患者是在4月5日晚，即4月6日凌晨1點左右做的B超，B超顯示胎兒已死亡。該時間與醫囑記錄單一致。

　　另查明，4月6日鑒秀蘭的醫囑單第2頁的原件在原審卷宗證物袋中。上訴人提供的該份復印件與原件一致。

　　本院查明的其它事實與原審查明一致。

　　本院認為，在該醫患糾紛中，雙方爭議的主要問題是被上訴人在對患者診療過程中有無醫療過錯。根據法律規定，因醫療行為引起的侵權訴訟，由醫療機構就醫療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及不存在醫療過錯承擔舉證責任。該案被上訴人方提供患者病歷以證實其在對患者的診療中不存在醫療過錯，患者死亡與被上訴人診療行為無因果關系。上訴人在二審中沒有提交新的證據，針對被上訴人提供的病歷中七組病歷加以說明，主張被上訴人在診療過程中有診斷不明確、延誤病情、偽造病歷、同意患者轉院等事實。根據被上訴人提供的 B超報告單、病歷及上訴人在原審的起訴狀，可以證實患者鑒秀蘭在被上訴人處共作了兩次B超，即3月29日8時、4月6日凌晨1時。被上訴人診斷、B超與病歷記錄相一致。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診斷不明確、延誤病情，證據不足，本院不予支持。關于是否強行轉院問題，根據患者病歷記載及上訴人在原審的訴狀可以證實轉院是上訴人一方意愿，系上訴人方自己打急救電話強行轉院后患者死亡。關于病歷，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提供的病歷有偽造涂改跡象，但沒有提供相反證據予以證實，本院不予采信。原審判決結果并無不當，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二條、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6135元，由上訴人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楊秀梅

　　審 判 員 劉國海

　　代理審判員 翟玉芬

　　二○○二年十月二十一日

　　書 記 員 劉蓬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