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3）佛中法民一終字第81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招麗蘇，女，1965年3月18日出生，漢族，住佛山市禪城區張槎鎮白坭管理區渭洲村。

　　委托代理人陳志雄，廣東嘉德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周記南，男，1976年4月27日出生，漢族，住廣東省從化市廣州橫江公司橫江分場宿舍。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李敬義，男，1954年10月11日出生，漢族，住佛山市禪城區石灣鎮鎮中二路2號604房。

　　委托代理人李高峰、林佩華，均系廣東潛龍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招麗蘇因鋪位租賃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石灣區人民法院（2002）佛石法房初字第7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本院經審理查明：2000年8月1日招麗蘇與呂森棠簽訂1份《承包廠房合同書》，約定由招麗蘇向呂森棠承包佛山市禪城區玉帶路針織城東鍘1-4號鋪位（即訟爭的鋪位），承包期限從2000年8月1日起至2003年7月31日止；每年承包款105255元，到期后由招麗蘇將房屋完好交回給呂森棠。招麗蘇租賃該鋪位后裝修投資經營大可以餐廳。2000年6月22日，李敬義與招麗蘇簽訂《轉讓鋪位意見書》，約定招麗蘇將訟爭的鋪位轉讓給李敬義經營酒樓，轉讓費合共15萬元，李敬義先付按金8萬元可進場營業；簽訂轉讓協議后，余下款項由李敬義在合同生效后分期付給招麗蘇；李敬義需由進場之日起負責酒樓的經營費用（即稅收、租金、工商、水電費等）。該協議簽訂當天，李敬義向招麗蘇交納了按金8萬元。招麗蘇亦于同日將餐廳及其自購的餐廳設備、物品交由李敬義接收經營。后雙方沒有簽訂鋪位租賃合同，李敬義亦沒有將鋪位和餐廳設備、物品退回給招麗蘇。2002年1月17日，李敬義起訴至原審法院，請求招麗蘇退還按金7 萬元；招麗蘇提起反訴，要求駁回李敬義的訴訟請求；判令李敬義支付拖欠的轉讓費7萬元，并支付利息2730元。

　　另查明，招麗蘇事前已將其與李敬義的上述鋪位轉讓行為通知了呂森棠本人，呂森棠亦證實了該事實，并事后出具證明證實其同意雙方的餐廳轉讓。

　　原審判決認為：招麗蘇轉讓餐廳必然涉及餐廳經營場所的使用權。李敬義與招麗蘇雖未簽訂書面合同，但從雙方約定的轉讓價款明顯低于招麗蘇在整個租賃期間應交呂森棠的租金額分析，轉讓價款不包含招麗蘇與呂森棠約定的租金。由于招麗蘇經營餐廳的目的是贏利，其轉讓餐廳后不可能再承擔餐廳房屋的租金，或以低于其應交呂森棠的租金額向李敬義轉租房屋，因此，可以推定，就經營場所的使用權而言，招麗蘇向李敬義轉讓的是招麗蘇與呂森棠訂立的房屋租賃合同中招麗蘇一方的全部權利和義務。這種合同權利義務的一并轉讓，應經租賃合同的一方當事人呂森棠的同意。呂森棠同意招麗蘇作出轉讓的證據應由招麗蘇提供，但招麗蘇未能提供有證明力的證據，應承擔舉證不能的后果。原審法院據此認定，招麗蘇轉讓房屋租賃合同的權利義務未經呂森棠同意，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十八條的規定，是無效的。由于餐廳的設施與經營場所密不可分，因此，招麗蘇向李敬義轉讓餐廳的行為亦無效。李敬義接收餐廳，招麗蘇收取李敬義價款均無合同及法律依據，李敬義應返還招麗蘇餐廳，其有權要求招麗蘇退款。對無效的民事行為，法院應主動干預，但李敬義要求招麗蘇返還的價款少于其已付的價款額，可以允許。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款，第五十八條、第八十八條的規定，判決如下：一、李敬義、招麗蘇約定的鋪位轉讓協議無效。二、自本判決生效之日始10日內李敬義將涉訟餐廳交還招麗蘇，招麗蘇返還李敬義人民幣7萬元。三、駁回李敬義其他訴訟請求。四、駁回招麗蘇反訴訴訟請求。本案本訴受理費 2610元、保全費720元，合共3330元，由招麗蘇承擔；反訴受理費2692元，由招麗蘇承擔。

　　宣判后，招麗蘇不服，提出上訴，稱：原審判決認為招麗蘇未能提供轉讓行為經呂森棠同意的證據，確認雙方的轉讓行為無效不當。招麗蘇在一審中已提供了一份蓋有呂森棠私章的證言，證明當時的轉讓行為是經過呂森棠同意的。依照民訴法的規定，法院在審理案件過程中，對未查清的事實，法院有權進行調查或要求當事人提供相應的證據。既然招麗蘇已經提供了蓋有呂森棠私章的證言，一審法院如果認為該證據不符合法律規定的話，那么一審法院應該告知當事人就這方面補充證據，而不能以“招麗蘇未能提供有證明力的證據”為由而認定招麗蘇應該承擔舉證不能的后果。事實上，招麗蘇并不是不能舉證，而是形式沒有符合法律規定而已。故招麗蘇認為，一審法院對案件的事實未作認真審查，便作出判決是錯誤的。上訴后，招麗蘇補充上訴，稱：一、招麗蘇可以把餐廳轉讓給李敬義，轉讓標的是餐廳的一切經營性資產，包括雪柜、空調、廚房設備等。15萬元轉讓費實質上是雙方對餐廳原有財產的買賣價格。原審以鋪位轉讓合同為案由是不合適的。二、李敬義本訴認為轉讓合同經協商解除，主張返還已付按金7萬元；招麗蘇反訴認為轉讓合同實際履行，請求李敬義繼續支付尚欠轉讓款7萬元。可見，本案爭議焦點在于雙方的轉讓合同是否有效，是否協商解除。原審判決既然認定招麗蘇已于2001年6月22日將餐廳轉讓予李敬義經營，同時又對李敬義主張已于2001年7月15日交還餐廳的說法不予采信，但原審法院卻認為轉讓協議無效，判令雙方相互返還，這樣的判決是錯誤的。理由：原審判決超越了雙方當事人爭議的焦點，有違不告不理原則。原審判決以轉讓合同未經呂森棠同意認定無效，與事實不符，與法律相背。首先，呂森棠對雙方轉讓餐廳的行為是知情同意的。其次，雙方簽訂的轉讓合同并不損害呂森棠的合法權益。再者，從本案的實際情況看，招麗蘇已交付了標的物，李敬義亦實際接管了餐廳，并支付了大部分價款。李敬義亦未提供呂森棠對轉讓合同提出異議或有其他妨礙合同行為的證據，尤其是李敬義主張的合同解除，餐廳交回招麗蘇的證據。三、原審判決操作性差，難以執行，將會造成對招麗蘇不公平的后果。如按照原審判決，招麗蘇被執行的標的物是金錢，易于執行，但李敬義被執行的是物，而且，原審對轉讓的標的物根本沒有查明，簡稱以涉訟餐廳，但餐廳中物品有多少、品種、數量等沒有反映。四、原審法院即使認定轉讓合同是無效的，也應根據合同的實際履行情況查明事實后相互返還，若不能返還的，應折價賠償。本案中，李敬義經營餐廳已兩年，餐廳的物品可能已不存在，即使存在也大大損耗，因此，即使轉讓無效，也應判令李敬義按原定價格賠償才是合理公平的判決。綜上，請二審法院撤銷原判；駁回李敬義的訴訟請求，并判決李敬義支付拖欠招麗蘇的轉讓款7萬元；本案的全部訴訟費由李敬義負擔。

　　招麗蘇在二審訴訟期間向法庭提供以下新的證據：1、大可以餐廳財物清單1份，證明招麗蘇轉讓餐廳時的設備、物品的數量情況。2、呂森棠的證明2份，證明招麗蘇在轉租餐廳時是經呂森棠事前同意的。3、土地房產所有證1份，證明訟爭鋪位的土地所有權是屬于呂森棠的。

　　經質證、辯證，李敬義對招麗蘇提供的證據1，認為當時沒有清點餐廳物品，有一部分清單所列的財產是有的，但具體數量不清楚；對證據2，認為該證據不能作為認定本案事實的依據，與本案無關；對證據3，認為與本案無關。

　　李敬義答辯稱：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判決正確，請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李敬義在二審訴訟期間向法庭提供以下新的證據：1、納稅情況表1份，證明2001年9月份訟爭的餐廳已由招麗蘇交稅；2、證人許知杞出庭作證，證明招麗蘇在2001年9月在其家親自將1萬元交給李敬義，李敬義寫了一收據；李敬義已不經營餐廳了。

　　經質證、辯證，招麗蘇對李敬義提供的證據1，認為不能證明李敬義已將餐廳交回給招麗蘇經營；對證據2，認為不能證明招麗蘇將1萬交給李敬義是同意其不再經營餐廳，李敬義沒有將餐廳交回給招麗蘇。

　　經審查，對招麗蘇與李敬義提供的新證據，由于證據之間能互相印證，內容真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因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的《轉讓鋪位意見書》中約定被上訴人進場經營后，須由進場之日起負責酒樓的經營費用，即稅收、租金、工商、水電費等，且上訴人將訟爭鋪位轉讓給被上訴人后，是由被上訴人向鋪位的產權人呂森棠支付租金。因此，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的《轉讓鋪位意見書》實際是上訴人將鋪位的設備等轉讓給被上訴人的轉讓合同，該合同是雙方當事人在平等自愿的基礎上簽訂，沒有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和禁止性規定，是有效合同。雙方當事人應依合同的約定履行。根據合同的約定，上訴人將鋪位轉讓給被上訴人的轉讓費為人民幣15萬元，而被上訴人只向上訴人支付了8萬元，所欠部分應予支付。故上訴人反訴請求被上訴人支付尚欠的轉讓費7萬元及利息2730元，理由充分，應予支持。被上訴人起訴認為其對鋪位轉租有重大誤解，未能按商定期限訂立轉讓合同，請求法院判決上訴人返還已收的款項，因雙方簽訂的《轉讓鋪位意見書》中已明確鋪位轉讓的價格及轉讓后的經營費用，即稅收、租金、工商、水電費等由被上訴人負責，且上訴人在轉讓前已征得鋪位的產權人呂森棠同意。雖然《轉讓鋪位意見書》中沒有約定鋪位租用的期限，但呂森棠在被上訴人按時交納租金的情況下同意其繼續租用，被上訴人受讓鋪位的經營的目的能夠達到。因此，合同并不存在重大誤解，故被上訴人的起訴請求理由不充分，應予駁回。原審判決上訴人與被上訴人之間的鋪位轉讓協議無效，上訴人應當退還按金7萬元給被上訴人，被上訴人應交還訟爭的餐廳給上訴人不當，應予糾正。為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原廣東省佛山市石灣區人民法院（2002）佛石法房初字第77號民事判決。

　　二、駁回被上訴人李敬義的訴訟請求。

　　三、被上訴人李敬義應在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支付鋪位轉讓費7萬元及利息2730元給上訴人招麗蘇。若逾期給付，則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同期同類商業貸款利率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各5302元，財產保全費720元，合計11324元，由李敬義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黃麗雄

　　代理審判員 譚洪生

　　代理審判員 吳健南

　　二○○三年四月十二日

　　書 記 員 邱 雪 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