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6）粵高法民三終字第95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晉江萬代好玩具有限公司。住所地：福建省晉江安平工業綜合開發區第八區。
法定代表人：吳清標，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周景祥，廈門市新華專利商標代理有限公司職員。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東莞市熾華實業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東莞市橋頭鎮邵崗頭管理區。
法定代表人：邵熾良，總經理。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邵熾良，男，漢族，1964年3月23日出生，住址：廣東省東莞市橋頭鎮邵崗頭五隊。
上訴人晉江萬代好玩具有限公司（下稱萬代好玩具公司）與被上訴人東莞市熾華實業有限公司（下稱熾華公司）、被上訴人邵熾良之間因專利權確權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4）穗中法民三知初字第20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2003年3月1日，熾華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邵熾良與萬代好玩具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吳清標在《合股經營燈飾公司協議》上簽名，該協議記載（甲方）熾華公司與（乙方）香港鴻興實業公司（晉江萬代好玩具有限公司）協定從2003年3月合股經營燈飾公司，并約定以下條款：一、股份：甲、乙雙方各占公司50％，雙方按股份比例根據經營規模出資，甲方前期業務拓展費60萬元人民幣乙方承擔50％，該筆費用作為公司開辦費用。二、責任：甲方主要負責技術開發，業務拓展；乙方主要負責生產經營，及財務控制。三、利潤分配：為了鼓勵主要人員盡力為公司服務，公司每年提取利潤的10％作為獎金（分配方法：甲方提取4％，乙方提取6％）。雙方當事人均確認香港鴻興實業公司未實際投資及參與經營，應以在協議書上簽名的萬代好玩具公司法定代表人吳清標所代表的公司—萬代好玩具公司為合同當事人。上述合同簽訂后，萬代好玩具公司將30萬元交付給熾華公司，熾華公司出具收據，收據上載明為“投資款”。在協議履行期內，萬代好玩具公司派出會計李群到熾華公司處負責財務管理。在此期間，熾華公司對外開出的單據上有李群的簽名。2003 年4月1日，萬代好玩具公司派出的會計李群和熾華公司的會計邵志輝在《東莞市熾華實業有限公司燈串廠3月份總資產》清單上簽名。該清單記載了已用材料、倉庫庫存材料、倉庫庫存成品、車間機器、模具設備及車間生產用電等5項內容，并在該清單后附有對應的清單有：《燈串廠2—3月份已用去原材料表》，《燈串廠原材料庫存一覽表》（該表中記載了上月庫存、本月購入、本月支出、本月庫存等數據）、《燈串廠原材料庫存表三月份（2／26—3／20）》、《燈串廠原材料庫存三月份》、熾華公司于2003年1月制作的訂單清單、《熾華燈串廠機器設備（2003年3月20日）》、《熾華燈串廠模具表（2003年3月20 日）》。各方當事人均確認上述2003年1月制作的定貨清單中記載了生產涉案專利產品的模具和產品，但熾華公司稱上述清單中記載的原材料、成品、機器、模具等實物是其與萬代好玩具公司合作前就由熾華公司擁有的，是其作為聯營的實物出資，即在聯營之前，熾華公司就已經擁有生產專利產品的模具了。熾華公司為證明生產該產品的模具在與萬代好玩具公司合作之前就已經委托東莞市橋頭精豐模具廠生產出來了，提交了該廠出具的《制造模具證明》，及熾華公司與該廠之間的送貨單據，證明該廠在2002年10月--12月為邵熾良制造了上述模具。2003年7月17日，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之間的送貨清單上記載有“燈冰柱”字樣，2003年8月4日制作的《萬代好玩具公司燈串發貨實物量月統計表》中記載有“冰柱頭燈頭數”的字樣。各方當事人均確認上述“冰柱”、“燈冰柱”、“冰柱頭”就是涉案專利“燈（冰柱）”的產品。但熾華公司、邵熾華認為，涉案的專利產品在與萬代好玩具公司合作之前就已經生產出來了，萬代好玩具公司并未共同參與該專利的設計。2O03年11月6日，萬代好玩具公司人員蔡新民和熾華公司的邵熾良、邵志輝在《協議書》及附件上簽名，該協議記載以下內容：茲有廣東省東莞市熾華實業有限公司與福建省晉江萬代好公司經雙方同意終止其燈串合作項目。現將其共有債權債務進行分配（詳見附件）。為使雙方以后生產中有效利用庫存材料，雙方商定：倉庫中的原材料按原值平分，其中屬瑞典訂單的材料撥歸熾華公司；美國、加拿大訂單的原材料撥歸萬代好玩具公司。其他有疑慮的原材料由雙方協商，共同承擔。庫存材料經雙方分撥清楚后，所承擔的債務即相應生效。經雙方協議均可保留三個月對所結帳務的追溯權利。協議書的落款處印有 “晉江萬代好玩具有限公司．香港鴻興實業公司”字樣。該協議附有資產分配表、《熾華燈串應付款余額總表》及《熾華．萬代好燈串應付款余額》。2003年 11月27日，萬代好玩具公司方人員蔡新民和熾華公司的邵熾良在《協議書》上簽名，該協議書的內容如下：“茲有廣東省東莞市熾華實業有限公司與福建省晉江萬代好公司經雙方同意終止其燈串合作項目。現于貳零零叁年壹拾壹月貳拾柒日將倉庫庫存的原材料、成品雙方已經對半分清。應收、應付按原協議書雙方各自承擔”。協議書的落款處印有“晉江萬代好玩具有限公司．香港鴻興實業公司”字樣。2003年6月20日，邵熾良向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知識產權局申請名稱為 “燈（冰柱）”的外觀專利權，該申請已被授予專利權，授權公告日為2003年12月31日，專利號為ZL03338104.6，專利權人是邵熾良。
原審法院經審理認為：涉案的《合股經營燈飾公司協議》及兩份終止合作的《協議書》上雖記載“香港鴻興實業公司”為合同當事人，但上述協議中并無涉及該公司的任何約定，該公司亦未在上述協議上簽章，且萬代好玩具公司、熾華公司雙方均確認該公司未實際參與投資及參與經營，應以在協議書上簽名的萬代好玩具公司法定代表人吳清標所代表的公司—萬代好玩具公司為合同當事人，故認定上述協議是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之間簽訂并履行的合同。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簽訂的《合股經營燈飾公司協議》是雙方當事人自愿簽訂的，內容與法無悖，應為有效。根據協議約定，雙方各自按比例出資及分配利潤，并約定由萬代好玩具公司負責生產管理及財務控制，熾華公司負責技術開發、業務拓展。該協議的上述約定符合法律關于聯營的規定，應認定為聯營合同。雙方在2003年11月6日簽訂《協議書》，終止上述合作關系，并對聯營期間的債權債務進行了結算分配，應認定雙方已協議解除上述聯營合同。萬代好玩具公司主張聯營合同的解除時間應以雙方在2003年11月27日簽訂《協議書》的時間為準，對此，該協議的內容是雙方對11月6日《協議書》履行完畢的確認，雙方的聯營關系的解除時間仍應以11月6日為準。

萬代好玩具公司認為，完成涉案專利產品的外觀設計的時間在上述聯營之前，理由如下：萬代好玩具公司認為在聯營期間熾華公司制作的2003年3月20日的總資產清單中所附的清單中記載有制作專利產品的模具，據此可支持其上述主張。因上述總資產清單的內容是在其所附清單的基礎上計算出來的總表，而后附的清單中大部分記載的時間均在聯營開始前，且萬代好玩具公司的第一筆投資款的出資時間是2003年3月20日，即該總表反映的資產情況不可能是聯營期間產生的資產，而應是熾華公司在聯營前自身擁有的資產情況。再者，當事人均確認的包含有專利產品及模具的訂貨清單記載的時間是2003年1月，即該訂貨單上出現的模具及產品應當是在聯營前就已經由熾華公司擁有的，該事實也與其提交的東莞市橋頭精豐模具廠出具的《證明》相吻合。另外，雖然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均確認在雙方合作期間曾生產過涉案的專利產品，但因熾華公司、邵熾良不確認萬代好玩具公司參與合作完成了涉案專利的外觀設計，在萬代好玩具公司未能提交證據證明的情況下，其據此請求確認邵熾良擁有專利權的“燈（冰柱）”是其與熾華公司聯營期間共同研制的、其為共有權人的主張，證據不足，予以駁回。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的規定，判決：駁回萬代好玩具公司的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1000 元，由萬代好玩具公司負擔。
萬代好玩具公司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原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依法應予糾正。（一）一審判決認為萬代好玩具公司未舉證反映產品形狀等特征系錯誤分配舉證責任，導致實體判決不公。就本案而言，萬代好玩具公司為證明涉案專利“燈（冰柱）”系聯營期間的共有產權，提供了相應證據：聯營期間載有體現涉案專利產品信息的原材料、模具等設備清單以及出送貨單等。同時可知，2O03年6月20日提出該專利申請，顯然，該日期甚至在雙方合營期間。至此，萬代好玩具公司已經舉證證明了與涉案專利相關的產品在雙方聯營期間已有開發、生產。且該舉證具有唯一的指向性，即均指向“燈（冰柱）”，舉證責任亦已轉移。此時，熾華公司與邵熾良需舉證證明涉案專利系雙方聯營之前就已開發，或在雙方聯營期間，存在其他原料、設備、產品名稱指向“燈（冰柱）”且與涉案專利無關。然而，其并未能提交相關證據證明其主張。（二）一審判決認定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之間屬于聯營關系，聯營期間的知識產權歸屬當依法由聯營雙方共有。但原判決卻要求萬代好玩具公司舉證證明參與了該專利的設計，顯然邏輯矛盾，適用法律錯誤。如前所述，萬代好玩具公司已經就涉案專利系雙方當事人聯營期間共同開發的專利的事實，提供了證據加以證明。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的有關規定，熾華公司在未與合營另一方對合營期間的知識產權歸屬作出約定的情況下獨自以自己的名義申請涉案專利的行為，無疑侵犯了萬代好玩具公司的合法權益。（三）萬代好玩具公司于原審開庭審理之后，發現對本案事實具有決定性影響的關鍵證據，吳清標參與設計并由其與邵熾良審批簽字確認的專利設計圖紙，該證據足以證明，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合營期間，參與了涉案專利的開發，因此，萬代好玩具公司應當是涉案專利權的共同權利人。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審判決，改判支持萬代好玩具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
熾華公司、邵熾良二審未到庭，亦未進行答辯。
本院經審理查明：原審查明的事實基本屬實，本院予以確認。在本案二審訴訟開庭之前，萬代好玩具公司向本院提交了證據《FM燈罩的設計圖紙》，以證明萬代好玩具公司法定代表人吳清標代表萬代好玩具公司參與了涉案技術—“燈（冰柱）”的設計和審批工作，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邵熾華共同擁有對上述技術的專利申請權及專利權；并說明該證據是在一審訴訟結束后才新發現的證據。該新證據載明：2003年4月9日，萬代好玩具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吳清標，在上述工作原理設計圖紙“設計”及“審核”欄內簽字確認；而9月13日，邵熾良則在“批準”欄內簽字，予以批準和確認。對上述證據，邵熾良的質證意見為：當時是有一起經營過，服從法院按照事實情況判決。
另查，2004年3月12日，萬代好玩具公司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1、確認萬代好玩具公司是名稱為“燈（冰柱）”外觀設計專利權的共同專利權人；2、本案訴訟費由熾華公司、邵熾良承擔。
本院認為：本案屬專利權確權糾紛。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于2003年3月1日簽訂的《合股經營燈飾公司協議》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合法有效。該協議約定的內容符合法律關于聯營的規定，應認定為聯營合同。雙方當事人在2003年11月6日簽訂《協議書》，終止合作關系，并對聯營期間的債權債務進行了結算分配，應認定雙方當事人于2003年11月6日已協議解除該聯營合同。
本案爭議的關鍵問題是，萬代好玩具公司是否為“燈（冰柱）” 外觀設計專利權的共同專利權人。
從已查明的案件事實來看，在2003年3月1日熾華公司與萬代好玩具公司簽訂的《合股經營燈飾公司協議》中，雙方當事人明確約定，合作關系中的熾華公司（甲方）主要負責技術開發和業務拓展。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六條：“執行本單位的任務或者主要利用本單位的物質技術條件所完成的發明創造為職務發明創造。職務發明創造申請專利的權利屬于該單位”的規定，熾華公司法定代表人邵熾良在本案中的研發工作系職務發明創造。而依據上述法律規定，如果萬代好玩具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吳清標也共同參與了邵熾良的產品研發工作，那么，吳清標的參與研發行為，也依法應認定為職務發明創造行為。由于吳清標、邵熾良分別為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故吳清標、邵熾良的職務成果應分屬于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所有。
關于萬代好玩具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吳清標共同參與邵熾良的產品研發工作的情況。本案二審訴訟期間，萬代好玩具公司向本院提交了證據《FM燈罩的設計圖紙》，以證明萬代好玩具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吳清標代表萬代好玩具公司參與了涉案技術—“燈（冰柱）”的設計和審批工作，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邵熾華共同擁有對該項技術的專利申請權及專利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五條第一款的規定：“當事人在法庭上可以提出新證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四十一條第一款第（二）項：“二審程序中的新的證據包括：一審庭審結束后新發現的證據；……”的規定，本案萬代好玩具公司提交的上述《FM燈罩的設計圖紙》屬于二審訴訟中的新證據，應當予以審理。從該證據的內容上看，在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聯營期間，即2003年4月9日，萬代好玩具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吳清標，在該工作原理設計圖紙“設計”及“審核”欄內簽字確認，表明其代表萬代好玩具公司參與了涉案技術—“燈（冰柱）”的設計和審核工作，該事實情況，得到了熾華公司法定代表人邵熾良的批準和確認。并且，雙方當事人在2003年 11月6日簽訂《協議書》終止聯營關系時，對聯營期間研發的知識產權及其申請權的權屬未作約定，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八條：“兩個以上單位或者個人合作完成的發明創造、一個單位或者個人接受其他單位或者個人委托所完成的發明創造，除另有協議的以外，申請專利的權利屬于完成或者共同完成的單位或者個人；申請被批準后，申請的單位或者個人為專利權人”的規定，萬代好玩具公司與熾華公司在聯營期間合作完成的發明創造，其知識產權及申請權，應當依法由聯營雙方所共有。因此，萬代好玩具公司上訴請求法院確認名稱為“燈（冰柱）”的實用新型專利是其與熾華公司聯營期間共同研制的、其應為共同專利權人的主張，本院予以采信。
綜上所述，依據萬代好玩具公司在二審訴訟中提交的新證據和本案已查明的事實，證明萬代好玩具公司為“燈（冰柱）”實用新型專利的共同專利權人。原審判決對此認定不當，本院予以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六條、第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五條第一款、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三）項、第一百五十八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4）穗中法民三知初字第197號民事判決。
二、確認晉江萬代好玩具有限公司是專利號為ZL03338104.6、名稱為“燈（冰柱）”實用新型專利權的共同共有人。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000元，由熾華公司、邵熾良共同負擔。萬代好玩具公司已經預交的二審案件受理費本院不再清退，在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由熾華公司、邵熾良逕付給萬代好玩具公司。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 恒
代理審判員　歐麗華
代理審判員　潘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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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年十月三十一日

書　記　員　孫燕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