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

本院受理這樣一起婚姻案件，王女與李男欲結婚，但王女未達到法定婚齡，即以其姐姐（已婚）的身份證件與李男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婚后生有一女，現因雙方性格不合發生了矛盾訴至法院，要求離婚，此時王女已達到法定婚齡。

分歧一：

該婚姻如何定性，一種觀點認為，此為無效婚姻，因為王女未達到法定婚齡，而以其姐姐的身份證與李男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系騙取的結婚證，結婚證應為無效，所以婚姻也就無效，應按無效婚姻處理。

一種觀點則認為王女領取結婚證時，未達到法定婚齡而冒用他人的名義，但起訴時已具備了結婚的實質條件，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八條規定，不再認為婚姻無效。

分歧二：

該婚姻案件在程序上如何審理存在著很大的分歧，主要有：第一種意見是繼續按離婚案件進行審理。第二種意見是法院直接將離婚案由變更為無效婚姻案件進行審理。第三種意見是動員原告撤訴再向人民法院申請宣告婚姻無效。否則駁回原告的起訴，告知其另行向人民法院申請宣告婚姻無效。

評析：

本案中就婚姻的實質而言，王女與李男是“夫妻”，就婚姻的形式而言，王女的姐姐與李男是“夫妻”，到底誰跟誰是夫妻？法律到底保護誰？

婚姻法第十條所羅列的四種婚姻無效的情形，都是不得結婚的禁止性規定，都是從結婚的實質條件出發的，在此并沒有涉及到結婚登記的程序合法性上。而婚姻法第八條規定，要求男女雙方必須親自到婚姻登記機關進行結婚登記，符合本法規定的，予以登記，發給結婚證，取得結婚證，即確立夫妻關系，未辦理結婚登記的，應補辦登記。從該條中我們不難得出以下結論，一是辦理結婚登記必須親自進行，不親自進行則不應當發給結婚證；二是取得結婚證即確立了夫妻關系。得出以上結論并不難，難就難在辦理結婚登記沒有親自進行，結婚證也發了，那這種程序上的不合法是否導致結婚證無效？當結婚證本身的合法性受到質疑，甚至否定（比如本案），那么婚姻的效力如何，程序上又該如何操作。從現行的婚姻法中很難得出結論。

筆者認為，之所以出現如此疑惑，問題正在于婚姻本身的特殊性，婚姻必須符合相關的形式要件，同時又要符合相關的實質要件，婚姻才能成立。而婚姻法中婚姻無效的內涵是特定的，它僅僅對不符合結婚的實質要件作了相應的規定，是一種禁止性規定。但僅此還不能成就婚姻，婚姻還是一種要式行為，它不僅要符合結婚的實質要件，還要符合結婚的形式要件。婚姻法對結婚的形式要件也作了一定的規定，即第八條，但并沒有將形式問題納入無效婚姻的序列中。這與其說是一種立法上的瑕疵，不如說是立法局限性本身所決定的。結婚登記畢竟是一種行政許可，該行政許可的效力應當通過相應的行政程序來解決，這不屬于婚姻法本身所能調整的范疇。

但我們不能就此認定婚姻無效只有婚姻法規定的四種情形，不能被婚姻法的規定所局限，而蒙蔽了視線，對此我們必須有一個正確的理解。婚姻必須符合相關的實質要件，同時又要符合相關的形式要件。婚姻的這種雙重要求，決定了無論是實質要件的欠缺，還是形式要件的欠缺，都會導致婚姻的無效。即無效存在兩種形式，在此姑且稱之為實質的無效和形式的無效。而對兩種不同形式的婚姻無效處理方式卻是不同的。對前者人民法院可以直接依據婚姻法的規定，作為無效婚姻來進行處理。但對于本案，因結婚登記的程序違法而導致婚姻無效的，筆者認為有兩種處理途徑：一是法院應當以司法建議的形式，建議行政部門將結婚證予以撤銷，或者中止訴訟，由當事人從行政途徑申請撤銷已領取的結婚證，然后法院再就王女與李男的子女撫養及財產分割問題進行處理；二是經審查認為王女與李男的婚姻確屬無效婚姻的，應當將婚姻無效的情形告知當事人，并依法作出宣告婚姻無效的判決，就財產分割及子女撫養問題作出處理，并分別制作裁判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