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3）佛中法民一終字第132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陳達淑，（略）。

　　上訴人（原審原告）王萬秀，（略）。

　　上訴人（原審原告）鄧軍，（略）。

　　三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陳顯敏，廣東古今來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梁亞蘭，（略）。系佛山市志杰碎紗碎布經銷部經營者。

　　委托代理人吳育華，廣東引力律師事務所律師。

　　三上訴人陳達淑、王萬秀、鄧軍因人身損害賠償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石灣區人民法院（2002）佛石法民初字第16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03年1月13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3年2月20日詢問了上訴人陳達淑和三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陳顯敏，被上訴人梁亞蘭的委托代理人吳育華。本案現己審理終結。

　　原審判決認定：2001年11月15日上午，以被告為經營者而領有個體工商戶營業執照的佛山市志杰碎紗碎布經銷部倉管員電話通知舒崇輝 （又名舒從飛），下午需四個搬運工臨時搬運棉紗，價格每噸8元。l5時30分，舒崇輝及鄧云鋒等四人在佛山市志杰碎紗碎布經銷部位于扶西綜合批發市場倉庫搬運棉紗時，因棉紗堆倒塌，鄧云鋒被軋傷，后經佛山市中醫院搶救無效死亡。原告陳達淑、王萬秀等于2001年11月16日前往佛山市處理事故。三原告共支付住院費9017.40元、門診費1027.60元、陪護費300元，共計10345元。還支付交通費780元。事故發生后，三原告遂向佛山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申請工傷認定。同月29日，佛山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出具佛勞社認（2001）9號《工傷認定書》，認定鄧云鋒發生搬運裝貨事故死亡認定為工傷。同日原告方收到該認定書。2002年2月27日三原告向佛山市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申請勞動仲裁。3月6日佛山市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出具佛勞仲不字（2002） 第7號《不予受理案件通知書》，以時效已過為由，不予受理。同時查明，佛山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于2002年6月1日在《佛山勞動報》公告向被告送達該《工傷認定書》。至8月29日申請復議期滿，被告未曾申請行政復議和提起行政訴訟。同時查明，三原告分別系鄧云鋒之妻、之母、之子，鄧軍尚在讀書，三原告均為農民。還查明，舒崇輝及鄧云鋒等四人系流動搬運工，曾多次為被告搬運貨物，結算均由舒崇輝向被告領取后平均分給其他參與搬運人員。

　　原審判決認為：鄧云鋒不是被告職工事實清楚；被告僅因裝卸貨物需要而臨時通知流動搬運工舒崇輝來四個搬運工搬運貨物，并約定了結算方法，舒崇輝及鄧云鋒等四人提供了勞務，鄧云鋒在工作中發生人身損害事故事實清楚。因舒崇輝、鄧云鋒等參與搬運人員報酬分配方式是平均分配，不存在舒崇輝從中盈利現象，故不存在舒崇輝雇傭鄧云鋒的事實，舒崇輝僅起到中介人的作用，鄧云鋒等四人實際與被告形成雇傭與被雇傭關系。因鄧云鋒與被告間不存在勞動關系，其主體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二條規定的情形，故該事故不屬于工傷事故，因而不適用勞動仲裁申請時效的規定，應按照一般人身損害賠償計算訴訟時效，三原告的起訴未超過法定的一年訴訟時效期間。被告無證據證實此次事故的發生與鄧云鋒的故意或重大過失有關，應當承擔事故的全部賠償責任。其賠償的具體標準應參照《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廣東省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規定》及《廣東省二OO一年度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計算標準》計算。三原告花費醫療費 10345元、交通費780元事實清楚，應予支持，但主張醫療費l2000元及交通費944元的超出部分，因無事實依據，本院不予支持。三原告主張的喪葬費，因超過法規規定的4000元標準，故超出部分因缺乏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三原告主張的停尸費、住宿費，因未能舉證證明及證據不足，本院不予支持。三原告主張的遺屬撫恤金，因只適用于工傷賠償，而鄧云鋒不屬于工傷，故本院不予支持。三原告主張的生活補助費，即被撫養人生活費，但因鄧云鋒不是工傷，故其標準應參照《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的規定，即以死者生前實際撫養的，沒有生活來源的人為限，按照交通事故發生地居民生活困難補助標準200元／月計算；對不滿十六周歲的人撫養到十六周歲；對無勞動能力的人撫養二十年，但五十周歲以上的，年齡每增加一歲減少一年，最低不少于10年；被撫養人屬于無勞動能力的，女性應是年滿55周歲，故陳達淑不在此限，鄧軍為：200元／月×35個月＝7000元，王萬秀為：200元／月×57個月＝11400元。三原告主張的誤工費，因三原告中鄧軍尚在讀書。故不存在誤工損失，原告陳達淑、王萬秀自2001年11月l6日事故發生后至2002年3月進行勞動爭議仲裁處理本次事故，故按照4個月主張誤工費合理合法，但其按照每月300元主張高于法規規定的按照交通事故發生地國營同行業即農民5038元／年平均收入計算的標準，按此標準計算誤工費：5038元／年÷12個月×4個月×2個人＝3358.66元，超出部分本院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二十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一百四十七條、參照《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第三十七條第一項及第七及第九項、第三十八條、參照《廣東省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規定》第二十二條第二款、參照《廣東省二OO一年度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計算標準》，判決：一、被告梁亞蘭賠償原告陳達淑、王萬秀、鄧軍醫療費 10345元。二、被告梁亞蘭賠償原告陳達淑、王萬秀、鄧軍醫療費喪葬費4000元。三、被告梁亞蘭賠償原告王萬秀、鄧軍被撫養人生活費18400元。四、被告梁亞蘭賠償原告陳達淑、王萬秀、鄧軍交通費780元。五、被告梁亞蘭賠償原告陳達淑、王萬秀誤工費3358.66元。六、駁回原告陳達淑、王萬秀、鄧軍的其他訴訟請求。上述款項，限被告梁亞蘭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后十日內給付三原告。本案受理費100元，由被告承梁亞蘭負擔，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后三日內向本院交納。

　　上訴人陳達淑、王萬秀、鄧軍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認為：一、一審法院認為“三原告主張的遺屬撫恤金，因只適用于工傷，而鄧云鋒不屬于工傷，故本院不予支持”是錯誤的。上訴人主張遺屬撫恤金，實際上就是提出了精神撫慰金的訴訟請求。盡管《廣東省社會工傷保險條例》使用“遺屬撫恤金”的概念，《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使用“死亡賠償金”的概念，但其實質和功能是一致的，即都是精神撫慰金。雖然上訴人在一審中主張該項訴訟請求時認為應適用《廣東省社會工傷保險條例》是不妥的，但一審法院因鄧云鋒不屬于工傷就駁回該項主張精神撫慰金的訴訟請求，也是不妥的。一審法院正確認定了鄧云鋒在為被上訴人搬運棉紗時因棉紗堆倒塌被軋傷而死亡，被上訴人應當承擔事故的全部賠償責任，因此，對上訴人主張精神撫慰金的訴訟請求，也應予以支持。對精神撫慰金的賠償數額，上訴人主張的51120元，低于參照《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確定的數額，應視為參照《廣東省社會工傷保險條例》進行確定而予以支持。二、一審法院未依法調取上訴人的停尸費損失的證據而以上訴人未能舉證為由駁回該項請求，也是錯誤的。據此請求：1.撤銷原審判決第六項；2.改判由被上訴人賠償三上訴人遺屬撫恤金即死亡賠償金51120元；3.改判被上訴人賠償三上訴人停尸費6840元，并繼續按每天60元給付至被上訴人支付該筆費用之日止；4.本案上訴費由被上訴人承擔。

　　上訴人在二審期間提交了佛山市殯儀館出具的證明一份，以證明鄧云峰的遺體在該館停放期間發生的防腐費用和其他喪葬費用支出的數額。

　　被上訴人梁亞蘭答辯認為：上訴人與被上訴人間不存在勞動關系，故被上訴人不應承擔上訴人的工傷責任，更不應承擔上訴人的任何賠償費用。

　　被上訴人在二審答辯期間沒有提交新證據。

　　上訴人所提供的證據，經質證，被上訴人對其真實性沒有異議，但認為鄧云峰遺體長時間未被火化所產生的停尸費用屬于擴大部分的損失，該損失是上訴人造成的，故應由上訴人自己承擔。

　　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上訴人沒有異議，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以被上訴人為經營者登記領取營業執照的佛山市志杰碎砂碎布經營部因裝卸貨物需要，由其倉管員梁沛旺通知舒崇輝找四名臨時搬運工到經營部倉庫做搬運，同時還約定了計付勞務報酬的方式。包括死者鄧云峰在內的四人在搬運貨物過程中，因貨物發生倒塌，致鄧云鋒被軋傷，后經搶救無效死亡。因舒崇輝、鄧云鋒等四名臨時搬運工約定從事搬運勞務所得的報酬平均分配，由此可見舒崇輝在其中僅起組織、召集人的作用，而非其余三人的雇主，與鄧云鋒等人形成雇傭合同關系的是被上訴人。上述事實有公安機關對舒崇輝、梁沛旺的詢問筆錄等書面材料證實，應予認定。鄧云鋒在完成被上訴人指定的工作中發生傷殘死亡，被上訴人應承擔相應的人身損害賠償責任。原審認定事實清楚，對案件定性準確，本院予以確認。

　　上訴人在二審期間提交了佛山市殯儀館出具的證明，以證實鄧云鋒的遺體在殯儀館停放期間所發生的費用支出。從證明的內容看，該筆費用包含了15420元尸體防腐費和690元其他喪葬費，對于15420元的尸體防腐費，本院認為，對死者遺體妥善處置是死者遺屬的殯葬義務。上訴人在佛山市殯儀館接收了鄧云鋒的遺體后，遲延到殯儀館協商處理鄧云鋒遺體的火化事宜，怠于履行自己的義務，該事實從佛山市殯儀館出具的證明材料內容中可反映，以致鄧云鋒的遺體在殯儀館停放了257天并產生了巨額的防腐費損失，故上訴人應對上述費用損失自負80％的主要過錯責任，即自負12336元；而被上訴人作為死者鄧云鋒的雇主，在事故發生后，未能及時與死者遺屬協商處理并妥善解決糾紛，故對該費用損失亦應承擔20％的過錯責任，即應承擔3084元。對于690元的其他喪葬費，應屬原審已判付的4000元喪葬費賠償款的組成部分，不應另外重復計算。

　　上訴人在一審期間提出的遺屬撫恤金請求，其實質與功能是對死者父母、子女及配偶所受精神上痛苦的慰撫。在本案中，上訴人是以工傷事故損害賠償為由訴至法院，一審法院經開庭審理后，根據查明的事實將本案定性為人身損害賠償糾紛，因當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尚未正式施行，故一審法院未告知當事人可變更訴訟請求而直接按人身損害賠償的法律關系下判，以致上訴人未及時變更訴訟請求而承擔了部分不利的法律后果。本院認為，從遺屬撫恤金與一般人身損害賠償糾紛中的精神撫慰金在實質與功能等方面的一致性，以及減少訟累和對當事人訴訟權利保護等方面綜合考慮，對上訴人主張的遺屬撫恤金請求在本案中應一并處理為宜，具體數額可參照《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第三十七條第八項的規定計算。因上訴人起訴主張的款額低于依上述標準計付的數額，可視為上訴人對其民事權利的處分，本院予以準許。

　　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廣東省佛山市石灣區人民法院（2002）佛石法民初字第165號民事判決。

　　二、被上訴人梁亞蘭應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賠償上訴人陳達淑、王萬秀、鄧軍停尸費3084元、精神損失費51120元。

　　二審案件受理費100元，由被上訴人梁亞蘭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黃 學 軍

　　代理審判員 羅 睿

　　代理審判員 林 煒 烽

　　二○○三年三月十日

　　書 記 員 王 志 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