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鄂民三終字第2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彭方柏，男，漢族，1949年7月14日出生，身份證號碼420202490714081，住黃石市西塞山區(qū)上窯安全里126-24號。

　　委托代理人羅云飛，湖北人本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黃石東貝機電集團工模具有限公司，住所地：黃石市鐵山區(qū)武黃路5號。

　　法定代表人葉俊方，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趙文華，該公司職員。

　　委托代理人游麗紅，湖北晴川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彭方柏因與被上訴人黃石東貝機電集團工模具有限公司（下稱東貝公司）技術合作開發(fā)合同糾紛一案，不服黃石市中級人民法院（2004）黃民三初字第7 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彭方柏及其委托代理人羅云飛，東貝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游麗紅、趙文華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判認定：彭方柏與東貝公司于 2000年10月口頭約定合作開發(fā)風力發(fā)電機。彭方柏從2000年12月起，開始設計和繪制圖紙，并于2001年1月15日單方向國家知識產權局提出了實用新型專利申請，2002年8月21日，國家知識產權局授予彭方柏“立軸雙葉組風力機”實用新型專利證書。2001年3月彭方柏繪制出LSD9-10KW 立軸雙葉組風力機的大部分技術圖紙，并于同月3日交付部份圖紙，由該公司副總經理湯國華出具收條；同月28日又交付部份圖紙，由東貝公司出具借條，同年4 月初，彭方柏到東貝公司指導樣機制作，東貝公司指派有關工程技術人員幫助彭方柏修改完善圖紙、投入資金并組織工人在彭方柏的指導下進行樣機生產，到同年9 月樣機制作完工。同年11月，彭方柏編寫出《樣機測試大綱》和《樣機測試標準》。后因雙方就有關報酬未能達成合意，發(fā)生矛盾而導致合作終止。2001年 12月，東貝公司單方將樣機運往內蒙古風電場測試，但因樣機未能調試成功而廢棄至今。另東貝公司從2001年5月起為彭方柏發(fā)放勞動報酬至11月止，共計 15，500元。

　　原判認為，本案是在彭方柏提供垂直軸風力機技術文件和相關資料，東貝公司出資并提供必需的人力、物力、組織樣機試制過程中發(fā)生的糾紛，在東貝公司于 2001年3月28日向彭方柏出具的借據可以證明：在此以前，彭方柏并沒有到東貝公司上班，東貝公司也并未給彭方柏發(fā)放工資，更不存在彭方柏受聘于東貝公司任總工程師的事實。因此，東貝公司主張本案屬勞動爭議糾紛和彭方柏所提供的技術資料屬職務行為的主張顯屬不當。彭方柏1985年前發(fā)明的SD-4．8型立軸雙徑式風力發(fā)電機，因無力繳納年費而失權，使該技術進入公共領域。彭方柏應東貝公司要求設計的立軸雙葉組風力機功率大于其1985年發(fā)明的風力機，彭方柏完成該風力機設計后，并未對該風力機進行技術測試，也未經國家認可的評定機構和有關專家對該技術的可行性進行評定和論證，因此，彭方柏發(fā)明的LSD9 -10KW風力機不能稱其為科技成果，故本案不屬科技成果轉化合同糾紛，而應屬技術合作開發(fā)合同糾紛，東貝公司的技術人員幫助彭方柏對其設計的部分圖紙進行修改完善、彭方柏到東貝公司指導樣機制作等事實完全符合技術合作開發(fā)的法律特征，故認定雙方的口頭協(xié)議成立并得到履行。由于雙方在進行技術合作開發(fā)前未依法簽訂書面合同，且雙方口頭協(xié)議也未約定雙方權利義務和違約責任處理等相關內容，事后又不能協(xié)商一致，引發(fā)此次糾紛，雙方均有過錯，由此造成的損失應由雙方各自承擔。彭方柏主張東貝公司應支付其2000年10月至2001年3月期間的勞動報酬9392元。因雙方口頭約定由彭方柏提供技術資料，東貝公司提供資金、場地和制作工人合作進行風力機的開發(fā)，其提供圖紙是合作的前提條件，因此，彭方柏要求東貝公司支付其為合作開發(fā)該技術而繪制圖紙期間的勞動報酬的主張原審法院不予支持。東貝公司因該技術合作開發(fā)未能成功，明確表示不愿繼續(xù)合作，彭方柏也訴請判決終止合作協(xié)議，對彭方柏該項訴訟請求原審法院予以支持。彭方柏在庭審中要求東貝公司向其交付樣機的主張，因該樣機是由東貝公司出資制作，并非彭方柏在口頭約定合作開發(fā)前提供，只能由東貝公司自行處置。據此判決：一、彭方柏與東貝公司就技術合作開發(fā)約定的口頭協(xié)議終止履行。二、東貝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五日內返還彭方柏所提交的LSD9-10KW立軸雙葉組風力機全部技術文件、圖紙及上述資料的復制件。三、LSD9-10KW立軸雙葉組風力機樣機由東貝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一月內運回黃石或就地銷毀。四、駁回彭方柏的其它訴訟請求。

　　上訴人彭方柏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改判原審判決第四項為東貝公司賠償其損失9392元。其理由是：一、本案的法律關系是科技成果轉化合同關系，并非是合作技術開發(fā)合同關系。彭方柏在原先發(fā)明的“垂直軸風力機”發(fā)明專利已成為公知技術基礎上進行了改進，完成了“立軸雙葉組風力機”制造技術這一新的技術方案，國家知識產權局已授予了其實用新型專利，屬于有產業(yè)應用價值的科技成果。作為一種新產品的制造技術的技術方案，是不包含產品制造技術、產品型號的抽象技術方案，原判認為需經“技術測試”和“評定”才能稱之為科技成果是無依據的。從本案的當事人的約定和合同實際履行情況來看，本案訟爭的法律關系應為合作科技成果轉化合同。二、東貝公司擅自解除合同，應承擔賠償損失的民事責任。本案雙方當事人雖未訂立書面合同，但被上訴人東貝公司單方將樣機運至內蒙古試驗場，迄今三年仍未落實其應承擔的相關費用，未落實樣機測試事宜并取得相應數據，這顯然是東貝公司拒絕履行義務，擅自解除合同的嚴重違約行為。事實上是東貝公司對彭方柏自行完成的新的技術方案單方申請實用新型專利這一行為不滿才擅自解除合同，因此，東貝公司應賠償其為此繪制圖紙、付出勞務的損失。

　　被上訴人東貝公司當庭答辯稱，其從未就技術合作開發(fā)與上訴人商談過，雙方沒有技術合作開發(fā)關系；本案中所涉的風機技術是該公司開發(fā)的，彭方柏是其聘請的一名職工，雙方之間是一個勞務關系，不屬于人民法院的受理范圍，請求法院依法駁回彭方柏的訴訟請求。

　　經審理查明，原審認定的事實屬實。本院依法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彭方柏于2000年10月應東貝公司要求設計的LSD9-10KW立軸雙葉組風力機與其1985年發(fā)明的風力機相比，不僅前者在功率大于后者，而且前者的技術經彭方柏向國家專利局申請，于2002年8月21日成為專利號為ZL01212309.9的實用新型專利，此節(jié)行為發(fā)生過程反映，雙方之間并未簽訂書面合同對各自的權利義務進行約定，但雙方自2000年10月口頭協(xié)商研究開發(fā)立軸雙葉組風力機時，彭方柏并未有一個完整的技術方案，未有形成法律意義上的技術成果，及至彭方柏于2001年1月單方將其不包括產品制造技術的抽象技術方案去申請實用新型專利時，雙方已事實上合作了一段時間，但關于該立軸雙葉組風力機進行試制的工藝、材料及有關標準亦未具體確定，因此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技術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的規(guī)定，該技術在獲得專利授權之前可能構成一個新的與專利相關的技術成果。該非專利技術成果雖然并不確定，或完全成熟、穩(wěn)定，但應是雙方在達成口關合意之后，共同合作過程中形成的。且在雙方于2000年10月達成合作開發(fā)風力發(fā)電機的合意后，彭方柏所從事的就是在設計LSD9-10KW立軸雙葉組風力機的圖紙，在東貝公司提供人力、財力合作下，從而形成一套可能比較完整的技術方案的工作，而這些可能比較完整的技術方案，難以稱得上是合同法第三百三十條第四款所稱的科技成果，雙方亦未就此所得的“轉化”訂立任何書面協(xié)議。因此這些并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百三十條第四款所規(guī)定科技成果轉化合同糾紛的法律特征，故彭方柏上訴稱其與東貝公司之間為科技成果轉化合同關系的主張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并且，從2000年10月雙方達成合意合作研發(fā)開始，至合同實際終止時止，彭方柏自始至終就未正式調入東貝公司?？梢姡p方并不具備勞務關系中用人單位給付報酬、勞動者付出勞動這一個最基本的勞務法律特征。東貝公司稱其與彭方柏之間系勞務關系的主張亦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亦不予支持。

　　本案中雙方于2000年10月達成研制樣機的合意，并由彭方柏開始設計圖紙，彭方柏于2001年4月向東貝公司交付完圖紙，東貝公司于2001年4月4日開始試制樣機，在試制樣機過程中，東貝公司的技術人員幫助彭方柏對其設計的部分圖紙進行修改完善，彭方柏到東貝公司指導樣機制作。由此可見，雙方的上述合作行為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百三十五條關于技術合作開發(fā)合同的特點相符，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技術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九條的規(guī)定，雙方的行為符合合作技術開發(fā)合同的法律特征，形成了事實上的合作技術開發(fā)合同關系，且已實質履行。本案雙方進行合作技術開發(fā)前未依法簽訂書面合同，對技術權屬、權利義務和違約責任處理等問題均未進行約定，且由于彭方柏將合作開發(fā)產生的抽象技術方案單方申請了專利，而未與東貝公司就相關權益協(xié)商一致，導致雙方合作開發(fā)發(fā)生分歧，從而導致在樣機不能進行正常調試后也無法對該技術進行進一步的修改完善，對此雙方均有過錯，由此造成的損失應由雙方各自承擔。故彭方柏稱東貝公司擅自解除合同，應承擔賠償損失的民事責任的主張，與本案查明的事實不符，本院不予支持。

　　原審判決中在認定訟爭的樣機是東貝資制作的，應由東貝公司自行外置的同時，又在該判決主文第（三）項中對樣機處置作出或然性判決，在執(zhí)行中可能會出現一方要拖回黃石，另一方要原地銷毀的情況而另起糾紛。雖然雙方對此節(jié)均未提起上訴，但本院考慮到樣機本身具有一定的技術含量，如不進行銷毀或處置，不利于本案合同的終止問題，且樣機拖回黃石還需要大筆的費用，從而直接導致擴大了一方當事人的經濟損失。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一百八十條的規(guī)定，對該判項予以變更。

　　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程序公正合法，但部分定性有誤，以致判項不明，本院依法予以糾正。經合議庭評議，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原審判決第（一）、（二）、（四）項及案件受理費部分。

　　二、變更原審判決第三項為“LSD9-10KW立軸雙葉組風力機樣機由東貝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一月內就地銷毀。”

　　二審案件受理費500元，由彭方柏承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裴 縝

　　代理審判員 王 俊 毅

　　代理審判員 宋 哲

　　二OO五年六月八日

　　書 記 員 陳 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