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江門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2）江中法民終字第260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唐汝佳，男，1960年9月28日出生，漢族，現住恩平市恩城鎮錦江花園6幢602房。

　　上訴人（原審被告）唐汝婷，女，1969年5月12日出生，漢族，現住恩平市江南鎮聯合小學。

　　兩上訴人的共同訴訟代理人林容茂、譚勵君，廣東志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岑瑞棠，男，1960年12月19日，現住美國紐約市。

　　訴訟代理人張曉峰，廣東國政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唐汝佳、唐汝婷因撤銷債務人無償轉讓財產行為糾紛一案，不服恩平市人民法院（2002）恩法民初字第30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本院查明：1996年11月8日，上訴人唐汝佳以資金周轉困難為由向被上訴人岑瑞棠借款10萬元，并立下借據，沒有約定還款期限。1998年3月13日，唐汝佳在恩平市房地產管理局簽下一份《房地產買賣契約》，自己作為賣方簽名，并代買方唐汝婷簽名。該契約僅包括買賣標的物（恩平市恩城鎮美華東街1號錦江花園602房）的所在地、建筑面積和交付時間等條款，但沒有轉讓價款及其支付時間和方式，以及違約責任等基本條款，甚至連簽訂契約的時間也無標明。同日，恩平市房產評估事務所對上述房屋進行評估，價格為63375元；恩平市房地產管理局審批后辦理了上述房屋的產權過戶手續，將上述房屋的產權登記在唐汝婷的名下。后岑瑞棠向唐汝佳追償上述借款未果，遂于2001年4月18日訴至原審法院，原審法院于同年7月16日作出（2001）恩法民初字第251號民事判決。但該民事判決生效后，唐汝佳仍不履行債務，岑瑞棠即申請強制執行。原審法院在執行該案期間，發現涉案房屋已過戶至唐汝婷名下。唐汝婷于2001年11月16日在原審法院的詢問（執行）筆錄中自稱：房屋買賣契約上的名字并非她簽的，她對辦理房屋過戶手續的具體情況不知情，唐汝佳辦好有關手續后才將房地產權證交給她。申請執行人岑瑞棠知情后，于2002年1月30日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以債務人唐汝佳偽造契約、無償轉讓財產逃避債務而侵害其合法權益為由，請求撤銷被告唐汝佳、唐汝婷簽訂的房屋買賣合同，并請求兩被告負擔其行使撤銷權所支付的律師代理費、辦理授權委托書的認證手續費以及郵電費等。

　　案經原審法院審理認為：被告唐汝佳于1996年11月8日借原告10萬元至今未清償，應確認被告轉讓房屋時對原告負有到期清償的債務。唐汝佳、唐汝婷認為唐汝佳向唐汝婷借款8萬元，雙方之間的房屋轉讓是以屋抵債，但雙方均未提供證據證明，應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責任。兩被告無償轉讓房屋，屬于逃避債務的行為，與原告存在利害關系，侵害了原告的債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十四條和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粵高法（1993）63號文《關于執行工作若干問題的處理意見（試行）》第七條第一項的規定，原告請求撤銷被告轉讓房屋的行為，應予準許。至于原告提出由被告承擔因行使撤銷權所支付的律師費、通信費等請求，因本院未有此先例在先，不予支持。據此，判決如下：被告唐汝佳與唐汝婷就坐落于恩城鎮美華東路1號錦江花園602房屋的買賣關系無效，其行為予以撤銷。本案受理費2310元、保全費500元，合計2810元由被告唐汝佳負擔。

　　上訴人唐汝佳、唐汝婷不服原審法院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一、上訴人唐汝佳與被上訴人岑瑞棠之間的債權債務關系直至2001年7月16日才由（2001）恩法民初字第251號民事判決得以確認，在此之前的1998年3月兩上訴人已進行了房屋買賣，故被上訴人行使撤銷權無事實依據。二、兩上訴人之間的房屋買賣行為是有償轉讓，是以房屋估價所作出的估價作為交易價格，不存在合同法第七十四條的法律要件，原審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錯誤。三、即使上訴人享有撤銷權，但其在1998年已知上訴人買賣房屋的行為，卻在2002年1月30日才行使撤銷權，也因此過了一年的除斥期間，權利自行消失。四、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有關司法解釋，原審將應列為第三人的唐汝婷錯列為被告，違反了法定程序，請求將案件發回重審。五、對被上訴人一、二審的授權委托有異議，移居美國的被上訴人所作的授權委托書應經過中國駐外領事館的認證才有效。六、唐汝佳是在1994年至1995年間因做木材生意的周轉需要而向唐汝婷借款8萬元，當時立有借據，后來無錢償還就以屋抵債，在辦理好房屋過戶手續后已撕毀了該借據。

　　上訴人唐汝佳、唐汝婷對其陳述事實提供的證據有：權屬人為唐汝婷的房地產權證（復印件）一份，用以證明唐汝佳與唐汝婷之間就恩平市恩城鎮美華東街1號錦江花園602房的買賣行為已經被房管部門確認有效，唐汝婷已合法取得該房屋的所有權；如要撤銷此買賣行為，應先撤銷房管部門的行政行為。

　　被上訴人岑瑞棠答辯稱：唐汝佳向岑瑞棠借款10萬元后，將其房屋無償轉讓給唐汝婷，岑瑞棠依照合同法的有關規定，有權請求撤銷債務人的行為。

　　兩上訴人在二審訴訟期間提供的上述證據，因未能在一審指定的舉證期限內提交，又無正當理由，且被上訴人亦不予認可，故本院不予采納。

　　根據上述當事人確認的證據、事實以及對當事人爭議的證據的認證，本院因此確認了本院以上查明的事實。

　　本院認為：上訴人唐汝佳于1996年11月8日向被上訴人岑瑞棠借款10萬元并立下借據，即在雙方之間設立了合法的借貸關系，債權人為岑瑞棠，債務人為唐汝佳。兩上訴人認為唐汝佳與岑瑞棠之間的債權債務關系直至2001年7月16日才由（2001）恩法民初字第251號民事判決得以確認，理由不足，本院不予采納。

　　上訴人唐汝佳向恩平市房地產管理局提交的《房地產買賣契約》，實為唐汝佳一手包辦。在簽訂合同時，合同另一方當事人唐汝婷并不在場，也不知情，其名亦為唐汝佳代簽。所以該合同只是唐汝佳單方的意思表示，并不存在其與唐汝婷之間的合意，唐汝婷根本沒有作出意思表示。而且，該合同也欠缺房價方面的必要條款。因此，該合同并未成立。唐汝佳無償將房屋過戶至唐汝婷名下，其目的顯然是規避法律、逃避債務。兩上訴人稱其之間的房屋買賣是以屋抵債，屬于有償轉讓，卻無法提供任何有效證據證明雙方之間存在合法的債權債務關系，而且兩上訴人及其訴訟代理人就此的陳述亦自相矛盾、違反常理，兩上訴人所持的上述主張理據不足，本院不予采信。上訴人唐汝佳在對他人負有債務的情況下無償處分自己的財產的行為，惡意危害了岑瑞棠債權的實現，債權人岑瑞棠依法有權請求法院撤銷債務人岑瑞棠的上述行為。債權人岑瑞棠依法行使撤銷權，應予支持。

　　關于行使撤銷權期限的問題。（2001）恩法民初字第251號民事判決生效后，債務人唐汝佳拒不履行，債權人岑瑞棠遂向原審法院申請強制執行。在強制執行期間，通過恩平法院執行人員2001年11月16日對唐汝婷的詢問，才得知唐汝佳所有并居住的房屋（恩平市恩城鎮美華東街1號錦江花園602房）已過戶給其妹唐汝婷，而且唐汝婷對房屋過戶手續完全不知情。也就是說，從2001年11月16日起，岑瑞棠才知道撤銷事由即唐汝佳無償轉讓財產的行為，由此起算，計至起訴之日2002年1月30日尚不足一年，并未超過行使撤銷權的一年期限。兩上訴人稱岑瑞棠在2002年1月30日才行使撤銷權已過一年的除斥期間，理由不充分，本院不予采納。

　　關于本案是否違反法定程序的問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二十四條規定，作為受讓人的唐汝婷應在本案列為第三人。原審判決將唐汝婷錯列為被告，確實違反了法定程序，應予糾正。但就本案而言，在撤銷權糾紛的訴訟中，唐汝婷應屬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無論將唐汝婷列為被告還是第三人，唐汝婷均無須在本案承擔任何法律責任，況且原審判決沒有判令唐汝婷承擔任何法律責任，也沒有剝奪或削弱其訴訟權利；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無論唐汝婷在本案的訴訟地位如何，均不影響本案的正確判決；因此依法可不予發回重審，而由本院在查清事實后逕行改判。

　　關于被上訴人岑瑞棠委托他人代為訴訟的手續是否合法的問題。僑居美國的岑瑞棠寄交給原審法院的授權委托書，已經我國駐紐約總領館的認證，合法有效。其訴訟代理人張曉峰、吳國享均有權代理其參加本案一、二審的訴訟。兩上訴人對此提出質疑，完全不成理由。

　　岑瑞棠在一審時沒有請求確認兩上訴人之間的房屋買賣合同無效，原審判決自行給當事人增加訴訟請求已是欠妥，判決確認該合同無效更為錯誤，超越了當事人訴訟請求的范圍，實屬處理不當，應予糾正。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均明文規定，債權人行使撤銷權所支付的必要費用如律師代理費等，由債務人負擔。本案中，債權人岑瑞棠請求債務人唐汝佳負擔其行使撤銷權所支付的律師代理費等必要費用，依法本應支持。原審法院卻以其沒有判例在先為由，對岑瑞棠上述請求不予支持，顯屬處理不當，應予糾正。但考慮到岑瑞棠服從一審判決，并未就此上訴，本院二審對此依法不予調整。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五十九條、第一五三條第一款第（二）項、第（四）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182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條第一款、第七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二十四條、第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二十六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民事案件案由規定（試行）》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恩平市人民法院（2002）恩法民初字第305號民事判決。

　　二、撤銷唐汝佳無償轉讓房屋（恩平市恩城鎮美華東街1號錦江花園602房）給唐汝婷的行為。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4620元、訴訟保全費500元合共5120元，由上訴人唐汝佳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曾德軍

　　代理審判員 關健湛

　　代理審判員 曹富榮

　　二○○二年九月三日

　　書 記 員 呂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