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3）佛中法民一終字第2749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佛山佛興石化設備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佛山市禪城區石灣鎮中二路16號。

　　法定代表人梁中定，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何海華，該公司項目經理。

　　委托代理人陳小成，廣東志成達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南海市羅村務莊保利達玻璃工藝塑料廠。住所地：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羅村務莊工業區。

　　負責人劉培利。

　　上訴人（原審被告）劉培利，男，1972年8月18日出生，漢族，住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羅村鎮外灘東路美景樓305號，系南海市羅村務莊保利達玻璃工藝塑料廠的業主。

　　上列兩上訴人委托代理人干紅，南海市羅村務莊保利達玻璃工藝塑料廠業務主管。

　　上列兩上訴人委托代理人李石秀，廣東省國慧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佛山佛興石化設備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佛興公司）、上訴人南海市羅村務莊保利達玻璃工藝塑料廠（以下簡稱保利達塑料廠）、劉培利因雙方之間的建設工程合同糾紛一案，雙方不服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人民法院（2003）南法民二初字第723-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本院查明：2000年12月18日，佛興公司與保利達塑料廠簽訂一份《南海務莊保利達玻璃工藝塑料瓶廠8×50kg液化石油氣瓶組供氣安裝工程合同》（以下簡稱《合同》），約定佛興公司為保利達塑料廠安裝8×50kg液化石油氣瓶組供氣裝置，工程造價為32500元；付款方式為合同簽日支付百分之五十，進場施工后付百分之三十，余款在工程驗收合格后付清。雙方同時還對施工時間以及其他方面的事項作了具體的約定。《合同》簽訂后，保利達塑料廠支付了 15000元給佛興公司。之后，雙方約定將原《合同》確定的8×50kg液化石油氣瓶組變更為6×50kg液化石油氣瓶組，并由廣州市化工設計所為該6× 50kg液化石油氣瓶組供氣裝置設計圖紙。

　　2001年1月29日，劉培利在佛興公司已蓋章的《南海務莊保利達玻璃工藝廠LPG瓶組安裝工程》文件上簽名后傳真給佛興公司，同意增加造價為24000元的氣化爐工程。

　　2001年2月19日，原南海市公安局作出南公消建審字[2001]第00084號《建筑工程消防設計審核意見書》。同月25日，佛興公司開始組織人員進場施工。同年3月3日，該供氣裝置工程安裝完畢。

　　2001年3月4日，佛興公司以佛山市佛化機設備工程有限公司的名義與保利達塑料廠一起對該6×50kg液化石油氣供氣裝置工程進行了驗收，驗收結果為合格。保利達塑料廠遂將該供氣裝置投入使用。同月20日，原南海市防雷設施檢測所對該供氣裝置進行了檢測，結論為“防雷設施性能合格”。

　　2002年6月14日，原南海市質量技術監督局因保利達塑料廠未能提供該6×50kg液化石油氣供氣裝置的設計、安裝、驗收、注冊等資料，以南質技監（安監2002）字第130號《鍋爐壓力容器、特種設備安全檢查意見通知書》責令保利達塑料廠立即停止使用該裝置，并限令書面上報整改結果。

　　2002年12月19日，原南海市公安局對該裝置的消防進行驗收，以南公消驗[2002]第A784號《建筑工程消防設計驗收意見書》確認該裝置消防驗收合格。

　　2003年4月14日，佛興公司因保利達塑料廠未依約支付余下的41500元工程款，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保利達塑料廠、劉培利給付工程款43500元及預期付款利息3891元，并承擔本案的訴訟費用。

　　另查明，保利達塑料廠是劉培利個人投資開辦的獨資企業。佛興公司系中外合作經營企業，中方投資人為佛山市佛化機設備工程有限公司，其原核準經營范圍是石油化工壓力容器設備及提供相關工程配套服務；2002年6月26日后，變更為“非壓力”容器設備及提供相關工程配套服務。

　　原審判決認為：佛興公司與保利達塑料廠簽訂的《南海務莊保利達玻璃工藝塑料瓶廠8×50kg液化石油氣瓶組供氣安裝工程合同》，是雙方在平等自愿的情況下簽訂的，合同內容無違反國家有關法律政策規定，原合同約定8×50kg改變為6×50kg，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沒有損害他人利益，應為有效合同。保利達塑料廠欠佛興公司工程款應當支付，工程款應以合同雙方確認工程造價為準，故保利達塑料廠應支付工程款17500元予佛興公司。對佛興公司主張合同外增加工程款，屬于佛興公司單方面的行為，又未經保利達塑料廠確認，故不予支持。佛興公司請求從2001年3月4日起按萬分之二點一計付違約金的主張，不予支持，而應從2002年12月20日起至判決確定付款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付利息。工程竣工后，佛興公司與保利達塑料廠及防雷檢測所、公安消防科都進行了驗收，質量技術監督局未做驗收，應認定該工程未做整體驗收。現保利達塑料廠以該工程未通過驗收，認為屬違章工程，請求佛興公司返還已收取的定金15000元的主張，由于該工程屬于特種設備安裝，帶有強制性驗收的工程，但保利達塑料廠與佛興公司驗收后，未經整體驗收，即投入使用至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九條的規定：“未經驗收或者驗收不合格的工程，不得交付使用。”保利達塑料廠已違反上述規定，故保利達塑料廠的主張，不予支持。同時保利達塑料廠認為佛興公司的請求已超過訴訟時效，請求予以駁回。因為南海市公安局于2002年12月19日對保利達塑料廠的6×50kg液化石油氣瓶組進行驗收，這說明佛興公司一直向保利達塑料廠主張權利，故對保利達塑料廠這一主張不予采納。劉培利作為保利達塑料廠獨資企業業主，應對該企業所負的債務承擔無限清償責任。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九條、第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八十四條、第一百零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定，判決：一、保利達塑料廠應于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給付工程款17500元及利息（利息計算從2002年12月20日起至本判決確定付款日止按中國人民應行同期貸款利率計付）予佛興公司。二、劉培利對上述第一項款項負無限清償責任。三、駁回佛興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本案受理費1906元（佛興公司已預交），由佛興公司負擔1006元，保利達塑料廠負擔900元。

　　上訴人佛興公司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稱：一審判決認定“對佛興公司主張合同外增加工程款，屬于佛興公司單方面的行為，又未經保利達塑料廠確認，故本院不予支持。”這一認定不符合客觀事實。理由如下：1、一審判決對佛興公司的證據9（工程設計圖紙）的真實性予以確認。證據9上的“氣化器”就是氣化爐，因此，氣化爐工程盡管未在最初的合同書中載明，但后來在設計圖紙時，已按保利達塑料廠的要求增加進去了。氣化爐工程絕不是合同外的工程，而是得到保利達塑料廠認可的合同內工程。2、一審宣判后，佛興公司得知有26000元工程款未得到支持，即尋找到保利達塑料廠發給佛興公司的傳真。該傳真載明： 2001年1月29日，劉培利親筆簽名，對增加一臺氣化爐，并相應增加24000元工程款一事予以確認。這一證據進一步證明氣化爐工程是佛興公司按保利達塑料廠的要求進行設計和施工的，不是合同外的工程。3、一審判決確認了佛興公司提交的證據7，證據7包括“竣工報告”，證明保利達塑料廠已經驗收并接受了這套價值24000元的氣化爐工程。4、從物證上，連氣化爐在內的整個工程在移交給保利達塑料廠后，保利達塑料廠一直在正常使用。保利達塑料廠遷址后，又將該工程出租給他人使用。佛興公司在一審時曾請求法官到現場查看作為物證的整個工程，但未得到一審法院的采納。5、關于2000元的氧氣系統設備費。在佛興公司的證據4（即合同書）第4頁上端由劉培利親筆寫著“另：氧氣系統設備費為貳仟元整”，該證據的真實性已得到保利達塑料廠和一審的確認。設計圖紙和竣工報告對氧氣工程都有相應的記載，保利達塑料廠正在出租賺錢的整個工程實物也包括這氧氣系統。這2000元工程款必須由保利達塑料廠支付。因此，請求二審法院撤銷一審判決的第二項和第四項，依法支持佛興公司的訴訟請求。

　　上訴人佛興公司對其陳述在二審期間提交了《南海務莊保利達玻璃工藝廠LPG瓶組安裝工程》傳真件的復印件和李紅生的《證明》各1份，以證明保利達塑料廠增加了24000元的氣化爐安裝工程。

　　上訴人保利達塑料廠、劉培利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一）原審判決認定“原合同約定8×50kg改變為6×50kg，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是錯誤的。雙方所簽訂的合同約定的是8×50kg液化石油氣瓶組，并非6×50kg液化石油氣瓶組。佛興公司擅自變更合同內容已構成違約。其減少兩個瓶，應當減少價款；或者達不到合同要求，就不應支付價款。（二）原審判決認定“佛興公司以佛山市佛化機設備工程有限公司”的名義與保利達塑料廠對該項目進行了驗收，結果為合格“是錯誤的。佛興公司以他人名義進行驗收，不符合同的約定。在2002年12月18日簽訂合同時，佛興公司欺騙保利達塑料廠說是為以后辦手續方便，就給三份《氣體強度實驗報告》給保利達塑料廠，要求保利達塑料廠蓋章。但由于當時工程未開始，保利達塑料廠并沒有簽名，也沒有寫上時間，佛興公司就將其收回去了。驗收時，保利達塑料廠根本不在場，而且作為壓力容器、特種設備，要經過原南海市鎮區建設辦、質量技術監督局、公安局、市政局的報建、審批和驗收方為有效，佛興公司未到上述部門辦理有關審批、報建手續，只是以他人名義到公安局辦理了消防驗收，與該瓶組工程驗收所需材料相差甚遠。而且佛興公司提供給保利達塑料廠的自產的這套氣化爐設備本身質量有問題，沒有經過質量技術監督局的檢驗。一審判決漏掉了質量及驗收這一焦點問題。（三）保利達塑料廠要求佛興公司返還已收取的15000元，是以雙方簽訂的合同無效為由而要求返還的，這是合同無效的法律后果，并非是工程未通過驗收要求返還15000元。不僅在合同第五條第3項約定工程驗收是佛興公司的義務，法律也規定工程驗收是佛興公司的義務。一審判決將該義務強加給保利達塑料廠，違反了《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九條的規定，是錯誤的。（四）一審判決對訴訟時效問題的判定是錯誤的。佛興公司已于2001年3月3日前完工，卻要拖到2002年12月19日才進行消防驗收。一審判決將某方面的驗收與訴訟時效期間混為一談，是毫無根據的。保利達塑料廠要求駁回佛興公司的訴訟請求的理由是：A、根據合同第三條第1、2款的約定，保利達塑料廠應在2000年12月18日支付16250元（32500×50%）作為定金，但保利達塑料廠只支付了15000元，未支付的1250元，到佛興公司于2003年4月14日起訴時已超過了兩年的訴訟時效期間，其要求支付剩余定金1250元及30%的工程進度款9750元均已超過二年的訴訟時效期間，已成為自然債務，無強制執行力。B、該工程至今尚未通過原南海市鎮區建設辦、質量技術監督局、市政局等部門的驗收，依照合同約定”剩余款項待工程驗收合格后一次性付清“的條件，佛興公司無權要求保利達塑料廠支付剩余的20%工程款6500元，應當駁回其訴訟請求。二、一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1、一審判決適用《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九條來判決保利達塑料廠支付工程款是錯誤的。因該條規定應是佛興公司的義務，而不是保利達塑料廠的義務。2、適用《民法通則》的第八十四條、第一百零八條的規定來判決保利達塑料廠承擔清償債務是錯誤的。因佛興公司請求定金及工程進度款已超過訴訟時效，已成為自然債務。3、一審判決適用《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來判決保利達塑料廠承擔舉證責任是錯誤的。因為訴訟時效是否中止或者中斷，應由佛興公司來證明。本案不是一般的建設工程合同糾紛，而是鍋爐壓力容器、特種設備――液化石油氣瓶供氣合同糾紛，應當適用《壓力管道安全管理和監察規定》的有關規定及《廣東省燃氣管理條例》第七條、第十一條的規定。佛興公司未按合同約定履行，致使合同目的無法實現，保利達塑料廠可行使合同解除權。一審判決認定工程未作整體驗收，又判決保利達塑料廠支付工程款，顯然是自相矛盾的。因此，請求二審法院查明本案的事實后，依法作出公正的判決。

　　上訴人保利達塑料廠、劉培利對其陳述在二審期間提交了廣州市化工設計所2001年1月出具的工程設計圖紙1份，以證明佛興公司未按該圖紙的設計進行工程安裝。

　　經質證，保利達塑料廠、劉培利認為佛興公司提供的傳真件不是原件，真實性不可認定，且不是其廠傳真的文件；李紅生是佛興公司的經理，與本案有利害關系，其所作的證明內容不可信。因此，這兩份證據不能作為本案的定案依據。佛興公司對保利達塑料廠、劉培利提供的設計圖紙的真實性予以確認，但認為佛興公司實際安裝的供氣工程是按照保利達塑料廠的要求進行安裝的。本院認為，因佛興公司對保利達塑料廠、劉培利提交的證據沒有異議，本院予以確認。對于佛興公司提供的證據，雖然是傳真件復印件，但結合保利達塑料廠在二審法庭詢問時所作的“對方的行為是強盜行為，我方不需要的東西對方硬塞給我方，還要我方給錢，這是沒道理的。”的陳述，足以認定雙方確實增加了24000元的氣化爐工程的事實。因此，對佛興公司提供的這兩份證據予以確認。

　　根據上述當事人確認的證據、事實，以及對當事人爭議證據的認證，本院因此確認了本院以上所查明的事實。

　　本院認為：佛興公司與保利達塑料廠簽訂的《合同》及有關補充合同，其內容沒有違反法律、法規強制性規定，合法有效，雙方當事人應依約全面履行。在本案中，雙方將原《合同》約定的8×50kg液化石油氣供氣裝置更改為6×50kg液化石油氣供氣裝置，并增加24000元的氣化爐工程，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事實上，佛興公司也已實際按有關合同的約定為保利達塑料廠安裝了該6×50kg液化石油氣供氣裝置，且保利達塑料廠也已對該裝置進行了驗收，并在該裝置經南海區防雷檢測部門檢測合格后，將該裝置投入了實際使用。再者，保利達塑料廠在南海區技術監督部門對該裝置發出整改通知后，通過對該裝置的整改，現已正常使用。因此，保利達塑料廠在訴訟中所提的要求佛興公司返還15000元工程款的主張依據不足，依法應不予支持。再者，因南海區公安消防部門于 2002年12月19日才對該裝置進行消防驗收，故佛興公司本案提起訴訟時，并未超過2年的訴訟時效期間。保利達塑料廠關于佛興公司的起訴已超過訴訟時效期間的抗辯主張依據不足，本院不予采納。佛興公司要求保利達塑料廠給付所欠的41500元工程款的訴訟請求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本院予以支持。劉培利作為保利達塑料廠的獨資投資者，應對該廠的債務負無限連帶清償責任。佛興公司提出雙方另外還增加有2000元氧氣系統設備款的主張，因其在訴訟中未能提供充分的證據予以證實，本院不予采信。對于保利達塑料廠在本案二審時所提出的關于要求佛興公司賠償10萬元經濟損失的訴訟請求，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184條的規定，對該新增加的訴訟請求，本案不予審理，保利達塑料廠可另行主張。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人民法院（2003）南法民二初字第723-1號民事判決的第二項、第三項；

　　二、變更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人民法院（2003）南法民二初字第723-1號民事判決的第一項為：南海市羅村務莊保利達玻璃工藝塑料廠應于本判決送達之日起十日內給付工程款41500元及相應利息（利息從2002年12月20日起至本判決確定的給付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付）給佛山佛興石化設備工程有限公司。逾期給付，則應雙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1906元、二審案件受理費3812元，合計5718元。由佛山佛興石化設備工程有限公司負擔718元，南海市羅村務莊保利達玻璃工藝塑料廠負擔5000元。保利達塑料廠應負擔的案件受理費，應在履行上述債務時一并逕付給佛山佛興石化設備工程有限公司。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員 李 少 鋒

　　審 判 員 黃 雪 鵠

　　代理審判員 李 澤 同

　　二○○三年十二月十九日

　　書 記 員 譚 志 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