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惠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3）惠中法民二終字第39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陳小虹，男，1957年4月4日生，漢族，住惠州市麥地路華潤花園芳華樓A座702房。

　　委托代理人黃溢，廣東惠宏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惠州市橋西綜合廠，住所地惠州市花邊嶺南路6號。

　　法定代表人張美濃，廠長。

　　委托代理人葉錫旺，惠州市橋西法律服務所所長。

　　委托代理人陳偉國，惠州市協華實業有限公司黨支部書記。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葉少華，男，35歲，住廣東省紫金縣米行街54號。

　　上訴人陳小虹因承包經營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惠城區人民法院（2002）惠城法經初字第7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本院查明：1998年12月9日，被上訴人惠州市橋西綜合廠（下稱綜合廠）與上訴人陳小虹簽訂《補充協議》一份，約定從1998年12月1日起至 2000年6月30日止，由陳小虹全權負責綜合廠下屬惠州市橋西彩印廠的生產經營和有關債權債務，并于1998年12月10日前先付15000元違約押金給綜合廠，合同期滿后若無拖欠則退回；從1998年12月1日起至1999年4月30日止將原承包費從每月20000元調低為每月15000元，期滿后視經濟狀況再行確定；陳小虹必須于每月20日前向綜合廠繳交當月承包費，否則綜合廠有權停止陳小虹出貨或停止供電等。1999年4月30日，綜合廠和陳小虹又簽訂《補充協議（二）》，約定從1999年5月1日起至1999年12月30日止，每月承包費調整為18000元；該《補充協議（二）》與1998年 12月9日簽訂的《補充協議》一并執行。2000年2月21日，綜合廠發《通知》給陳小虹，同意將《補充協議（二）》確定的承包期限延期至2000年6月 30日止。簽訂協議后，陳小虹開始承包經營惠州市橋西彩印廠并交納有關費用，但從2000年3月份開始拖欠2000年2月至6月的電費、水費、衛生費三項共10389.50元，2000年3月份至6月15日的承包費63000元，工人工資29643.80元，稅金1392元；陳小虹除于2000年的6、7 月間交給綜合廠共計41496元外，再無支付余款。綜合廠因而提起訴訟，請求法院判令陳小虹支付折抵之后拖欠的余額51439.80元。

　　另查，陳小虹承包惠州市橋西彩印廠后，于1998年12月23日與被上訴人葉少華簽訂《橋西彩印廠內部協議》，約定由陳小虹出名同綜合廠簽訂承包經營橋西彩印廠合同；陳小虹只出名向綜合廠負責，廠內事務由葉少華全面負責，同陳小虹只有業務往來；從1999年1月1日起由葉少華承包經營橋西彩印廠；葉少華的一切設計、制版業務應由陳小虹制作完成；陳小虹的印刷業務應給葉少華印刷；葉少華應對陳小虹全面負責（包括安全生產、重大措施等），如有問題應向陳小虹負責；電腦房的租金、電費陳小虹應負50%，其余由葉少華負擔；橋西彩印廠的帳號不變，印鑒改為葉少華，一切帳目與陳小虹無關等。原審法院根據陳小虹的申請，追加葉少華為被告參加訴訟。但因無法查找到葉少華的下落，一、二審法院均通過公告向其送達有關訴訟文書。

　　又查，在（2000）惠城法經初字第272號案中，陳小虹的“答辯狀”述到，從1998年12月1日至2000年6月30日止由其全權經營惠州市橋西彩印廠。

　　再查，在（2001）惠城法經初字第207號案中，惠城區法院認為陳小虹將橋西彩印廠轉包給葉少華，已得到綜合廠的默認。綜合廠下屬的橋西彩印廠對該判決不服，提起再審申請，被惠城區法院以（2002）惠城法經監申字第1號通知書駁回。

　　以上事實有協議書、生效裁判文書、開庭筆錄等證據證實。

　　惠城區人民法院審理認為：綜合廠將其下屬企業橋西彩印廠先后發包給他人，后又轉包給陳小虹，并不違反禁止性的法律法規，應確認有效合同，雙方均應按約定履行各自的義務。本案主要爭議的焦點為：陳小虹將橋西彩印廠轉包給葉少華，是否得到綜合廠同意。鑒于雙方所提供的證據對證明同一事實相互矛盾，法院分析雙方的證據認為：陳小虹在（2000）惠城法經初字第272號案中已承認其自1998年12月1日至2000年6月30日承包橋西彩印廠的事實，而之后在（2001）惠城法經初字第207號案中，看到承認承包的事實對其不利而又反悔，基于這一情節，法院確認陳小虹在（2000）惠城法經初字第272號案中的答辯狀證明力大于（2001）惠城法經初字第207號民事判決書，且陳小虹不能提供其它證據予以佐證綜合廠已同意其轉包的事實，故陳小虹對本案本應承擔給付責任。但因陳小虹將橋西彩印廠轉包給葉少華，在協議中已約定由陳小虹向綜合廠負責，廠內事務由葉少華負責，均以說明其二人之間的轉包并非對外，且陳小虹提供的證據顯然足以證明葉少華是自1999年1月1日以后橋西彩印廠實際承包人，因此，依法應由葉少華支付所欠綜合廠的承包費、管理費、水電、衛生等費用合計51439.80元，又基于陳小虹與葉少華的轉包關系，并未經綜合廠所允許，為此，陳小虹應對葉少華不能履行的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陳小虹辯稱綜合廠已多收橋西彩印廠應付的款項，未能提供證據予以證實，法院不予采信。其又辯稱綜合廠已于2000年7月13日收貨款13496元，應予在管理費中減除，對此綜合廠已認可，并已變更訴訟請求，在請求的標的中減除貨款13496元，現請求綜合廠支付水電費、衛生費、管理費、代發工人工資合計 51439.80元，已提供了計算依據。陳小虹對此不予認可，未能提供相反證據，法院對綜合廠的計算依據予以采信。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八十四條第二款、第八十七條、第八十八條第一款的規定，判決：一、葉少華應自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管理費、水電費及代發工資合計51439.80元給綜合廠。二、陳小虹對葉少華在期限內不能清償的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陳小虹履行了債務后，有權要求葉少華償付應承擔的份額。本案案件受理費2353元，由葉少華負擔（該費用綜合廠已預交，葉少華在履行上述判項時徑付綜合廠）。

　　上訴人陳小虹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上訴請求撤銷原審判決第二項，改判上訴人不承擔被上訴人葉少華向被上訴人綜合廠支付管理費、水電費及代發工資合計51439.80元的連帶清償責任。理由是：一、原審法院認定上訴人拖欠被上訴人承包費、水電費及其他應付費用為51439.80元，缺乏事實根據。原審法院是依據被上訴人綜合廠自行制作的《陳小虹承包彩印廠欠款情況》作出這一認定的。在原審訴訟期間，上訴人對《陳小虹承包彩印廠欠款情況》，除認可應付給工人工資外，一再要求被上訴人綜合廠向原審法庭提交其代上訴人發放工人工資和交納水電、衛生費、稅金的有關憑證以便上訴人辯證、質證，但被上訴人綜合廠無法向原審法院舉證。根據我國《民事訴訟法》第66條的規定，原審法院僅憑被上訴人自行制作的《陳小虹承包彩印廠欠款情況》就認定上訴人應交納51439.80元是缺乏事實依據的。二、原審法院認定上訴人將橋西彩印廠轉讓給被上訴人葉少華承包未經被上訴人綜合廠同意，是認定事實錯誤。原審法院認為陳小虹在（2000）惠城法經初字第272號案中的答辯狀證明力大于（2001）惠城法經初字第207號民事判決書。上訴人認為，上訴人的答辯狀只是對原告訴訟請求抗辯的理由，答辯狀的內容要結合相關的證據在法庭上經過對方當事人的辯認和質證，才能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而人民法院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書，是經過法庭的審理，通過訴訟當事人的對證據的辯認、質證和法庭辯論才作出的，具有國家的強制力。因此，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75條第（4）項的規定，原審法院認為答辯狀的效力大于人民法院生效判決書，不承認上訴人將彩印廠轉包給葉少華已經綜合廠同意，是認定事實錯誤的。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還認為，原審法院認定上訴人是本案合格的當事人并判令上訴人承擔有關費用的連帶清償責任缺乏法律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9條第4項規定了“已為人民法院發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所確認的事實”無需當事人舉證證明。已發生法律效力的（200l）惠城法經初字第207號民事判決認定被上訴人綜合廠默認上訴人將惠州市橋西彩印廠轉包給葉少華，根據《合同法》第88條：“當事人一方經對方同意，可以將自己在合同中的權利義務一并轉讓給第三人”，在上訴人將承包惠州市橋西彩印廠合同的權利義務經被上訴人綜合廠同意轉讓給葉少華后，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綜合廠之間己沒有權利義務關系，因此，原審法院認定上訴人是本案合格的被告并判令上訴人承擔有關費用的連帶清償責任是缺乏法律依據的。三、原審法院判令上訴人對被上訴人的債務負連帶清償責任，缺乏法律依據。既然原審法院已認定被上訴人葉少華自 1999年1月1日以后是橋西彩印廠的實際承包人，而且認定應由葉少華支付所欠被上訴人綜合廠的承包費、管理費、水電費、衛生費等合計51439.80 元，但又以上訴人與被上訴人葉少華的轉包關系未經被上訴人綜合廠同意要上訴人承擔連帶清償責任，不僅認定事實矛盾且缺乏法律依據。雖然上訴人在1998年 12月23日與被上訴人葉少華簽訂的轉包《橋西彩印廠內部協議》中約定橋西彩印廠轉包后，上訴人仍出名對被上訴人綜合廠負責，但是只是出名而己，承包橋西彩印廠的全部權利義務事實上由被上訴人葉少華向被上訴人綜合廠負責，且（2000）惠城法經初字第207號民事判決書認定被上訴人綜合廠以直接向被上訴人葉少華收取管理費和責成被上訴人葉少華寫下上繳租金承諾的行為默認了上訴人將橋西彩印廠轉讓給被上訴人葉少華承包，因此，根據《民法通則》第87條的規定，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從1999年1月1日起至2000年6月30日是上訴人與被上訴人葉少華共同承包橋西彩印廠的情況下，原審法院判令上訴人對被上訴人葉少華不能履行的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是缺乏法律依據的。

　　被上訴人惠州市橋西綜合廠答辯稱：一、被答辯人是橋西彩印廠的承包人，是無爭的事實。1998年12月9日答辯人與被答辯人簽訂《補充協議》，1999年4月30日再次簽訂《補充協議（二）》，這些證據足以證明被答辯人是橋西彩印廠的承包人。被答辯人以1999年1月1日與葉少華簽訂的《內部協議》為由，認為已轉包給葉少華，否認自己是承包人，是不能成立的。第一，原承包合同規定，未經發包人同意是不能轉包的；第二，《內部協議》只是被答辯人與葉少華之間的內部協議，對外是不起作用的，而且《內部協議》也寫明“葉少華對陳小虹全面負責”，而不是對答辯人負責。被答辯人以（2001）惠城法經初字第207號民事判決書所認定的“事實”，來否認自己是承包人也是不能成立的。因為答辯人不是該案的當事人，在答辯人沒有在場的情況下，該判決改變承包關系是不合適的，是錯誤的。而且在此前的（2000）惠城法經初字第272號民事調解書中，被答辯人不但在案件審理當中承認自己是橋西彩印廠的承包人而且還主動、全面地履行了調解協議，這足以證實（2001）惠城法經初字第207號民事判決書的認定是錯誤的。二、被答辯人認為原審判決認定的總費用合計51439.80元沒有事實依據，是不成立的，因為是有數可算的，從被答辯人2002年3 月11日提供給法院的清單中可以看出，拖欠電費、水費10389.50元和稅金1392元是對得上的，代發工人工資29643.80元對比少了 3510.50元，是當時應付而未付工資，后來補發的，已付款56496元是對得上的，被答辯人所漏的是拖欠的管理費，加上管理費63000元，整個拖欠的數字是完全對得上的。綜上所述，答辯人作為橋西彩印廠的承包人拖欠承包費、水電費、代付工資等費用，事實是清楚的，證據是確鑿的，是無可置疑的，原審判決采納了被答辯人內部轉包的事實，判令被答辯人只承擔連帶清償責任，答辯人認為，被答辯人應負主要清償責任，而不是連帶責任，請二審法院依法裁決。

　　被上訴人葉少華未進行答辯。

　　二審期間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均無提交新的證據。

　　本院認為：綜合廠與陳小虹簽訂的《補充協議》、《補充協議（二）》，以及后來同意將承包期限延期的《通知》，均不違反禁止性的法律法規，應認定為有效，雙方應按約定履行各自的義務。對于綜合廠是否已默認陳小虹與被上訴人葉少華簽訂的《橋西彩印廠內部協議》問題，因在已發生法律效力的（200l）惠城法經初字第207號民事判決書中已經確認，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九條第（四）項的規定，本院認可綜合廠已默認陳小虹與葉少華內部轉包這一事實，無須對此再進行查證。原審法院認為陳小虹在（2000）惠城法經初字第272號案中的答辯狀的證明力大于（2001）惠城法經初字第207 號民事判決書，這一觀點顯屬錯誤。因為答辯狀是針對訴訟請求而抗辯的理由，其內容要結合相關的證據在法庭上經過辯認和質證才能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而人民法院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書，是經過法庭的審理，通過訴訟當事人對證據的辯認、質證和法庭辯論才作出的，具有國家的強制力。答辯狀沒有既判力，其證明力當然無法與生效判決書相提并論，上訴人的觀點應予采納。但應當注意的是，被上訴人綜合廠雖然默認了陳小虹與葉少華之間的內部轉讓關系，但這也只能說明陳小虹與葉少華所簽定的內部協議是有效的，并不等于綜合廠就無權對陳小虹進行追訴。綜合廠是否可以追究陳小虹的連帶清償責任，還得看陳小虹與葉少華簽訂的合同的具體內容和性質。從陳小虹與葉少華簽訂的《橋西彩印廠內部協議》上看，該協議約定由陳小虹出名同綜合廠簽訂承包合同；陳小虹出名向綜合廠負責；電腦房的租金、電費陳小虹應負50%等等，均說明陳小虹并沒有完全脫離對橋西彩印廠的承包關系。更何況自1998年12月23日陳小虹與葉少華簽訂內部協議之后， 1999年4月30日陳小虹又與綜合廠簽訂了《補充協議（二）》，2000年2月21日綜合廠同意延期承包的《通知》也是發給陳小虹的。而陳小虹也承認在 2000年6、7月間付給綜合廠有關費用41496元。以上事實說明陳小虹與葉少華是一種共同承包關系，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八十七條的規定，陳小虹在本案中應當承擔連帶清償責任，是本案的適格當事人。由于陳小虹與葉少華在《橋西彩印廠內部協議》中約定帳目由葉少華負責，因此原審法院判令葉少華承擔有關費用并無不妥，這和第二判項陳小虹要承擔連帶清償責任并不矛盾，上訴人的觀點應予駁回。對于上訴人拖欠的承包費、水電費及其他應付費用是否為 51439.80元的問題，在原審訴訟期間，被上訴人綜合廠提交了一份《陳小虹承包彩印廠欠款情況》（證據七），上訴人陳小虹提交了一份《終止合同后橋西綜合廠收取承包款情況》（證據十一），這兩份證據一致認定電費、水費、衛生費10389.50元，稅金1392元，已付款56496元，說明陳小虹對電費、水費、衛生費、稅金、已付款等已構成自認，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八條第一款的規定，被上訴人無須對電費、水費、衛生費、稅金、已付款再進行舉證，本院對其數額予以確認。以上兩份證據不一致之處在于代發工資款和承包費的不同。綜合廠認為代發工資款是33154.30元而陳小虹認為應是29643.80元，對于相差的3510.50元，綜合廠稱是后來補發給工人劉偉強和曾超英的工資，但沒有提交相應的證據證明，因此本院不予認定；對承包費問題，綜合廠依據約定計算出上訴人拖欠2000年3月至6月份的承包費是63000元，上訴人對此有異議，在原審中提交了一份綜合廠斷電、換鎖的《證明》（證據九）來說明綜合廠追收承包費是過當行為，但綜合廠斷電換鎖的行為依據的是《補充協議》的第五條，該行為并不當然地引起承包關系的終止，上訴人的觀點予以駁回。本院還特別留意到6月份的承包費只收了一半，這更說明綜合廠對承包費的處理是公平的，并無欺詐。電費、水費、衛生費 10389.50元，稅金1392元，已付款56496元，工資款29643.80元，承包費63000元，以上款項相折抵合計是47929.30元，原審法院的計算有誤，應予糾正。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變更（2002）惠城法經初字第76號民事判決的第一判項為：被上訴人葉少華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承包費、電費、水費、衛生費及代發工資款合計47929.30元給被上訴人惠州市橋西綜合廠。

　　二、維持（2002）惠城法經初字第76號民事判決的第二判項及訴訟費的承擔的判項。

　　本案二審訴訟費2353元，由陳小虹承擔2000元，綜合廠承擔353元；二審公告費由陳小虹承擔；一審案件受理費已由綜合廠預交，二審案件受理費已由陳小虹預交，各人所應承擔數額在執行本判決時徑行支付，本院不再作收退。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江永良

審　判　員　朱麗蘊

代理審判員　周　娟

　　二00三年七月十四日

　　書　記　員　戴智敏